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行——by十七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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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松声被刺痛般,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来缓解胸腔的窒闷。他轻轻捏住林霰的下巴,缓缓吻上去:“这不是你的错,庭霜。”
林霰将头埋进霍松声的脖颈间,用力的呼吸,要很用力很用力才能在药味和安神香味之间嗅到属于霍松声的味道。
只有那个味道才能让他安心。
“寻找公道的路上固然会有牺牲,但如果没有人去走,这个公道就永远不见天日。我相信,所有离开的人都期待着重见天日的那一天,牺牲不是没有意义,他们最终会以正大光明的方式,回到我们身边。”霍松声抱着他林霰,五指穿过他黑色的长发,轻缓地揉弄他,“庭霜,不痛了,我一直一直相信你。”
林霰觉得自己裂口漏风的心脏一点点被霍松声填满了,他缓缓抬起头,眼中的痛意逐渐消失,神色也清醒起来。
他摸了摸掌下的身体,真实的触感叫他愕然吃惊。
霍松声捏了捏林霰的脸:“醒了吗?”
林霰怔忪地点头,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这是真的霍松声,不是梦。
竟然不是梦。
“你……”
林霰刚说了一个字便被霍松声拉进怀里。
霍松声翻了个身,半压着林霰,将他按进被子里,手指抚过的地方泛着冰冷的潮气。
“我们的船队经停都津补给物资,靠岸后我看到赵珩被捕的告示,便向航站的人问起来经过,这才知道你还在这里。”
林霰在都津很出名,那时他连着三年考取探花,全大历都知道都津有个运气不好的才子,都津更不用说,几乎人人都认得他。
此番林霰在都津拿下赵珩,这么大的事,无人不知。都津的地方官知道他病了,三天两头上门探望,弄得全城都晓得林霰病得厉害。
霍松声知道这个就走不了了,人就在跟前,哪里放得下心,当即问了林霰在都津的住址便找过来,一进门就看见林霰噩梦连连的样子。
霍松声沉沉叹了一口气,手掌不轻不重拍在他腰上:“又瘦了,我好不容易才养回来的一点肉。”
林霰仍觉得不太真实,他扶起霍松声的肩,仔仔细细地看他。分别两个多月,霍松声也瘦了,信中无法排解的那些思念,在见到人后暴风雨般涌了上来。
林霰微微抬起身,吻住了霍松声。
这个吻很情急,也很粗鲁,霍松声被动的接受着,唇肉被磨的生痛。
喘息声在夜晚被放大了无数倍,半晌,林霰呼吸不畅地松开人,伏在霍松声身上喘气。
霍松声的手搭着他的背,沉甸甸的气息扑在林霰发丝间:“洗个澡,你出了很多虚汗。”
林霰闭着眼睛,拥着霍松声不愿起身。
霍松声说:“听见了吗?”
“嗯。”林霰应了一声,“等一会,我想多抱你一会。”
霍松声便不再催促。
林霰扣着霍松声的手紧了一紧,这个见面太意外了,也来得太及时了,它在林霰快要枯死时出现,如同在根上给他浇了一捧水。
“太想你了。”林霰冰冷的身体一点点生热,他被霍松声治愈了,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热量将自己包裹起来。
原来想念可以那么长,也可以这么短。
第一百二十章
霍松声从床上爬起来,去给林霰弄洗澡水。
夜已经很深了,他也不想把符尘他们薅起来,打水烧水这些事都自己做。
这个房子霍松声第一次来,不熟,林霰便穿上衣服过来陪他。
霍松声弯着腰在井里提水,摇着绳子把桶拉上来,满满一桶水很沉,他提着不费力,甚至后背的肌肉轮廓都随着重量绷紧,又缓慢放松。
林霰倚在门边看他,崩塌的情绪被霍松声的出现一点点拼凑起来。
打了水送去厨房烧,霍松声蹲在灶台底下,往里头添柴火。
林霰走进来:“饿吗,你是不是没吃晚饭?”
霍松声摇了摇头:“没吃,不过我也不饿,别折腾了。”
林霰卷起袖子:“我下点面,你陪我吃一点,我晚上也没吃多少。”
这么说霍松声倒不再拒绝了,他一顿不吃可以,林霰不能饿着。
最近林霰生病,符尘为了给他补身体,炖了参鸡汤。林霰没怎么喝,觉得太油了,喝几口就犯恶心,符尘便重新加工了一下,把油撇的干干净净,又加了许多盖油味的调料。
林霰揭开盖子闻了闻,味道好多了,他盛出一些来煮面。
霍松声添完柴火,仰头看一眼他。
林霰个子高,瘦长一个人低着头垂着眼在切蔬菜,长发随着动作晃到身前,挡住了脸,也让他看起来很温柔。
霍松声擦干净手,走到林霰身后,先将他的头发理了理,接着双手一环,抱住了林霰的腰,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我想吃辣的。”霍松声要求道。
“有辣椒油,面下好了给你放一点?”
