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之敌——by骑鲸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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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行书更是软脚虾一只,胆子不比鸡大多少,看到弟弟都要腿软,更何况是宁灼。
所以,经过一番家庭会议讨论,他们决定将“哥伦布”号12周年的纪念晚宴当做一家人重逢的舞台。
这正中了单飞白下怀。
单飞白算准了,全家除自己之外满门软蛋,他们又和宁灼撕破了脸皮,不会答应私下会面。
近期最受瞩目、最盛大、又能让他们面对面交谈的活动,也就是那场纪念晚会了。
果然,单飞白一句也没有提“哥伦布”纪念晚宴的事,他的便宜大哥就眼巴巴地把请柬送了过来。
自己既然是“私逃”出去的,回来后,再由宁灼补上一鞭子,情节就更自然了。
宁灼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后,平静地挪开。
他知道单飞白说得有理,可并没有马上去取鞭子。
宁灼说:“跳完舞再说。”
单飞白哦了一声,转过身去,想再在镜子前确认一下自己的打扮。
在抬手整理胸针的时候,单飞白反应过来,动作微妙一顿:
……他是不是舍不得打我了?
这个认知,让单飞白端惯了狙击枪、向来稳得一丝不乱的手指出现了狂喜的微颤。
当他转过身来时,手指的颤抖已经停止,只是嘴角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索性不管了。
这些年宁灼一直在忙,有时间杀人,没时间跳舞。
但他在肢体协调度上显然是有点天赋的。
手忙脚乱了一小阵,他就能在轻快的舞曲中跟上单飞白的步调了。
而且他的筋骨天然柔软,很适合学女步,单飞白就往女步的方向引导他。
宁灼对此一无所知,学得认认真真。
单飞白得了空,在这样的近距离里,放肆地打量起宁灼来。
小时候,单飞白就对着宁灼的腰身琢磨过。
当时他的思考还不带风月色彩,只是单纯地感到好奇:
在他的印象里,打架输赢的决定因素是吨位和体型。
宁灼得是个虎背熊腰的好汉身量,才配得上他这一身实力。
可是,他的腰就那么简单的一握,只需要他再长上三年五载,不就可以一把把宁哥勒进怀里了吗?
后来在废弃停车场截停宁灼时,单飞白从后抱住了他。
验证过后,单飞白发现他小时候想得并不差。
在单飞白心尖滚热地回想过往时,一曲终了。
他没能忍住,在松开手前捏了一把宁灼的腰。
按照单飞白的实际想法,他牙齿作痒,很想把宁灼咬一顿,最好是咬出血,咬出疤。
跳出了一身薄汗的宁灼不知道单飞白脑子里在转什么念头,被他那一摸摸出了一声低低的气音。
他的腰身敏感,受得打,受不得摸。
尤其他觉得单飞白那爪子不怀好意,刚才那一摸,绝不是好摸。
他狐疑道:“……你干什么?”
单飞白背过手,在身后轻轻搓捻着手指。
“宁哥腰细,我羡慕呗。”他长得好,矫情起来也是天然的一段风流:“我这么一个黄花大小伙子和你贴那么近都不怕被占便宜,宁哥还怕。”
听了他那自称,宁灼险些又笑起来。
笑到临头,他又收敛了神情。
下意识的,他并不想任由自己在单飞白面前这样“放肆”。
宁灼的直觉类似于动物,他对“危险”向来敏锐。
只是他好奇,单飞白已经被自己断了后路,被自己逼成了共犯,“磐桥”和“海娜”的合并也已经完成,两者别别扭扭地逐渐有了血肉联系,想要分开,已经不易。
单飞白对他来说,究竟“危险”在哪儿?
