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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驯之敌——by骑鲸南去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3-08

  和她正式对上视线,闵秋才发现,她见过她很多次。
  在她第一次发疯的时候,她就陪在自己身边。
  而在她工作时,眼角余光偶尔一瞥,凤凰也时时会在。
  她那条雕刻着镂空凤凰的大腿不怕冷,一年四季都坦坦荡荡地穿着热裤,露在外面,自顾自地成为了一道人造的风景。
  她常常是或坐或站,仿佛是在等着什么人。
  闵秋观察了她几天,主动找上了她。
  “你好。”她不擅长拐弯抹角,于是格外直爽,“听说我妹妹把我卖给你了?”
  正躲在角落里偷偷抽烟的凤凰被她抓了个现行,有些茫然地向她投来目光。
  她知道闵旻体内有另外一个人,挺自觉地不去招惹,因此和闵秋的实际交集也基本为零。
  闵秋不像闵旻一样洁净,她的面颊上带着细微的油污,穿着松松垮垮的工装裤,因为干活干得热了,袖口挽到了肘部,露出利索漂亮的小臂肌肉线条。
  闵秋见凤凰迟疑着久久不说话,嘴里叼着的细长薄荷烟也已经快燃到了尽头,就从她嘴里轻捷地抽出,替她掸一掸烟灰后,把那余烟含在干涸的唇边,吸掉了最后一口。
  凤凰愣住了。
  “这里不让见明火。”
  闵秋替她消灭了这个安全隐患后,笔直地向旁边的出口处呼出一道雪白烟线。
  ……意思是请她离开。
  明明是同一张脸,一眼看去,凤凰的感受却是截然不同、天差地别。
  闵旻其实是个很容易看穿的人,因为她需求不多,轻易就能被满足,凤凰在她面前,算是个成熟的大姐姐。
  但闵秋是见过大海和月亮的人。
  她只是淡淡地朝她投来一个眼神,向来自信坦荡的凤凰就立即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她飞快地溜了。
  而当夜,闵秋给闵旻留言:“眼光不错。是个美人。”
  闵旻和她的关注点迥然不同:“姐,你看出来他们将来谁上谁下了吗?”
  闵秋对凤凰的兴趣远大于对宁灼和单飞白的兴趣。
  她很见过世面地回答:“他们不是已经睡过了吗?宁灼是下面那个。”
  做出这番回答,她就准备睡觉了。
  没想到,五分钟后,她再次被闵旻强制唤醒:“???你怎么知道?”
  闵秋打了个哈欠,在本子上写:“看他走路的姿势。”
  当夜闵旻没再叫醒她,大概是世界观又狠狠崩溃了一次,需要花点时间灾后重建。
  ……
  宁灼不知道这姐妹俩在背后聊自己的八卦聊得热火朝天。
  他现在打算全力去做身体复健。
  宁灼前半生是一把剑,把自己砍得伤痕累累、杀气腾腾。
  现在他要收刀入鞘,开始试着保养自己了。
  但他是惯性向前冲的人,即使想要静,也总静不下来。
  为了方便他行动,单飞白给他打造了一条纯液金的手杖,又漂亮又轻快。
  宁灼拿起手杖,在半空里挥舞了两下,照着单飞白的臀部轻轻打了一下,对这手感挺满意。
  他说:“去看看俘虏。”
  “俘虏”指的是“蜘蛛”他们。
  按照雇佣兵的规矩,一方自动停战,为了维护和平关系,另一方应该把他们放还回去。
  毕竟大家都是工具人。
  工具人何苦为难工具人。
  但宁灼自己重伤未愈,单飞白也因为要贴身照顾宁灼,自然而然地“忘了”这件事,所以这群烟熏火燎的雇佣兵们被随手关进了审讯室,连续四五天都无人问津。
  被带出来时,“蜘蛛”满腹牢骚,可也没打算当面发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忍着气,一言不发。
  宁灼的液金手杖叩在地上,一步一响。
  他的声音仍然带着气血不足的虚弱:“按规矩,你们放弃任务,等于向我们认输。我们也应该讲规矩,把你们放了。”
  “蜘蛛”垂首,上半张脸面无表情,嘴角却是一撇,很不服气的样子。
  然后,他耳畔猝不及防地落下了一声惊雷:“不过,我有一个问题问你们。当初围杀单飞白,谁是最后偷袭的那个?”
