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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行——by十七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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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尘疑惑地看向林霰:“先生还没醒吗?”
  林霰觉少且轻,很少这样还能睡得着。
  霍松声说:“夜里一直没安生,快天亮才睡熟。”
  南林在大历南方,冬天要比别处稍微好过一点,冷是冷的,但风不似其他地方那么刮人。他们一路从山道上走,夜里温度低,林霰的身体无法抵御。
  符尘不敢耽搁,赶紧往南林侯府走。
  南林府坐落在南林城最中央,占了很大一块地,周围吃喝玩乐俱全,可府邸却很幽静。
  霍松声几年没回家了,难免有些近乡情怯。
  南林府门外日夜有家仆驻守,这是当初回南林时,霍城从南林军中带回来的兵,就是殷氏父子那一支,他们自甘以家仆身份留在霍城身边,为他看宅护院。
  霍松声今日来得巧,车到门口的时候,殷涧雷的父亲殷谷溪恰好从里面出来,准备吩咐换值。
  殷谷溪虽说上了年纪,但这么多年坚持操练未曾懈怠,腰上始终挂一把弯刀,瞧着很有杀伐之气,他儿子殷涧雷也很好的继承了这一点。
  车停下来的时候,殷谷溪抬眼看了看,这个点应当不会有人来拜访,他疑惑地迎上去:“敢问……”
  霍松声掀起半截车窗,轻喊道:“殷叔,是我。”
  殷谷溪精悍脸上转瞬便是惊喜:“小侯爷!”
  霍松声“嘘”了一声,示意道:“有人睡觉,我们小点声,方便开个侧门让我们进吗?”
  殷谷溪亲自安排,侧门就在旁边,卸锁开门,片刻没耽误。
  南林府上典型的园林建筑,白墙黛瓦,青砖碧泉,冬日里都养着绿色草木,几厢掩映很是好看。长陵的南林府比起来要逊色一些,那是御赐的宅子,不似南林这座,这是霍家的祖宅。
  霍松声将林霰抱下车,他刚刚快要醒了,眼睫一直颤,被霍松声贴着耳朵哄:“我们到家了,放心睡吧。”
  可能是“家”这个字让他感到安全,也可能是霍松声这个人让他感到安全,总之林霰很快又睡熟了。
  霍松声的房间每天有人打扫,人随时回来随时都能住。他将林霰抱回自己的房间,盖好被子,府上下人来升地龙,动作都放得很轻,没有惊动林霰。
  殷谷溪跟着看了全程,霍松声小心仔细的样子令他奇怪,但一直忍着没问。等霍松声将林霰安顿好,关了门出去,他才逮到机会询问起来,诸如霍松声什么时候回来的,为的什么回来,又是怎么回的南林。
  霍松声简单回答几句,说:“我爹娘起了吗?”
  殷谷溪点头说:“这个时辰该起了。”
  霍松声:“我去请个安。”
  他交待符尘留在这里守着林霰,厨房已经将蜂蜜烤奶拿去热着了,若是林霰醒了便拿给他吃。林霰低热未褪,霍松声一直担心,麻烦殷谷溪去请个大夫,将林霰好好看看。
  全部安排妥当,霍松声才转去他爹娘的院子。
  霍城和赵玥已经在厅里坐着了,俩人正说着话。
  早点下人已经备好,霍松声跟在下人后面,将两份小米粥放在爹娘面前。
  餐盘里缺了勺子,赵玥想让人拿一把,一转身,差点没吓倒:“哎呀!”
  霍城早年征战那一身健壮体格丝毫不减,老侯爷威赫还在,念了句:“怎么大惊小怪的。”
  结果赵玥一声“儿子”,惊得他险些摔下椅子。
  霍城定睛一看,面前这跟他嬉皮笑脸的不是霍松声是谁。他当即站起来,将霍松声从头看到脚:“霍松声?你不在漠北待着,怎么跑南林来了?”
  赵玥几年没见儿子,突然来个这么大的惊喜,眼泪都快掉下来:“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好歹让我们有个准备。什么时候到的,吃早饭了没有?坐下跟我们一起吃点,谷溪,帮忙添副碗筷。”
  当娘的最是操心儿子,赵玥对霍松声的思念溢于言表。霍松声扶她坐下,一句一句慢慢说:“我从西海回长陵,临时起意过来看看你们,前脚刚到家,后脚就过来了,街上闻见肉包子都没买,就等着回家这口热汤呢。”
  “西海?”霍城不在长陵,但消息并不闭塞,很快将最近发生的几件事串了起来,着重问道,“前些日子朝廷昭告天下,要将安邈嫁去回讫,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霍松声一回家便被审问:“我确实是为此事回来的,起初要嫁去回讫的人是阿姐。”
  霍城对此毫不知情:“韵书?那怎么又变成了安邈?”
