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午后。
"有没有搞错!这个已经是第41家了!再不对我就放弃!"
"你休想!这么难得的机会!!--啊!Dr.陈,是这里没错!!--阿凉你方向感真不错!!"
"被一个路痴这么说并不能让我鼓舞欢欣。"
"蜜糖~~~~~~"
"叮--咚!"门铃被人按响。
Dr.陈放下手中的杂志,步履悠闲地向门口踱去。嘴角优雅地扬起。
他开门,看见了两个人。
一个女孩子,大概有十七、八岁的样子,扎了一个马尾辫,微胖。看见他眼睛一亮,立刻露出笑容。
"陈博士吗??你好你好抱歉打扰了,我们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她一扬手,亮出一份报纸。
陈注意到她的右颊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有记者在您的别墅附近偶然拍摄到这种动物。"报纸刊登的照片上是一头类似羊的兽类。但有犬齿,面部与其说是像羊还不如说是像猴子。"报道上还有您作为目击者的描述。我们是N大学生物专业的学生"她拿出学生证"认为这种动物很稀有,正巧在这附近实习,所以就冒昧地前来拜访,想多了解一下有关情况。希望不会打扰您。"
陈微笑地看着他们"怎么会打扰呢?两位请进。"
三个人在客厅里坐下,陈递给他们冰镇的矿泉水。"这一位......"他看向那个与潘同来的高瘦男生。
"啊!我们还没有自我介绍呢。"女生开口"我的名字是潘·爱丽克丝·莎菲亚·J·晴......"她瞅了一眼陈隐隐抽搐的嘴角"同学们都叫我潘。"
"这个"她戳了戳旁边的男生,"名字是西桂凉,高中时就是同学了。"
陈很感兴趣地打量他们两个,问道"你们是大一的学生么?"
"是滴~~~"潘答道。"而且我们都是《中华美食》的忠实读者,尤其非常地喜欢您的不定期专栏,题材真的很有独创性,令人着迷呢。"
"你们能够喜欢是我的荣幸。"陈将目光投向两人搁在地上的巨大登山包。
"实习很辛苦么,这样重的包。"
"还可以,包里是一些标本和常用的器材,也不是很重。"
谈话就这样顺利的进行下去,只是谈到那只出现在Dr.陈住所附近的动物时,潘和西桂凉发现陈实际上只是用报纸上的内容应对,想要知道更多细节的时候,却被很有技巧的岔开了话题。
不觉已是晚饭时间。
陈看了一眼手表,对两人笑道"不知不觉已经好几个小时过去了。"
潘起身"抱歉占用您这么长时间,我们得回去了。"
陈摆手"哪里,不如在这里用个便饭吧?"
西桂凉有些犹豫"那样会赶不上公车......"
"这个无所谓,我可以开车送你们回去。"
潘连忙道谢"那么就叨扰了。真是不好意思。"
陈笑着起身。"我去准备一下。"
"咿??"西桂凉有些惊奇的问"您没有雇佣管家或者佣人吗?"
"见笑了,我不喜欢有人干扰自己的生活,所以一个人住。不过"陈微笑着保证"不是我自夸,我的烹饪技术正经不错呢。"
"可是--"潘犹豫地开口,却欲言又止。
"怎么了?"
"在您住所附近出没的那只动物,我不是很肯定"她顿了一下"根据照片和您的描述,结合有关资料和古籍,我们认为那是一种传说中的食人兽--饕餮。"
"饕餮?"陈挑眉"那个只是传说,不是么?捏造的罢了,你相信这个?"他笑着看向潘。
"即使是传说也不能彻底否认这种生物的存在吧,何况还有了一些并非捏造的证据呢。"潘也笑"您不也是亲眼目睹?--难道您本身也是传说中的人物么?--啊啊,我是开玩笑的。"
"无论如何"西桂凉接话"如果真有那么一只食人兽在附近的话,您一个人居住确实是很危险的。"
陈看着他们,点点头"谢谢你们的关心,不过请相信,我对自己的安全问题还是很有把握的。"
他转身走出客厅。
房间里有半分钟的安静。
"我饿了。"西桂凉吐出一句话。
"我和你背着一样的东西走了一样的路程耶,"潘无奈地从牛仔裤兜里掏出一块软曲奇抛给他"耐心点,晚餐不正要开始了么?"
