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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夜总会——by三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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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事?」我甚至没有弄清楚他那时的表情。「我只是知道一个人会喜欢上另一个人。」
事实上并没有为了谁, 一切早已注定。
他无话, 我无语。 静静的待在那儿, 等待着一切在烈火中化为烟土, 随风而散。

37: 此情
幸与不幸, 然后事情就这样拖着。
我们间再没有谁提起过那件事, 彷佛早已达成共识: 说出口, 就完了。
偶然他还是会来, 但我们都不再说话, 只是做爱, 做爱, 以及做爱。
他像个来妓院的嫖客, 我做回等客人的娼妓, 我们亦不需要说话, 只有呻吟、爱抚、发泄, 于愿已足。
我不怪他。 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 自己不过是在寻求一个不再温暖的怀抱。
很小的愿望, 对吧?
但事实上我知道日子还是会过去的, 我们总不能长久这样。
平静的时光转瞬即过, 越能意识到这个事实, 我越觉得难过。 往往越小心对待的事物, 越容易流逝折损, 流沙般抓不牢, 深潭般没人耳目, 世情正是如此。
酒气环绕我身, 几滴渗在地上, 半数流入胃袋。 我笑着, 若是以往, 也许有人会阻我骂我制我, 现在却只能任由一个一个酒瓶变成垃圾送出屋外。
我笑呆了就想哭, 可那并没有什么意思。
在那以后莫先生又向我发过几次话, 都被我摇头拒絶了。 有一次我耐不过, 就说反正法律上我也是萧妈的儿子, 你凑和着不就好了吗? 不过就一个拖油瓶。
我记得那时我还是笑的, 不过莫先生的脸色也真是可观。 想必我若真是他儿子也没有那个资格这样说话, 那又何必事事弄得清楚? 反正半真半假, 似是而非, 蒙蒙眬眬不就好了。 弄得明明白白多没趣。
反正我又不需要一个身份, 反正那也不能改变些什么。
反正。。。反正。。。
本来我就不求一个名份。
我傻笑着, 名份什么的, 哪里有我的份儿。 就算有, 也是我给人的, 那有人家给我的?
门儿都没有。
竹是竹, 木是木, 我是拉不上边儿的杂草。
如果真有轮回, 那我下世要当人人说悠闲的游鱼, 往东就往东, 往西就往西, 就让岸上人羡慕我悠闲自在。
我说我又犯什么傻, 游鱼不过也是困在池塘里。
那就去当道旁的青松, 天上的飞鸟, 长寿又逍遥。 不过青松惧怕斧斤, 飞鸟能吃进肚子, 想来也不过是一场空。
那么我就去当天地间的尘沬, 沾在衣上, 被人呼之则来, 挥之则去, 那才是自在逍遥。
我想是醉了, 不然怎会去做这些天地间的学问?
我不过是一介平凡的霜秋, 坐在屋内自个儿喝闷酒。

想些没用的事, 怀些死去的人, 除此之外, 我还能怎样?
有时我也会想, 如果这样, 如果那样, 那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可我忘了, 如果这字就是让人用来遗憾的。
所以有时我也能不再去想, 带醉拿起照相机乱拍一通, 慢慢我也能拍人了。 但正如老师所说, 不知为什么连我拍的颜色也充满哀伤。
他说他觉得应该不会这样, 他说他看我人也颇乐观的, 其实我想说他错了, 小时候我画公仔的嘴角也是下歪的。
可那也无甚要紧, 老师给我寄去参赛的东西听说获奖了, 总会有人喜欢的。
不过我不一定真的喜欢而已。
有时我会把玩那只戒指, 放在手指间转来转去, 那银光依旧, 亮而美丽。 只要不去想它存在的目的, 也是颇赏心悦目的。
究竟有几多的算计包含在其中? 只怕那是你我永远难说清的话题。
不过也不是你计算得尽, 只是我自己愚笨而已。 经验告诉我要小心, 预感告诉我会完结, 可惜忠言永远逆耳, 是我自己忘了, 又能怪谁?
