她大逆不道 番外篇——by九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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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喜滋滋地抱着匣子走了。
大雪落了一日,待雪停的时候,平云大长公主请求面见陛下。
大长公主是陛下的姑母,是先帝的胞妹,这些年来久居府邸,甚少入宫。
她一入殿,扶桑便知她的来意,先是佯装不知,让人备茶,殷勤地请她入座。
大长公主年过六十,行动缓慢,身子骨健朗,环顾一周后,笑问:“公主不在?”
“她掌管京畿安防,时常在外。”扶桑解释。
大长公主叹道:“女儿家该要娇养才是。”
扶桑不接话了。
宫娥进来奉茶,大长公主说起了家常话,扶桑面色认真地听着。
而在此同时,卫照顶着寒风前往顾宅。
顾宅的主人便是顾椋。
顾椋伺候帝王多年,作为心腹,她知晓的事情太多了,门前徘徊的人也不少,借机想打听帝王的事情。
卫照令人求见多日才得了今日的机会。
进入顾宅后,门人相迎,只她一人进去。到了花厅,顾椋已在厅内等候。不同于宫内的打扮,她穿了一身青色大袄,雍容华贵,由此可见她过得不错。
卫照看过一眼,俯首走近,行了半礼,顾椋颔首,令人备茶,“卫大人进来,想必陛下已然知晓了。”
“无妨,我今日而来,为些不打紧的小事,与朝政无关,不会触动朝纲。”卫照轻声细语。
顾椋松了口气,“大人不妨直言。”
“多年前林媚赠了一枚药,可还记得?”卫照神色紧张。
顾椋眸色一颤,咽了咽唾沫,低语道:“你、你如何知晓的?”
卫照轻笑:“烦请您告知一声,此药用在了何人身上?”
“卫照。”顾椋发颤,“你莫要惹火上身,我劝你,早早歇了此心,也莫要害我。我今日安稳,是陛下怜悯。倘若你一再追迫,我只会身首异处。”
这是陛下的私密,岂可能让外人道知。
她害怕,卫照也骤然失望,长长叹息,“叨扰了。”
顾椋紧张道:“还望卫大人日后莫要再登门了。”
“明白。”卫照失望离开。
宫内的平云大长公主寒暄后委婉提起南阳的亲事,“臣想推荐一人。”
扶桑笑了笑,“南阳还小,姑母提的早了些,今日雪景不错,不如姑母裴朕一道去赏雪,如何?”
帝王拒绝得干脆,也给了大长公主台阶下,大长公主是宫里走出来的女人,岂会不知见好就收的道理。
“臣的腿脚不便就不叨扰陛下了。”
扶桑颔首,“秦寰,代朕送姑母。”
大长公主还没开口,就已失败,陛下威仪,让她怯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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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骑马在街头行走,一身红衣,娇艳如红梅,打马游走,遇到许多借机说话的小郎君。
南阳不是心思简单的姑娘,对方搭话就猜出不怀好意,她看一眼,打马就走。
有些大胆的,骑马来追,她立即勒住缰绳问对方:“可会打架?”
对方懵了,“打什么架?”
南阳嫌弃:“不会打架,你来骑马做甚。”
“姑娘美貌,为何要打架,不如你我去酒肆里饮上一杯,可好?”对方目露贪婪,一双眼睛几乎黏在了南阳的脸颊上。
南阳想了想,认真回道:“也可,不过我有随从,我去酒肆饮酒,他们该怎么办?”
