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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恨——by风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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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炎夏渐逝,周边经过的草木都开始了枯黄的色泽,瑟瑟萧然的风起云淡,一派黯却消魂的模样,犹如乖巧契合行路者的心境般,显得沉闷灰暗。

  不过路途上倒是再也不曾遇上其他的状况,余下的就是完全的安静沉默。只是不知为何,连赶了将近又是月余的路,走的竟全是山岭野道,未曾经过半点有人烟的地方。兴许是墨戎存心想避开那些嘈杂的所在,偏生紫宣又极想看看人类生活的地方,只是当前的光景下,再是如何微小的要求都是出不了口,仅是稍微凝望墨戎若冰的神色,紫宣都觉得一阵心寒。

  这种日子实在是难捱的紧,偶尔紫宣想找机会打破二人间的僵局,话语却总是在舌尖打转时因忆及墨戎的那句"你没资格"而吞咽回肚中,只是在晚间睡寝时,无意识的梦回那日里墨戎迷惘的表情。

  再也,回不去了吗?

  他们之间,错的,究竟是谁?

  未曾断却欺瞒的心,始终视若替代的情,他们之间,错的,究竟是谁?

  悔吗?也许,不过,早晚都是心伤,现下,不过是梦提早的碎裂罢了。

  不悔的,我,不悔的......

  时日倏然而去,路途终有结时。道路愈行愈宽,间或也开始会有两三行色匆匆的或车或马从身边经过。

  纵然紫宣搁心在郁沉的气氛中,也免不了对人界的好奇。眼看路边树荫成排,花落遍地,已经不再是那荒林中的自然形相,人为的痕迹渐重。直至一日,嘈杂笑声不断,人群喧嚷堆积,一座高耸绵长的石砌墙桓立于眼前,秀丽挺拔的楷体正书二字:扬州。

  原来,他们已经到了扬州。原来,他们已经到了宋国。剩下的瞒骗呢?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若是知道,自己也未曾交过心,他会如何?恼怒?冷漠?亦或,再度重复见面时的残酷?

  管不了了,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想那么多,来做什么?

  。。。。。。。。。。。

  

  扬州城里,一片繁华。小桥流水,荡渡着纤巧的船只,摇来晃去,穿梭在城中的大小河道里。或有买卖物事的,或有返家出门的,也有许多家境富裕,搭了自各属舟轻泛,解愁求雅,吟诗作赋的公子哥儿,着了月白华衣,执了泼墨折扇,手挽娇俏美人,高声而谈,顾盼傲然。缤缤纷纷,让人眼花缭乱。

  深居逐瑶阁,难出半步门的紫宣哪见过这样的景象?终究是天性难改,只看他进得城来后就不停的转头凝目,左顾右盼,心里担的愁绪也被不可数计的新奇事物冲淡了大半,是以在人潮中被往来人们盯看良久也无所觉。倒是旁边的墨戎忍无可忍,拉了他快速的又往城外走去。

  "你做什么?"紫宣不明所以,新鲜事物还没看够就被人生拉硬拽的拖出了扬州城,心里理所当然的是怒气腾腾,怨怼的望着墨戎,早将他们之间的过节抛到九霄云外。

  他能忘,墨戎记性却是极佳。话都懒得说一句,指了指紫宣身上后,墨戎就在刚抵达的城外破庙里找了干净些的地方坐下来闭目养神。

  我身上怎么了?

  紫宣皱皱眉尖,低下头来,仔细打量自己一番,又抬起头来。

  还是和赶路的时候一样啊,这也有错了?莫非是墨戎还记恨他们之间的事情,所以见到他开心就心里不平?

  想到这,紫宣忍不住瞪了墨戎一眼。

  "看不出来就再继续看。"

  很好,一个月来的第一句废话。

  紫宣再度低头,再度左看右看,还是不明白。

  "白痴。"

  白痴?骂我白痴?是啊,我笨,你知道的我都不知道,看到我被你耍得团团转你很开心?

