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荡漾——by落幕之舞

“难道我说点什么，她就不嫁了吗？”林爸仍然是一副严肃表情。

家里的三个女人无一例外地笑了。

林慕晴看她爸脸上还在端架子，但是嘴上已经端不住了，又说：“承认了吧？你还是舍不得我姐。”

有句话说是爸爸嫁女儿，那感觉不亚于被人抢了情人，所以一般的岳父都不待见女婿。

林爸被戳中心事，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去闷声不吭地继续吃饭。

林慕昕则欣慰地看一眼爸爸，又看一眼妹妹，觉得最近这两个人虽然还不时地抬杠，但明显他们两个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柔和多了，只是两个人都没发觉，都在端着。

吃完饭林慕昕要帮妈妈洗碗，林慕晴叫住她说：“明天要当新娘子的人了，就别干这个了，你去跟他说说话吧。”

林慕晴扬了扬下巴，林慕昕一转头就看见她们的爸爸正坐在客厅看电视，明明是应该看新闻的时间，这老头却看起了动物世界。或者说他根本没心情看电视。

林慕晴转身钻进厨房，还没等劝她妈也进屋歇着，她妈先张口了。

“你说你姐平时不怎么在家，你爸都没觉得什么，这一要结婚了，他就像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一样，那模样我看着都别扭。”

林慕晴嘻嘻地笑：“爸爸对女儿的感情，妈你还是不够理解啊，当初你跟我爸结婚的时候，我外公不是这样吗？”

林妈想了一会儿说：“我就觉得当初你外公好像挺看不上你爸的。”

“这就对了，当爸的都这样。”

林妈继续洗碗，叹一口气，说：“你姐结婚你爸都受不了了，等到你结婚，还不一定什么样呢。”

“啊？”林慕晴愣了一会儿，才说：“那我就不结婚，就赖在家里了。”

林妈又开始唠叨：“你爸最近身体可是不如从前了，你没事的时候啊，就多回来吃吃饭，现在年轻人不愿意跟老人住在一起这我们都理解，可是偶尔在一起吃饭也用不了你多少时间……”

林慕晴不想再听她妈唠叨，急忙抢过林妈手里的碗说：“妈，我姐要嫁人了，你们俩不是应该在一起说点什么贴心话然后抱头痛哭才对吗？你快别洗了，快去跟我姐说话去吧。”

林妈知道她又嫌弃自己磨叨了，也不再提那事，顺着她话说：“你姐又没嫁到外地或者外国去，都在这一个小区里，每天回来吃饭都可以，有什么好哭的。”

“哎呀，那也是要出嫁了，你多少应该嘱咐几句嘛。”

林妈说：“行，那你把碗都洗了吧，我出去看看。”

林慕晴把妈妈劝出厨房以后，终于松一口气。

想让她心平气和跟她爸说话，还有点困难，偶尔回来吃一次饭倒也不是不行，可是见的次数多了，她就开始别扭。至于别扭个什么劲儿，她自己也不清楚。

都说女儿像爸爸，在别扭的这一特性上，那父女俩如出一辙。

林慕晴刷碗刷的很慢，倒不是说她刷的多仔细，而是因为她怕自己手滑再不小心打碎了什么，影响到在客厅里谈话的爸妈和姐姐。

时间过的真快啊，林慕晴犹自感慨着，一晃眼她姐就要结婚了，一晃眼她跟萧杨也分手快半个月了。再一晃眼，也许很多东西都能被时间慢慢冲淡吧。

当她磨蹭完再回到客厅的时候，爸妈已经回房间了。她姐就坐在沙发上等她，远远看去，林慕晴觉得她姐真瘦啊，很容易让人有想走过去抱紧她保护她的*。所以萧杨那时候……

唉……算了，都过去了。

“他们睡觉了？”

林慕昕听见林慕晴的声音才抬起头来，转过身去说：“嗯，爸妈说明天要早点起来准备。”

林慕晴点点头，“也对，姐，你也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化妆。”

“我想跟你说会儿话。”

“有什么话等忙完明天再说嘛，你现在应该早点休息。”

“可是我现在不说的话，我怎么能安心嫁人呢……”

林慕晴干笑了几声，“哪儿这么夸张啊，我听就是了。”
林慕昕站了起来，走过去拉着妹妹的手，“这话大概会有点长，回房间里说吧。”

感觉……姐姐有些不开心的样子。林慕晴心里又泛起了嘀咕。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好~~~这里依然是存稿箱~


☆、?