霍松声应了声,从林霰肩膀看下去,林霰手指细长,因为瘦,手背上的青筋明显。他忽然觉得这双手很扎眼,让他心里不舒服。
霍松声覆上林霰的手,按住刀柄,压住菜,帮林霰一起切。
林霰笑了笑:“你别捣乱。”
“我没捣乱。”霍松声顺势偏过头,在林霰耳廓上亲了亲,“你的手不是使不上劲儿吗,我帮你呢。”
“切菜的劲还是有的。”林霰胳膊肘往后一杵,“撒手,给你弄得我都切不好了。”
霍松声停顿一下,听话的放开手,又回到林霰腰上搂着他。
他搂得很紧,总感觉一只手就能将林霰的腰环过来。
俩人在一起总是霍松声话要多一点,他好像一凑在林霰身边便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小时候是这样,长大后也这样。
可今天厨房安静的只有林霰切菜的声音,霍松声沉默的抱着他,林霰不开口,他就不说话。
林霰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刚把面煮好,霍松声黏在他身上,走到哪跟到哪,手没从林霰腰上松开过,可就是一直不吭声。
林霰摸摸霍松声的手:“松开我,我要盛面。”
霍松声瓮声瓮气的:“我又不挡事,我搂着你也能盛。”
“可你搂着我不能吃面。”林霰侧过一点身子,看向霍松声,“你怎么这么黏人?”
林霰总爱说霍松声黏人,从小到大为此吵过无数次,可今天霍松声听完后只是笑笑,没反驳林霰,也没跟他争。
林霰转过身:“你怎么了?”
霍松声不明所以:“什么怎么了?”
林霰说:“你今天很安静,不开心吗?路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就是累了。”霍松声抓着林霰两只手,蹭蹭他的嘴唇,“你快点捞面啊,我又觉得饿了。”
林霰对霍松声了如指掌,他往后仰了仰,看着霍松声,知道他有心事,但是不肯说。
林霰揉了下霍松声的脸:“有事告诉我,我和你一起想办法。”
“知道。”
厨房里就有一张小桌子,霍松声还在烧水,不便走远,干脆和林霰坐在这里吃面。
林霰找到辣椒油递给霍松声,霍松声大手笔的倒了很多,清汤面瞬间变成了红汤面。
林霰说:“都津的辣椒很辣的,你行不行?”
“行,我在溯望原练出来了。”
霍松声把面拌了拌,辣味飘出来,特别香。他原本确实不饿,闻着味道肚子叫了起来,低头吃一口,辣味顺着舌尖传到嗓子眼,再到胃里,特别带劲。
“真的好辣。”霍松声呼着气,吸溜吸溜的,“不过好爽。”
林霰担心他的胃受不了,想了想,还是给霍松声加了一勺清汤,又回房将茶壶提过来,给霍松声倒了杯水。
霍松声夹了口面:“你来点儿?我都辣出汗了。”
林霰自从身体不好后口味就清淡了,不怎么吃辣椒,但是霍松声喂过来的,毒药他也能面不改色的吞下去。
林霰微微张开口,霍松声托着碗底喂他吃面。
这辣椒厉害且上头,霍松声挺能吃辣,都被辣的浑身冒汗,脖子通红。林霰这种不常吃辣的,按理说更受不了。
可林霰吃完那一口,身体上确实出了汗,但他也确实没有感觉到特别的辣,他的味觉早退化了,出汗是生理本能,其实没尝出什么味道。
霍松声吸溜着吸溜着又安静下来,他放下了筷子:“辣不辣?”