  一阵酸涩涌上鼻端,很热,好象有什么东西呼啸着要从五脏六腑里挤出。紫宣急忙背过身找个离墨戎最远的地方蜷缩着躺下,牙齿紧紧的咬住手臂,哽咽在遇到毫无缝隙的唇,化为更多的水,从眼睛里滴了下来。

  自己真是没用呵,这般的爱哭......

  没用的自己,笨死了,活该被别人当傻瓜耍着玩的......

  自怨自艾的想法,催动更多的难受,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最后紫宣累得晕晕沉沉的睡去。却不知道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对眸光始终若有所思的望着他。

  兴许是哭得太累的缘故,紫宣从下午时分直睡到半夜时才醒来。直觉的扭过头,竟然发现庙里只剩下他一个--墨戎居然不见了!

  也顾不上顶了双鱼泡般的眼睛,紫宣翻身立刻四处寻找起来。

  堂前殿后,庙宇四周。来来回回彻底找了个遍,还是不见墨戎的身影。紫宣不禁慌乱起来--难道他真的知道花神的下落了?

  不成的,不成的,万一他真的知道......

  象只没尾巴的猫般转来转去的紫宣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觉跑出来到处晃些什么?"

  如闻天籁,紫宣蓦的回头,离他两步远的距离处的影子,不是墨戎是谁?

  他,他还是没有抛下我的......

  心里莫名的感动,便想扑过去。但在忆及他们还在冷战时又顿下了脚步。

  眼光从墨戎的脸移至他的手,很奇怪的,发现了一个从没见过的黑色包裹。

  "那是什么?"

  "银子。"简单明了的回答。

  "银子?要来做什么?"

  墨戎忽的全身一僵,缓缓以不可思议的眼神将紫宣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才再度开口:"你不知道......银子是什么?"

  "......我没来过人界......"好无辜的答案。

  "......用来买东西的。"

  "......哦。为什么之前我没有见到过?"

  "我刚去偷回来的。"满无所谓的回答。

  哦,刚偷回来的啊,那就难怪了......

  等,等等。

  "你说偷?!"2B535C45388EB5509D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嗯。"不想再理紫宣,墨戎又走回破庙里面。

  "偷......,你偷东西?"再是怎么不明世事,紫宣也知道偷东西绝对不是件好事。

  "............"

  又有种冲动想跑过去指着墨戎的鼻子问清楚,却后知后觉的发现到,刚才,墨戎和他说话了?

  是要与他和好?亦或不过是一时兴起?

  什么意思?他们之间,究竟......他,要如何面对这复杂的情形?

  

  15、

  一夜无言,时间就在紫宣的忐忑不安与疑惑中消逝。墨戎也不理他,独坐一角,害得紫宣满肚子的话想说又不敢说,忽忽然的,就这样到了天明时刻。

  稍加梳洗后,墨戎二话不说的就拉了紫宣往城里走。紫宣早在认知到他们行路的方向是扬州城后就开心的紧,哪还会去管墨戎的目的是什么。

  一阵转弯抹角,沿途打听,好容易找到了一家成衣铺,墨戎一把就将紫宣扔了进去。衣铺的老板一大早刚打开店铺门就被一个看起来万人欠他钱般的男子冲进来,自是吓了一跳,不过下一瞬在看到铺前柜台上的一锭银两时,立刻殷勤的只差后面没有加根尾巴拼命摇--谁还去管什么欠钱不欠钱的,反正只要不欠他的钱就好了。

  "这些银两能买多少衣服?"

  衣铺老板用省视的眼光又瞄了瞄柜台上约有十两重的纹银,眉开眼笑的回答:"这位爷,衣服的多少可要看您要的是什么样型的了。我们店子里刚来了一批上好的苏缎丝锦,不过那些料子都名贵了些,没做好的成衣,若是您愿意等等,我立刻叫伙计们找来最好的丫头婆子给您做好送过去。想想看两位爷都是这般的英俊潇洒,气宇不凡,如此出色的容貌再配上我们店里的衣裳,那可绝对是玉树临风,只要出去挥挥袖子,保证我们这扬州城里的姑娘们的芳心全数都落在了两位爷的身上,到时候......"还待滔滔不绝的将顺口说过不知几十几百次的话语继续下去,却看到墨戎黑沉沉的脸色时硬断了下来。

  "成衣。"

  "是是是,两位爷这边请。爷要什么样的衣裳尽管说,我们店里应有尽有。那那,这是有蓝家刺绣的纱衣,是时下最流行的,还有这是杭州莫家的绸缎,你摸摸,绝对细腻光滑,还有这......"

