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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武侠之笔诛天下——by不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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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虽说已经定亲了,但是也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想到唐无乐,叶炜就气得肝疼,想到自家小妹的房间里一夜之间多出了一个孩子,襁褓上上好的蜀绣工艺,一眼就可以猜出到底出自何处。虽说幼妹定亲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叶炜心中不满却也只能接受了这个现实,但不代表他会赞同未来的妹婿某些毫无君子风度的言行,正所谓发乎情,止乎礼,便是江湖儿女,也应懂得这些。

木舒有些腼腆地抿了抿唇,颔首应道:“三哥,我会有分寸的,放心吧。”

兄长们离开之后,木舒亦开始准备半载一次的金针渡厄,虽说难熬,却是唯一能够克制逆脉之体的方法。以往施针,兄长们基本都会在门外等待,陪伴她熬过漫长的病痛,如今陪着她的人,少了一些,却又多了一些。

木舒安静地偏首,看着窗外暖阳倒映出那人修长挺拔的身影,耳畔间似乎听到小侄女和多多低声的交谈。想起那人理直气壮的一句“守着未婚妻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木舒被阳光晕得浅淡的眼眸里便泛起了点点笑意。

盛神针取了针盒,走到床沿,便看到那个算得上被自己当做孙女一样看着长大的少女,露出了一个让他倍感熟悉的笑靥。

那是许多耄耋之年,享尽天伦之乐的老人,在离世之时因满足无憾而展露的笑颜。

——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正当及笄之年的少女的身上。

长安盛神针,十数年前因藏剑六庄主叶婧衣降生气喘难治,被叶家三子特地请来此地,因擅长调养之术,便成了藏剑山庄坐镇的大夫,一眨眼就是将近二十年的岁月如水。在此期间,盛神针目睹了三庄主叶炜武功尽废,四庄主叶蒙浴血而归,也目睹了七庄主丹田被毁,叶婧衣离家不归——他见过叶炜的痛苦,见过叶婧衣的麻木,却从未见过这样可悲的心满意足。

“先生。”少女的双眸轻轻阖上,她手里拿着棉布,轻轻搁在唇角,“我这一辈子,也是很好很好了吧?”

木舒没有等到回答,便熟练地将棉布咬在嘴里,她闭着眼睛,十指交握平放在腹部,安静而乖巧地等待着。是以,她没有看见须发皆白的盛神针双手一抖,那双救过无数人性命的手宽厚温暖,比世人都更加坚定。老者明明见过无数离合悲欢,如今却连伸手抚摸少女的额头这个代表安慰的动作都觉得刺心不已。他想叹气,却又咽进了腹里,让那一瞬间翻涌而起的酸涩,尽数化作无声的悲悯。

——好与不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这双手,还能帮她留得多久的岁月。

半个时辰的行针,却让木舒感到仿佛过了漫长的一辈子。在沉睡中醒来,神智还被疼痛所支配,浑浑噩噩之间只觉得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虚弱遍布四肢百骸,麻木而僵冷。四周是凝固的水,让人窒息,让人崩溃。直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从冰冷的水中捞了出来,木舒才恍惚间找回了自己的神智,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却握得满手冰冷的布料。

似乎听到谁轻轻的啜泣声,木舒茫茫然地回过神来,便对上了一双夜幕般寒凉的眼睛。坐在床沿边的人伸出手,动作轻柔地帮她掠起鬓边汗湿的发,带来一丝清爽的凉意。木舒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之后,下意识地勾起唇角,想笑,却又显得无力。

“金针渡厄,以后改回两月一次。”老者的话语沧桑舒缓,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羌笛声一般。

“姑姑,你还好吗?”叶琦菲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害怕自己话语中多一丝半分的力度,就会让她破碎了一般。木舒靠在唐无乐的肩膀上,听见了水声,随后唐无乐嗓音低哑地说了一句“手绢给我”,湿凉柔软的布料便在面上擦拭而过,轻缓而温柔。

木舒觉得自己有些倦了,她靠在唐无乐的怀里,意识逐渐模糊,朦朦胧胧中似有什么未了的牵挂,藕断丝连般的让她忧心。

“少爷……?”她半梦半醒之间,只是吃力地回想着自己未了的夙愿,低声呢喃道,“我想起来了……”

“我说……愿你有一个温柔美丽的妻子……愿你们……”

——白首不离。

唐无乐拍抚她后背的动作微微一顿,双臂骤然收紧,他的话语冷淡平静,就像陈述一个事实那般点无波澜:“知道你温柔又美丽了,可以了吧?”说罢,又继续手头上的动作,温柔的拍抚让木舒的头脑越发昏沉了起来。

