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之敌——by骑鲸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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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曼看着逐渐激动起来的阿范,面带微笑,心如铁石。
查理曼这些日子吃亏吃顶了。
他在“白盾”里不搞业务,只搞人事,如今虽然气数见弱,过去的人脉也随着他地位的下降自动散去了,可他在这方面还是有些心得的。
驱虎吞狼的确是好计策,如果“磐桥”当真蠢蠢欲动,不愿意屈居“海娜”之下,自己从中推上一把,让“海娜”和“磐桥”斗得两败俱伤,对查理曼而言绝对是好事。
但查理曼并不打算全然寄希望于单飞白。
那也是一个狡诈如狼的主,稍一沾身,也是麻烦。
他大可以让阿范这个炮灰继续从中斡旋,牵扯一部分单飞白的注意力。
单飞白能同意合作固然是好。
但如果他想打什么小算盘,或是干脆是虚与委蛇,想放长线钓一钓自己,查理曼也并不害怕。
查理曼的目标只有一个:让既知道自己想要杀死本部武、又设计把本部武送到妻子手上、将他们夫妻两个双双拖下水的宁灼,死在银槌市的某个角落。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不可能只制订一份计划。
阿范挂了电话,吞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道:“先生……那边单飞白说,会再考虑考虑。”
查理曼不甚热衷地应了一声:“你对‘磐桥’很熟悉?”
阿范正愁不能为查理曼效力,闻言,双拳立即激动地紧握在了胸前:“是!”
“每个人擅长什么,弱点是什么,你都了解?”
阿范积极道:“于哥是搞信息战的,他那一套我不是很懂。其他人我都清楚!”
查理曼又问:“那对‘海娜’呢?”
由于前程有望,阿范的大舌头不药而愈,流畅答道:“也熟!我们打了这么多年,除了他们搞内勤的那几个,彼此都算知根知底了!”
查理曼笑了起来,眉眼间多了几分阴森森的意味:“好。”
很好。
……
在和阿范交谈过后,单飞白推醒了宁灼,直白地介绍了他和阿范的交易。
宁灼揉了揉太阳穴,更加直白地反问:“跟叛徒做生意?你脑子昨天晚上射出去了?”
“钓一钓他后面的人嘛。他藏着掖着,也没说得很详细。”
单飞白积极地跪坐在他身后,用膝盖垫着他的腰身,用薄荷油轻轻揉他的额角。
宁灼挺受用:“我的命值多少钱?”
单飞白:“1500万。”
宁灼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评价:“野心不小,脑子挺空。”
单飞白乐不可支,觉得宁灼这张嘴特别可爱。
他是个行动派,不由分说地亲了宁灼一口,结果不小心被薄荷油熏了眼睛,自讨了苦吃,只好一边抽气一边揉眼睛:“宁哥,你说雇他的人是谁?”
“多的是。”宁灼扳着他的肩膀,轻轻给他吹眼睛,“整个银槌市都知道我们不死不休。”
单飞白:“是啊,昨天晚上就差一点被宁哥挤死了。”
犯贱的结果就是他挨了宁灼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扇在了脖子上,差点把他当场敲成落枕。
宁灼躺了回去,继续分析:“既知道我们不死不休,又和我结仇,我能想到的有两个人。”
单飞白知道,是查理曼和马玉树。
阿范被挖了眼睛轰出去时,情报的确还停留在两家关系恶劣的时候。
但同样,他对“海娜”和“磐桥”都相当熟悉。
他甚至进入过“海娜”基地的内部。
这个吃里扒外、唯利是图的阿范,不管和他们中的哪一位勾搭上,都算得上是一桩麻烦事。
宁灼问单飞白:“当初为什么不把阿范宰了?”
单飞白挠了挠脸蛋,有点不好意思地答:“在一起那么久了,总归有点感情了嘛。”
宁灼:“别装。说实话。”
单飞白舔舔嘴角:“我以为他背后的那些人会杀了他灭口的——阿范毕竟在‘磐桥’人缘不错,我何必去做这个坏人,亲自动手,凉了我们自己人的心?”
宁灼望着他,想,一只坏种。
他得到的,也许就是这只坏种全部的真心和好意。
既然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单飞白便大方地邀请阿范和他背后的大客户出来谈一谈生意,顺便“叙叙旧”。
阿范后背汗毛倒竖的同时,礼貌地表示,“叙叙旧”是一定的,但大客户最近比较忙碌,需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由此可见,两边都没什么诚意,也都是耐心的渔夫,各自投下饵食,静等对方上钩。
这也让原本陷身在风暴眼中、本该罹受风浪云涌的“海娜”,迎来了一段平静的时日。
本部亮本人都觉得诧异,问坐在他身边看书、顺便贴身保护着他的金雪深:“马玉树最近怎么不来了?”