  宁灼当初回收了那个火场里仿生人的头颅,一直留存在身边。
  此次“卢梭”B队突袭“海娜”基地,有不少雇佣兵的义肢上,都有和那位仿生人同款避火工艺。
  这是“瑞腾”给内部人员共享的、不外传的特殊工艺。
  而经过单飞白确认,江九昭率领的“卢梭”A队人员,他都不认得。
  倒是B队的“俘虏”,有一大半他都挺眼熟。
  听到宁灼突然旧事重提,“蜘蛛”的身躯不明显地一颤,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身侧的同伴。
  恰巧,那位同伴也看向了“蜘蛛”。
  “蜘蛛”狠狠一瞪眼:你敢说?
  与他凶恶的视线一交汇,那雇佣兵马上把头低了下来。
  宁灼撑着手杖,穿着雪白的病号服,没有涂画海娜纹身的手背垂在身侧,显得很素净,整个人看上去毫无威胁性。
  这个貌似毫无威胁性的人将他们一一扫视过,轻描淡写地下达了命令:“没人承认。把他们的脊梁骨都打断。”
  “蜘蛛”浑身一颤,怒声道:“你敢!你这是坏了雇佣兵的规矩!”
  宁灼漫不经心地撩他一眼:“谁觉得我坏了规矩,来找我说话。”
  宁灼手杖一点,就要转身离开,并对在场的“海娜”、“磐桥”诸人平静道:“五分钟之后,要是我看到‘卢梭’还有谁能站着的,就换你们躺下。”
  不等他跨出离开后的第一步,就有一名雇佣兵叫嚷起来:“是他!是我们队长‘蜘蛛’动的手!”
  “卢梭”全队上下深受江九昭为人熏陶。
  脊椎不同于身体其他部位,想要做义体更换手术,风险极高,谁也不能确定能百分百成功,一不小心就会落下终身残疾。
  他们是雇佣兵,身体就是他们的本钱,是他们的一切。
  不想被牵连的“卢梭”众人极其踊跃,不等“海娜”的人有所行动,就齐齐动了脚,把“蜘蛛”从人群中推搡了出来。
  “蜘蛛”避无可避,踉跄几步,膝头一软,险些跪倒在他面前。
  宁灼垂下眼睛,打量着双手被束缚带反剪在身后的“蜘蛛”:“哦,你。”
  “蜘蛛”吞咽下一口口水,知道这种时候屈膝求饶也没有用了,索性硬气起来:“你要打就打,要杀就——”
  宁灼说:“不杀你。”
  说罢,他一扬手杖,干脆地一杖敲上了“蜘蛛”的脑袋。
  这一杖疼而不晕,“蜘蛛”只感觉头骨剧痛,那一腔刚聚起来的硬气登时被敲得烟消云散。
  宁灼一句话不骂,只是一杖接一杖地打他。
  液金坚硬而不沉重,每一杖都能敲出骨头的回音。
  宁灼下手又野又毒,在这密不透风的沉重打击下,“蜘蛛”很快忍受不住地惨叫出声,满地乱滚。
  几十杖后,“蜘蛛”已经被抽成了一只花皮蜘蛛,露出的皮肤青红交错,极其可怖。
  “我就到这里了。”
  宁灼到底还是重伤体虚,做完这一套别出心裁的复健运动后,出了通身的冷汗。
  他把手杖交给了单飞白:“你来吧。你自己的骨头,伤在哪里,你自己最清楚。”
  单飞白接过手杖,横着在手心里掂了掂,用脚尖给地上晕头转向的“蜘蛛”翻了个面,伸脚踏住他的腰椎部分,很是利落地瞄准一处。
  他轻声说:“这笔账,我现在要讨回来了,不给也得给。”
  伴随着杖头的精准下落,“蜘蛛”的脊背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骨折声。
  “蜘蛛”痛嗥一声,彻底失去了意识。
  宁灼接回了单飞白递给他的手杖,却也已经没力气给自己擦汗,就任凭汗珠顺着脸颊滚下来,眼睛微微眯着,靠墙而立,养精蓄锐:“回去后,你们打算怎么说?”
  “卢梭”B队的雇佣兵们面面相觑。
  他们雇佣兵自有一套不成文的规矩:
  倘若之前干活不干不净,留下了活口,被人寻仇的话,对方只要不是过度报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们技不如人,只能自认倒霉。
  只是,两边说是和谈罢战,但谁都知道,“卢梭”是惨败给了“海娜”和“磐桥”了。
  “卢梭”的信用度经历此战本来就大大受损,如果再加上“蜘蛛”当初办事不利,让当初的事主报复成功,一杆子打碎了脊梁骨,“卢梭”就真的要成为笑话了。
  有个机灵的年轻雇佣兵被宁灼冷森森的目光一照,马上反应了过来,答道:“二哥是在混战里受伤的,这是工伤,不算私仇。”
  宁灼瞟他一眼,微微颔首点头:“底下有辆医疗车,开走吧。算是送你们的。”
  那雇佣兵眼中毫无轻视之意,对宁灼致谢过后,才吩咐了两个人去取担架车,把“蜘蛛”运回去。
  送走了这帮俘虏,单飞白也把宁灼运回了房间。
  宁灼的手背上溅射上了“蜘蛛”的血。
  单飞白蹲在床边,用热毛巾给宁灼擦手。
  热腾腾的白毛巾掠过他缺乏血色的皮肤,拭去了血痕,蒸出了宁灼皮肤白皙柔软的本质。
  宁灼不看单飞白专注的神情,转向他处:“……给你报仇了。”
  单飞白:“谢谢宁哥。”
  宁灼:“顺手的事情。”
  单飞白:“你累不累?”