话音刚落,陈走进来"还有一刻钟就可以用晚餐了,不过我想你们一定已经很饿了,所以先准备了些零食......"
"真是太感谢了。"潘和西桂凉振奋了精神。
餐厅里摆了一张很大的长条木制餐桌,上面已经摆好了琳琅满目的糖果和甜点。四、五个铮亮的长颈水瓶排成一排,映出两个客人惊喜的表情。
"您太客气了。"潘用感激涕零--不,如狼似虎的眼神看向已经就座的陈。如此慷慨、富有、学历高、还相当懂得享受生活的异性(此二字请加重语气读)......
西桂凉看了她一眼,径自走向餐桌。
他肚子里那块软曲奇都知道潘脑子里转着什么念头。
半晌,陈在潘灼热的目光下有些尴尬地微笑,正要开口,却发现潘痛惜似的叹了一口气,坐到座位上。
在西桂凉把一只四寸的奶油巧克力布丁吃掉了一半之后,陈体贴地开口。
"想喝点什么茶呢?"
"啊,如果方便的话,给我一杯茉莉花茶吧,西桂凉要加一点糖的红茶就好。"
顷刻,陈将两杯茶递到二人面前。
潘斯斯文文地抿了一口,沉默了一下。
"好好喝哦~~~~"她两眼闪闪亮地看向陈"您的泡茶技术真好!"
"的确是这样,比有的人强很多。"西桂凉说完,无视潘哀怨的眼光将红茶一饮而尽。
"你们喜欢就再好不过。"陈得体地微笑。
喝完茶,两个人迫不及待地向甜点发起进攻。
西桂凉神情愉快地享用着加了酒心巧克力球的香草冰淇淋,左手的勺子伸向了面前的樱桃慕司。
勺子在半空中"嗒--"地掉在桌子上。
潘白了他一眼"西桂凉同学,卿在做什么?"然后在吞下口中的蓝莓派后自顾自地举起镀银的茶杯。
茶杯"咣--"地在潘惊讶的目光中摔到了地上。
陈看着他们惶惑对视的样子,有趣似的笑出了声。
"这么快就生效了么?"他露出一口整齐好看的牙齿"请耐心一些,真正的晚餐现在才开始呢。"
他的牙真白。
这是潘和西桂凉在电灯无声无息地灭掉之前心中不约而同闪过的一个念头。
黑暗中,谁的眼睛发出荧荧的绿光?
饕餮(续)
"啊----------!!"重新亮起灯的别墅中迸出一声包含着绝望、痛楚的沙哑嘶吼,在无边而沉重的黑夜中显得分外凄厉。
"你你你......"西桂凉愤怒地用食指指住潘"我说你怎么会那么好心居然把脑给我,原来你把肾独吞了!!两个耶!!你怎么这么狠一个也不给我留!!"