金雪深白他一眼:“你爱上他了?要不要我给你们两个保媒拉纤一下,2000万算他迎你入门的彩礼?”
本部亮:“……”
他一介老书生,比损是比不上金雪深的,只好老实闭嘴。
……
查理曼几经辗转,费尽口舌,使尽好处,终于挖通了一条昔日的渠道,联系上了受雇于瑞腾公司、专门干脏活的黑手套负责人。
黑手套的外号言简意赅,就叫做“手套”。
“手套”是个身材胖大、相貌敦厚的中年人,总是笑呵呵的,身着一身配色浮夸的休闲服,两只肥肉浮凸的手指上珠光宝气,戴满了夺目的宝石。
他就像是一头热爱宝石的红龙。
敦厚的外表下,是掩饰不住的对财宝的狂热。
当初,对单飞白的围剿,就是瑞腾公司的“手套”出力最多。
之前,查理曼对此事牵涉不深,只是受了朋友之托,随手安排人把脊椎断裂的单飞白丢入长安区。
如今,通过和阿范的深入交流,查理曼终于知道,单飞白究竟为什么会被联手围剿,失去一条脊梁骨了。
——他居然想搭一座桥。
他想要像“哥伦布”号那样,开辟一条通向外面世界的路。
当然,搭桥这件事可以视作一个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梦想。
真正让瑞腾公司恼火的,是单飞白居然拥有一条质地优秀的液金矿脉,捂在手里,藏宝一样,秘不示人。
在习惯了垄断的人眼里,无论是私藏矿脉,还是意图向外发展,都是对他们最严重的挑衅。
查理曼携阿范而来,向“手套”讲明了自己的来意。
单飞白最近死灰复燃,有意和“海娜”联手,要继续不知天高地厚地和瑞腾公司叫板了。
要知道,那条矿脉,瑞腾公司还没来得及收回呢。
……瑞腾公司本来想趁着单飞白死掉后,“磐桥”群龙无首、改弦更张后,他们再顺理成章地接管的。
谁想,单飞白命大,硬是不死。
所以,查理曼要借用瑞腾公司的官方雇佣兵“卢梭”,让他们再死一次。
“手套”对此不予置评,反倒兴致勃勃地笑了一声:“我们家‘卢梭’可真是抢手。”
“手套”把两只珠光宝气的手合拢在一起:“最近,韦威托人联系我,说想要借‘卢梭’用一下。有一位马先生,今天也来了。您二位有缘,要不要见一见?”
作者有话要说:
【银槌日报】
历史上的名言:
人生而自由,却又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卢梭
第113章 (五)明争
查理曼并不想和马玉树打照面:“不必了。”
他自觉矜贵, 即使已经许久没有摄像头对准自己,仍然不自觉地以公众人物的好形象来要求自己,不想让其他不相干的人知道自己和“手套”这种级别的人有交际。
然而, 他晚了一步。
本来该在房间内等待的马玉树推门而出, 眉眼间是难耐的焦灼:“‘手套’先生, 请问九哥什么时候——”
目前,马玉树的财产损失几乎要以小时为单位计算。
等待, 对他来说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
马玉树一抬眼,看见了查理曼,不由一愣, 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他记得, 这是先前和凯南先生关系热络的“白盾”警督。
查理曼看马玉树也是脸熟。
先前跟凯南打交道时, 查理曼也和马玉树打过几次照面, 时常见他西装革履笑容满面的,对凯南态度很好,他就以为马玉树是interest公司的办事员或者是助理之流。
查理曼对突然出现在此的马玉树露出了犹豫的笑容。
马玉树也略感意外, 但他习惯应付各种突发意外,一步上前,热情道:“查理曼先生, 这可真是……久违了。”
马玉树最近上火上得厉害,嘴角鼓起了两个鲜艳的火疮, 但这并不能妨碍他忍着痛攀交情:“您也来这里办事?”