  霍松声便将前些日子的事情同他爹汇报一下,顺带着说了他被老皇帝派去西海打仗的事。
  霍城听完后面色一沉,显然是动了怒气:“你说的航道还要多久通航?”
  霍松声说:“一年之内。”
  霍城点点头:“倒也未必就是坏事。”
  霍城和林霰说的一样,航道建都建了,若能利用起来,不仅能发展大历同周边各国的邦交关系,而且有利于带动西南边陲的经济,有利有弊。
  他看了霍松声一眼:“但这话你不能说。”
  霍城将事情看得清楚明白,现在朝中是赵珩一人的天下,老皇帝恐怕要像十年前忌惮戚时靖那样忌惮霍松声,这些若由霍松声说出去,只怕他无法活着离开长陵了。
  霍松声说:“我自然不会掺和这些。”
  霍城摇了摇头:“那也未必,有些事不是你不掺和就没事的,昔日戚家也不参与党政,最后落得什么下场,我们有目共睹。”
  自从退出内廷回到南林,霍城这些年提起戚家越来越少,偶尔酒后与赵玥散步消食,那时会有感怀,同枕边人回忆旧时情景。
  赵玥听他说起戚家也有些伤怀,打断父子俩的谈话:“儿子刚回来你就跟他说这些权啊力的,快放过他,让他填饱肚子。”
  霍松声被赵玥按在身边,那么大个人了,还让当娘的给他剥鸡蛋,看得霍城极不顺眼。
  霍城吹胡子瞪眼:“他难道没长手吗?”
  赵玥亮起嗓门:“我给儿子剥个鸡蛋怎么啦,他下次回来还不知什么时候,我剥个鸡蛋都不行啦?”
  霍城和赵玥在一块几十年,恩爱是恩爱,就是喜欢拌嘴。霍松声还小的时候,那会他跟戚庭霜在院子里打架,他爹和他娘一个要拉,一个不让拉,小孩就够吵的了,他俩再一拌嘴,房顶都快要掀翻。
  赵玥不理会霍城的意见,对霍松声说:“吃完早饭去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下。这次回来打算待几天?娘给你做好吃的。”
  霍松声吃完一个鸡蛋,又抓了一个揣在身上,说道:“我待不了多久,最快明日,最晚后天就得走了。”
  霍城瞥着他:“这么急。”
  霍松声没忘回家最大的事:“爹,有个事儿我得请你帮忙。”
  霍城恍然大悟:“无事不登三宝殿,原来在这儿等着你老子。”
  怎么回家被他爹说的像是有什么企图,霍松声顾不上那些,有求于人态度要好,低声下气地说:“爹,你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你给过我一面铜镜。”
  霍城当然记得:“记得啊,后来你送给了庭霜。”
  霍城鲜少一天内提两次戚家,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霍松声对戚家一贯敏感,霍城看着他的脸色,发现霍松声神色如常。
  “对,您知不知道这面铜镜是谁出自谁手?是别人送的,还是怎么得来的?”
  霍城觉得霍松声奇奇怪怪的:“过去这么久,你现在问这个做什么?”
  霍松声遮遮掩掩,藏头去尾地说:“我有一个朋友,他病了,需要火蛇草救命。您也知道这玩意儿稀奇得很,不那么好找。”
  “哦,那镜子确实是用火蛇草炼的。不过你问晚了,铸镜人前些年便过世了。”
  铜镜是火蛇草唯一的线索,霍松声想过这一层,可真的听到了仍然无法接受:“什么?”
  霍城说:“铸镜的是西南府一名老工匠,早年我率兵同赤禹打过仗,平了西南的乱子,西南百姓为表感激,便合力找来材料,请当地有名的工匠打造一面护身镜送给我。”
  霍松声立刻抓住关键:“爹,你是说这铜镜的起源在西南?”
  “我倒觉得可以往赤禹找找。”霍城分析道,“当年赤禹占领西南府,在西南住了十几年,带过去不少稀奇古怪的药材,南疆虫谷便是赤禹人创立的,现在许多西南人身上还留着赤禹的血呢。”
  那都是霍城还年轻的时候了,赤禹离西南最近,赤禹人曾在此生活十几年,与当地人通婚,如今西南府许多异族长相,风俗习惯也与赤禹相同,都是过去留下的痕迹。
  霍松声心情忽上忽下,赤禹遍地是珍稀虫草,真可能有火蛇草也说不定。他长舒一口气,压在心上的巨石仿佛也借此卸去一角。
  霍城观察着霍松声,见他神情紧张,时紧时松,追问道:“什么朋友要你如此上心?”
