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庭漫步 番外篇——by曈穆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2-27
离朝虽奇怪这气丝为何,但并未被分去多少心神。
“师傅留了信吗,婆婆,可否予我一看?”
“她本就是留给你的……自然该给你。不过,老妇想问你一些事。”老妪自衣襟中取出信件,放在了账台上,但没有立即交给她的打算。
知道许是师傅有所嘱托,离朝点了点头,应下了。
“小丫头,你为何来到江湖?”
“为何?自然是为了找到师傅。”离朝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答道。
“找到了,之后呢?”
之后……说实话,离朝并未细想过。也许她会和师傅回到云中竹林,也许她会和师傅一起闯荡江湖,左右都是听师傅的……
离朝沉默了,她突然想起在地宫时无名兄问过她——若是在某一天,你能依赖的人消失了,你又该如何?
当时离朝无法回答,她觉得不会,不,是她不会让师傅出事。可是到了凤岭,进了凤城,即使她再怎么愚笨,也能看出来——凤城这些江湖人士是为了讨伐大魔头江曌而来,师傅已经陷入九死一生之地。
即便在找到师傅后,离朝会拼了命地救师傅出去,可结果为何谁也无法保证,很可能就和玲珑那时一样,她无能为力甚至还被想救之人所救……
攥紧了拳头,离朝的胸中激荡着浓烈的不甘。
离朝可以在玲珑覆灭之际欺骗自己说:那是天命,那是自然归途,是人力不可转变的,但是师傅呢?若师傅死了,她还能自欺欺人吗?她是会去怨恨到造下杀孽,还是会悲痛到一蹶不振?那时,她要怎么办……
见离朝不答,老妪叹息道:“唉,小丫头,你回去吧,莫在踏入江湖……咳咳,这是你师傅江曌最后的心愿。”
“最后的……你说什么,最后?我师傅她怎么了?!”离朝冲到老妪的面前,其面容难以抑制地被愤怒所扭曲。
旋即离朝伸出手欲抓老妪,却凝在半空中,终究还是放下,不过攥成拳,颤抖不已。
老妪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她凝视着离朝充满怒火的眼睛,道:“她的剑折了。命数早该尽了却强撑了十几年……赤星已经暗淡,凤岭是她最后的布局,她会在这里结束一切。”
“什么意思?”离朝紧皱眉头,牙齿都在打颤,不知是愤怒所致,还是已经有所预料而感到恐慌。
“乱世。江曌身负赤星,宿命就是做终结乱世的基石,为赤青星承下灾祸,保赤青星在壮大前不坠。咳咳,她已经做到了,但是……她实在是贪心,想要将赤青星的天命一并担下。也就是说,是为了你在和天打最后的赌呀,小丫头……”
闻言,离朝不可谓不吃惊,她不知道老妪所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天象什么的她一知半解。离朝唯一听懂的是——师傅似乎是为了她才身陷死地,而她居然在担心师傅不在了,自己该怎么办?
呵,何等的自私自利!
攥紧了心口的衣衫,离朝身形摇摇晃晃,全靠左手撑在账台上才不至于摔倒。
“人都是自私的……如果江曌的心不死,她未必会为了你舍命打这个赌。而且,如果要她在那颗青星和苦于乱世的百姓之间做选择的话,其一定会选择前者。
小丫头,你不是神,也不是佛,只是碰巧承了天命的‘人’罢了……你应该背负的不是苦不为贤的狂妄,而是背负起亡者的念想走你自己的路!咳咳咳……”
老妪说得激动了些,不免咳了起来,烛光下的白丝越来越多,她的眼神也越来越暗淡。
离朝抬起头,通红而满富朝气的眼睛与那双暗淡的苍老之眼对视,半晌,她终于坚定了目光,动了嘴唇。
“多谢指教,我有答案了。我不会就这么放弃,不管是天命也好星象也罢,我,都得去拼一拼。我承认这十分残忍,也知道师傅一直都在背负着什么,她心中一直都响彻着悲鸣,我其实一直都能听到……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走死路,即便是为了……我自己,我也要去见她,要拼尽全力救她出去!”