查理曼报以疏远的微笑:“马先生,您好。”
“手套”一边一个,各自牵起查理曼和马玉树的手, 用自己汗津津的肥厚手掌, 将两只手强行拉拢在一起:“我说啊,您二位真是有缘, 殊途同归啊。”
他们遭遇了强制握手,心怀鬼胎地注视彼此的同时,也在琢磨“手套”所谓的“殊途同归”到底指的是什么。
“手套”对着旁边一个人高马大的雇佣兵一挥手:“那个谁,把小阿九叫来!”
雇佣兵气沉丹田,理直气壮:“报告!九哥睡觉呢!”
“手套”也是一个洪亮的大嗓门:“告诉他!别睡了!有钱赚!”
一分钟后,得到通知后,一个和宁灼年岁相仿的男人从房间外走入。
未见其人,他先用手挡住大半张脸,打了个毫无风度的哈欠,随即才露出了真容。
他面颊上睡出了两道红痕,更显得皮肤雪白,眸色乌黑,眉尖细细,一头摇滚美人歌手式的大波浪蓬松地披在肩上。
他和宁灼类似,都长了一副绣花枕头的面貌。
马玉树下意识地瞥了查理曼一眼。
查理曼却是神色平静。
传闻里,“九哥”的确是“卢梭”老大,“手套”不至于在这方面愚弄他们。
他必定是有自己的本事。
“手套”笑道:“小阿九,来见过两位客人。”
“小阿九”显然是醒得太急,一脚在现实,一脚还在梦里。
他双手插兜,潦潦草草地对两个人一鞠躬,还鞠歪了方向。
直起腰来,他又打了个哈欠。
“手套”毫不尴尬地向查理曼和马玉树介绍,“江九昭,‘卢梭’的老大。”
江九昭连打两个哈欠,口齿终于清楚了:“‘手套’,这回要我去干谁啊?”
“手套”解释道:“这两位的对家,都是‘海娜’。”
江九昭挑眉:“‘海娜’?宁灼?”
他深吸一口气,眼里闪过一阵喜悦的光:“终于有人找我来杀他了?!”
查理曼和马玉树闻言,来不及诧异对方也是冲着“海娜”来的,不约而同地先是一阵狂喜。
听话听音,难道这个江九昭跟宁灼有仇?
“手套”也很是好奇:“你跟宁灼有渊源?”
“没见过。”江九昭爽快道,“但他在银槌混了这么多年,树大根深,杀他不容易,他肯定值钱。”
江九昭手掌一合,仿佛是在拜财神爷似的,动作利索地向查理曼和马玉树拜了两拜,并流利地报出了自己的价码:“二位,出多少钱?1000万,杀他一个;2000万,杀他一窝;3000万,‘磐桥’我也可以打包送给你们呢。……啊,单飞白也要再加1000万,当初我们派二队去弄他一个,被他干死了好几个,重伤了好几个,他的战斗力也很可观,要加钱。”
面对如此的明码标价以及狮子大开口,查理曼和马玉树双双沉默了。
“手套”哈哈一乐,对两位明显:“见笑了,我们小阿九生平没什么爱好,就喜欢个钱。”
江九昭笑眯眯地一指自己:“没错,我们还有许多其他的附加服务,按需收费。如果你们在我们服务期间有什么生理需求,我是我们‘卢梭’收费最高的,在下在上都是一百万,包您满意。”
马玉树不好此道,眼看他越说越歪,只好忙乱地伸出手挥了挥,试图讲价:“我的确是诚心而来,在银槌市搞定一个人,均价100万,最高也不超过500万,所以我希望……”
江九昭打断了他:“诚心不值钱。您的希望也不值钱。”
说完后,他便抛下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马玉树,看向了查理曼:“先生,您呢?”
查理曼不语。
他和马玉树的确是难兄难弟。
他们因为同一个人,都变得囊中羞涩,落到了无可挽回、只容最后一搏的境地。
查理曼不清楚马玉树的情况,他这趟来,其实并没有掏钱的打算,只是希望能鼓动着瑞腾公司再去杀单飞白一次。
不管单飞白和宁灼现如今是什么关系,“磐桥”和“海娜”在名义上仍是一家,只要单飞白出事,“海娜”和宁灼就不可能独善其身。
可他没有料到,堂堂的“卢梭”老大是个如假包换的真财迷,只讲实际,不讲其他。
在宁灼多次分批的压榨下,查理曼的流动资金已然所剩无几。
杀了宁灼,他能除去一大块心病。
作为一个有着天然偶像包袱和完美情结的人而言,查理曼最痛恨让自己的把柄落在旁人手里。
可宁灼一条贱命,死了就死了,却会换走他优渥闲适的晚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