现在我确实知道我们不长久了。
所以当每一次我仔细看你时, 希望你不要再回避。
我只能透过做爱确定你还是温暖的, 所以请不要再逃过我的目光。 不, 也许还是我错了, 不该说做爱, 那样并不确切, 应该说是性交。
爱并不在过程中存在, 也许我不该这样说。
但是啊, 当我能自然地碰上你的长眉, 吻上你的嘴唇, 在交缠间抚上你的背, 用双足绞上你的腰, 那时我就会觉得快乐。 这点我不用说谎。
由此我们还是维持这样吧。 不久, 就八年而已。
已经过了二年了, 多忍耐一下子, 转间就会过去了, 所以请不要满眼痛苦的看我。
很快你就会得到解脱, 请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的痛苦。
我已经向你笑了。
我和你就像一个久远的长梦, 既然是梦, 就终有醒来的时间。
请让我做做梦。
我想我真个是醉了。
拖移着脚步走路, 在楼梯间又留下一道酒泉, 我在寻找一个温暖的地方, 可只能落在柔软而寒冷的床上。
就算是一只宠物, 亦渴望有人来陪伴。
真的是醉了吗? 我用脸擦着床单, 粗糙的触感却让人安心。 我每天都喝酒, 只有这样我才能把自己留在他身旁, 否则我将无法再忍受。
有人说, 这是无必要的卑微, 俗一点说, 就叫犯贱。
嗯嗯嗯。。。说这种话, 就是因为你不明白, 人终归无法永远都清醒。
如果一切都能理清算好, 那就简单多了。 你不懂, 那是因为你没有遇到过, 那是你的幸运。
世界并不是加一减一就能算好的。
也许是因为我比较伟大, 不就说施比受更有褔?
突然一股酸气涌上口腔, 哗啦哗啦就如洪水一样奔腾而出, 然后眼前一黑, 没有什么再和我有关了。
如果就如关机一样理清一切纠缠, 那多好。
不过我明白, 不是不能, 只是我不愿意而已。 我根本不愿亲手切断一切。
我情愿等待, 那就该付出代价, 或者说, 接受报应。
然后我醒了, 一身酸臭。 各种的污物滞在床单上, 发出阵阵异味。 挣扎着去拉扯那压在床下的一角, 半揭起的的歪成一个三角。 糟糕, 好死不死全都吐在床上, 难嗅死了。 一想到这样我越发的用力扯着, 我不想让人发现, 我不想让人知道。 手劲越来越强, 我感到自已快要成功了, 突然一阵晕眩, 空白一片。
最后我发现自己连人带被滚在地上, 那痕迹都干掉了, 也不知道其实过去了多久。 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脏兮兮的坐在地上, 我突然想问一个问题。
喂, 我多久没有看到你了?

38:闻君
料定最终会变成这样, 但仍竭力的去否定, 是看不开? 还是根本就口是心非?
分不清楚, 到底是知道了才做, 还是做了才知道。
就要无法呼吸了。 我放下才刚刚举起的相机, 虚弱地按摩着自己的心脏。 明明想东西的是脑子, 那为什么痛的还是心?
不知道, 不知道, 或者是不想去知道。
在镜头后我看似一个全神贯注的捕猎者, 然而心思却在数数目, 363, 364, 365。。。 要来的终需要来, 很快又再一年了, 令人感到鼓舞。
现在, 我根本搞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只要维持现状就好。 原来那已经是不错的了。
日子越来越少, 我感到暴懆起来, 明明也没有可以干的事, 但我就在那里团团转的不知要为什么。 老师叫我要放松, 咪咪叫我不要喝酒, 不清楚没做到那件, 可是世界依然混沌。
也许应该承认, 我不行了, 我就要不行了。
酸涩的痛楚在抽动着, 我皱起眉来停定, 手仍是留在胸口不断的搓揉。 路旁的行人问我可好, 我摇摇头表示无恙, 她拖着的孩子歪起头看我, 还好有一个小小的生灵牵挂, 突然令我倍感安慰。
某程度上我任性极了。
可幸生在不合适的地方, 有不合适的际遇, 不然那种长着高鼻子眼睛长在头颅上的人, 一定是我。
对他人而言是好事? 不对吗?
