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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翼——by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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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翼,往后这残水阁你莫再多来了。" 翊脸上的笑意越柔,眼中的肃杀之气便也越浓。
"不,我就是要来看你。难道我还怕他不成?"故意拔高嗓门,他偏咽不下这口气。总有一天,他定能大仇得报。届时,自己和残都会幸福了。
轻叹一声,扯出抹微弧。他与翊之间早已注定了剪不断、理还乱的牵绊。翼所渴望的幸福,只怕自己无缘分享......
"残。"翊在门外等候了多时,仅为贪看那久别的温柔,"天色已晚,你看是不是该让这小孩子回家了?"挑眉,冷嘲。
"你!"
"翼,你是该走了......"这里并不适合翼,残几乎可以预见翼的未来。他,定是拥有雷霆万钧之力的雄鹰。而自己不过蝼蚁,切不能阻了他蜕变的脚步。
"那我明日再来?"放软了语气,面露期待。
终究是敌不过那无辜的眼神,只得无奈地点头。

送走了翼,残迅速脸色一沉,双眸轻掩,"......找我何事?"
"赏梅。"身形一晃便已至人前。打开那枷锁,将床上整个连人带琴揽入怀中。静静汲取那淡淡的幽香,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
一个纵身,从窗口跃下。衣袂纠结飞扬,不离不弃。足尖轻点,振落了素梅零舞,掠过两人颊边,暧昧而温存。

高大的梅树下,二人依偎而坐......残登时浑身僵硬,挣扎着脱离这令他迷醉的怀抱。抬头,一朵梅花正落在发间,伸手去拂却与另一只手相撞。恍恍惚惚,便已重新落入那份温暖。
轻捻了那调皮沾上发丝的花瓣,翊嘴角边荡漾起笑容。纯粹的笑,不复嘲讽,不带残酷,恬淡而舒心。
瞥见这样的笑,心中更是酸楚,仿佛回到初识那段时光。重重防备竟也全然撤去,只柔声低吟:"晚晴风歇,一夜霜威折。脉脉花疏天淡,云来去,数枝雪。胜绝,愁亦绝,此情谁共说。惟有两行低雁,知人倚,画楼月。"
"残......"今夜,他不愿计较这令他心绞的愁思。只纵情于这连天花海。
泠泠琴音婉转而出,优雅而安逸。此情,此景,一曲《梅花三弄》最是合适。浅吟轻唱这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残......你可知这梅是何时最美?"
"不知。"
凝思许久,忽地一个甩手。掌风过处,梅落旋舞。"自是这凋零的瞬间......"把玩起那流水样的发,气息在残耳边若即若离。
"何言落梅堪惆怅,直至开时也寂寥......开是愁,落亦是愁。它用此生清魂换来这一瞬......灭亡之美......"翊,你却是偏爱这凄惨至极的一幕。
托起残清秀的容颜,深深凝视这翦水双眸。唇落,轻触即逝。"勿要多言。弹琴......为我而弹......"
也罢,今夜自是梦一场,倒不若让它随琴声而去,与梅做伴......

"你可下定了决心?"
"......"
竹林中隐约传出闷闷的谈话声。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谁能料到这骤雨将会打破多少水月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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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浑浑噩噩,今夕是何夕?每日只见得下人送来物品,却一个个神色凝重,莫非府中有变?偏偏那原本跑残水阁跑得勤快的翼也忽然没了踪影。

"冷无香柳絮扑将来,冻成片梨花拂不开。大灰泥漫不了三千界,银棱了东大海,探梅的心禁难挨。面瓮儿里袁安舍,盐罐儿里党尉宅,粉缸儿里舞榭歌台。"
也不知是从哪儿传来有人哼唱杂曲的调子。残注视着那紧闭的窗,自那夜以来便不再开启。或许他是想要关住那夜梅树下缭绕耳畔的琴音,关住那夜温柔如昔的怀抱。