对方欣喜,立即说道:“好办,酒肆大堂随他们饮酒。”
南阳立即答应了,“好,你先行,我去去就来。”
“不必、不必,我等姑娘。”
“去将三位指挥使找来,还有喊上东营内百名将士。”南阳悄悄吩咐随从。
随从立即去办,她则跟着小郎君一道去酒肆,路上正好询问性命。
对方自豪道:“我乃明阳侯嫡子秦信。”
南阳勒住缰绳,亏了。
早知道就该将东营将士都喊来喝酒,这样才能让明阳侯嫡子发挥最大的作用。
到了酒肆,秦信主动将南阳请入雅间,大手一挥吩咐掌故:“凡是这位姑娘的随从都记在我的账上。”
南阳拍手叫好,“郎君好气魄。”
秦信被捧得高兴极了,神色兴奋,“姑娘不必在意,准让你高兴而归。”
两人走上二楼,三位指挥使策马赶来,一见酒肆,心里敲着鼓,面面相觑,而明阳侯府的随从将三人请进去。
掌柜一见三位指挥使,小跑着出来迎接,“贵客、贵客。”
三位指挥使挥手:“算不得贵客,我等不过是姑娘的随从罢了。”
接着,百余人将士列队而来,掌柜目瞪口呆,指挥使安抚他:“饮酒吃饭罢了,好吃的好喝的送上来,不会叫你吃亏的。”
楼上的南阳被秦信拉着要喂酒,南阳拍拍他的肩膀,“你一杯,我一杯才最好,作何喂我,我阿娘会不高兴的。”
“你阿娘是谁?莫要怕她,我去同她说理。”秦信眼里都是面前漂亮的姑娘,恨不得将人揉进怀里。
南阳想了想,尽量用最委婉的词来形容陛下:“她不大好惹、脾气不好,人人都怕她,还有,她是最尊贵的女子。”
秦信笑了,“大魏最尊贵的女子便是陛下,你说什么玩笑话呢。”
南阳托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对我动手,她就能剁了你的手。”
扶桑真的能做出来。
可秦信不会相信,反而朝着南阳白嫩的脸颊伸出手,佳人就在眼前,谁不想一亲芳泽呢。
南阳不会叫他如意,‘怜爱’般拍拍他的脑袋,“郎君去见见我家随从就知晓我不会骗你的。”
秦信诧异,笑道:“你的事情真多,瞧一眼也无妨,我去去就来。”
大堂内已是满客,东营将士规矩好,喝酒不说话,吃菜不挑毛病,有什么吃什么。
秦信一下来就被惊讶住了,询问掌柜:“这是什么人?”
掌柜指了指他身后跟来的姑娘:“她家的随从。”
南阳轻笑,指着秦信的脑袋:“我是南阳公主,你也是我的随从,记得付账。”
秦信不信,三位指挥使一齐走来,朝着南阳揖礼:“殿下。”
京城内敢尊称殿下的唯有宫里不过十五岁的南阳公主罢了。
秦信彻底信了,而南阳指着他与三位指挥使说道:“他说请你们吃饭,他给钱,时辰不早了,孤在不回去,阿娘要生气了。”
她笑吟吟地走到扶秦信面前低语:“我阿娘真的是人人怕她,你怕不怕?”
言罢,她笑着离开了。
做一回公主,还是有舒服的地方。
仗着扶桑的气势吓唬人,更舒服。
*****
扶桑在暖阁赏雪,厚厚的雪花压弯了枝头,就连花圃上都是积雪,一眼看去,不见花叶,只有白雪。
“秦寰,沏盏云雾清茶。”她悠悠吩咐道。
赶来的南阳探首,“也给我沏一盏茶。”
扶桑回身,“哪里疯来的?”
“阿娘,你说旁人摸我脸,你会怎么做?”南阳急急跑近,脱下外裳,见扶桑坐在柔软地毯上,自己也脱下了鞋,厚着脸皮蹭了上去。
扶桑不语,甚至看都不看一眼。
南阳坐在她面前,追问一句:“您会怎么做?”
扶桑扶额:“剁了他的手,谁摸你了?”
“还没摸上,就快了。”南阳嬉笑,凑至她面前悄悄说了今日的事情,“我就知晓您会这么做的,您说他为何不认识我?”
“朕也不知。”扶桑将膝盖上的毯子摆好,将南阳凑在自己面前的大脑袋朝外推了推,嫌弃道:“你又欺骗旁人,不好。”
“难不成让他摸我?”南阳被推得朝后倾倒,在扶桑松手后又似不倒翁般靠了回去,喜滋滋道:“你喜欢我,对吗?”
扶桑不理会,抬首看着面前的雪景。
秦寰送茶进来,置于两人面前的几上,复又徐徐退下。
茶香四溢,暖阁内的气氛骤然变了,南阳端起茶抿了一口,神色骤然轻松,道:“阿娘,您说这茶为何那么香,是炒出来的吗?”
扶桑端起茶抿了一口,道:“朕也不知。”
“茶太香,就如同人很香,都是会出问题的。”南阳嘀嘀咕咕一句,说完又喝了一口,放下茶盏与扶桑说道:“我回头查一查。”
“查它作甚?”扶桑拒绝,眄视她:“你无事可做?即将年底了,除夕晚宴交给你安排,如何?”
“我?不成,我只适合吃肉打架。”南阳摆手,彻底怂了,“不查、不查了。”
扶桑微笑,目光从南阳身上挪到外间的雪景之上,雪后寒凉,寒意彻骨,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感觉到冷意。
她不喜欢冬日,太冷了,就算有手炉炭火,也会让人不舒服。
看了一眼南阳,少女天姿,她便是不碰冷的,冬日里身子总是极为暖和。
第78章
暖阁内暖意融融,南阳着一身单衣,窄袖对襟衫,外衬淡紫圆边对襟小袄,雅韵赏眼。
扶桑依靠着隐囊,微微一笑,“你长大了,当真就这么糊涂地过日子?”