她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和哥哥一起听过一个故事,故事中的一对恋人天隔两方,从此阴阳各处,爱得再如何刻骨铭心也毫无用处。没有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凄美浪漫,没有化为蝴蝶的两厢厮守,天崩地裂之后是难熬的苦痛,相思与悲哀,仿佛此生寥寥,不过如此。

直到死去的那人用禁忌的方式打破了藩篱,触碰生与死的界限,用尽毕生所有换来了另一人空白的记忆。痛苦随着美好的逝去而淡化,于是一人一无所觉地继续自己的人生,一人的哭泣掩埋在奈何桥底,再无声息。

那是木舒第一次和自己的兄长吵架,她觉得这人做得对,与其两厢痛苦不如成全一人,这是无私。兄长却笑她幼稚,天真而不知事,爱也好,痛也好,悲伤也罢,那是两个人的回忆一辈子的珍宝,这种泯灭并非成全,也并非出于无私的爱。了却了自己的过往,擅自决定这段情愫的终局,为的究竟是成全那人的幸福还是成全自己心中的难过?说到底为了自己,就还是另类的自私。

是这样吗?是如此吗?原来我的想法,是自私的吗?

可她真的希望她爱的人一生快乐,一生无忧,连因她逝去而生的苦痛,也不要有。

木舒从盛神针的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体开始恶化,面对四周围绕着她的亲人们痛苦怜惜的眼神,她只是抿唇一笑,温柔地道:“没有关系的,真的,没有关系的。二哥四哥,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我不是一直好好的吗?不会有事的。”

木舒知晓自己并非空口白言,双十年华是她的劫难,在这之前的一切波澜,都不过是浪前涟漪,不值一提的。

唐无乐没有说话,只是靠着门扉,沉默不语。叶琦菲偷偷告诉木舒,金针渡厄之后她昏迷了很久,唐无乐一直守着她,没有提及退亲之事亦没有不耐之相。是以如今叶家也算是默认了他的存在,原先或许略有微词,如今也已是淡去了。

“小妹看人的眼光,向来很好。”叶晖疼惜地抚摸着她的脑袋,这般说道。

木舒涩然一笑,没有开口说话。

经此一番风波,连得知叶婧衣下落所带来的喜悦都被冲淡了。没过多久,多多便向叶晖辞行,准备离去,独闯江湖。
“背负了传承而生,亲眼目睹了自己未来的命运,但我还是想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多多,亦或者是赵涵雅骑在马上,玄黑色的宽大外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看着前来践行的叶琦菲,复而极目远眺,注视着远处披着雪色斗篷,朝她挥手的少女,低头道,“琦菲,若我能寻找到传说中的龙脉,以此逆天改命,我定然会回来的!”

——我为神算,东北变天君,终有一日,会带着希望重归此地。

“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

“圆为环,缺为玦,缺多圆少,你道是也不是也?”

叶晖去看望木舒时,时常会看到这样的一幕——他的妹妹靠在椅子上,笑靥清浅温和,低低地述说着什么。而那一身唐门服饰的男子就坐在她身侧,有时两人的怀里会各抱着一个孩子,有时却是抱着一只黑白两色的毛团子。那个传闻中桀骜而霸道的男子总是寡言而少语,大部分时候只是安静地倾听,如水的平淡之中,似乎酝酿着一种独属于他们的长长久久。

“你是想通透了?”唐无乐牵着她的手,十指交缠相握,比起他,她的手掌是这样纤巧,就连交握都显得吃力。

“想通如何?没想通又如何?”木舒有些虚弱地勾了勾唇角,哪怕没有力气,也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我一直恼少爷,缘何不肯放手?如果一条路已经看到了尽头,却仍然不肯归去,如今走到了这一步,我还能给你什么?”

——人生本就残缺,如何连一夕的圆满都不得成全?

