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渡我——by彦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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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容凶残、冷戾,像是从血狱沉渊当中爬出来的阿修罗,踏出的每一步都会滴下血来,带着一种扭曲的杀意与恶意。
金灵圣母在一瞬间感到了胆寒。
她听见少年用像是唱歌一般欢快的语调回答她:“当然是……”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血债血偿。”
——以我之身,葬送你们千百个纪元的努力,葬送那些耗尽一切的心血与精力方才铸就的伟业与奇迹。
我要他们与我一道,不得往生。
第64章 (2w营养液加更)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姜子牙在主帐里来回踱步,面上有一丝并不是非常明显的焦虑。
金灵圣母已经足足有十来天毫无动静了。
一开始,姜子牙并没有认识到这个可怕的事实。
毕竟先前才在交战当中,昆仑十二仙直接折了三人;虽然直到现在为止,封神榜上都并没有出现三人的姓名,多少代表了他们暂时无恙,但是这样的确挫人锐气,自然是连着好几天都不曾出阵,双方姑且维持着相安无事的状态。
但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日,当姜子牙终于和南极仙翁商量出一套章程来,重整旗鼓打算同金灵圣母再战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商营那边居然根本不应战。
这简直就像是一拳头直接打到了棉花上,姜子牙整个人都有些迷茫了。
没有记错的话,现在占有着大好局势、让对方束手无策的难道不该是对面么?怎么现在反而显得像是他们才是那个胜利的一方?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姜子牙的内心也日益焦躁;然而金灵圣母就跟突然属了乌龟一样的一动不动,连带着商军的行为也全部都被约束,每天除了营帐上方的旗子飘飘之外,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
姜子牙:???
如果可以的话,他简直想要冲过去揪住金灵圣母的衣服领子拼命摇晃,问问她这个年龄是怎么睡得着的。
如此又过去了几天,姜子牙终于是忍不住了。
他召集了所有的将领们在主帐聚集,满面的愁眉不展:“眼下广成子、清虚道德真君、黄龙真人三位师兄如今都被对方拿捏在手中;我虽有意搭救,但是金灵圣母如今闭门不出,竟然也拿她毫无办法。”
“但是长此以往,终归不是个事情;以诸位来看,眼下我们又应该如何是好?”
帐内一时之间响起了高高低低的讨论的声音,但是却没有谁能够真正的给出一个答案来;姜子牙看着他们,终于是忍不住抬起一只手来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感到了深深的头疼。
这样最终真的可以得到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吗?
姜子牙对此持有怀疑态度。
这最终当然被证明只是一种对时间的浪费,姜子牙皱着眉,暂时结束了这一场无意义的讨论。
难道要为了这样的事情回去昆仑山询问师尊吗?那是不是也显得他太没用了一些?
姜子牙在内心斟酌着。
当然,着急的显然并不只有姜子牙。
商军的营帐内,邓九公与邓婵玉同样在请见金灵圣母。
“何事?”金灵圣母的声音从营帐内传来。
父女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虽然心中对于要同这位气势是在惊人的女仙对话而有所畏惧,但终究军情紧迫,还是开了口。
“请问娘娘,我们还要这样按兵不动多久?”邓九公一边讪讪的询问,一边小心的去看金灵圣母的脸色。
其实他本不必如此卑微的,虽说仙凡有别,但是也并不意味着仙人可以随意的向凡人动手,那样是会遭受到来自于天道的制裁与惩罚的。
可或许是因为金灵圣母周身的气势太盛,邓九公轻易并不愿意去开罪这位仙人,仿佛是潜意识在提醒他,还是要放的恭敬一些,否则的话,一定会发生什么非常不好的、他所无法承受的后果。
