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渡我——by彦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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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不会有影响。”姜乾青说,“真是歹毒的手段。虽然短时间内没有影响,但是等这些秽气的量积累到一定的程度的时候,就会骤然爆发,成为来势汹汹、根本无从去反应和处理的灾厄。”
黄天祥小心翼翼的询问:“比如……?”
“比如啊?”姜乾青用手指点着自己的太阳穴想了想,“不明原因的横死,查不出源头的瘟疫,一日胜过一日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逐渐虚弱直到死亡……如果任凭现在在的情况继续发展下去的话,那么这些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黄天祥虽然看不到那些萦绕着的、知识这样看着都会让人觉得浑身难受,打从心底产生一种生理性的不适的黑气,但他只是顺着姜乾青描述的景象去发散着稍微的想象了一下,眼前顿时便展开了一副有如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
黄天祥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冷颤。
“必须要阻止,哪吒,我们回去找丞相——”
他的话说了一半猛的顿住,显然,黄天祥想起来了,他今日之所以能够带着哪吒从军营从从容容的出来,到西岐城来,不就是因为姜子牙有事外出了吗?
“这、这可怎么办?!”
黄天祥再怎么说,也不过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平日里在战场上虽是勇猛异常,但眼下一遇到这种突发状况外的事情,还是不免乱了阵脚。
“别慌。”姜乾青沉声道,“只是百日,说短不短,但是说长也没有多长。”
“事情还远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他想了想,寻了城门外一处隐蔽的地方落了下来,将黄天祥放下:“我进城去看看,你回去军营汇报这件事情。转告王上,一方面请暂时先切断所有通往西岐城的通道,禁止再有人进入;另外,请尽快联系丞相回来处理——”
他微妙的停顿了一下。
“嗯……毕竟对于术法什么的,我学的也不怎么精通。”
反正姜乾青学的清不清楚不知道,但是哪吒是肯定学的一窍不通。
黄天祥显然也觉得这个事情离谱:“……那你平日里都学了什么?”
这个问题好回答,哪吒的答案给的毫不犹豫:“打架啊。”
黄天祥:“???”
拜托,这不是更离谱了吗!
他眼看着姜乾青就要丢下自己,朝着城门口去,一把拽住了他:“不对吧!你不让我进去,为什么你的兔子能跟着你进去?”
姜乾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面的兔子,被对方身上萦绕的帝王紫气闪了闪眼睛。
是他的错觉么,总觉得兔子身上紫气是不是比以前变的更厚重了一些……?
他于是下意识的又揉了一把兔子,抬起眼来,似笑非笑的看着黄天祥。
虽然姜乾青没有开口,但是黄天祥却奇妙的觉得自己理解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能和兔子比?
这打击未免也太重了些!
姜乾青拍了拍怀里的兔子的屁股:“去,给黄小将军表演一个。”
兔子从他的怀里猛的蹿出,照着黄天祥的心窝就来了一记无影脚。黄天祥毫无防备,整个人都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险些摔倒,还是姜乾青伸出手来拽了他一下,才避免了这种丢人的被兔子踹翻的场面当真发生。
等黄天祥重新稳住了身形,姜乾青松开手,慢吞吞的接住了跳回来的兔子,朝着黄天祥撇了撇嘴:“喏。”
结果已经非常鲜明了!
——其实是因为兔子的身周笼罩着帝王紫气,莫说只是西岐城内这因为不想被姜子牙发现而可以削弱了水平只敢潜移默化的去影响的秽气,便是比这再浓郁上成百上千倍,也休想接近兔子分毫。
“那我进去了。”姜乾青朝着他挥了挥手,款款的从他身边离开。
黄天祥看着姜乾青逐渐消失在城门口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等等。
他是被哪吒带着飞过来的。
那他现在要怎么回去啊?!