"残公子,请用膳。"
"请问这位姑娘,外面可是下雪了?"
"是......昨夜突降大雪,也不知翊公子他......"惊觉吐露了禁语,婢女赶紧掩口。
"翊?他现不在府上?"虽是询问,口气里却已是肯定。
"......是。"似乎再也忍不住,婢女一脸的埋怨。"公子他道是万不可对残公子你提起的。可奴婢觉得,如此对公子他太不公平了。"
不露声色,只是点头示意那婢女继续。
"大半月前,公子突然说要上天山找什么解百毒的雪莲。现在正值严冬,那天山上可是终年冰雪覆盖。听说不少人都在那儿丧了命。要是公子他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女子两眼一红,顿时泪如雨下,"公子这可都是为了您,可您还那么冷冰冰的。我们这府里的下人有哪个能受得这样的宠也就死而无憾了......"
"你,下去吧。"叹只叹那女子用错了情,一屡情思许在了翊的身上。还真是造化弄人......一边却是无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琴......

"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院中一阵喧哗。
刹那间,残只觉浑身冰凉,手腕上的铁链竟禁不住剧烈的颤抖,丁当作响起来。突然,头晕目眩,自床上跌下地去......
"残,多日不见,倒也无须行此大礼。"
用手臂支起身子,细细端详门口那道修长的人影。白衣依旧,黑发依旧,凤眸依旧,嘴角嘲讽的笑意依旧。却难掩那长途跋涉,马不停蹄的辛劳和憔悴。他,平安无事。
快步行至残的身边,弯腰一把将他抱起。竟反了平日,一个用力,两人一并倒到了床上,闭眼就睡。
"翊......放手。"口吐拒绝,又是不忍挣扎搅了他的睡意。
"放手?那你便躺地上去。你若愿意,我也全当在床头拴了条狗罢了。"
狗?自己于他不过是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早知如此,何必妄怀期待?
感到怀中的人一下子安静,翊更是乐得收紧了双臂,寻了个称心的姿势沉沉入梦。不见残终于降至冰点的眼神,再无生气。

是夜,房中一抹白影飘荡到了窗前,伸手一推,窗外银絮便随风潜了进来。转身回顾,见床上的人双眉微颦,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解了铁链,柔柔地将那一只红肿冰冷的手腕贴在唇边。
"残......就算是毁天灭地,我也定要留你于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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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勤劳的小蜜蜂 飞入草丛不见踪
啃了小Sa一大口 舔的豆子滑溜溜
端来火锅煮狐狸
抓了小偶 喝茶 纳凉 笑眯眯~


2004-9-10 10:21:33

Alex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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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楼

 

 

 

第十一章

"翊,你......"枉自费力地挣扎,却始终没有能够逃离那温暖中隐隐透着冰冷的怀抱。
"闭嘴。"翊径自合眼,用力锁紧怀中的身躯,沉沉睡去。鼻息间,有他如水的幽香;臂弯间传来的温度,坚持着证明他的真实。是,他在。
翊总在无意识间教给他放弃。于是,轻轻抬头,小心翼翼地端详着近在咫尺的睡颜。松弛下来的眉角,变得柔和的唇线......不知疲累地看,静心凝神地听。恬然的脸,偶尔重叠的心跳。然后,镌刻在脑海。再然后,等待专注的目光无声地在夜里融化......