啪啪啪, 照着的东西终在某日消亡, 所谓的恒律。 但是, 我还是想要天长地久。
发傻。
看着天色, 已经是不得不回家的时间了。 但我蹉跎着, 压根儿就不想迈开脚步, 我不要回去。
很快我就知道那是某种预感。
最后我的目光亦是随着车窗外的景色移动, 所有风景都在后退, 瞬速的离我而去。 邻座的老太太笑咪咪的看我, 我便替她照了一幅, 她笑得更是开怀, 容易满足的老人家, 幸褔的人。
然后呢? 锁匙从口袋中掏出又往匙孔伸去, 我无心的听着咔的一声, 门大大的打开, 我惯性地把锁匙掉在玄关的鞋柜上, 那是我最后一次那样做。
接下来我才意识到, 灯早已亮了。
急步的走入屋内, 我四下张望, 不料他竟在大厅内来回绕着圈子转, 放在身后的手上垂着今早我才喝空了的酒瓶。
「怎么来了?」我一手抚着墙壁作支撑, 另一手就去抽着刚才来不及脱掉的鞋子。 随意的掉在一角, 我走近他, 袜子和地板摩擦出的静电啲啪在响, 恰成周遭沉默的陪衬。
「哦, 刚刚经过就来了。」他用着极平常的语气说话, 一边苦笑着举起手上的酒瓶。「我还不知道原来你这般海量。」
我把膀子上挂着照相机取下收起, 背向着他从柜子中又取出一瓶。「要来喝一杯吗?」动作间我问道。
「好。」他显然有点呆住。「不过我们喝啤酒就好了。」
于是我放下手上的东西走入厨房, 用脚踏上冰箱的门时我想, 这是怎么了? 这样就算是我们经已和好了吗? 迟疑着, 双脚突然不肯跨过这重门坎。
直到他喊一声:「霜秋?」
「来了。」我双手摇动着啤酒罐, 冷冰冰的湿润顺着手指流下, 在地上一点一滴的化成圆状。 一会该擦地板了, 我想着, 又快步的走入客厅。
把罐子伸向他, 他生疏地接过后拉开就灌了一口。 我抱着罐子看他, 微微的低头只敢把眼睛上瞄。
我们是和好了吧?
「霜秋。」突然他的声音变了, 我浑身一抖, 就好像全身的毛被逆梳了一様战栗。
不安的看向他, 我细细的问:「怎么了?」
觉得他把我上下的仔细看了一遍, 最后把目光凝定在我双瞳间。 然后他冷冷的声音告诉我:「霜秋。。。我要结婚了。」
手上的酒溅出了一些, 我别过他的眼睛说:「是吗? 那就恭喜了。」
良久的沉默在酒与酒间凝定着, 他一直盯着我半背过去的影子看, 晃动罐子的声音传递着液体的滚动。
「你就不介意吗?」突然一个问题打入耳窝。
介意?。。。我几曾得到这种感情的配额? 我摇着头否定一切, 然后听到自己说:「没有那种问题吧? 反正, 你结了婚后一样可以来我这里。」
「不, 我不会再过来的了。」低呤一声, 他依着梳化椅背平缓的说着。
「为什么?」抬高头来, 我毅然发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
他目光深邃地看我, 我甚至不能动弹。 酒罐已滚到落寞的一角, 流溅的液体滚了一地, 我呆住了, 就为等一个宣判。
「房子我为你留着, 你还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他瞄了墙角的酒罐一下, 又把目光移回我身上。「不过今后我不会再过来的了。」
「为什么?」我偏执地问着同一个问题, 那不像我。
我应该当面感激他的大方, 我应该微笑着送他出门, 甚至我应该开一个单身派对, 宣告着我的自由和快乐。 但我没有, 我只是像个傻瓜一样问着毫无意义的问题:「为什么? 我并不介意。」
「霜秋。」像极了向不懂事的孩子训话。「总有人会介意的。」
介意? 是谁? 父亲? 丈人?妻子? 亲信? 还是你自己? 我没有再问下去, 反正不在意的只有一个霜秋, 哈哈, 我。
我想哈哈大笑, 跳起来指责着他的不是和自私, 可是我不能, 单是说出那三个字已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甚至没有赶上在他关门前送出一拳, 只是坐在这里, 标示着我已遭受遗弃。
傻子。
笨极了。