像小时候一样,林慕晴睡不着的时候,总喜欢和姐姐挤在一张床上,缠着姐姐给她讲故事。有时候故事讲到一半她就睡着了,也有时候故事一讲完她就开始提问。姐姐总是很耐心地为她解答，然后为她盖好辈子，拉着她的手一起进入梦乡。

现在也是这样,两个人并肩躺着，手掌交握在一起。

林慕昕说：“我想跟你聊聊萧杨。”

林慕晴的手掌轻颤,淡淡地开口：“我跟她已经分手了。”

林慕昕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没想到会进行得这样顺利，她松了口气，说：“分了也好。”
林慕晴强颜欢笑,“好了,如果你是要说这件事，现在应该放心了吧，那就早点睡吧，明天有的忙呢。”

林慕昕不敢看她，只是平躺着摇一摇头，“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深吸一口气才说：“还记得我刚到医院实习的那一年吗？那一年骨伤科病房收治了一个脾气很古怪的病人，在护士之间传得沸沸扬扬。我刚调去这个科室学习，本来没什么机会去接触，没想到你却跑来跟我说，那个人会出车祸会受伤都是为了要救你，你托我照顾她，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只是……没想到会……”

林慕昕的声音忽然停顿了下来，事实上自从知道妹妹已经发现了过去的真相，她那几天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幸好有安嘉铭在身边，幸好有安嘉铭劝她。

她继续说：“那件事你已经知道了对吧。我本打算一直隐瞒下去的，虽然我很想让你跟萧杨分手，可我不想用这种方式，我了解你，所以我不说。没想到却是萧杨先说了出去。你怪我吗？”

林慕晴沉默了一阵，才说：“姐……我不怪你，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是我亲手把你推到她面前的，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认识她。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就算要怪，我也是怪我自己。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也不用再计较谁对谁错了。”
“你这样说，我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了。晴晴，你总是比我懂事，有时候甚至比我要成熟得多。可是女人一旦陷入到爱情里面，往往也会失去一些理智与判断能力。我猜……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直阻拦你，是因为我对她余情未了？”

“我没有……”林慕晴有些心虚，她的确想过，转瞬，又说：“是……”

林慕昕笑了，“傻丫头。如果我对她还有感情，又怎么会答应嘉铭的求婚？放手了，才能去追求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你也是一样。”

“不要说她的事了，反正已经跟我没关系了。”林慕晴口是心非地说着。

林慕昕叹一口气。

“嘉铭说，有些话我一定要跟你讲，否则这会成为我们姐妹两个的心结。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和爸妈是我最重要的人。”

林慕晴讶异地问：“嘉铭哥也知道？”

“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知道我的过去，并且不在意那些过去，我也不会即将成为世上最幸福的新娘。那些事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你应该要知道，你有这个知情权。嘉铭说的很对，我不应该再对你隐瞒什么，长此以往，只会令我们越来越疏远。我不希望因为萧杨的事情而影响到我们姐妹间的情谊。”

“姐……你不要这么想……不管怎样，你始终是我姐姐，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跟我流着相同血液的人。”

“所以——我更应该要对你坦白。”

“好吧。”既然关于萧杨的话题无法逃避，那就继续下去吧，或许都说清楚以后，自己也能更释然一些。

林慕昕问：“你了解萧杨吗？”

林慕晴点头。

林慕昕又说：“你了解到的，只是萧杨一个人，你并不了解她的家庭。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要离开她吗？”

林慕晴摇头。这也是她一直想要知道的，只是没想过要问。

“离开她之后的几年里，我常常在想，当时她对我的感情，更多的是依赖，那时候她还小，分不清喜欢和爱，单纯地以为喜欢一个人就可以一直那样下去，从来不去考虑其他。当然，你可以认为我是在为自己当年的离开在找借口。”