  宁灼:“还行。不累。”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仿佛刚才发生的不是一场痛快的报仇雪恨,而是两人刚刚刚散步回来,在商量中午吃些什么。
  宁灼出了汗,就这样躺下休息,身体会不舒服,单飞白就自作主张地把他剥到只剩下背心短裤,给他换了药,又将他露出在外的皮肤都擦了一遍。
  他抬起宁灼的大腿,将温热的毛巾凑到根部,轻手轻脚地擦拭。
  他说:“将来安家,我们想办法养只小动物吧?”
  宁灼侧身不语。
  银槌市没有动物园。
  最后一只人工繁育的宠物猫,死于五十年前。
  宁灼只在画册里见过猫狗。
  他想象不出家里有一只非人动物会是什么画面。
  但他应道:“好。”
  单飞白继续勾勒他们的未来,梨涡在嘴角若隐若现,眼里则是闪闪的爝火微光:“将来我们盖一座自己的房子,不往地下盖,往天上盖,一天至少要能照到四个小时的太阳光……”
  在单飞白的畅想中,宁灼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眉头一皱,不满地“嗯”了一声。
  单飞白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尽顾着构想未来,手上失了分寸,擦来擦去,倒是撩起了宁灼的兴致。
  单飞白眼睛亮了亮,从后面攀住他冰冷又苗条的身体,扶住了他的腰:“……哥,你现在能行吗?”
  宁灼看他一眼:“你能行吗?”
  单飞白抵着他的耳朵,低低地笑出声来,腰上添了点气力,在他熟悉的地方探索研磨起来,感受着他颈部的后仰和轻轻的吸气声,心里是无比的安宁快乐。
  为着宁灼的身体,单飞白做得极为克制,掌握着分寸,忍得额角一滴滴地往下落汗。
  做完后,宁灼也并不觉得哪里痛苦,还算轻松地下了地,伸手要去摸他放在床头的手杖。
  单飞白本来打算做完就带着宁灼睡觉,见他没有老实下来的意思,不解地牵住了他的衣角:“哥,你今天够累的,要休息了啊。”
  宁灼低头,用懒洋洋的姿势系纽扣:“我还行,去看看船。”
  单飞白眉头一挑。
  他想起来,宁灼是从来不肯听好话劝解的。
  他是彻底用错策略了。
  单飞白一把夺过他的手杖,随手丢了出去,趁宁灼身体失去平衡,朝一边倒去时,一把抄抱住他的腰,重新把他送回了床上。
  宁灼的身体在床上弹跳了一下,含怒道:“做什么?”
  单飞白居高临下地压了下来:“让你休息。”
  这回他卖了大力气,把宁灼径直抛入了暴风雨中的大海。
  宁灼在滔天巨浪中,身不由己,载浮载沉,身体在疼痛中滋生出另一种酸麻舒适,化作一叠叠海浪,又从身体内部泛涌而起,两相夹击,让他进退不得,几乎想要就此沉沦下去。
  这一场长途旅行后,宁灼是半点力气都匀不出来了,喘出一口长气,便沉沉睡去。
  ……
  对马玉树来说,这段日子,他是在油锅里度过的。
  并没有人打他骂他,但他的心时刻受着滚滚油煎,一刻也不得安宁。
  “卢梭”那边再也没有消息传来。
  妻子已经和他火速办理离婚,切割了关系,还带走了孩子,再也不敢在这个赌徒身边多待一分一秒。
  最重要的是,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多年积蓄而来的财富,被滔滔的一个浪头席卷而过后,徒留一地砂砾。
  就算“卢梭”能帮他活捉回本部亮,那又怎么样?
  他必然要被打回原形,再次变成那个家徒四壁的马玉树。
  未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他只要一想起来,就一身身地淌冷汗。
  某日夜间,马玉树正在恐慌和惧怕中受着活刑时,他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他如今绝不敢搞失联,生怕凯南疑心他要赖账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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