林霰顿了顿:“其实我……”
他没怎么跟霍松声提过自己尝不出味道这事,但要他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他也装不出来。
霍松声先是愣了下,大概是不想加重林霰的痛苦,所以故作轻松的对他笑,说道:“这个你别吃了,烧坏了胃我还心疼呢。”
霍松声是个很坚强的人,他的眼睛总是能看见美好的事情,并坚信将来的一切都会变好,未来是有希望的。他相信林霰的病能够治好,哪怕已经被不同的大夫下过同一个最后的通牒。
他对林霰说过很多信誓旦旦的话,他相信林霰能好起来,也相信自己能拯救他。
这是第一次,他在面对林霰的病情时显露出难以言表的挫败,像是被人蒙着头狠狠打了一巴掌,以至于连笑都无比的牵强。
林霰眸光黯淡,心里苦涩难当。他曾比任何人都想要活下去,之后又用了很多年学会和无法改变的事情和平共处。现在他已经可以平静的接受自己的结局,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他离开之后的霍松声。
霍松声低头吃面,三两口便解决了,接着去给林霰倒洗澡水。
林霰毫无胃口,筷子在碗里戳了戳,后来还是没怎么动。
这边没有侯府那样大的浴池,霍松声将浴桶盛满,刚烧开的水很烫,房间里氤氲着层层热气。
林霰在屏风后脱了鞋,脱下外衣,一步步踩着小梯子上去。
霍松声扶着他,林霰的脚尖轻触水面,被烫的一缩。
霍松声逮住他的脚:“烫吗,先坐一会。”
林霰坐在木桶外沿等水降温,随手捋着头发,等了半晌,问霍松声说:“你洗不洗?”
浴桶挺大的,容下两个人不是问题。
霍松声开始解衣服,很快将自己脱个精光。他先下水,觉得水没那么烫了,便张开双手接林霰下来。
林霰身上还罩着一层净衣,下水后飘在水面上,像蝴蝶薄薄的一层羽翼。
霍松声拽着潮湿的一角:“脱了。”
林霰没有立刻动作,隔着水汽,人影都变得模糊。
他缓缓朝霍松声靠过去,破开白雾,带去一股潮湿的热浪。
霍松声贴着木桶边缘,手在水下架住了林霰的双腿。
林霰头发湿了,面颊上有水,晶莹的水珠悬在他精俏的下颌骨,摇摇欲坠,像是晃在霍松声心坎上。
不久前还苍白着的唇色,现在透出一点红,这让林霰整个人看起来都生动了。
霍松声的手扣得很紧,这个力道随着林霰抽绳的动作逐渐加重。
林霰缓慢地抽开领口的系绳,衣襟松开了,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
他瘦的能清晰看见皮肤下的骨头形状,这让霍松声感到不忍。
霍松声轻咬林霰的锁骨,抬手将那件薄衣扯到他手肘的位置,他们在不断上升的热潮中接吻,浴桶里的水不停的晃动着,林霰的嘴唇越来越红。
“我待不了多久。”霍松声按着林霰的后背,不停亲吻他细长的脖子,“这几天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霍松声今天的攻势有些猛,手很重,吻的也很凶。林霰被他弄得很疼,却也沉溺于霍松声带给他一切的感官刺激,他像是知道霍松声所有的担心和害怕,所以最大限度的给予霍松声安全感。
“等我将长陵的事处理完……”林霰气息不稳地说,“我就去溯望原找你。”
他来自溯望原,他的父母兄长都长眠在那里,所以最后的最后,他理应回到那里。
霍松声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可他无法做到像林霰那样坦然。
林霰和霍松声稍微分开一点,他一直坐在霍松声的身上,此刻往后退了退。
“你上次说,让我给你留个位置。”
林霰努力平稳着呼吸,将本就退到手肘的衣服彻底脱下,在霍松声的注视中背过身去。
热潮尚未散尽,雾一般拢在林霰身边。
霍松声浑身一震,在迷雾尽头抚上林霰的肩膀。
拿惯了刀剑的手没轻没重,指腹也不够细腻,霍松声小心翼翼地触碰林霰的皮肤,刚才还要吃人似的,现在只怕自己弄疼了对方。
林霰这具身体是完美的,上面没有疤,没有痣,像一块无暇的冷玉。
霍松声对他不够好,总是喜欢用蛮力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痕迹,那些印子三两天便消了,等到它恢复白净,霍松声又会固执的将自己的印记加上去。
他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是可以抓住林霰的。
霍松声低下头,嘴唇一点点贴住林霰的皮肤。
林霰反手摸到霍松声的后颈,轻柔地捏了捏,“不论将来我会以何种方式存在,你早就拥有我了。”
霍松声垂落的视线里是一枝斜着向上生长的松枝。
它长在林霰的后背上,松针团簇似锦,如同在雪崖峭壁间开出一朵绝处逢生的花。
霍松声会永远拥有他。
在漫长的死别之前,在往生之后。
第一百二十一章
洗完澡天都快亮了,霍松声拥着林霰睡觉,林霰这次睡得很快,霍松声却没怎么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