潘神情悠闲地品尝冰冻的猕猴桃汁,听到西桂凉气急败坏的声音瞟了他一眼,不屑的嗤笑。
"那个当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
"第一,这个美味是我发现的。本来我一个人悄悄地前来独自享用也没什么不对,只是想到我亲爱的表弟你"她伸出左手的食指与西桂凉的相抵"长到这么大连只饕餮都没吃过也未免太可怜了,所以才特地把你也带过来。我想对此你不应该抱怨,而是应该感激吧。小孩子不应该太贪心,这对你的德育很米有好处。"
"第二,为了奖励你刚才那么努力的放血剥皮,姐姐我特意把一整只脑子都送给你。其实"她顿了顿"我本来打算给你留一只肾来的,可是你看"她扬起右臂"你刚才割他喉咙的时候太用力了,而且收刀的方向也不对,把血都溅到我的袖子上了!!BABY,知道我有多喜欢这件MICKEY的长袖T恤么,恩~~~~~~?"她笑着一点点靠近西桂凉,在已经可以看清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的距离停住。
"还有,你为什么对肾脏这么执着呢??"她诡异地微笑,一只手抬起西桂凉的下巴,用拇指轻轻地摩擦他的嘴唇。
西桂凉的脸逐渐红了。
"哦--"潘突然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做恨铁不成钢状"表弟啊,32年前我是怎么劝你的??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你怎么有胆量和一个狐狸精同居。那可是修炼了200多年的狐狸精耶~~~,怎么样,现在你吃不消了快要精尽人亡了吧?呵呵,听说前几天好几个成人用品店被洗劫一空?我想一定不会和你有关联吧......"
西桂凉的脸色急剧地由绿色向黑色靠拢。
潘掐准他的爆炸时间,一挥手,一张画着奇怪符号的创可帖封住了西桂凉的嘴巴。
"留着点嗓门和你老公斗嘴吧。"潘坐回放着带流苏垫子的高背椅,在桌上已经被开膛的野兽腹腔里翻出大的惊人的胃,放在手里掂了掂,一笑"我还真是佩服他的食量,已经吃掉这么多还能够对我们产生食欲。难道我长地就那么可口么?"
西桂凉瞪着她。
"还是说他本来打算将我们加工后冷藏?--啊~~~,不管了"她竖起涂着淡兰色指甲油的食指,一划,整个胃沿着中轴线裂开,大量残碎繁荣食物和着胃液倾泻出来。
"其实"潘抬眼望向西桂凉"我还是很欣赏他的品位的。你肯定也注意到了,饮料放的麻药里很大一部分是曼佗罗油呢,真是怀念啊--小时侯我常用它的花和茎泡水喝来着,我记得你也很喜欢。"
才怪。西桂凉在心里道。现在想起5岁时被眼前这个人强灌三大杯之后泻了一个星期的事还是令他浑身汗毛直竖。
正郁闷地想着,忽然被潘发出的声音打断了。
"呕~~~~~"
潘脸色十分难看地面对胃里乱七八糟的东东。这令西桂凉有狂笑的冲动,他这位表姐居然会对生的脏器感到恶心?太阳你明天可一定要出来啊......
"我收回那句关于这只品位的评价--他他他怎么什么都吃啊!!"潘小小地怒吼着把手里一个被消化的差不多的眼球扔到汤盆里,又掏出一条舌头"SHIT!怎么不把舌钉给拔掉就吞啊?老大就算你的胃液和王水一样强也要为我想想啊......还有这耳朵,居然还带着耳钉!!饥饿到这种程度了么?等等。"她饶有兴致地取下那只耳环"哦?样式很IN嘛,还是藏银的?阿凉,你觉得适合我么?"她高兴地把耳钉举到耳朵附近,向西桂凉微笑。
西桂凉沉默。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了"她一挥手,创可帖"啪--"地掉下来"现在请讲。"
西桂凉笑眯眯地看着她一脸期待。
"好漂亮啊,表姐,真的很适合你哦--你以为我会这样说,是不是?"
"难道卿会有别的想法?"
"当然!磕--碜--死--了!!"西桂凉带着很多恶意吐字清晰地说出这句话。
"............讨厌啦阿凉,这么点年纪就懂得掩饰了?姐姐知道你其实是很欣赏的只不过捏由于青春期(?)特有的心理作祟不好意思说出来,了解,了解!!"潘宽容地拍了拍西桂凉的肩膀。
狐狸精的小情人现在连血也吐不出来了。
"可惜到现在我妈也不许我穿耳洞的说......"潘颇有些惋惜地感叹,一边用锋利的刀片迅速的将清理干净的胃切成拉面那种宽度的细条。"阿凉,帮我把东西从包里拿出来。"
西桂凉看了她三秒,终于认命地从潘的登山包里拿出一个银制的小火锅,又掏出一盒固体酒精放在火锅下面点燃。
"用清水么?"