——只能用尽所有,回握住你的手,罢了。

第九十七章 相思相守

病痛不是木舒停下脚步的理由,与之相反, 拖着病体, 木舒反而不会有丝毫的懈怠。

时间就是生命。这句话对她而言, 再刻骨不过了。

身为藏剑七庄主的她缠绵病榻,扶苏先生的作品却开始了密集的投放。木舒将以往的短篇作品订制成册, 一边开始书写苏梦枕的故事,一边大范围地递出了询问信,其中便包括六扇门无情、天策府曹雪阳、明教范遥、东邪黄药师以及西门吹雪。

然而纵使扶苏的名气响彻四海, 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一口答应完全买账的。

身为公务员的无情和曹雪阳第一时间回复了信笺, 委婉的表示自己身在官门牵连甚多, 虽然敬佩扶苏先生的才学,收到谛听帖也很是惊喜, 但是倘若入主风云录会导致官门消息泄露, 那也只能忍痛回绝了。对此木舒也表示了理解, 并再三保证不会泄露他们的资料, 将故事的初稿分别寄到两人的手上,无情的故事择取了他曾经经手的几件案子, 而曹雪阳则择取了几次堪称经典的战役。

木舒懒得思考这两人先前回绝的缘由到底是理由还是借口, 便也在信中坦言相告, 若实在为难, 亦不会强求。

相比较之下, 木舒印象中敢于自毁容貌潜伏汝阳王府的范遥就显得不太友好,不仅干脆果断的拒绝了木舒,甚至还回信讽刺言道自己心中道义绝非一介书生可懂的。对此, 木舒也只是平静地划去了范遥的名字,也并未因此而动怒。毕竟金国明教本就行事邪气,算不得好人也算不得坏人,他们并不是纯粹的黑白两色。他们大多心怀家国天下,但很多时候为达目的却又不折手段,全然不顾仁义道德。

就像这明教的“逍遥二仙”,杨逍昔年对峨眉派高徒纪晓芙一见生情,却又使了那等迫人的手段来逼其就范,虽说之后纪晓芙亦交付芳心,但到底此举非君子所为。而杨逍性格冷傲,范遥行事却更加邪气,为了取信汝阳王也为了掩藏身份,不惜对明教香主下手,之后为了从鹿杖客的手中取得解药,还信口胡言自己与灭绝师太有染,周芷若是他们的私生之女,最终逼得性子刚烈的灭绝师太自裁而死。

金国明教之所以会被称为魔教,并非是完全的空穴来风,子虚乌有。哪怕他们教中之人的确大多是为了保家卫国甘愿抛头颅洒热血的铁骨汉子,这也是无法泯灭的现实。比起明教,木舒其实更想写武当张真人,但怎奈何金老并未对其生平过多着墨。木舒能有“谛听聆音”的名号,不过是仰仗前世的所见所闻,对这位太极宗师沉浮流转的半生,实在难以吃透。

没有把握的事情,木舒向来不会经手,如此一来也只能遗憾作罢,另寻他人了。

裴元的《活人不医》与苏梦枕的《红袖一刀》同期发售,木舒依旧采取两极对比的手法,一者描述平淡如水颇有岁月静好之感,一者剧情紧凑密集如夏日雷雨。为了描绘裴元的风骨雅致,比起采用特殊的事件来深刻人物的性格,木舒更偏好侧面的描写。着墨了万花之景,描摹了文人墨客云集的风流写意,在言语交谈、行动抉择、平日琐事之中,恰到好处地渲染出一种山水墨画般的诗意。

这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言语过火易显矫情,过于寡淡又显无味。木舒几经衡量,在故事周转几度变更之中维持着那份平淡的恰好,直到故事的终端,伴随着裴元一声言语铮铮的“活人不医”,故事戛然而止,先头的平淡尽数化为难言的错愕与惊异。

前文儒雅清逸的形象骤然深刻,冷漠无情的背后,又能剖出别样通透的医者仁心。

反观苏梦枕,倘若说裴元的故事是细水长流之后的石破天惊,那么苏梦枕的故事从一开始便是疾风骤雨。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从未停歇的人心之争,沉疴已久的残喘之躯,人物的智慧与谋略在勾心斗角之中化为浓墨重彩,印象深刻得如影随形。整个故事剧情的推动也极为密集紧凑,转折圆融,环环相扣,苏梦枕的人格魅力也在这样的张力之下被拉坤到最大,如鼓点般敲打在人的心上。

但是故事的终局,伴随着苏梦枕咳出的鲜血,随着他一句“咳嗽与死,我选择咳嗽”的笑言。

——故事似乎也染上了他此时的云淡风轻。

【宿主的笔力越来越浑厚了呢。】系统通过了木舒的稿子,如此真心实意地说道。

木舒笑了笑,没有说话,都说人之将死,还有什么事不能看透?左右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她的生活看似悠闲,但实际上分外充实忙碌了起来。但是即便如此,她仍然想抽出更多的时间陪伴自己所爱之人,毕竟她无法确定自己放手一搏是否能换来自己想要的结果,所以每一寸时光都显得弥足珍贵,不可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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