宁灼的心思再沉重复杂,也是从不表现在脸上的。
他点评道:“真够不要脸的。”
不知道怎么的,单飞白就喜欢听宁灼骂自己。
他不仅不当真,不生气,还觉得好笑好玩,听起来痒酥酥的,还想要再摸他一把,逗他一句,让他多骂两声。
单飞白知道这样挺贱,但他控制不住,就是想要在他面前摇头摆尾。
他摸索来、比较去,觉得宁灼更喜欢这个性格的他——小时候那个粘人嘴甜的“小白”。
宁灼喜欢他乖,单飞白就真的把自己的一部分变成了那个样子。
从十三岁开始,一个“小白”就活在了他的体内,和他一起茁壮成长。
但单飞白知道,仅仅那样是不够的。
会撒娇的小少爷留不住宁灼的目光。
只有让他疼了,他才能记住自己,看到自己。
他带着这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浑劲儿,就这样蛮不讲理地在十八岁的年纪,又一次闯进了宁灼的生活。
谁想到最先沦陷的,还是他自己。
那边厢,宁灼打开了一口旧日的藤箱,取出了一条明显见旧的鞭子。
自从和十三岁的单飞白撕破脸皮,用鞭子把他的背带裤直接抽断半副后,宁灼就再没用过鞭子。
他说不好这是一种什么心情,只是后来每次握起鞭子,眼前就影影绰绰地浮现出小白的一双泪眼。
宁灼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个叫小白的小鬼魇住了,邪门得很。
他脱去白西服,用清水仔细冲洗陈年的鞭子时,竟然在鞭梢处找到了一小块暗沉的血迹。
宁灼的手稍稍一顿,用指腹在上面摩擦了两下。
……血液已经渗入了纹理,清理不干净了。
宁灼没来由地一阵烦躁,提着鞭子走了出来,迎面遇上了笑嘻嘻的、长大了的单飞白。
他又是一别扭,用鞭梢抵上了他的脸,示意他转过去:“背过去。我不打你的脸。”
单飞白顺从地背过身去,小声提醒:“重一点哦。”
“脱衣服还是不脱衣服?”不脱的话,伤口会粘连在衣服上。
单飞白不假思索,口吻是带点委屈的撒娇:“不脱!你还想打我几鞭子啊?!”
他们做事永远追求周全,不会多余问“会有人脱了你衣服验伤吗”的问题。
抽人这件事也是讲逻辑、有学问的。
没脱衣服,极有可能就是在盛怒之下,随手抽了一鞭。
如果打人者要求被打的人把衣服脱了,那肯定不是一鞭子能解决的事情。
……
完事儿后,两人躺上了同一张床。
宁灼听着耳畔传来单飞白轻轻的吸气声,不知怎的,他想起了那句“同居”。
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宁灼面无表情地照自己大腿捏了一记。
这力度足够他腿上冒出半个巴掌大的淤青。
宁灼检讨自己,发现自己最近的心思游移得太过频繁。
这不是个好兆头。
计划已经开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要时刻保持清醒,决不能有任何懈怠。
在疼痛中,他转头看向了单飞白,发现这小崽子倒是没心没肺,吃了痛,居然还能睡着。
宁灼也跟着他合上了眼皮。
不久后,他忽然感觉房间角落里的某处微妙地亮了一下。
那一下亮得飘忽轻微,鬼火似的。
像是领地被侵入的兽类,宁灼骤然翻身坐起,四下打量。
可那亮光闪了一瞬后,便消弭无踪,再寻不着。
宁灼赤脚站在地上,警惕地环顾一阵,又轻捷无声地转到单飞白那边。
一番搜寻,他并没有找到光源的来源。
宁灼知道,自己的脑子里住着无数血淋淋的幻影,极有可能是自己又神经过敏了。
怀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疑影,宁灼重新上了床。
两个小时后。
单飞白翻了个身,把半张脸压在了枕头上,一条沉甸甸的长腿直接骑跨在了宁灼腰上。
即使被压醒的宁灼踹了一脚,他还是睡得香甜无比。
他眼底的电子横纹诡异地闪了一瞬,只是光芒细微,被枕头彻底吸收,无人注意到。
……
远在百里之外的“调律师”对面前的主顾摆出一张客套的热情笑脸:“这边已经成功对接上了。这是一次性控制器,请您收好,欢迎下次惠顾——”
几日过去,本部亮已经自内而外地呈现出了破败相。
家道中落,且是一落到底,他再也没有“下次惠顾”的机会了。
本部亮握紧了手中的控制器。
他不知道是谁害了本部武。
据他所知,在本部武无端从监狱消失前,是宁灼距离他最近。
本部亮知道自己这叫迁怒,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的儿子生死不知,八成是已经死了。
阿武生前不是挺喜欢那个“宁灼”的吗?