寻常子弟,此时都已定亲。今日平云大长公主来寻她的时候,她隐隐明白亲事耽搁不住了。
今日是平云大长公主,明日多半是其他公主,一回两回大可拖延,再过两年,又该怎么拖延呢?
南阳不大高兴,“如何是糊涂?您难不成糊涂了这么多年?”
“朕与你不同。”扶桑唇角带了点笑。
她是重活之人,看尽人生百态,有夫婿无夫婿,都可。
就算是枕边人,也未必靠得住。她直起身子,教导南阳:“就算是枕边人,也未必靠得住。记住,只可信自己。”
南阳微怔,“为何枕边人都靠不住呢?”
“人心隔肚皮,你瞧你盛婉林死后,世子再取,对她毫无眷念,你还信枕边人吗?”扶桑举例说道,
听陛下这么一说,南阳唏嘘:“我与陛下也曾同榻,对于我这个枕边人,您可信呢?”
雪景折射出白色的光,殿外庭前,光色都比常日要亮一些。扶桑起身道:“出去走走。”
南阳闻言,也跟着起身,“阿娘不冷吗?”
扶桑望她一眼,“有你在,也不冷了。”
南阳笑了,“阿娘惯会取笑我。”
两人结伴而行,扶桑穿着厚厚的大氅,手中搂着手炉,举步行走,也不觉得冷。南阳相反,依旧方才的单衣小袄。
走至花圃前,扶桑止步,看着被厚雪压制的花苗。
南阳站在她的身边,在这座宫殿内,陛下肩上的担子太沉重了,偏偏她什么都不肯说。
陛下这般的皇帝不沉迷美色,勤勉理政,若不能善终,只会太苦了。
南阳只想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一刻、两刻、一日、两日,乃至长久。
“成亲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幸福,也为了将来。世家大族之间多是联姻,这样底气更足,像是你今日。眼下你是大魏的公主,倘若有一日朕不在了,新帝登基,你便不是最尊贵的公主。如果你的夫家根深蒂固,你依旧是尊贵的女子。”扶桑轻声细说。
“朕初登基之始,想立皇夫来提高帝王威仪,一次次错过后,朕便失去了耐心。如今,朕也能做的很好。在大魏,女子依附夫家,是最合理不过的事情。可是朕不喜欢。”
扶桑的话,前后有矛盾。
南阳没有及时说话,而是细细等着后话。
扶桑又说道:“朕不喜欢是因为朕是帝王,掌握权柄,而朕喜欢你成亲的原因,便是你不是皇帝。你是对新帝有威胁的公主。”
南阳一愣,“我可以不做公主。”
“说傻话。”扶桑回眸望向她,语重心长道:“你与卫照不同岁,她对你的爱护虽好,可她会走在你前面。”
南阳闻言,微微抬首,她长高了很多,军营里的生活让她的个子长得很快,虽说不及扶桑,可早就不需仰视。
“陛下,我不喜卫照,天问已向您说了。”南阳说得艰难,声音在不经意间沉了下去,“我对卫照,是尊敬。”
扶桑了然于胸,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雪地上,雪上有几只鸟儿,似乎在觅食。
她就这么静静看着,半晌后,她还是忍不住问南阳:“你身边姑娘许多,难不成是有喜欢的人了?”
南阳急忙摇首:“我与她们,不过是朋友罢了,并无喜欢,您莫要误会了。”
“是吗?朕以为你已有意中人。”扶桑收回视线,笑了一下,神色温和极了,“若是没有,朕可以容你两年。”
“真的?”南阳诧异,内心止不住欣喜,几乎藏不住自己的感情,她欢喜极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怎地就伸手握住扶桑的手腕,“阿娘,你待我真好。”
今日没有阳光,寒风阵阵,树枝上的雪被风吹得簌簌而落,飘入南阳的头顶上。
短暂的的握住后,扶桑将自己的手从南阳的手中抽了出来,拍去她头上的雪花,淡淡道:“只有两年时间罢了,你若没有,朕便赐婚。”
两年后,南阳十七岁,不算太晚。
扶桑优雅极了,唇畔的笑意如冬日暖阳,那么明亮,那么温暖。南阳的心再度沉了下去,她不敢眨眼,就这么看着她。
扶桑畏寒,转身要走回去,南阳巴巴地跟上,提议道:“阿娘,今晚我们围炉烤肉吃,可好,最暖和了。”
“好。”扶桑停下脚步,望了一眼雪地里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