"当!"
锁链坠地。"其实无须锁链你也无处可去。现想来,过去还真是多此一举了。"浅笑着执起那解脱束缚的手,温柔地用白绢裹起。
"砰!"眼前的白衣已经无影无踪,残只是沉默地注视一地黝黑的锁链,手紧紧抓着床栏直至十指泛青......
"残?快松手!"蹿进房的翼所见的,竟是残坐在床边十指深深嵌入栏木,鲜血直流的样子。失魂落魄,毫不自知。
"翼?"他看着翼的眼,轻易地看到眼底。那里写满了得意和幸喜,是复仇的快感,是令他毛骨悚然的陌生。
敏锐的目光直射得翼有些许慌乱。"那个......趁他不在。残,我们快走,好不好?"他觉得残渴望离开,又觉得残不会离开。难道还有什么放不下?
墨色的发丝零落在颊旁,苍白的唇微微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吐出音节。翼看不到残的眼,亦猜不透他心中错乱的彷徨。血沿着纤长的手指滑落,跌在地上,粉身碎骨。
"残。我们走。回竹林,好不好?"呼吸渐渐急促,仿佛回到竹林中的那日。莫名的恐惧感,沉重地压抑在心头。对上残水般清澈沉静的眸子,翼才懂得秋的凛冽。
"翼,去前厅。"

"好个自以为是的小子,竟全不把我等武林前辈放在眼里!"
"哼!今日我们自是有备而来,定要与他做个了断!!"
"他仅为一己私欲滥杀我武林中人,我等怎能容他!"
......
空气里充斥着的味道是腐朽和糜烂,残仿佛可以看到那些所谓仁义之士通宵达旦的迷醉生活。翊也不过是个牺牲品......
"小兄弟,今日我等定会为你全家讨个公道!"
不着痕迹地闪开欲搭上肩膀的手,翼咬着牙扭过头。不愿看这一张张虚伪的脸,不敢看残静如死水的眸。
"这位公子,年纪轻轻怎么就......莫不也是那恶人所为?"有人发现了残,又为自己接下来的行为找到一个好借口。
低头,他并不想为翊辩护什么,有些事本是事实。江湖,腥风血雨不过是云来烟往,有谁会在意事实?凝眸于古琴剔透的弦,不禁笑开来。翊,你父若在,该为你自豪了。

"何人在此喧闹?"一道白影自后堂飞掠而出。那一袭素色傲然而立,睥睨厅中一干人等。"原来是一群讨食的野狗。"
一语激起千层骇浪,厅堂中数十人已然蠢蠢欲动。
"哼!你莫要猖狂,近年来你......"
"毋用多言!请。"浮起一贯嘲讽的笑容,冰样的视线迅速扫过众人,最终为一人停驻。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似乎是沉默到了极限,空中黑白两道人影疾风般纠缠起来,同时破空而起的还有残指间飞旋的琴声。
白色的身影矫若游龙,一柄长剑舞得滴水不漏。反观那老者,虽是凶狠却无奈身法已老。银芒暴长,老者一个弯腰堪堪避过。借势翻身直刺又可惜失了先机,向上再挑已然受制于人。两剑相撞,顿时光华交汇,火花四溅。趁对方不及收势,反手回剑,锋利的剑刃划颈而过。见同伴不敌,余下众人竟全没有了平日的大义,一拥而上。瞬间,剑芒灼日,血光漫天。
翼的眼始终不曾离开残的身上。面对着残酷的厮杀,他依旧视若无睹。是因为早已习惯?还是因为心如死水?
奏一曲《广陵止息》,却没有忿怒躁急。他不是嵇康,翊也并非司马氏。只不过若今日他断然要止息,会不会落得与那嵇康同样的下场?

注:《广陵止息》又名《广陵散》。汉魏时期相和楚调但曲之一。嵇康因反对司马氏专政而遭杀害,临刑前曾从容弹奏此曲以寄托。明代宋濂跋《太古遗音》谓:"其声忿怒躁急,不可为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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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刀剑的碰撞声渐渐平息。偌大的厅堂中弥漫着粗重的喘息和依然清灵的琴音。
翊一如王者,鹤立鸡群。血不但污不了他倨傲的面容,反倒添了几分炼狱修罗的凄美。长剑一抖,洒落满地星星点点的殷红。脚下的人非死即伤,入不了他的眼,更不足为患。而唯一能使他动容的也就只有他了,从来就只有他罢了。

