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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驯之敌——by骑鲸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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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成了和“调律师”的交易,他回到了“海娜”,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单飞白还呆在房间里,但看起来快要无聊至死了。
  他的上半身躺卧在地,两条长腿搭在床上,试图用全身来诉说自己的无聊。
  宁灼一进门就看到这样上房揭瓦的画面,脑袋抽抽着疼了一下。
  看到宁灼回来,单飞白眼睛亮亮地翻了身,冲他摊出右手掌心,满面期待地凌空抓了几下,孩子气得很。
  宁灼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单飞白临走前让他买点吃的。
  事情太多,他忘了。
  他毫无愧疚地用脚带上了房门,无情道:“没有。”
  单飞白扁了扁嘴,又一个翻身翻了回去。
  当着单飞白的面,宁灼随意脱掉了外衣,只穿着黑色的工字背心和短裤。
  足足两个日夜没沾枕头,可宁灼并不能困。
  他还有事情没有解决。
  谁想,他还没开口,单飞白就先发声了。
  “诶,对了。”单飞白用一种闲话家常的好奇语调说,“哥,你关在九层的那个人是谁呀。”
  宁灼正盘算着怎么告诉他自己断了他和整个“磐桥”的后路的事情。
  想事的时候,反应自然慢了一拍。
  他瞧着单飞白:“什么?”
  他捧着下巴,一脸怡然地说着:“……怎么会长得跟金·查理曼一模一样呢。”


第20章 (三)算计
  宁灼不由分说, 一把抓住单飞白前胸衣物,把他团团拎了起来,直抵到了墙上去。
  被撞在墙上时, 伤势未愈的单飞白被砸出了一声短促气音。
  宁灼不管他是否不适, 机械右臂擒住了他的双腕, 将他双手高举过头,死死押在了头顶。
  宁灼将手伸入他的衣兜, 轻而易举摸出了那张有问题的ID卡。
  他无从知道这里面的秘密,但也隐约猜到了些端倪。
  暴怒之下,他一把将那张卡甩开, 要去搜清他还在身上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宁灼搜得很仔细, 粗暴地卷起他偏单薄的上衣, 向上推去, 露出了单飞白.精瘦的小腹。
  宁灼的手一向冷得像冰。
  这只手掠过单飞白的衣缘,一寸寸地搜上去,惹得肌肉控制不住地微微抖动。
  单飞白被宁灼指背蹭过的皮肤火热灼烫, 一路冒出细细的鸡皮疙瘩。
  似乎是因为冷,也似乎是过度兴奋。
  他任由宁灼搜他的身,垂下了眼睫, 从略高一点的地方望着宁灼,目光里是猎物在暗处打量猎手一样的认真专注。
  宁灼没有注意单飞白怎样看他。
  把单飞白再次搜成了白身, 宁灼才勉强安心,换用左手控在他的锁骨位置,屈起机械右手的拇指, 按下食指侧的一处按钮。
  腕舱开启, 甩出了一条钢制束缚带。
  宁灼把束缚带鞭子似的拎在手里,利落道:“踮脚。”
  单飞白耸耸肩, 乖乖照做。
  宁灼反手将束缚带按到了他的喉间。
  在齿轮和机械的冰冷运转声中,单飞白的脖子被就地锁死在墙上。
  为了争取一点新鲜氧气,他只能保持着踮脚的姿态。
  宁灼拉了椅子坐下。
  被锁住的单飞白好心提醒:“去床上坐呀。”
  宁灼:“闭嘴。”
  单飞白不闭:“床上软和。”
  宁灼不和单飞白纠缠那些细枝末节。
  他就地开始了一场只有两个人的审问:“你出去了?”
  “嗯。”单飞白老实承认,“宁哥知道的,我最怕闷。‘海娜’我又很久没来了,想要故地重游,不小心就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啊,还有一些不该听的。”
  他的语气里都是赞许和激赏:“金·查理曼杀了另一个金·查理曼。哥,这么好的创意,你怎么想出来的?”
  宁灼搭在椅背上的拳头发力攥紧:“你找死?”
  单飞白:“没有啊,我和宁哥明明是一起找死,不相上下。”
  他笑眯眯地用三言两语拆解了真相:“九层的那个人不是真正的金·查理曼。他只是换了一下药。真正的金·查理曼已经死了,昨天被他亲爸一枪爆头的那个就是。”
  宁灼低下头,摩擦着自己发白的指关节。
  之前他还在考虑怎么处理单飞白。
  他现在在认真考虑“处理”单飞白的事情了。
  他不动声色:“你认识金·查理曼?”