"他的冰箱里有高汤。还有,请把大料、姜末和葱花拿来--啊,别忘记糖,香油,白酒和芝麻酱。"
"给你。"西桂凉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开始独自处理刚刚摘下来的肝脏。
"还是一半清炒一半作成卤味吗?"潘头也不抬地问。
"笑然最喜欢吃卤肝。"
"表弟你真是太贤惠了。"潘半真半假地称赞着,把切好的食料放进调好的汤里,然后盖上锅盖。"记住,你们现在是情人哦,在情人的阶段是不可以对男人太宠的,你要冷静地与他相处,要监督他,鞭笞他,用尚书一样的眼神杀死他!要让他感到M一样的恐惧与快感并存的滋味!然后再间或施与温柔--"
"他就把想要离开你这样的念头丢在脑后--"西桂凉流利地接上"My lady,你怎么每次都说这样的话?我也是个男人耶,男人的心理我会不了解?至少比你这个恋爱经验值为0的人清楚的多。"
火锅上的小闹钟适时地发出声响。
潘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掀开锅盖用笊篱把煮好的食物捞到乘满凉开水的大碗里,加了几滴酒和柠檬汁。
半分钟过去,她用银制的筷子挑起一些,沥干水份,放在一个盘子里。用香油调好的芝麻酱浇在上面,撒上葱花和切成细丝的蔬菜,又加了一丁点碾碎的腐乳。
满意地舔舔嘴唇,她开动。
西桂凉把剩下的夹到自己的盘子里,浇上红油,芥末和豆豉,用叉子挑进嘴里。
潘叹了一口气,稍稍转过身背对着西桂凉"我还是没办法接受你这种暴殄天物的吃法。"
"彼此彼此。"后者此时的表情高贵而且隐忍。
两个人各自冷哼一声,把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吃完。
潘在贝壳做的糖果盘里拣了一颗酒心巧克力含到嘴里,含含糊糊地哼着Jay的歌,举起右手里宽而薄的小刀。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刀片在关节间轻盈游走,发出悦耳的劈啪声;
"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
刀锋平贴着雪白的骨掠过,透着健康红色的筋肉随着沙沙的声音梦一样滑落;
"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潘向西桂凉瞥了一眼,羞涩的笑容。
西桂凉想起7岁的时候被自家老娘托付给这位表姐,然后在散步时以"防止走丢、保障安全"的官方名义在脖子上套上项圈溜狗一样走过街心花园,嘴歪到了耳根。
他他他居然就在那种状态下与刚刚成人的尉迟笑然初次见面......
神,你为什么如此残忍......
他神情狰狞地将潘抛过来的肉,身形闪动。
"荒烟蔓草的年头就连分手~~~"
谁的身姿翩然飞舞宛若惊鸿,谁的眼神美丽苍凉如万象时光?谁的剑光这样凛冽而又这样缠绵,谁的面容如此肃穆又如此恬美?(注一)
红袖添香,朱颜白发,冰清玉洁。(注二)
"都很沉默......"
西桂凉在潘惊天地泣鬼神的歌声中站定,右手的银光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小刀划回裹着鲨鱼皮的刀鞘。
潘满意地点头"表弟啊,你的刀法总是比我强一点,这一点不承认不行捏。"
是,然后你就以这个借口在旁边闲闲地看。西桂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Hemmmmmm--现在把这个腌起来带给老妈,这个用平底锅煎掉油分然后带给姨夫下酒,这些我们涮着吃,把这些作成蜜汁烤肉......小凉,活跃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