出于这样的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邓九公平素里对金灵圣母还是很客气的。
但是现在是真的不能够再拖下去了。
要知道,不比直接就背靠着西岐城的周军,能够从西岐获得大量的补给;邓九公以及前来讨伐西岐的商军们全部都是从朝歌出发,远道而来,所有的军需和粮草也都需要靠着后方源源不断的补充。
若是说姜子牙还只是因为不知道金灵圣母究竟都在酝酿什么大招而贷款焦虑的话,那么对于邓九公来说,无论是粮草还是军需,全部都是需要不远万里的从朝歌运来。
无论是消耗也好,还是从筹集到运送的中途一系列工作也好,全部都是一件大麻烦。如果可以的话,当然是尽快结束比拖着时间久后,一连十天半个月的没有任何动静,也难怪邓九公会不顾开罪金灵圣母,也想要来有此一问。
金灵圣母却并没有像是邓九公原本以为的那样发怒。
她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瞳看着邓九公,像是在思考一些什么。片刻后,就在邓九公都已经以为今天不可能得到答案、并且开始为了自己的行为是否会引起面前这一位仙人担忧的时候,金灵圣母开口了。
“再过三日。”她说,“待我师妹们到来,便见分晓。”
她能够给出回应,邓九公便已经是大喜过望;如今居然还给出了准确的时间,这是什么梦里都不敢想的好事。
只是有一件事情,邓九公不明白。
为何要在三日后?仙人们可腾云驾雾,翻山越海也不过是一念之间,如何却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他内心尚有困惑,但终归是今日份的冒犯已经用完,再不敢同金灵圣母多问什么;横竖不过是三天,邓九公寻思自己也等得起,当即便退下,没有再做纠缠。
三日一晃而过,快的像是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然而等到那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邓九公仍旧是不免大吃一惊。
他本以为来的或许只有三五位的仙人;若是再更多一些,能有十来位,便该去叩谢金灵圣母的仁善;可是从卯时开始,祥云、仙乐、彩光便没有从殷商的军帐上移开过。
一位又一位的仙人飘然降临,有的肖似人形,有的则生着一看便属于异族的相貌。他们齐聚于此,规模与数量,甚至都比得上一支小型的军队了。
“娘娘,这、这是……”邓九公磕磕绊绊,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有些不会说话了。
金灵圣母但笑不言。
那日同姜乾青相谈之后,金灵圣母便已经大彻大悟;她这些日子里闭门不出,果然那暗中之人再也按捺不住,开始有所动作。
有只有她能够听见的细小声音日夜不停的在耳边响起,若非金灵圣母有意甄别,说不得只以为那是自己的一闪而过的妄念。
这声音不断的教唆着她去复仇,要她不能忘记与阐教之间的仇恨。它蛊惑着她去寻找更多的同门参与大劫当中,“截教之威,怎容得被如此践踏”。
金灵圣母的目光越过自己的一众同门,落在了一个身形纤弱的、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子身上。
这青年穿了一身雪白的衣,眼角却描着昳丽的红妆。一对长长的、白色的兔耳垂下来,圆圆的眼睛显得他稚气而又无辜。
是啊,无辜。
金灵圣母想,如果不是因为她在自己的营帐旁发现了一小撮的白色的兔子毛的话,那么她也是会这样认为的。
金灵圣母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定光师弟。”她说,“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第65章
定光的嘴唇动了动,嗫嚅了一下,没发出声音。在片刻的停顿之后,他打了一个哭嗝,小声的同金灵圣母打招呼。
“金、金灵师姐好……”
整个人都是颤颤巍巍的,活像是被人狠狠的欺负了一样,就连眼角都是红红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他倒是向来都这么一副胆小怯懦的模样。
若是在往常,金灵圣母虽然素来看不惯他的唯唯诺诺,但是怜他毕竟本体是只兔子,多少也能够理解一二。
可是现在,金灵圣母却只是想冷笑了。
明面上最是“胆小”的人,却做出了最为叛逆的、无可原谅的事情。金灵圣母甚至都已经开始疑心,这一份表现给他们看的胆小是否是真实,其中到底有几分是真情流露,又有多少是逢场作戏。
“师姐?”