***
姜乾青用自己的腰牌,很容易的就进入了西岐城内。
如果忽略掉那从四面八方溢出来的、一直都想要往他身上粘的黑色秽气的话,那么西岐城的确比陈塘关要来的繁华热闹数倍。
只可惜,哪吒此身为莲花化身,便是怎样的秽气和脏污都不可能在莲花的清濯之气下多停留哪怕是分毫,更遑论将他影响。
姜乾青能够看到那些在城里流动的黑色秽气,便也就顺着气流的轨迹,一路朝着它们的来源走去。
越是跟着往前走,周围的秽气便越是浓郁,到了最后,在姜乾青的眼里,他根本就已经是在一片黑暗当中行走了,温度也下降到了一个足够让水结出厚厚一层冰的程度。
这样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姜乾青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在他的面前,一口掩映在草丛当中,不知道荒废了多久的枯井,从其中涌出令人见之作呕的秽气来。
第21章
姜乾青用脚踢了踢一旁的草丛,将它们拨弄开,让那一口井更多的显露出来。
这时候就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一个井口的确不大,但是却非常的深,往里面一瞧黑洞洞的一片,简直像是无底的一般,根本不知道通往哪里。
而从这井口当中,正在源源不断的朝外喷涌而出无数的秽气来,随后在空气中散开,幽幽的飘荡出去,遍布整座西岐城。
姜乾青眯了眯眼睛去瞧,发现在西岐城上隐隐的笼着什么看不见的罩子,将那些秽气全部都巧妙的限制了起来,不让它们流溢到外界去引起主意,同时也潜移默化的增加西岐城内的秽气程度。
姜乾青之前瞅着,同张桂芳之间的战斗,怎么也会再维持上个把月才有结束的可能;百日的秽气充盈,西岐城尚且能够运转,可若是再添上百日……
保不准周军才得胜归来,正是心情愉悦的时候,却不想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座死城。
当真是好毒的算计。
可是既然那暗中谋划之人运气不好,让姜乾青给发现了,那么这算计便已经失败了至少一半……
姜乾青拨开了那些围拢在枯井旁边的杂草,将井口完整的露了出来。他空出一只手来,稍微的比划了一下自己和那个井口之间的大小,觉得可行。
于是姜乾青紧了紧手臂,抱好兔子,让它不至于在下落的过程当中从自己怀里面给跌出去,接着一手撑着枯井的边缘,轻轻松松的跳了下去。
***
——好了。
这下子,幕后之人那剩下的一半算计,也要就此宣告失败了。
***
那一口井看起来没有多大,井口也很窄小,只能够容下哪吒这样十来岁的少年人堪堪通过;然而井下却是别有洞天,至少姜乾青觉得自己已经下落了许久,但是却似乎一直都没有一个底儿。
他终于在这件事情上面耗尽了自己全部的耐心。
三昧真火在他的身周烈烈的燃起,火苗跳动之间,隐约可以窥到重瓣莲花影影绰绰。
那些黑色的秽气原本还锲而不舍的围绕着姜乾青,试图沾染和进入他的身体里面,然后以这一身充沛的灵气和血肉作为自身的养料;哪曾想姜乾青这一具莲花化身滑不留手,根本没有它们的任何可乘之机也就算了,眼下更是直接燃起了三昧真火,将这些秽气一把火轰轰烈烈的烧了个一干二净。
眼前原本黑乎乎、没有丝毫视野的世界竟是突然间就敞亮了起来。
这时候便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如今所处的,是一处极为狭长的通道,而姜乾青整个人则是呈垂直状的在表层下落行走,也难怪会觉得仿佛根本没有尽头——因为从一开始,方向就已经搞错了。
姜乾青默默的调整了正确的方向。
这一次,他很快就带着兔子走到了道路的尽头。
呈现在姜乾青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城,因为占地过于广阔而见不到边界。城内有许许多多的“人形”在来往和行走,无论是砖石的地面还是临街的铺子,又或者是更远一些的房屋与其他的建筑物,全部都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尽管它们之上都蒙着一层漆黑的影子,就像是用黑色的泥捏出来的那样。
可是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主要的事情。
真正让姜乾青为之侧目的,是因为他发现,眼前的这一座隐藏在地下的暗影城市,居然同他方才刚刚走过的西岐城一模一样。
……简直就像是地面上的西岐城的投影。
甚至连那些来往的行人,都同地面上的西岐城内的居民有着一般无二的面容。
姜乾青记忆很好,所以他不会认错,其中甚至有好几个是在上面的西岐城内还和他打过招呼的人。
这西岐城的下方,居然藏着这样一座暗影之城,姜乾青只觉得自己嗅到了满满的阴谋的味道。
但是这并不会对他的行动有什么影响,姜乾青毕竟艺高人胆大,虽然知道这一处地下委实是充满古怪,但还是脚下丝毫不停朝着那城走去。
