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驯之敌——by骑鲸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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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庆典结束时人多手杂,与会人员出来时撞到空桌子,学生会的工作人员在散场前,就将搬空了花的桌子运到了仓库里。
贝尔补充道:“我们初步查了一下,桌上并没有火药残留。”
林檎察觉到了一个奇怪的动词:“‘推’?”
哈迪点点头:“堆桌子的仓库离这儿挺远的,得出报告厅大楼的门。这么远,桌子下面不装轱辘,不好搬哪。”
林檎沉思片刻,又一次客客气气地下达了指令:“辛苦一下,请一些人把那些桌子推回来吧。”
哈迪和贝尔无奈地对视一眼,统一地变作了苦瓜脸。
姓林的可真能折腾!
他们忙了这么久,午餐都还没吃呢。
……
“海娜”基地里。
单飞白和宁灼对于林檎紧锣密鼓的调查并不关心。
宁灼要出门一趟。
单飞白闲来无事,又在一旁替他的着装出谋划策:“宁哥,手表和领带的颜色不太搭,要不换一块吧。”
宁灼的领带是随手一系的休闲款——那是单飞白的领带,带着一点孔雀绿的装饰花纹。
他没觉得自己这只戴惯了的机械表有什么违和感,因此对单飞白递来的孔雀石绿的表一眼不看:“不需要。”
单飞白也不硬劝,拎着表带,转着圈的对他左看右看。
他一反常态的没有闹,反倒让宁灼分给了他一点目光。
宁灼从网上看到了爆炸案的消息。
上面分析得头头是道。
那样规模的爆炸案,时隔三天都没有查出眉目来。
“白盾”废物这件事已经是许多人的共识了,但那犯人恐怕也是有些手段的,绝不是普通蟊贼。
宁灼不想让单飞白看见这些言论。
……他想都能想到单飞白转着圈绕着自己自夸“厉害吧厉害吧”的小狗嘴脸。
他低头整理领带,似乎是不经意地问:“你怎么做的?”
宁灼决定,单飞白要是再故作玄虚地说“你猜”,他就要打一下他的后脖颈。
他的皮肤装嵌了钢铁脊椎,软中带硬,拍上去手感不错。
久久不拍,宁灼有点想念。
谁想单飞白没让宁灼这跃跃欲试的一巴掌打出去。
单飞白一本正经地说:“小伎俩而已啦。”
宁灼从未见他这样自谦,知道他必有下文。
果然,单飞白掌心一翻,修长的指间出现了一只蝴蝶胸针。
他扔给宁灼:“宁哥,接着。”
宁灼信手一接,摊开掌心一看,却发现蝴蝶胸针变成了一个造型简洁的十字胸针。
一愕之下,单飞白走近了他,无比自然地捉住了他那只戴了表、又抓住了十字胸针的左手腕,高高抬起,端到了和他胸口平齐的位置。
他的掌温高得一如既往,烫得宁灼要往回抽手。
单飞白却稳稳抓住他的腕部,贴身站在他身侧,语气轻快:“宁哥,蝴蝶在你右肩上。”
宁灼向右望去,果然看见那只银色蝴蝶胸针落在他的右肩上。
他取下蝴蝶,忽然听单飞白再次发问:“宁哥今天要去见‘调律师’?”