应该做的事很多, 要把地上的酒抺抺, 要收拾一下地方, 要打电话给老师说明天不能来, 要。。。突然我发现, 最该做的是离开这个家。
我无需再等待了。 八年? 哈哈哈嘻嘻。。。 一场笑话。
然后我想起我对你真的已毫无用处, 我挥手把脸上的东西抺去, 太傻, 我以为自己是你的什么人。
三年, 八年又怎样? 其实我根本不会放手, 想都没有想过。
我。。。 话呜咽的卡在喉咙里, 使人无法呼吸。
我不想放手。
迷蒙的走着路, 我七歪八倒的只带了一袋子东西远走。 阿右和阿左上前栏我, 我轻轻的推开他们, 我说你们不用再跟着我了, 我没那个价值。
我走在泥陷了似的路上, 低垂的枝头阻着了我去的路, 厌恶的伸手拨去, 却被尖锐处割伤了虎口, 血流逝着, 但我却不感到痛。
事实上我已不能再有什么感觉。
印象中我拨了一通电话, 当日那个小信封皱在手心, 我开口说:「妮妮, 我们吹了。」
她只说了一句话:「霜秋, 我来找你, 你一定要活着。」

39:日子

没有人会因为缺少另一个人而死亡, 这句话, 我完全同意。
不过那只是在活着是活着, 望天打挂, 闲所无事, 过了一天是一天的和平日子下成立的句子。
一旦在必须争取, 甚至是争夺生存的权利时, 比如是疾病, 比如是战争, 失去了另一个人, 就没有生存的劲儿了。
现在说来, 日子倒是颇安逸的。
所以我还活着。
很奇怪, 真的割断了以后, 反而没有等待时的痛。 后来我明白, 那是那时我预支掉分手的苦痛的縁故。
债,我已还清了, 今后孑然一身。
在妮妮的安排下, 加上我少少的积蓄, 我们终于在以往向往的林村租住了一间村屋。 一幢三层的西班牙式建筑, 我们占掉了最顶上的一层。 下面是我们的邻居, 陈伯和何太。
认识他们时何太怀着宝宝, 孩子生下的那一年, 我二十八岁, 在离开他的第一年, 活着。
陈伯和何太多年来始终搞不懂我到底是以什么为生的, 美其名, 他们叫我艺术家, 非常的抬举, 亦叫人有些汗颜。
事实上我并不以什么頼以维生, 只是闲着也是闲着, 才继续在老师里帮忙帮忙而已。 对了, 在老师那里, 他们叫我独立摄影师。 一切没有太大的改变, 只是老师还是不满意我拍的东西的色彩。
他说, 那色彩的名字是悲伤。
我在那间小屋独居, 然后一年就过去了。
老实说也不是没想过干回老本行的, 不过咪咪一声令下, 我马上就不合格了。
她说, 我眼睛里没有客人。
也罢, 反正住在楼下何太的宝宝也够吵了, 我也不用再去什么吵闹的地方混着。
第二年在无聊时看看天空, 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那时我问过妮妮一个问题。
我问她:「爱什么时候才能变成恨啊?」
她默默的看着我, 摇着手中的酒杯道:「如果那真是爱, 就永远不会变成恨。」
「嘻嘻, 不是说因爱成恨吗?」我无所谓的低头喝酒, 那颜色是淡淡的粉红, 很不像酒的酒。
「哦, 那是因为爱消失了。」突然妮妮变成一个智者。「真的爱一个人, 就不会恨他。。。」
我替她接下去:「真的恨一个人, 就不会爱他。」
天空里的星星很多, 你知道嘛, 那三类最闪亮的, 叫作金腰带, 是这种季节, 这种时候才能看到的星星。
后来她问:「霜秋, 你还爱他嘛?」
也是在这种时候, 我才会答这种问题:「也没差, 反正。。。」神秘的一顿, 我站了起来昂首看着天空。「我还记着他的。」
爱一个人会记着他的可爱, 恨一个人会记着他的可恨。 如果什么也记不着, 那就是陌生人。
「你呢?」最近林公子的桃色新闻甚为炫嚣, 我低头晃着杯子中的液体, 一下子就变成透明的摇动。
「哈, 你知道嘛, 秋?」她好看的额角平添上许多无奈。「女人可以嫁给一个不爱你的人, 但不该嫁给一个不尊重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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