纤指在琴弦间飞扬,轻轻抬眼,正与翊专注的视线相接。不期然,残看到了翊的笑容,王者的笑容。
"残。"随着他的缓步走近,翼却退向一边。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让开,也许在潜意识中,他明白自己在他们之间已无插手的余地,也许他也嗅到那两人之间毁灭的气息。
琴曲仍在继续......分毫不乱。
耳边是再熟悉不过的温热,和夹杂着刺骨寒意的语调。
"残,我绝不放手。"
笑容绽放似冰雪初融,繁花争艳。琴曲乍断,清凉的嗓音温和而又坚定:"他们,你欲如何处置?"
"死。"
"不!不!少侠饶命!!这,这都是那小子挑衅的,并非我等本意!"生与死,孰轻孰重?仁和义,是留是抛?可悲的选择,却是无奈。
翊收敛笑意,几道剑光闪过,不余活口。他一生最恨的便是背叛与出卖。"你欲借他人之手向我报仇,却是高估了他们。你原也是个良才,只可惜不听我言。"信手撩起残的黑发,放在掌中把玩。"只要你呆在残的身边一日,便永无翻身之机。"
翼狠狠咬着下唇,默默望着残人偶般任其摆布,更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难道真的不如他?
"翊。"维持着灿烂的笑颜,翊从未听见过残的语调中会蕴涵如此欣喜。至少自那日起便再没有过。"你和他的仇到此为止。"
匕首在刹那间深深没入胸前,却意外地没有痛楚。翊忘记去拔下那足以致命的一刀,忘记去止住正汩汩流出的鲜血,甚至忘记了那一眨眼间翻天覆地的变故。只记得去看着残,看着他灿若烟花的笑容,看着他凛如秋水的双瞳,看着自那明眸中悄无声息滑落的泪......脑海中的一幕幕最终都凝成了一滴泪水,硬生生穿透心扉,苦涩到无以复加。
"翼,我们该走了。"柔声唤醒一旁呆若木鸡的翼,残任凭脸上的泪模糊了双眼,濡湿了衣裳。"这,该还给你了。"轻轻将那一向视如生命的古琴置于翊的面前,不再流连。他想放自己自由。

"沥血于琴,我便是它的主人......从此,只为你奏琴。"
"此祭亡灵,对天起誓。与君相知,长命无绝,山无棱,江水为竭,天地合,亦不背今日之言。"
......
终于无力地跌坐在那一片尸首纵横的厅堂中,翊竟盯着那琴爆发出一阵狂笑,全然不知嘴角已淌出艳红。那琴,琴弦尽断......弦断,人亦断。
"娘,我终究是您的儿子。"
失心,断肠。

尾声

问讯湖边春色,重来又是三年。东风吹我过湖船,杨柳丝丝拂面。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处悠然。寒光亭下水连天,飞起沙鸥一片。

翼对着满目的萧索荒凉,不禁苦笑。当年如此华美的宅院今日竟成了废墟。试问这世间果真是没有永恒的么?三年,自己已不再是那个年少气盛的孩子。三年,到底能改变什么?
"翼?"
"我没事。我们去竹林。"

青翠高竹,云水交映。偶有几只鸟雀顽皮地落至两人身边,不一会儿又与同伴鸣叫着飞远。翊闭着眼蜷躺在残的腿上,怀中还抱着那早已泣不成声的古琴。残斜倚翠竹,温柔的眼波流转。苍白的手轻轻梳理那与自己的发纠缠不清的青丝......他,是否误闯了仙境?
"残?"试探着开口,生怕搅扰了两人的宁静。
"翼,三年来,过得可好?"视线始终凝聚在那如孩子一般恬淡的睡颜上。
"我很好......残,你欲守他多久?"分不清是他们超脱世俗遗忘了红尘,还是岁月流逝中时间遗忘了他们。三年,两人的容貌竟是丝毫未变。犹记当晚,他与残离开不久便传来翊的宅子突然失火的消息。残定是不顾一切地要回去看一眼。可只这一眼,便看了整整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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