宁灼记得自己并未向单飞白汇报今天的行动。
闻言,他心尖一动,转过头来,盯着单飞白看。
单飞白笑:“不要摸你的右裤袋,它已经去你的左侧口袋了。”
宁灼隐约猜到了单飞白的意图,以及他想要表达什么了。
——他通过一系列小小的动作设计,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从而试图达成他真正想要达成的目的。
宁灼没去掏左口袋——他知道“调律师”的卡片肯定已经从右跑到了左。
他反手擒住了单飞白的手腕。
但单飞白已经完成了他最开始想要做的事情。
单飞白微微笑着,用目光示意宁灼。
宁灼似有所感,松开了钳制住单飞白的手。
单飞白撤开手去。
从他的食指和拇指间,轻轻巧巧地滑下了原本戴在宁灼手腕上的黑色机械表。
而那条精致的孔雀石绿腕表已经安安稳稳地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宁灼皮肤白,配这小小的精致手表,正如单飞白所想,漂亮得要死。
单飞白这一套连招似的小把戏完成得行云流水。
末了,他对宁灼行了个夸张的蹲礼,随即背起双手,轻轻舔了一下嘴唇:“真配。”
宁灼定定望着他。
之前,他看单飞白,只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是勃勃生机,没心没肺,偶尔还会长出一副狼心狗肺,看着有趣,也可气。
可宁灼如今看他,发现他浑身上下带出了一股新鲜的诱惑气息,让他莫名想再走近一步,再看一看他。
一把小小的心火在宁灼心尖燃起。
宁灼并没放任这点异常蔓延。
他还没系皮带。
宁灼随手抄起摆在一旁的皮带,套住了单飞白的脖子,不轻不重地勒了一下。
那点心火化作攻击欲,宣泄过后,得到了一些微妙的纾解。
宁灼点评他道:“小偷小摸小伎俩。”
单飞白缓过了那一阵暧昧的窒息,深呼吸两口,脸皮极厚,照单全收:“管用就行啊。”
耍帅成功,单飞白体内那个撒娇精又开始探头探脑了:“宁哥,算起来我和‘调律师’也很久没见了,带我一起去呗——”
“你哪里都别去。”
据宁灼所知,林檎迟迟没有返回长安区的“白盾”。
他刚破了九三零案,“白盾”恐怕对他正热乎着。
这件案子,大概还会和他有些牵扯。
既然和他牵扯上了,敏锐如他,想必单飞白的痕迹很快就会暴露。
宁灼将皮带整理好,平静道:“……很快就有人来找你了。”
第82章 (五)调查
林檎和一干警员、学校工作人员一起前往了仓库。
这仓库背靠着操场, 小小的一间,内里却是乾坤万象,什么都有。
那一排桌子靠墙而立, 上面的墨绿丝绒罩布还没来得及撤下。
在缺乏光线的仓库内, 不仔细看, 那底色几乎就是纯黑的。
罩布把桌子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把最普通的长课桌武装成了高级的置物台。
林檎戴着手套, 轻轻拉拽了罩布的边缘。
弹性有些差,恐怕是在各种庆典里使用了很多次。
林檎默不作声地记住了这一点后,亲自动手, 把底下装了滚轮的桌子推了。
一推之下, 他觉得有些费劲。
掀开罩布, 林檎发现每个桌子下都横向并排焊接了两根钢条, 上头压了两块看起来就重量不轻的石头。
林檎问后勤处处长:“这石头是……?”
后勤处处长殷切答道:“您看,为着方便搬动,我们不是在桌脚上装了滚轮吗?可是要是分量不够, 被人随便一撞,这桌子不就歪了?”
林檎一点头。
明白了。
石头是压分量用的,确保桌子不乱跑。
随即, 林檎放出目光,将仓库好好打量了一通。
仓库是直通通的一间独立房屋, 内部没有装设监控,正门外不远处倒是有一个监控,监控范围恰巧覆盖了仓库大门。
大门平常是落锁的, 后勤部几乎人手一把钥匙, 谁来取东西,监控都能照得清清楚楚。
仓库内除了一扇大门, 就是一个正对大门的气窗。
气窗外的一大片区域都是监控真空带,可气窗外有一面黑铁檩条,焊得细密结实,但凡是年龄超过12岁、身体发育正常的人类,就无法从这里出入。
监控显示,事发一周前,并没有行踪可疑、目的不明的人士从正门进入仓库。
等他们将桌子拉入教学楼时,天色已经转晴,明晃晃的日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洒在走廊上,将绒布上飞舞的细细尘埃照得纤毫毕现。
林檎低头从桌边走了一遍,又走过一遍。
他闭上眼睛,把自己代入了那个犯人,耳畔也潮涌似的响起了人来人往的幻音,从一墙之隔的报告厅里传来小林和詹森的演讲声,紧接着是如雷的掌声轰鸣。
当天的伦茨堡大学,是个犯罪的最好舞台。
监控不密集,人员管理混乱,包装精美的花束也便于掩藏炸弹。
可以说是动手的良机。
问题在于,炸弹客要怎么在监控底下,公然下手安装炸弹?
林檎睁开眼睛,询问已经开始犯困的哈迪:“请问,那天摆花的两个学生在哪里?”
