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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驯之敌——by骑鲸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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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老大呆了一下,指责道:“打手犯规。”
  宁灼夹着仿生人脑袋,冲他冷冷地挑起了左侧眉毛。
  我赢了。是我的。
  这时,宁灼夹在领子上的通讯器一明一灭地闪烁起来。
  有人在内部通讯频道里找他。
  他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小闻欣喜的声音:“宁哥,姓单的狼崽子有反应了!”
  宁灼蓦然转身,大步向来处走去,比来时的步履更匆匆:“让他醒着!等我回去!”
  傅老大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把随手丢在前引擎盖上的抹布捡起来,在指尖上转了两个漂亮的手帕花,绕到皮卡旁边,对刚刚自己找回家来、并挨个派发完零食外卖的摩托车打了个招呼:“阿布好啊。”
  阿布的电台开启了自动播放:“我最亲爱的——你过得怎么样——没我的日子——你别来无恙——”
  傅老大哼着歌,高高兴兴地开始给他擦车。
  ……
  查理曼夫人在美妙的鸟语声中醒来。
  她昨晚吃了安神药,一夜无梦,睡得很好。
  她充满希望地从床上爬起,赤着脚迎了出来。
  儿子的房间是空空荡荡的。
  扑了个空的查理曼夫人并不沮丧,从楼上下来,恰好看到丈夫和管家在楼梯正下方谈话。
  她绽开了灿烂的笑脸,小鸟一样飞扑过去:“亲爱的,小金呢?”
  往下冲了几步,她站住了。
  两个人听到她的声音,统一望向她时,目光里没有喜悦,只透着让人不解的惊惧不安。
  一夜之间,她亲爱的丈夫就像是老了好几岁。
  现在的查理曼先生有太多的麻烦要处理。
  在掐断直播后,查理曼先生当机立断,掏出枪来,将射频调到满格,射穿了那张即将变化成他儿子的脸。
  在如此大功率和近距离的射击中,强奸杀人犯先生的脸,连带着金属注射台一起熔穿了个洞。
  查理曼先生对此的解释是,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化,他应对不及,又看到了过去被他亲手签字处决的“巴泽尔”的脸,一时陷入混乱,就选择了掏枪射杀。
  听起来相当牵强的解释。
  毕竟,无论是“巴泽尔”还是“拉斯金”,都是查理曼先生亲自送上行刑台的。
  “拉斯金”的脸下面叠着“巴泽尔”的脸,这是全市《正义秀》观众亲眼看到的事情。
  他必须对此作出解释。
  在回到“白盾”接受质询前,查理曼先生提出要回家一趟。
  目前情况一片混沌,查理曼先生也并不是作为嫌疑犯接受审问,他还是“白盾”的警督,是银槌市警界的三号人物,回一趟家,换下衣服,也不算什么大事。
  之所以他非要回家,一来,他需要交代些必要的事情,二来,他必须做些什么,好第一时间控制住他的妻子。
  妻子要是在家看到新闻,乱冲乱叫,被人发现,怕是要出事。
  看到满脸狐疑的妻子,查理曼先生努力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迎上前去,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亲爱的,你冷静,听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银槌日报】
  今天又是充满和平的崭新一天!
  市民安居乐业,邻里友好和睦,母亲牵着孩子的手在日光下散步
  没有一个人死去
  这是不死的幸福国度
  ——出自interest子公司伊甸游戏推出的全息模拟人生游戏《幸福的银槌岛》宣传语


第7章 (三)海娜
  十分钟后,查理曼先生从别墅里走出。
  他抹了抹精心打好了发胶的头发,疼得微微一咧嘴。
  刚刚妻子发狂,抓住了他的头发,险些把他的头皮揪下来。
  直到亲眼确定镇静剂发挥作用,查理曼先生才硬撑着一个光鲜外表,衣冠楚楚地走出门来,把一个体面的自己放进那些在暗处对准他的镜头里。
  他风度翩翩地整一整西服,表情平淡地问:“我说的话记住了吗?”
