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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行——by十七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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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天凉,霍松声拉起林霰,终究是心疼他更多:“进屋说吧。”
  房间里的地龙开了有一会,林霰这会儿进去正暖和。
  屋内灯火通明,霍松声又仔细将他看了一遍,仍是不放心:“我找下符尧。”
  “哎。”林霰轻轻拉住霍松声的手腕,“不急,晚一点他会过来。”
  符尧每天都要给林霰诊脉,确认他的状况调整第二天的药方。林霰的病就得仔细的照看,这么多年根基已经伤透,用药要十分小心,像他最近状态不错,符尧给他开的药都温和一些。
  林霰对霍松声的情绪非常敏感,知道他在意什么,搭着手腕的指尖缓缓下滑,握住了手掌:“饿了吗,给你带了点心。”
  霍松声正别扭着:“别哄我,把我当三岁小孩啊,还以为两块点心就能打发我。”
  符尘把点心盒搁桌上:“先生猜到你会来特地买的,排队等了老半天。”
  霍松声探头看看:“什么点心?”
  “松子膏。”林霰说,“不过也别吃太多,一会儿还要吃晚饭。”
  霍松声给点面子,吃了一块。
  林霰解开披肩往屏风上挂,他近来日日穿深红色官服,霍松声总感觉看不够他。
  霍松声吃完,拍了拍手掸去碎屑,斟酌着说:“我近来无事,回溯望原之前应当都不忙,闲着也是闲着,你如果有什么事需要人去做,又不方便使唤别人的,尽管开口。”
  霍松声小心翼翼的让人心疼,林霰胸口发闷,忍不住抬手抚了一下。
  “怎么了?”霍松声紧张地问。
  林霰摇摇头,放下手,拍了拍身边的凳子:“坐一会。”
  霍松声坐在他身边。
  “别多想,不是不愿意告诉你。”林霰说,“是不重要,不值得说。”
  如果以林霰对霍松声的标准,他筹划的那些事多半都是不重要,不值得说。
  霍松声面色微沉:“你对我和对别人总不一样,你连周旦夕都可以有说有笑,对我就是不重要,不值得。”
  林霰抿起唇:“你确实和他们不一样。”
  霍松声“哈”了一声:“有什么不一样?”
  林霰沉默起来。
  霍松声等了一会,没等到下文,不想等了:“算了,我也不指望你能说出朵花来……”
  “周旦夕也好,或是别的什么人也好,我在他们身上有所图,我可以利用他们,算计他们,如果他们对我无用,我亦可以毫不犹豫的放弃他们。但你不同。”林霰慢慢将话讲出来,“你不一样,我不会利用你。也不会算计你,永远都不会。”
  霍松声听到了答案,却并没有想象中开心,他追问道:“那你会放弃我吗?”
  林霰又不说话了。
  房间里明明烧着火,可霍松声觉得心口有个地方在漏风。
  片刻后,他自嘲般扯动嘴角:“我倒宁愿你图我东西,利用我,也好过你一句‘不放弃’都不敢说。”
  林霰偏开脸。
  霍松声才吃了甜的糕点,现在嘴巴就觉得苦:“你哪怕坚定的选择我一回呢,我一定什么都不计较,可你连骗我都不肯。”
  林霰闭了闭眼:“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我也说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活着。”
  他可以尽最大努力活着,但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活着。
  林霰根本没有“放弃”的资格,他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知道,怎么敢给霍松声想要的承诺。
  霍松声气上心头,周遭热烘烘的更让他心堵,他站起来:“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符尘端来晚饭,林霰早上临走前就吩咐厨房准备的,都是霍松声爱吃的菜,可他连看一眼都吝啬,拿了外衣往外走,对符尘说:“吃完饭让符尧过来看看他,我先回侯府了。”


第八十八章 (改)
  饭菜的热气熏着林霰的眼睛,他静默地坐在那里,本就不多的胃口丧失殆尽。
  符尘往门口看了一眼:“……他怎么走了?”
  气氛怪怪的,有点冷。
  林霰拿起筷子:“吃饭吧。”
  林霰很爱惜自己的身体,哪怕没有胃口也逼着自己吃一点。可大概是他今天真的不太好,还没吃多少便将晚饭全吐了。
  符尘扶着林霰,手在林霰身上摸了摸:“先生,你好烫啊!”
  林霰不知什么时候发起了低烧,自己却毫无所察。
  符尘赶紧去喊符尧,符尧来看了看,说林霰右手上打针孔的伤口有点渗血,发烧应当是这个引起的。
  符尧给他新换了药,戴好护具。
  平日里符尧过来,林霰身边都有霍松声陪着。霍大将军比病号本人还关心他的身体,每天都要等符尧把完脉才走,今天倒是出奇。
  符尧将林霰的袖子放下来,随口问道:“霍将军今天没来吗?”