离朝眼中的迷茫已经消失,那灼灼的火焰让将死之人感到温暖与慰藉。
扯动皱皮,老妪露出了笑容,苍老的却也是如婴孩般纯净的笑容。她挪开了压在信上的如枯树枝一样的手,对离朝说:“愿你能得偿所愿,小丫头……”
语罢,烛火燃到了尽头。
在昏暗中,离朝装好了信,随后抱拳,向这位等待她多时的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屋外,阴风瑟瑟,唯两盏灯火悠悠荡荡,送别离人的背影。而后风一吹,吹烂了灯笼,也吹灭了光。
于凤城最西侧有一个破败的城中村,此地因为一场火灾而死气丛生,只有一间为死者煎药的药铺还会亮起灯笼,但在半月前此地也终究还是归于了死寂。
有传言说江曌在半月前出现在那个阴风阵阵的药铺,因此有不少人白日去寻,却只见到荒坟森森,半个人影也无。
而那个传闻中的药铺,只有一具断了气的老骨头,守在门边,望着远方,仿佛还活着,在等着谁一般。
谁也没有胆识去惹鬼怪,也就谁也没有拿到江曌寄存的信件,亦是谁也没想到会在半个月之后药铺最后一次开了张……
在漫天繁星之下。
--------------------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感谢收藏评论的小天使们~~(≧▽≦)/~
关于青星与赤星在之后还有篇章会解释,这里就不赘述啦(*ˉ︶ˉ*)
话说都看到这里了真的不愿意留个爪印嘛~撒个花也中哒~我好想再开心地转圈圈啊(*/ω\*)
重新发一下,不知是不是遇到了存稿箱bug_
第27章 破屋
英雄会第二日,天色将白未白之际,凤城东南角一破屋之中。
白卿早早地就打理好仪容,又煮了米粥饱腹。
此间静谧,唯有一人喝粥时偶尔发出的勺碗相撞之声。这时,窗外又起了风,刮得树叶不满低语,然没过多久就停歇下来,万籁俱寂的,有几分诡异。
白卿依旧老神在在地喝粥,待将碗底的米粒划拉划拉到口中后,她放下碗勺,又拿出手帕擦了擦嘴,随后轻咳一声,说了句“请进”。
“吱呀”一声响,寒风扑进屋内,携来一道黑影。
“我没想到你会来得这般‘早’。”
没有去看黑影,白卿盯着干干净净的碗底,好似与不速之客很熟识一般。
黑影并未立即回应,而是静悄悄地向她那边走了两步,同时亮出了冰冷的短刀。
似有所觉,白卿唇角轻扬,说:“奉劝你莫白费力气,如果还想替你们主子好好办事就收起你的爪牙,否则比你友善的朋友可不会袖手旁观。”
音未落,黑影停了脚,目光惊疑,四下游动。
“呵呵,不必紧张,他们早已离去。你是第四个。”白卿将碗勺推到一边,转而倒了两杯热茶,一杯置于自己跟前,一杯置于对面,且故意拿茶杯与桌子相碰。
见此,黑影明白了她的意思,收了刀走到她对面坐下。
因着昏暗,白卿看不清黑影的面貌,不过可以感觉到此人尚且年轻,身上的锐气刺人,一点也不老道。
“你是隐血楼的?”
黑影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放出的消息可是相邀管事人一聚,为何派你来?”
黑影盯着她,沉默片刻,答:“大人不便前来。”
“不便前来?”白卿笑了笑,说,“要么是你家大人太胆小将你当作马前卒,要么你们就还有其他目的,你觉得是哪一个?”
“无可奉告。”黑影目光微沉,冷声道。
看来是后者。
“你们想知道的应该和前面三位一样,但你们却来得最晚,想来是不怕被前面三位抢占先机。这般有恃无恐,隐血楼是笃定我会将情报留到最后吗,还是说隐血楼已经掌握了先机?”
他没有回答,且十分平静。恐怕此人知之甚少。
本以为他们是有诚意的,结果却是如此舍不得吗?