  管家把惊惶隐藏在恭谨之下:“记住了。”
  被他亲手杀死的儿子一共拥有过三张脸,三个身份。
  警督之子,金·查理曼。
  变态毁容杀手,巴泽尔。
  变态毁容杀手的接班人,拉斯金。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采取动作,把“金·查理曼”转换为“巴泽尔”的关系链切断,并销毁上下游的一切数据信息,把自己儿子的脸模数据彻底从这个世界的数据库中抹去。
  接着,就需要用钱堵上几张嘴。
  实在干系重大的,就直接让他永远闭嘴。
  比如说那个两次为儿子换脸的整容医生,让他“抑郁自杀”是最适合的。
  等把这些大事办完,就能收尾了。
  只要引导一下舆论,把大众的关注重点从“死而复生的变态毁容杀手”,分散到犯罪嫌疑人是如何破坏“白盾”安保,把原本安全无痛的致死药物氯化钾换成让人痛苦而死的马钱子碱,引发市民对安保现状和自身安全的恐慌,就完美了。
  倘若一切顺利的话,他最后顶多落得个失职反省的处分。
  坐回车里,查理曼先生的眸色变得愈发深沉凌厉。
  ——保住自己,他就能给儿子报仇了。
  首先要调查、要清算的,就是那些受害者和她们的家属。
  他们是最有动机的。
  想到这里,查理曼先生皱了皱眉头。
  哦,好像还有个雇佣兵参加了这件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从注射台上下来的儿子,会藏在那辆“铁娘子”上,被一无所知的雇佣兵运送到没有被监控覆盖到的渔区,再交接给他信得过的人。
  那名雇佣兵并没能直接参与到这件事里,什么内情都不知晓,但根据汇报,他现在手里应该还拿着那辆“铁娘子”的钥匙。
  ……这要怎么处理呢?
  查理曼先生用指节抵住太阳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当初也是做了预案的。
  那个雇佣兵做完这单后,会立即深陷在一个大麻烦中,再也无暇去深究他运送的“货物”到底是什么。
  只是昨晚太过兵荒马乱,那个雇佣兵只不过是庞大的救援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环,所以那个“预案”的落实效果,他还没来得及掌握。
  查理曼先生疲惫地合上了眼皮。
  算了,饭一口一口吃,事一件一件办。
  不重要的事情先押后吧。
  ……
  “海娜”急救室里,宁灼草草套了件无菌服,拉了把椅子坐在单飞白身边。
  闵旻把备用手臂给宁灼装好后,就拿着小闻测好的数据,去隔壁鼓捣单飞白的新脊椎了。
  好消息是单飞白的确醒了,坏消息是没有完全醒。
  重伤的人,意识很难保持清醒。
  在基地里来回奔波,宁灼所剩不多的精力也被耗到了底。
  急诊室一角放着个冰柜。闵旻喜欢在里面放成包的口服葡萄糖,插上棒子冻着。
  说是公用,其实就是宁灼用来补充糖分的冰激凌柜。
  宁灼拆了一根葡萄糖冰棒,懒懒靠在椅背上,一只脚踏在单飞白的病床边侧,并不抱什么希望地勾着他说话。
  宁灼好奇:“喂,什么人能把你弄成这样?”
  单飞白无意识地:“宁……”
  宁灼随手掏了把枪出来,横指在单飞白的颈动脉上:“打住,听清问题,想好再说。你要敢当着其他人泼我脏水,不如我现在宰了你干净。”
  或许是被脖子上的凉意吓到了,单飞白不再说话,乖乖抿起了嘴角。
  难得见他这样老实,宁灼沉下了眼睫,把冰冷坚硬的枪口沿着他微微起伏着的颈动脉滑动。
  玩了一会儿,宁灼直起腰来,以扳机为圆心,把枪在食指上一下下打着环,认真地打量起单飞白来。
  即使在重伤状态,他依然是锋利而英俊的。
  ……只是眼睛闭着,没了那股天然自得的散漫,叫人心烦。
  看着看着,宁灼又有了幻觉。
  眼前不再是二十三的单飞白,是一个比现在年轻得多的孩子,正睁着眼望他。
  一头鬈曲偏长的蓬松狼尾,嘴角浮着个小梨涡,笑嘻嘻地叫他宁哥,声音又脆又亮。
  ……同样叫人心烦。
  不管醒着还是睡着,不管过去还是现在,单飞白都是让人厌恶恼火的。
  快死了也不忘给他制造麻烦。
  在宁灼心烦间,单飞白又有了动静。
  他轻声喃喃:“宁灼,我还没带你看过我的桥……”
  什么桥?
  他的“磐桥”吗?
  宁灼没来得及细听下去,就听外间传来了一阵骚乱。
  其中夹杂着“宁兔子给我滚出来”的粗话,听也知道是单飞白带出来的那群“磐桥”的蠢崽子。
  宁灼慢慢晃了出去,撩开厚重的急救室门,和一张怒发冲冠的面孔正面对上。
  有个28、9岁的男人一马当先,冲在最前。
  他顶着个鲻鱼头,一条链状纹身从他鬓角一路延伸下来,缠住了他的脖子。
  宁灼认得他,他叫匡鹤轩,擅长近身格斗,被自己打断过肋骨,不记得是两根还是三根了。
  匡鹤轩急得眼珠子都是红的,如今见到宁灼,几乎要扑上来活撕了他:“我们老大呢?”