  符尘接话说:“来了,又走了。”
  “啊?”符尧觉得奇怪,看看林霰的神情,仗着自己年纪大,毫无负担的猜测,“吵架啦?”
  符尘恍然大悟:“难怪他走的时候臭着脸!”
  因为不舒服,林霰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他没接符尧的话,而是问他:“谢逸呢?”
  谢逸前天来给林霰报了个信儿,然后人就不见了。
  符尧说:“回聆语楼了吧,先生要找他吗?”
  林霰点点头:“让他来一趟。”
  谢逸为人圆滑,到哪儿都吃的开,而且性子不受拘束,没个定性。之前踏春楼还在的时候,他秘密潜伏,游刃有余穿梭在一帮富商巨头之中,将他们耍的团团转不说,还搜集了许多罪证。
  现在踏春楼被朝廷取缔关停,谢逸一下子清闲许多,他又是个闲不住的人,前些日子便趁着空闲往南方跑了跑。
  林霰不会太拘着他,但若有重要的事情,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谢逸,他做事靠谱,林霰很信任他。
  谢逸来得很快,他来的时候林霰还在喝药。
  汤药是现煮的,特别烫,林霰喝的鼻尖冒汗。
  谢逸“嚯”了一嗓子,调侃道:“楼主大人,药不烫嘴么。”
  符尘在旁边讲:“符尧说喝烫的更有效。”
  林霰摸了摸鼻子,舌尖烫的发麻。
  谢逸抬高眉毛:“咱们霍大将军是不一样啊,千年的蚌精都能给撬开了。”说着往林霰对面一坐,“他人呢,今天没来陪你吗?”
  霍松声真成林霰这儿的常客了,谁来了没见着他都得提上一嘴。
  符尘抢着答话:“他走了,气呼呼的走了!”
  “哟,吵架啦?”谢逸好笑地看着林霰,“你把人气跑了?”
  林霰本来身体就不舒服,被这二人搅得更难受:“我找你是有正事。”
  谢逸就跟没听见似的:“不是,为啥吵架啊?我还没见你和谁生过气,你俩谁惹谁啊?”
  严格说来还是林霰惹得霍松声,林霰抿着嘴不讲话,谢逸看明白了:“你惹他啊?”
  怎么没完没了了,林霰无奈转移话题:“先说正事。”
  “你还能怎么惹毛他啊?”谢逸这嘴烦的要命,就跟开过光似的,“我看能刺激他的也就你这病了,你是不是又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讲话让人伤心了?”
  一猜一个准,林霰扶着额头。
  “别整这表情,苦大仇深的。”谢逸说,“真不是我说你,那么聪明一人,有时候又跟头驴似的。这么多人都盼着你好,就你天天看自己要死了似的。”
  符尘搁旁边站着大气不敢出,谢逸果然有种,竟敢说先生像头驴……
  “没完了是吧?”林霰忍不住开口,“你要是不想干了就从这儿出去,别净说些让我头疼的话。”
  “我……”谢逸还想再说,看林霰脸色实在难看,硬是把话吞了回去,“行,你找我干啥。”
  林霰确实很少发脾气,不代表他没脾气,他少年时就懂得跟人吵嘴打架,近来跟霍松声在一起待久了,有点活回去了,脾气怎么都压不住。
  他耐着性子,从怀里拿出个文书扔给谢逸,从外观上看,跟他给周旦夕的那封一模一样。
  谢逸抱着东西:“这什么?”
  林霰说:“今夜宸王会下一道密令给南方各州富商,以皇家名义向他们借贷,为期三年。我要你截住那道令,找机会用手里这份调包。”
  谢逸打开文书:“两封文书有什么区别?”
  “时间。”林霰眸色阴沉,“你手里这份的借期是十天。”
  谢逸张了张嘴:“你也太狠了吧……可是没有宸王的印怎么办?”
  林霰今晚的耐心已经告罄,将难题留给谢逸:“你造假的功夫那么厉害,还用得着我告诉你怎么办?”
  谢逸觉得林霰在报复他,时间紧急,他没空计较,揣上东西赶紧走了。
  另一边,赵珩将盖了宸王印的文书交给百里航,让他快马加鞭亲自送去南边。
  交代完,赵珩趁夜离开府邸,去了趟司南鉴。
  河长明已经睡下了,赵珩直接闯入他的卧房,将河长明从睡梦中捞了起来。
  河长明睡得迷糊,面上少有的惺忪柔软,他抵着赵珩肩头,含糊地问:“做什么?”