  “认得呀。”
  单飞白点一点头,轻描淡写的:“小学同学。交情普通。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宁灼哦了一声:“难怪。”
  这两个字换来了一段长久的沉默。
  单飞白的语气听起来不大高兴了:“宁哥,我不喜欢你现在想的事情。”
  宁灼:“哪一件?”
  单飞白:“两件:你想杀我。你觉得我和金·查理曼是一样的人。我都不喜欢。”
  “你和他,有什么区别吗?”
  宁灼对前一件事不予置评,冷笑一声,语带讽刺:“……大公司的小少爷?”
  “金·查理曼算什么东西。”单飞白不假思索地大放厥词,“他连你的衣服角都摸不着。我能在你身上留下的东西多得是。”
  单飞白这边话音刚落,在沉默中怒极了的宁灼就把手按上了他的侧腰。
  一道放射性的电流射出漂亮的电弧,一路攀上了单飞白的胸口,烙下了玫瑰花枝一样的电击纹。
  单飞白甫遭电击,身体骤然一颤,软弱无力地向下滑去,颈套又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大咳不止。
  他挣着一股求生欲,重新站稳了脚。
  这一口气他缓了很久,缓到几乎让人疑心他晕了过去。
  末了,他闭起眼睛,长长吸了一口气,有汗珠细碎地摇落下来。
  头发黝黑,面孔雪白,看着叫人心软。
  很快,单飞白半眯着眼睛,用一句话再次让宁灼火冒三丈:“哥,你生气啦?”
  宁灼当然生气。
  他原本的计划是,既然单飞白得罪了什么人,虱子多了不痒,得罪得再多再深一点也无妨。
  他要的是让“磐桥”在雇佣兵界混不下去,好让自己能少一点零碎的麻烦。
  他要的是小少爷在躲过这阵风头后,老老实实滚回他的单家,再也别出现在自己眼前。
  偏偏单飞白这一趟偷溜出去,就这么巧地拿住了他的致命把柄!
  一想到这坏事的东西是自己从火里亲手捞出来的,宁灼就浑身起刺儿似的不痛快。
  但这个变数既然存在,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放单飞白离开“海娜”了。
  “宁哥,你别生气了。”
  因为身受电击,单飞白身体还有些抑制不住地微微抽搐,但不妨碍他大大方方地气人:“气大伤身,容易早死。你忘了,当初我们说好了的……”
  宁灼:“说好什么?”
  单飞白一眨眼,止住了话头,对宁灼进行了一番从上至下的认真打量。
  看来看去,实在看不出他是不是真的忘了他们过去“说好了”的事情,单飞白只好失望地一撇嘴:“……没什么。”
  说着,他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一块薄荷糖,撕开包装,叼在了嘴里,好缓一缓喉咙里直泛的血气。
  宁灼皱眉。
  刚才他应该是把单飞白身上的每一处都摸遍了。
  他哪儿还会有糖?
  而且包装依稀有些眼熟……
  不等他想清那糖果的来路,小偷就自己招供了。
  “刚刚宁哥来搜我,我顺手从宁哥裤子里摸出来的。”
  单飞白毫无羞耻感地把糖丢进嘴里,不耐烦等它化,咯吱一声咬碎了,把糖纸拿在手里把玩:“哥,你找‘调律师’有事啊?”
  宁灼:“……”
  他有低血糖,所以看到糖总习惯摸走两三颗,贴身放着,以备不时之需。
  在明港路76号,他也顺走了两颗用来待客的薄荷糖。
  ……糖纸上自然有“调律师”的标识。
  “有事。正好要跟你说呢。”
  趁着这个机会,宁灼口齿清晰,开诚布公:“我想了点办法,让‘白盾’以为偷了他们的监控公放的,是你的‘磐桥’。”
  这回,轮到单飞白愣住了。
  薄荷糖在他温暖的口腔里自然融化,那点沁人的冷,想必直透到了他的脑子里去。
  单飞白不蠢,绝对知道这背后代表着什么。
  宁灼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帮他得罪了“白盾”这个警察机构。
  今后,“磐桥”的日子绝不会好过了。
  单飞白的眼珠黑白分明、一瞬不瞬地看了宁灼很久,才慢慢浮出苦笑,露出一个不大高兴的小梨涡:“宁哥,这么狠啊。”
  “磐桥”是他的心血,宁灼太清楚要怎么捅他刀子,才能痛彻心扉。
  他轻声细语地将软刀子一刀刀递过去:“你想保住你手下的命,不想让‘磐桥’背上什么贩卖人口、贩卖电子毒品的名声,就把‘磐桥’散了吧。”
  宁灼讨厌“磐桥”,一点也不带掩饰的。
  对“磐桥”当初到底是怎么打出响亮名号的缘由,宁灼可是记忆犹新。
  他状似无意地伸手扳了扳肩膀,仿佛那里积蓄着一点经年的隐痛。
  就像是风湿,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只要发作起来,就叫人忍不住咬牙切齿。
  另一边,单飞白的沮丧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宁灼出神的这段时间,他已经迅速整理好了思路。
  “‘磐桥’不能散。”他思路清晰,先下好了定论,“一盘散沙,更不好保命。”
  听话听音,宁灼不是傻瓜。
  他瞧着单飞白:“你不仅要留下,还要‘磐桥’也留在‘海娜’?”