哈迪苦笑了一声。
那两个学生虽说年轻,可也不傻。
小林和詹森的爆炸案可以说是惊天动地,想瞒也瞒不住。
他们二人是在结束伦茨堡大学活动的返程路上出事的,这件事必然会追溯到大学,而他们作为庆典工作的实际参与者,也必然要被警方问询。
其中的女学生第一时间联系了家人。
她的父母都是法律从业者。
经过家人指点,他们两人整齐划一地闭紧了嘴巴,不管警方问什么,都表示要等律师来处理。
现在连未出社会的学生都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
他们的举动也是绝对正确的。
尽管还不能百分百确认炸弹隐藏在花束里,但那束花也的的确确是可疑。
两个学生作为直接参与花束分配的工作人员,很难洗脱与这件事的关联。
要是他们自己不留个心眼,和“白盾”有什么说什么,必然会多说多错。
到时候,他们是真有可能被当做嫌疑人收押的。
现在,由于没有实质证据,他们被警方要求呆在家里,轻易不得外出。
两位学生虽然害怕,心却不虚。
他们一来没动机,二来行为坦荡,三来根本没办法搞到CL-30这种级别的爆炸物。
他们没参与,就是没参与。
林檎去看了监控,再次确认,两个学生的行动轨迹的确是无可挑剔。
哈迪为了撇清这件事跟美格区的关系,全程在旁做着监控解说,几乎有了点喋喋不休的意思:“你看,他们的卡片都是随机插上去的。其他花可没炸弹,怎么能保证装了炸弹的那束花就那么刚巧送到詹森他们手里?……他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学生,别说是炸弹,这辈子恐怕连枪都没摸过,没胆子,没动机,也没渠道……”
林檎点一点头,似乎是认同他的说法。
哈迪刚想要笑一下,就见林檎点了点屏幕,指着一束升级款的花束,发表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言论:“这花看起来很大一捧。”
哈迪一哽。
……这人的关注点真奇怪。
他陪笑道:“他们是特邀嘉宾,用的花束比荣誉校友的标准款要高级一些。”
说着,哈迪把画面切换到了会议厅外,拖动进度条。
几十束花并作一排,离门近的是升级款,都摆在一起,后面排着是普通款。
对比之下,升级款的花束显然要更华贵精致一些,且多了几种花,外面包着层层叠叠的装饰用纱。
一枝枝向日葵从边缘探出头来,几乎要让人看不清底下的包装纸。
做出回答的哈迪再次看向林檎,想听他有什么高见。
林檎用自言自语的音调问:“花怎么摆得那么稳?”
哈迪险些绝倒,纳闷地想,这姓林的关注点怎么这么清奇?
这些问题,哈迪和贝尔都问过后勤处处长。
因此早已回答了两三遍的处长对答如流:“桌子上有凹槽。”
林檎一挑眉。
他还没来得及彻底检查那些桌子。
处长老老实实道:“我们学校每年年庆、讲座、活动不少。赠送给嘉宾的东西就是宣传海报、小礼物,还有花。”
林檎一颔首。
鲜花在这个年代,是一样风雅的礼品,的确适合送给那些教授学者。
自然的土地被挤占得越来越少,能有一束花摆在家里,就是难得的好风光了。
不过,如果“送花”是伦茨堡大学人人皆知的传统,而林檎是犯人的话,也会选择在花上动手脚。
一旦掌握了事情的某种规律,想要趁虚而入就简单了。
后勤处处长接着说:“要是买一两束,那不打紧。万一碰到年庆,买的花多了,我们就会像这样——”
他指一指屏幕:“——把花一溜摆在外面,算是装饰,拍出来的宣传照也好看。但就有一个问题,花容易东倒西歪,出图效果不好。后来大家商量出了个主意,把桌子往下挖出一个个浅一点的凹槽,把花半插进去,就不会倒了。”
林檎心里蓦然一动,抿住唇角,将监控颠来倒去地又看了三四遍。
他不看别的,单看两名学生如何来来回回地搬运花朵。
这活就他们两个做,并不困难。
搬完后,他们拍了张照,离开,全程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们摆花的顺序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给嘉宾的高级花束按顺序摆在离门近的位置。
因为有些嘉宾在完成和自己相关的那一环节后,就会动身离开。
给荣誉校友的花束摆在离门稍远的位置,在会程结束的压轴环节统一颁发。
属于小林和詹森的那束花,摆在第四个凹槽处,离会议厅前门很近。
林檎从芜杂的文件中拿出了此次的会程手册。
他们果真要在第四项议程里发表演讲。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自然而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