“我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姐，就像你了解我一样，我也了解你不是这样的人。”

林慕昕欣慰地笑笑，微闭起眼睛回想着过去，“当年，她临出国以前，她的外公来找过我。那是一个十分严厉的老人，不苟言笑，即使不说话也让人觉得有压迫感。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总是让我觉得害怕，不自觉就低下头去，虽然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我记得那天下着雨，他突然来医院找我，就在值班医生办公室里，我第一次见他。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能想到的也都是跟萧杨有关，所以显得更加拘谨。而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里面是一张支票。”

“我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以往只是在电视里看到的情景，居然也会发生在我身上。说实话，看到那几个数字我很震惊，可我没有要。那时我还单纯地以为爱情是用什么都买不到的。我甚至有些愤怒，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侮辱。那些有钱人总是以为钱可以买到一切。我想，我不能令他如愿。”

“可是事实证明，他们的想法，大多数时候还是可行的。当他提出可以帮助爸爸升职，和帮我写推荐信保研的时候。我犹豫了。当初爸爸为了升副院长不知道走了多少条门路，找了多少人，事情一直没有什么进展。还有我……你也应该清楚……对于学医，我的天赋远不如你，尽管有后天的努力来弥补，但考研对我还说也是十分艰难的。而这些让我们举步维艰的困难，只需要眼前人的一个电话，和一封推荐信，就全都不再是问题，我怎么能不动心呢？”

“但我还是没有答应。毕竟那时候，我对萧杨也是真心实意的，所以我拒绝了他。仍然回到和萧杨继续交往的日子里，只是心里有些想法已经开始慢慢产生了变化。在一起时间越久，她的天真无邪，无忧无虑，和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张扬的青春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我跟她，根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我必须要靠努力去争取自己想要的，而那些是她一出生就与生俱来的。我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奔波劳碌，而她却从来不会考虑明天。我问她，想没想过将来会怎么样，她说今天开心就好了，想那么长远做什么呢？她从来不会去担心自己的明天，而我却为了明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于是我就知道了，作为一个穷学生的我，和这样一个半大孩子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所以当杨老先生再一次找到我的时候，我答应了他的条件。”

林慕晴在听到这里的时候，才张口问：“也就是说，我们家有今天，全拜萧杨家所赐？你就因为这两个理由就放开她的手了？”

林慕晴不敢想象，当年萧杨的心情，是不是也像那一天一样的反应？而自家父亲和姐姐包括自己在内，所有的荣耀都不过是来自别人的施舍，多讽刺？

“晴晴，你不该这样想。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爸爸的功利心，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往上层社会里面挤，其实他做那些事，也不过是希望家里人都能过得好些。至于我，我不能说自己这么做是完全为了家里，这个世界上哪有人是没有私心的呢？可是这些也不是白白就得到的，我放弃了我的爱情不是吗？当你想要得到一样东西的时候，必然就要放弃另一样。现在你或许不懂，但当你发现财富和权力也是一个人实力的一部分时，你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

林慕晴沉默了。她怎么会不懂啊。一个人长大以后的择偶标准，哪一个敢说不是把外貌、工作、家世、背景都放到一起来考量的呢？是她太过天真，还是现实太过残忍？

见她不说话，林慕昕继续说下去：“在我看来，爱情和理想是不能共存的，理想是我实实在在能把握住的，我抓住了，它就是我的；而爱情，我不知道现在拥有，以后会不会也还拥有。所以最后还是选了我能预见未来的，最实在的，也是我能抓得住的。”

林慕昕还想说妹妹为了自己离开医学院的事情，可是就像安嘉铭说的，提起这件事，只会让她觉得尴尬，她既然会这么为你牺牲，就一定从没想过要你感谢或者对她感到抱歉，她要的不过是你的快乐，你的成功。所以你要装做不知道，这样她才会安心。

每次一想到这些，林慕昕就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没有用的姐姐，什么事都要妹妹迁就，就连感情上，也要妹妹妥协，这已经不是歉疚两字足以表达的了。所以她更要幸福，不要令妹妹后悔当初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