只是这一次并不如同在地面上一样一路畅通无阻,才刚刚到城门口的时候,姜乾青就被拦了下来。
“我的腰牌不能证明身份通行吗?”姜乾青问。
“不……这……”
守门的士兵显然也感到非常的困惑。
腰牌自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面前这个俊秀的少年。
守卫隐约的觉得在少年的身上存在着某种奇异的违和感,但是他又说不出那种违和是什么,只能就这样和对方僵持着,放进去也不是,不放进去也不是。
——这却是因为,这地下的影之城当中,并没有真正的“活人”,而全部都是这些由秽气生成的,模仿的人形。
哪吒为莲花化身,介于“生灵”与“亡灵”之间,没有完全的死去,但是也不能够算是真切的活着,因此才叫这守卫犯了难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在这般的僵持之下,从旁边路过了一辆马车,看其行驶的方向,应该也是要往城内去。在路过城门口的时候,从那飘动的帘子里面伸出一只手来,递出一枚腰牌。
守门的士兵们看了一眼,便将对方放行了:“欢迎回来,颙大人。”
姜乾青的耳朵动了动。
“停一下——”
他一个凌空翻身,落在了那马车前,挡住了对方的路。
“哎呀,不要挡颙大人的路!”
一旁的士兵急忙就想要来拉他去一边……但是当然没有拉动。
从马车后面传来了一声笑:“小孩儿,挡着我的路做什么?”
“你看起来在这座城里很有身份。”姜乾青说,“我想要进城去,你可以带我一起吗?”
马车内的人便觉得可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呢,小孩儿?”
“我可不是什么善人。”
姜乾青倒不为自己得到这样的拒绝感到惊讶:“我想也是。”
顒虽非凶兽,却是恶鸟,所到之处皆大旱,如今却出现在这西岐城下,实在是容不得姜乾青不多想。
姜子牙啊姜子牙,你只顾前方战场,有没有想过自己后方的大本营早就已经被老鼠把地基都给打空了?
姜乾青叹了口气:“带我进城,顒。”
“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这当真是老大不客气的话,颙哪里受得了,当即就一把扯开了车帘,打算看看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在这里狂言乱语,并打定了主意要给对方一个好看——
他于是看到了那个孩子。
甚至不到他的腰高,小小的一只,怀里抱着兔子,眉心一朵火红的莲纹。
当那孩子仰起脸看过来的时候,他险些要以为那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还是恍惚又看了好几眼,才认出大抵是个生的过于秀丽了的、雌雄莫辨的少年。
然后他对上了少年的眼睛。
颙的身体开始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他的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腰弯的很低,整个人都几乎快要匍匐在地面上。
颙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面前的少年是谁,但是本能的就做出了臣服的姿态,仿佛那是来自身体最深处的、深深的刻在了血脉和灵魂当中的记忆,是来自于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绝对的压制。
“谨遵……您的意愿……”
他的牙齿上下打颤,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才说完了这一句话。
“那可真是麻烦你了。”少年抱着自己的兔子,轻松的跃上了马车。
车帘落了下来,遮蔽隔离了车内发生的一切。
***
姜乾青在车内坐定,朝后靠在了舒适的椅背上,微微阖眼。
颙趴在他的脚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少年看了他一眼,继而无趣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没有什么好惊讶的,这原本就在他的预料当中。
即便距离洪荒已经过去了那么多个纪元,甚至连三皇五帝的时代也已经成为了久远的传说,但九天十地——
他仍是他们唯一的王。
第22章
颙在这个地下的西岐城当中,的确是拥有着不低的地位。
这件事情具体表现在,即便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场近乎于是胁迫的事情的发生,但是守门的士兵们还是放任了姜乾青登上颙的那一辆无人驾驶也会自己行走的马车,进入城内的行为。
颙小心翼翼的抬起眼晴来去看姜乾青:“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