被金灵圣母那样充满着威慑力的目光盯着,但是对方却又长久的不说话。定光在这样的目光下整个人都抖的跟个筛糠似的,仿佛如果金灵圣母再不说点什么或者是做点什么的话,他真的可以这样直接哭出来。
然而金灵圣母却对此根本不为所动。
因此,定光也只能够欲哭无泪的、颤颤巍巍的小声询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金灵圣母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一边转身走,一边朝着他吩咐道:“你且随我来。”
周围的其余截教弟子们顿时便都朝着这边投来了各色的目光。
不比金灵圣母,在整个截教当中都声名赫赫、极受到信重,定光因为自己的性格缘故,在整个截教当中,不过是一个默默无名的边缘小人物而已。
但是现在,这区区一个边缘小人物,却被金灵圣母专门点名,要随她走一遭……
现在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从明里暗里的朝着定光打量而来,似乎也并不是一件无法被理解的事情。
定光并不敢忤逆金灵圣母的意思,他只能跟在金灵圣母的背后朝着对方独立的营帐走去,内心充满了惶恐。
一方面是本人的性格使然,另一方面是定光也要更加偏向于在暗处观察他人的行为,而并不多么习惯自己站在台前——总而言之,他现在的感受就像是正被架在柴堆上用熊熊的火焰炙烤,连脚趾都在不断的蜷缩,恨不得下一秒就拔腿而逃。
抱有着这样的苦痛的情绪,定光跟随着金灵圣母进入了营帐中。帐帘垂了下来,将帐内与帐外彻底的隔开,就像是进入了另外一方的、不同的世界。
——不。
那或许,并不仅仅只是“好像”。
定光近乎是惶恐的抬起头来,发现在他们踏入营帐内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是进入了另外一方的洞天。
金灵圣母将这里同外界分隔开,就像是在瓮中捉鳖一般,定光一时之间居然发现自己已然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已然无可避免的处于金灵圣母的包围当中。
定光的手背在身后,已经下意识的想要去抓自己的武器了。兔子的直觉一直在暗中不断的跳动警醒他,或许即将有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出现。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看向金灵圣母,眼神当中难掩惶恐:“师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金灵圣母并不搭话,只是轻笑了一声。
或许连定光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当听到金灵圣母的笑声的时候,他顿时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
“定光师弟。”金灵圣母开口,“你对同门,可有什么不满之处?”
定光头皮一麻,面上挤出一个极为无辜的笑容来:“师姐这样说的话,却是要折煞我了。能够拜入师尊门下,已经是我修不来的福分,又怎么可能敢对此生出不满之意……”
他的声音慢慢的止住了,望着金灵圣母手中捏着的东西,面上原本的惶
恐与不安都像是潮水一样的退去,变成了某种过于诡异了的平静。也像是一直戴着面具的人迫于某种压力,终于不得不从那当中泄露出来了几分属于自己的真实来。
“师姐这是什么意思?”他问。
只见在金灵圣母的掌心当中躺着的、赫然是一小撮纯白的兔毛。其上所萦绕的法力线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正指向了定光。
“我却是要问,你是什么意思!”金灵圣母厉声喝道,“老师待你不薄,倾囊相授;同门对你友善,若有所求,都会倾力相帮,少有推脱。”
“既然如此,你却又是为什么能够做出此等欺师灭祖、戕害同门之事!”
定光的面上已经卸去了那种小白花一样的、仿佛任是谁来都可以欺负一手的模样,而是某种极致的狠戾,同他的外表与气质并不相符,天差地别。
“金灵师姐这话说的,可当真是站着不腰疼。”定光冷笑了一声,“您当然不会理解……我不过是折服于其他的更为尊贵的存在的光辉,所以心甘情愿的拜服罢了。”
“什么三千门人,说的好听,不过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在这样的门派当中厮混,除了拉低我自身的存在外,我可看不出任何的好处来。”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难道不是非常浅显易懂的道理吗?”
“荒谬!”金灵圣母哪里想过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整个人又惊又怒,“如果没有老师的话,你现在也不过是一只最为普通的兔妖,莫说是拥有如今的力量,怕不还是同其余的普通妖族一样在每日为了生存竭尽全力,四出东躲西藏,又哪里有这等被其他人接触的价值!”
金灵圣母是从很早的时候便开始跟随通天教主的弟子。
因此,她还能够记得,早些年他们是在昆仑山上修道。那个时候可没有什么截教阐教的门第之分,所有人都亲如一家,不过是同一个大道之下所衍生出来的不同的派系罢了。
在金灵圣母的印象当中,在那个时候,便已经能够市场看到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之间产生争执来。
或许是因为寻常并没有多少人敢于去窃听圣人之间的对话,因此那两位尊贵的存在也并没有任何的要避开人的意思,金灵圣母也便偶然听到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