  "怎么都是灰色和酱色的?"

  眼前的衣裳堆成了山,却无一例外的全数是灰冷的色调。和齐全的衣裳样式恰巧成了反比。

  "咦?两位爷不知道吗?也难怪,看两位的模样就是赶了许久的路的,话说那......"

  "说重点。"墨戎实在是受不了店铺老板的口水长舌。

  被墨戎一瞪,店铺老板脸上的笑立时僵掉了一半。"是是,是这样的,扬州城的南安王爷爷知道吧?南安王爷最近好象是病得厉害,扬州左右的名医都找遍了,偏生还是药石罔用,后来听说有位道士给了王爷一道开了光的符,又开了些不知道什么药,没想到还真的见了效果。最后那道士走的时候还留了话,说王爷的病只是暂时的压制住了,还有待高人出手方会有救,在那高人来之前,扬州城里一律不能见鲜艳的衣衫色泽,免得冲撞了王爷的病。这不,就如爷您现在所见,全城的人都只能穿暗色的衣服了。"

  墨戎皱皱眉头还未开口,紫宣就先说了话:"哪有这样的事情啊,居然为了自己的病就强迫别人穿着颜色,岂非也太霸道了。"

  "这位爷,您这话就不对了,南安王爷的勤政爱民天下皆知,若是能为了让王爷的奇疾痊愈,改改衣衫的颜色又有什么关系。若非小的世代不懂草石之术,小的还想多为王爷尽份心呢。只要王爷的病能好,就算将现下小的库里的艳色衣衫都烧了,小的也是心甘情愿。再说了,两位爷身上所穿的衣裳也实在是......,毕竟这样出去也会毁了两位爷的体面的。为了当今天下难得的如此王爷,就委屈二位这几天穿得灰暗些是了。"

  原本店铺老板谄媚的笑容在提到南安王爷时却显出浓浓的景仰和一丝正气,倒叫紫宣没法接下去。低头又看了下自己,还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叹了口气,紫宣准备不耻下问:"老板,我们身上的衣裳有什么吗?"不然怎么昨天墨戎也叫自己看,真是奇哉怪也。

  店铺老板讪讪的一笑,满脸尴尬。墨戎正在埋首看成堆的衣服,听到这话头也不抬的道,"衣衫褴褛,满面尘灰,形容憔悴,直若街旁乞丐,远山贼匪,这样的话你要他怎么说出口?"

  紫宣被墨戎说得脸阵青阵红,急忙跑到衣铺的铜镜面前,往里边一看,"啊"的尖叫出来。这这这,全身黑不溜秋,除了脸上还能看其他都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家伙是谁?不会吧,难道这些日子自己就一直是这副德行在路上晃?哀叹一声,紫宣将脸埋进双手中--天啊,让自己死了吧,呜,真是丢花神的脸,人家本来每天都会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啊......

  "否则我昨天把你拖出城做什么?"

  是是是,战神大人,你是我的恩人,是我错怪你了,只是可惜了我一个晚上的眼泪......

  忽的抬起头,紫宣凶狠的盯着店铺老板,害得老板背上冷汗直冒,过了半晌突然开口对一直待命在后的小厮道:"立刻为两位爷到永祥客栈定两间上房,另外叫客栈的伙计准备好沐浴的热水,再叫一辆马车过来接两位爷,快点快点。"等到小厮应声老板后转头满脸赔笑道:"爷,您看这样怎么样?等到到了客栈梳洗一下后保证两位定会迷死我们扬州城的老老少少......"