  单飞白理直气壮:“来都来了嘛。我在这里,他们哪都不会去的。”
  宁灼顿觉头痛。
  暂时养着一个单飞白已经是麻烦至极,还要收容一心护着他的“磐桥”,还不知道要有多少烦心事。
  妈的,都杀了算了。
  在宁灼想得青筋暴跳时,单飞白又开始犯贱了。
  “对,宁哥还可以杀了我啊。”他颇有信心地一歪脑袋,“‘磐桥’的一大半还在外头呢。我死,两家开战,‘白盾’看戏。这也是宁哥的计划吗。”
  宁灼没回嘴,身体轻轻打了个晃。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在连轴转下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已经无法再撑下去了。
  这24个小时里发生的一切,是他多年酝酿准备的结果。
  而在更远的将来,他有更多的事情去做。
  他必须要去积蓄精力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应付单飞白”这件事上耗费了太大心力,宁灼总感觉已经有很多个小时没有看到那让他痛苦的、来自家人的幻觉了。
  宁灼走上前去,解除了颈环的“束缚”模式,却并没有取下。
  他调整到了“控制”模式。
  钢铁的颈圈把单飞白的脖子密密包围起来。
  一点猩红光芒在单飞白颈侧明灭闪烁。
  宁灼打着仅剩的一点精神,说:“开了定位限制。你再离开我超过十步,颈圈会收到底。你试试看。”
  单飞白重获了自由,可惜不多。
  他眨巴眨巴眼睛,明白宁灼为了不节外生枝,不会杀他了。
  他的命保住了。
  换言之,可以作了。
  单飞白摸着被吊出一线淤伤的脖子,乖巧道:“我不走。但上床睡觉会死吗?”
  宁灼疲惫已极,耳朵嗡嗡的,听不大清楚声音,却不愿露出分毫端倪,勉力应答:“会。”
  这是假话。
  不过宁灼也并不担心他趁着自己熟睡杀自己。
  现在,他们二人一个手捏着对方的秘密,一个想要拉对方挡枪,恰好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再说,单飞白才没那个杀他的心。
  这些年相处下来,宁灼相信,他决不肯给自己一个痛快,巴不得活活气死自己才好。
  想罢,他和衣躺上了那张并不柔软的床,连被子都没盖,似乎也不打算睡得很久。
  “哥,跟我说说吧,九层的人是谁?”单飞白还是不知死活地好奇着,“他把一张脸换成了金·查理曼,得有多恨他啊。”
  宁灼困倦中仍然不漏口风:“恨金·查理曼的人不少。你也讨厌他。”
  单飞白:“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宁哥还是多跟我讲讲吧。说不定我能帮上你。”
  宁灼发出一声含糊的笑。
  这是“不想讲给我滚”的意思。
  单飞白坚持:“百年修得同船渡。”
  宁灼懒得和他胡说八道,掷地有声地吐出两个字:“睡觉。”
  他的话音发虚。
  四十几个小时没睡,一沾上枕头,睡意就滔滔而来。
  察觉宁灼那边动静小了,不消几个眨眼就只剩下匀长的呼吸,单飞白大了胆子,蹑手蹑脚地接近了他。
  一步,又一步。
  直到冒着死的风险站到床前,单飞白才微微笑起来。
  他又没死。
  单飞白脸皮之厚绝非等闲之辈。
  宁灼虽然明说不准他上床,可他想,我都被电了,如果不上床,那不是白被电了吗。
  单飞白跳过了“同船渡”,直接进入了“共枕眠”那部分。
  他相当熟稔自然地钻入了本该属于宁灼的被窝,侧身蜷了一会儿,把它暖热了,才动作极轻地、一点点帮他把没有盖好的被子拱到了宁灼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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