  霍松声不正面回答:“就是这次回长陵才认识的朋友。”
  “那才多久,你还特地为人回一趟家?”
  霍松声狡辩道:“什么啊,我分明是特地回家,顺便问一问的。”
  此时看了全程的殷谷溪适时出声:“小侯爷,怕不是你带回来的那位?”
  霍松声:“……”
  赵玥终于发觉不对:“还带回来啦?你几时带人回过家。”
  联想到霍松声这多年老光棍,莫不是突然开了窍,为娘的大胆猜测:“松声,是不是你心上人啊?”
  霍松声无法否认,但更无法向他爹娘言明林霰的身份,只说:“我确实喜欢。”
  这回连霍城都正经起来:“她是哪里人?今年几岁?可读过书?家里是做什么的?都病到要找火蛇草的地步了,还能活得长吗?”
  最后一句简直是扎霍松声的心,他摆摆手:“您这嘴能说出什么好话。”
  霍城看出霍松声是来真的,叫来殷谷溪:“谷溪啊,请柳大夫来,仔细瞧瞧。”
  殷谷溪左右摸不着头脑:“小侯爷一回来便吩咐了,可是侯爷……”
  霍城不明就里。
  殷谷溪吞吞吐吐:“小侯爷带回来的……是位公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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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叔:可吓死我了!


第七十五章
  霍松声是被霍城打出前厅的,他小时候时常挨打,挨打就跑,跑的比兔子都快,气的霍城天天拿棍子在后面撵他。
  霍松声知道挨打的时候谁说了算,赵玥在的时候往赵玥身上扑,赵玥不在的时候往戚庭霜身上扑。
  反正有这俩给他拦着,霍城基本无法得手。
  赵玥抱住霍城的胳膊不让走,霍城这个岁数还要被儿子气,脸都绿了:“霍松声!你把话讲清楚!”
  霍松声早跑的没影,一头扎回自己的院子,门一甩,还从里头上了栓。
  柳大夫已经到了,正在给林霰诊脉。
  林霰睡醒了,靠在床头,和平时不一样的是,他来来回回在房间里看,像是新奇,也像是在了解。
  “先生,您现在可觉得头痛胸闷?”
  柳大夫年轻时在宫里做过御医,后来辞官返乡,在南林城里开了家医馆,手下学生也是满大历跑的。他和霍城在长陵宫时便认识了,后来霍城也回到南林,家里人大病小灾都是找的柳大夫。
  林霰“嗯”了声,说道:“胸闷有好一阵了。”
  柳大夫说:“除此之外可还有别处不爽?”
  林霰不爽的地方多了去了,已经无法说得清楚明白,便摇摇头。
  霍松声这时进来:“哪里不舒服要说,别讳疾忌医。”
  林霰原本还在看墙上挂着的字画,听见声音转回头,眼神比往常要柔和许多。
  霍松声先替林霰交待:“他太怕冷了,一到夜里就发抖,体温也很低。”
  柳大夫说:“先生体内有寒毒,今年冬天又格外冷些,怕是很难过。”
  “可有办法缓解?”
  柳大夫:“我开几副药,有条件的话带他泡泡药浴,发发汗会好受一些。先生的身体照顾起来要比旁人加倍仔细,最好不要操劳,也不要过度忧思,万害从心起,心里舒畅,病也好得快一点。”
  这话别说林霰了,就是霍松声也听过好多回。他看向林霰:“大夫说的你记住了没?还有哪里难受?”
  林霰摇了摇头。
  柳大夫说:“至于胸闷气短,是五内郁结之兆。小侯爷,您和下人先出去,我替先生施个针,排排郁结之气。”
  不耽误时间,柳大夫将药开好交给霍松声,让他先去拿药。
  门关上,柳大夫面色一沉,询问道:“先生体内寒毒深重,世所罕见,按道理来说,这样的病症不可能拖至今日,先生可否告知是用过什么药才得以保全性命?”
  这话林霰也听过许多次,他看过无数大夫,无数人都束手无策,他为了活命吃过太多药,早已不知哪样有用哪样无用。符尧也说过他命大,早该死了,却一次又一次活下来,可是原因符尧却找不出,只是猜测或许是吃的药太多,其中部分相互作用,才误打误撞为他续命。
  林霰说:“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些去寒保命的药。”
  柳大夫连连称奇:“那倒是奇了,先生脉象孱弱,寒气附骨,可这股寒气之中似有若无一点热源,一直供养着先生的心脉。我方才判了半天,几次以为是错觉,它太微弱了,很难发现。”
  林霰微微一愣:“热源?”
  柳大夫说:“看起来是这样,也许是先生吃的那些药在无形中凝成了这股热源,为先生争取到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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