  "就这两件,余下的银子能做多少衣裳就做多少,做好了送到客栈。"墨戎真是很奇怪怎么有人这么能废话,不过他能说他可没打算听,这些天脏成这样,他自己也忍不下去了。

  等了不到柱香时分,一辆宽大的马车就停在了衣铺门口。乘了车到达客栈,热水早已准备妥当,梳洗一番再换上刚买来的衣服后,紫宣才想起来,从早上折腾到现在,腹中一直空空,现在饿得咕咕叫。走下客栈楼梯,发现墨戎早叫好了一桌的饭菜等他。话也懒得说,紫宣立刻拿起碗筷狼吞虎咽起来,也不管从他下楼后众多黏着他的目光在看到他的吃相后只差眼珠子掉下来的模样。

  吃到半饱,终于放缓了速度,正细细的挑着糖醋鱼的刺时,一句话传来:"现在已经到宋国了。"

  紫宣心一沉,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吗?

  假装没听到,紫宣依旧低头摆弄着碗里的鱼,脑里却在迅速的思考,要怎么样才能将墨戎继续骗下去。

  "涟尘在哪?"声音平淡如常,紫宣仍是觉得心里有些发冷。

  咬了咬牙,抬起头,紫宣对视墨戎的眼眸:"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是说涟尘在宋国的么?你骗我?"森冷的寒光开始在墨戎的眼睛里聚集。

  "我......我是说过花神在宋国没错,但他当时也只告诉我这些,其他的什么都没说,所以我知道的也仅限于此。"还好当初自己就说得不清不楚,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蒙混过关。

  "你知不知道宋国有多大?"

  "......我没来过。再说,你的经验丰富,自然是有办法的。"

  "怎么,你这算是在讽刺我?涟尘偷了天界银树兰的兰实,后又畏罪潜逃,你可知道包庇他会有什么下场?"

  偷了兰实?花神不是说没偷到的吗?算了,现在哪还管得了这么多,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才是要紧。

  "我是真的不知道。花神就只对我说了他来宋国,我都已经把你带到这儿来了,若是知道具体的位置,当然会告诉你。否则你发起火来,最后不利的还是花神,不是么?"冷汗直冒,只希望这番说辞能骗得过他才好。

  "............"

  偷偷的望左右瞄去,四周的客人早在看到墨戎的脸色后溜之大吉,唯剩下掌柜和小二躲在角落里瑟瑟的发抖。

  无声的叹气,他板起脸来果然是很吓人,也难怪自己会害怕了。

  墨戎沉默了片刻,突然起身望角落的掌柜走去。那掌柜当下吓得脚都软了,无力的缩在地上一脸恐慌的看着墨戎。

  "南安王府在哪?"

  "往......往东南一直走,约有两条街的样子,再转向北就......就到了。王爷府前有两座石狮,还有很多兵士把守,很......很好认的。"掌柜的只求快快送走这个瘟神,是以描述的详细异常。反正王府兵士众多,也不怕这瘟神能做出什么来。

  扔了锭银子在地,墨戎拉了紫宣就往外走。

  紫宣什么都还没有弄清楚,就跟着墨戎用小跑的跑过两条街,一路上的行人看到他们的模样都避之惟恐不及,没多久,便到了掌柜形容的王府面前。

  "站住,你等何人?此乃当今圣上钦封的南安王府,岂是可以随便闯的?"不愧是经过训练的兵士,纵然看到墨戎也是忍不住全身发冷,但还是鼓足了勇气将墨戎和紫宣拦在了王府门前。

  "去通传王府里的人,我可以医治你们王爷的奇疾。"

  兵士听得此话,不敢怠慢,不一刻,就出来了一个打扮得体,又不失身份的人,自称是王府里的管家。墨戎一言不发的就跟他走了进去,紫宣不知道墨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自也只得跟着。

  入得门来,穿过长亭,一路上可说是亭台楼阁,不计其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端的是江南流行的庭院建设,湖水轻泛,残荷片片,却又添上了几分凄凉萧索的意味,衬上往来仆从忧心重重的神色,将整个王府笼上一层沉闷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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