  赵珩的手插入河长明微卷的长发中,嗅着他头发的香味:“长明,我心不定,你帮我个忙。”
  河长明从他身上挪开,清醒一些,也恢复一些冷淡:“什么忙?”
  赵珩说:“林霰算计我,先假意为我谋划,借我之手激化南方流民之祸,如今为了平息闹剧,又让我以朝廷之名向富豪借贷。”
  河长明面上无波,淡淡道:“私自借贷是死罪。”
  “所以我留了一手。我需要钱,但林霰,我不得不防。”赵珩说,“送去南方的文书,盖了我的印,也签了他的名。他若再坑我,自己也吃不了好果子。”
  河长明合衣起身,抬高手点上烛灯:“王爷既然打算好了,还要我做什么。”
  “筹款需要时间,我担心银子没法尽快到我手上。”赵珩跟过来,帮河长明罩上灯罩,“帮我在父皇面前弄个玄虚,我要请神节延后半个月。”
  河长明微微一顿,浓密的睫毛小幅颤了一下。
  ·
  霍松声晚饭没吃,从林宅出来后一头扎进了小酒馆。
  都说心情不好容易喝醉,他独自一人边吃花生边喝酒,三坛下肚,差点找不着北。
  霍松声旁边几桌也都坐着人,人家那边热热闹闹,有说有笑,他这里冷冷清清,脑门上顶着俩字儿“郁闷”。
  大将军把自己喝的脸蛋飘红,一副不好招惹的样子,偏偏有那种触霉头的人,好死不死就能给他碰到。
  赵珩神清气爽的从河长明那里出来,打算回王府的,经过这条街时发现个熟悉的身影。他让下人在边上等着,自己翻身下马,隔老远就笑吟吟地喊:“这不是松声吗?”
  霍松声抬起眼,好么,来的真够凑巧的。
  赵珩往桌上扫了一眼:“光喝酒啊?我能坐么?”
  霍松声大喇喇朝后一靠:“坐啊。”
  他转身叫老板再拎两壶酒,桌上花生壳全挥到地上:“表哥喝惯了宫里的好酒,可别嫌弃这街边小酿。”
  “不会,这家我也常来。”赵珩等着霍松声给他倒酒,手轻轻在自己下颌上刮,眯着眼打量霍松声,“大半夜一个人喝酒,心情不好啊?”
  “是啊。”霍松声满足赵珩的试探心,桌上的酒坛子太大了,他醉醺醺的,拿的都不稳当,“回不去溯望原,我心里难受啊表哥。”
  霍松声脸苦着,手一抖,酒从瓶口撒了出来。
  赵珩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要不我来吧。”
  酒醉的人都不讲道理,霍松声抱着酒瓶一躲:“那不行,怎么能让表哥倒酒。”
  赵珩心惊胆战看着他,霍松声几次往他身上倒,要不是他动作快这身就遭殃了。
  终于倒完,赵珩端起酒杯和霍松声碰了一个:“你也别太着急,反正漠北战事不紧,你又刚刚封将,不如在长陵多歇些时日。父皇体恤你辛苦,还能一直不放你不成。”
  赵珩装模作样开解霍松声,不经意提起封将一事,故意刺激他。
  霍松声笑笑:“表哥说的是。”
  赵珩说:“你若早这个态度,也不至于被父皇冷落这么多年。”
  霍松声抓了一把花生在手里剥:“那我不是年纪轻不懂事么,没有表哥这等觉悟。”
  霍松声虽为皇亲国戚,但和赵珩这帮表兄弟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凑一块儿也是话不投机,强行碰上免不了要互相阴阳怪气几句。
  赵珩今日心情还不错,难得没搭霍松声的腔,而是说:“不过我觉得父皇现在封你为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霍松声挑起眉:“表哥所谓何意啊?”
  “松声这么聪明,还能不懂父皇的意思吗?”赵珩喝了口酒,“安邈即将嫁去回讫,恐怕请神节一过就要启程,父皇不让你走,还在此时封将,为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霍松声佯装不知:“表哥是说陛下有意让我做和亲使臣吗?”
  “放眼朝中还有谁能当此任?”赵珩说,“大历与回讫好些年没打仗了,回讫一直想开战,只是苦于没有理由,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战事一触即发,这时候和亲可不是什么两国交好的美事,多半会成为开战的导火索,你说这和亲使臣能不能当,好不好当?”
  若赵安邈平安送到回讫,皆大欢喜,若是路上出了点什么岔子,头一个要遭殃的就是和亲队。赵渊选择在此时为霍松声封将,不是恩典,而是做好了随时牺牲霍松声的准备。一旦出问题,回讫向大历开战,赵渊会毫不犹豫推出霍松声,这仗输了,霍松声死在漠北是最好,若打赢了,等到班师回朝,赵渊还会治他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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