  “再喊大声一点啊、”宁灼冷冷道,“挺好,他快死了,你们鬼哭狼嚎的再给他补个临门一脚,就可以等着给他烧头七了。”
  闻言,匡鹤轩眼里的愤怒仍是浓烈要滴出来,声调倒是老实地放低了个八度:“……到底怎么回事?”
  “他脊梁骨被人敲断了。人是我捡回来的。”宁灼简单概括现状,“我打算给他换个新的。”
  听到宁灼的轻描淡写,匡鹤轩脸都给憋青了。
  即使在义肢风行的当下,换脊椎也是最凶险最要紧的手艺活儿,对机械师的水准是顶级的考验。
  不说他们两人积怨,单看宁灼吃着东西从病房里出来,这样的条件,他们能放心才见了鬼!
  匡鹤轩看样子恨不得把他活吃了:“宁兔子,你想把我们老大治死?”
  跟在他身后的另一个小年轻咬牙切齿:“匡哥,你听他的?肯定是他把老大给害了,假惺惺的演戏——”
  宁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才不过十九、二十的小家伙。
  没见过的生面孔。
  不过那只义眼很漂亮,应该花了大价钱。
  单飞白家里有钱,当然也舍得给手下花钱。
  “是。我犯大贱。”宁灼一边打量他,不忘一边冷笑,“我不当场把他打死,不随便找个地方抛尸,非得把他拖回来耗时费力地治死,再把你们叫过来,让你们贴脸在我面前蹦跶。合着不挨你们这通骂我就活不过今天了,对吧?”
  三人:“……”
  宁灼一挥手,径直道:“不愿意换就抬走。你们搞清楚,他能活,是因为我不想让他死在我的地方。”
  他顺道咔嚓一声咬断了冰棍棒:“你们愿意送他去死,请便。”
  剑拔弩张间,三人中一直没说话的女人走了出来。
  她肤色微褐,是混了印度一带的血统。
  被包裹在热裤里的左腿修长结实,右腿却齐根断裂,装了一条漂亮的镂空义肢,表面浮雕着一只盘绣生光的金凤凰。
  ——凤凰,“磐桥”里的毒物专家。
  她年纪最大,也是三人组里最稳重的。
  凤凰一开口,果然语势沉静,不紧不慢:“老大他伤势怎么样?”
  但宁灼向来没有好好说话的自觉:“现在活着。你们可以趁现在交接,抓紧运回去,说不定回你们朝歌区的时候尸体还是热乎的。”
  装了义眼的小年轻又开始蠢蠢欲动地想上来揍宁灼。
  凤凰毫不在意,往身侧摆一摆手,示意小年轻安静。
  “那就好。我们不挪动他,麻烦宁哥了。”凤凰说,“只要老大能活,我们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她的话说得圆滑,既充分表示了感激,也没承诺什么实惠的报酬。
  说过场面话,她的话锋巧妙一转:“不过,老大在长安区受伤,不管是谁干的,和‘海娜’必然是有联系的。不是和你们有交情,就是有仇。为了避免误会,方便告诉我们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宁灼盯着她淡褐色的眼睛,轻轻一笑:“误会?你别误会了才好。”
  凤凰一愣。
  “我请你们过来,不是和你们聊天的。你们也配。”
  宁灼的绿眼睛平静地扫过眼前瞠目结舌的三个人,“单飞白在这里,他的好手下要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搞事情,我会睡不好的。”
  他轻巧地一摆手:“来个人,请他们去贵宾室休息。”
  为戒备这三个外人,走廊里少说围了七八个雇佣兵,呈扇形合围在他们身后。
  宁灼一声令下,有三四个人都向前了一步。
  一个愣头青直眉楞眼地问:“宁哥,我们哪里有贵宾室?”
  宁灼往身后的墙壁上一靠,漫不经心道:“哦。那先扔到禁闭室去。”
  有那么一瞬间,凤凰眼里生出了几分戾气,手指抬起,打算摸到自己前胸的纽扣上。
  但她的手才抬到腰间,一道审视的目光就落在了她的腕部。
  宁灼的手,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提前按到了腰后。
  只要她再敢抬手一寸,她的手就会被直接砍断。
  凤凰心中一凛,脑子也紧跟着清醒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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