挑了挑眉,白卿没了试探的心思,直言道:“将你知道的说出来。”
黑影凝视着她,默了几息,说:“大人只说了六个字——乱英雄,换宝物。”
“好。我也有六个字劳烦阁下转达——不亲见,宝易手。”白卿与其对视,毫不退让。
黑影无言,微微颔首。
“好了,不送。”白卿向他礼节性抱了下拳。
于是黑影起身向门边走去,然还未开门便又闻清亮之音飘来。
“你为何名,想来日后还会相见。”
瞥了她一眼,黑影留下“歧戈”二字后开门离去。
屋外又一阵风掠,依然寂静。
白卿喝了口茶,本在神游天外却突然一顿。
旋即她缓缓瞪大眼睛,撂下茶杯,急忙奔向门口。
摒着一口气,白卿猛地打开了门,只见屋外几棵原本枫叶簌簌的老树已全然光秃,树干就像被吸光了精华一般干瘪非常,不仅如此,那些落在地上的树叶也枯黑的腐朽的彻底。
白卿的心脏仿若被钟笼罩,只轻轻一碰便回声激荡。她难以形容眼前所见,也难以形容此刻复杂的心境,只是口中不自觉地喃喃吐出两个字——歧戈。
……
天刚蒙蒙亮,论英台四周就热闹起来。
与第一日大派子弟轮番霸占擂台不同,因为太行宗退出英雄会的关系,那些本来想再耗一耗大门派精力的各路游方侠士不再藏拙,自擂台再开之际就逐渐使出真本事,趁着大派弟子气力还未恢复夺得许多胜场,竟有人隐隐压过了大派风采。
可惜,他们还未高兴多久,一直小打小闹不被众人重视的名士楼开始发威。
侠客榜第五怀璧麒麟——文客,侠客榜第□□雷羽士——齐不才,侠客榜第三武岳蛟龙——霓泷,侠客榜第二望雨先生——景焕,侠客榜第一不留客——临琅,五人轮番上阵,仅一个时辰便叫一众游方侠士不敢再上擂。
好在大派弟子有所恢复积极应战,才不叫擂台得了冷清。然而即使是最好战的藏锋门弟子上去了,也不过一炷香就被打下来,且这五人显然是游刃有余,还未将真本事使出来。
不少人猜测,这五人的实力怕是可与各大派长老相匹敌,如此更无人敢上前,甚至就连大派弟子都显得有些畏缩。
这般景象实属砸场子,说剑盟虽不争英雄会第一,但也是好面的,名士楼放出此五子技压群雄,明摆着要欺负人,这是钻了英雄会临时规则的空子,想给他说剑盟这主办者颜色看看?莫不是记恨玲珑一事?
贺致铭摸不透名士楼新楼主的性子,另外后来回去他才发觉名士楼楼主有点隐世高人的意思,更是让他心生戒备。
如今名士楼一大早就来这么一出是想作甚?
贺致铭不知其打什么算盘,再加上太行宗的祸事还未解决,还有诛杀江曌的计划尚未完善,以及邪道的行踪等等,事情多得他不想管名士楼,但若是这位新楼主不是善类坏了他们的大局更是得不偿失。
没辙,贺致铭只好下了楼找名士楼新楼主一叙。
新楼主相胥是个平平无奇的人,话不多,“友善”也“实诚”,可真不像火上添油的主,呵呵。贺致铭可不敢以貌取人,这越是不起眼的越危险,他是深谙此道。
“哈哈哈,又要叨扰相楼主了。”贺致铭故作随性,在见到相胥之际,仅略一抱拳,又夹风而笑,在外人看来便是说剑盟与名士楼重归于好,又或者表明名士再不是以前被打压的名士,其将东山再起。
这般做法自是卖名士楼一好,也给一会儿的交谈行以方便。
果然,相胥挂着假笑与贺致铭故作熟络一番,二人相虚扶一同踏入楼主住处交谈,伴着欢声笑语。
贺致铭上来不先说明来意,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弯弯绕绕地套近乎。奈何相胥如舟,这水流到哪儿他就飘哪儿,一点也不打磕绊。
他们二人这太极打了许久,直到贺致铭疲累了才谈到正事。
“不瞒相老弟,哥哥之前就觉得玲珑客栈非善类,只是其毕竟有威灵英雄之名,哥哥就是有心为名士正名,也无那力。
不过,哥哥一直暗中搜集玲珑与邪道勾结的证据,如今倒是可以一并公之于众,还名士楼以清清白白。当然,为表歉意,先前相老弟不是想要接管玲珑名下产业,此事理当如此,哥哥我一百个同意!只是……”
贺致铭故作为难。
相胥挂着假笑,道:“兄长但说无妨。”
“唉,哥哥我是同意,但武林盟主和其他掌门那里……如此说罢,哥哥我可以帮相弟说服武林盟主,太行也好说,可另两位掌门那里不好交代。不若弟弟卖他们一好,这英雄会名士楼也展露雄风了,应是该给其他门派一些机会。”
其话不说太明,但意思已尽数明了。
闻此,相胥闭目思量片刻,实际上不过耗他一会儿。贺致铭也是清楚,名士楼不过就是想要玲珑在各地的产业,以及接手威灵,如今他松了口,他们也不会去犯众怒,不然一会儿逼得各派长老下场,谁面上也不好看,名士也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果不其然,相胥最终“爽快”的点了头。贺致铭心下疲惫,面上还挂着笑,和相胥又碰了几杯酒才离去。
而他离开不久,侠客榜前五就全部离开了擂台,后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