那自己借刀杀人,把宁灼给儿子杀了,送下去,配做一对,倒也不坏。
第80章 (三)调查
宁灼和单飞白连着两天闭门不出, 贝尔那边却是忙疯了。
鉴于两边谁都不想背负起混乱的主责,因此龙湾区和美格区的“白盾”各自铆足劲头,试图证明炸药是在对方的责任区被安装到小林与詹森的车上的。
这件事, 其实有人宣称对此负责。
——封学元, 一个12年前就死在海里的人。
按这只鬼的说法, 他是不得好死,魂兮归来, 来找这五人组算账的。
可这说法实在不适合做结案声明。
那四处捣乱的炸弹客,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惊天一爆, 直接将事情推向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白盾”务必要给惶惶不安的民众一个交代。
炸药威力太大, 连炸带烧, 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给他们剩下,根本无法判断具体的起爆点位。
专家闷头研究一番,只能给出一个笼统的答案:起爆点不在引擎室和后备箱, 是在人员乘坐室的位置炸的。
至于到底是安装在轿车底下还是车厢内部,你们查去吧。
打捞工作也进行得不顺利。
随着调查的深入,“白盾”才意识到, 对方对爆炸位置的挑选也颇有些小巧思。
桥底之下奔流的不是江流,而是海水。
冬日的洋流, 为犯人完成了一场彻彻底底的收尾。
被寄予了深厚希望的行车记录仪,费尽千辛万苦,只捞回了一小半, 还是一堆沉甸甸的废铁渣。
从车辆入手, 是查不出什么来了。
美格区负责人哈迪只好带人前往“哥伦布”纪念音乐厅调查。
现场见识了音乐厅森严的监控系统,哈迪连带着几名调查人员的心就先凉了一半。
——正常来说, 没有人胆子大到在这样高密度、无死角的监控下搞潜入、装炸弹。
哈迪打算将爆炸案前的监控都提取出来。
他的手下领命而去,却很快耷拉着一张脸回来了。
他说:“我们带的设备容量不够,存储不下。”
哈迪吃了一惊:“有这么多?”
话一出口,他就先品出了为什么“存储不下”,脑袋嗡的一下涨了老大。
……炸弹客作案的时间线拉得很长。
从第一次引爆旧码头集装箱开始,到“哥伦布”桥边的惊天一爆,时间前前后后足有大半个月。
谁知道他是提前多长时间在车里安装了炸药的?
一天?三天?还是早在第一起爆炸案之前就安装好了,静静蛰伏,只待今日?
这下,他们想调查都无从着手了。
想调查也行,得下百倍千倍的苦功夫。
针对监控,“白盾”现有一种辅助设备,叫智能犯罪分析软件,能够快速筛选出监控视频中的风险点和危险因素。
但是此处的监控密集到可怕,量大管饱,就算整个“白盾”的智能分析软件全部投入运转,也够它消化个三四天的。
现在,他们对那位炸弹客的相关信息可是从头到尾的一无所知。
性别、年龄、高矮胖瘦,统统是个谜。
他利用了爆炸时的地利,又打了个时间差,把他们的调查节奏硬生生拖慢了下来。
哈迪喃喃地骂了两句:“兔崽子,心思够奸的!”
他吩咐手下去向总部申请智能犯罪分析软件的使用权,并拍板决定,他们不将监控带走了,就地调查。
手下临走前,多了句嘴,嘀咕道:“……好像从旧码头那里步行过来,差不多就需要大半个月。”
这一句话,活活说出了哈迪的鸡皮疙瘩。
他结合爆炸案的时间线,细细心算一遍,越算越是骇然:
从第一起爆炸案开始,步行走到第二起案件发生的旧居民楼,按照人的正常步速,从白天走到黑夜,日夜不歇,差不多需要三天。
而到第三起案件的发生地公园,不多不少,也需要三天。
哈迪的脑中忍不住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一个海鬼从黑暗的大海中爬出,不知疲倦、不分日夜地走在街上,一路上拾取各种物品,自制了从粗劣到精良的各色炸药,踌躇满志的,昂首阔步的,一路奔向音乐厅。
——他现在说不好就蹲在桥边,遥遥地望着自己呢。
哈迪被这样的想象吓得白日里打了个激灵,猛一甩头,想要把这怪力乱神的想法甩出去。
哈迪这边难查,那边的贝尔也是愁云惨雾。
和“白盾”的交管部门取得联络、将道路监控过筛子一样查过后,贝尔确定,不管去时还是来时,小林和詹森的车都没有在半路停留过。
没有加油,也没有购物,短暂的停留都是在红绿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