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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醉不归——by水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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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若有若无的足音在门口稍稍逗留,随即转向阳台、浴室......昏暗之中穿梭自如,竟不曾失手错碰任何物品。兜了一圈的样子,她"飘"回门口,犹疑地,向我这张床靠拢。我深吸一口气,借翻身动作掩护,手探入枕下,握住藏在那儿的水果刀。
刀子是下午趁小保姆没防备时藏的,虽不足以与真枪实弹抗衡,但身处敌友未明之境任何防范都值得一试。这不,眼下就派上用场了......
眼皮上投射的阴影显示,来人已经站到我左侧,多半正俯视着我。不知道手里是否高举寒光闪闪的凶器?
"--"
就是现在!
风动瞬间,我蓦地睁眼,一手擒住凌空探来的手腕,一手抽出水果刀,直逼来人颈项!寒光烁动,锋刃嗜血。
然而,关键时刻我"啊"地倒抽一口冷气,手触电般弹开,刀子"咣当"落地。好半晌,怔忡地瞪着把自己裹在窗帘里瑟瑟发抖的一团,头脑里一片空白。

那张脸......我无法形容乍见她的那份惊撼!十来岁孩童的身体尚未分化,中性的短发则进一步模糊了性别,这孩子......活脱脱一个稚龄的齐晖!但是我知道她不是。恐惧、惊诧、困惑--纷繁的神色全数溶解在漆如点墨的眸子里,小小的不速之客在窗帘后蜷缩得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她是--
"蕊儿?"我试探性地轻唤,"你是蕊儿吗?"
长而密的睫毛忽闪了一下,正如许多胆小宠物听到自己名字的反应。我的心情......简直就像在饿极之时看到煮熟的鸭子从天而降,而且准确无误地飞扑到我怀里!激动得手脚都发颤了!"冷静!"立刻,我在心底严厉地对自己说,咽口唾沫润嗓子,再开口时声音说不出的柔和动听--好似童话故事中坏狐狸欺骗无知的小动物:
"蕊儿,我吓到你了吗?真是对不起,叔叔不知道来的是你,刚才也吓了一跳呢!"
齐蕊不再发抖,但是她仍躲在天鹅绒窗帘的褶皱里,白皙的脸蛋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正惊疑不定地打量我。她的长相和齐晖根本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眉、眼、唇、鼻,还有那下巴尖尖的小脸,精致得像个陶瓷娃娃。呵呵,真不敢相信今日英俊挺拔的齐晖也有过粉雕玉琢像个娃娃的时候。
我不禁惊叹遗传基因的神奇。
伤害这只毛没长齐就折了翼的雏鹰相较于同那只有着锋利爪喙、强健翅膀的雄鹰正面交锋,不仅前者难度低得多,而且......对后者而言,这痛应该比伤他自身来得更锥心刺骨吧?
几日来首个舒心的笑容终于扬上眼角眉梢,向齐蕊伸出手,我愈发和颜悦色了:"蕊儿,到这边来好吗?别怕,我是你爸爸的好朋友,你可以叫我方叔叔。"
齐蕊警戒地盯着我表示友好的手,动动身子,下意识地揉搓刚才被我攥过的手腕。罪过哇!在她爹手上留下爪痕不说,现在连小丫头腕上都红红的一圈......
我赶忙把手收回来,悻悻的。
小孩子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招她的时候她不来,等到我收手了,她偏偏从窗帘的庇护下钻出来,踮着白嫩的小脚丫一溜烟小跑过来。然后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拾起掉在地上的水果刀。
水果刀锋利的刃似乎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她眯缝着眼让月光投射在刀刃上,然后伸出花瓣般娇嫩的手指,好奇地,触碰最锐利的尖端......
"蕊儿!把刀放下!"我低喊,"小心伤到手!"
她一呆--晚了:细白的指尖已被划破,一串鲜红的血珠溢了出来。空气凝固了。定定瞅了血珠半晌,终于感觉到痛似的,齐蕊撒手丢开刀子,"啊--"地尖叫起来。
"蕊儿?"我不知所措。门外保镖这才惊醒,"啪"地跳起身:"出什么事啦!"
齐蕊蹲在墙角抱头尖叫。那叫声如同一根抛入云端的细丝,绷得紧紧的,仿佛随时都会断掉。保镖踢开房门冲进来了,这举动加剧了齐蕊的恐惧,她叫得愈发凄厉,浑身抽搐,让人不由得担心她脆弱的肺部会不会因此爆裂。
混乱中来福闻声而至,手拿针筒,背后跟着俩健壮保镖。他们显然惯于处理此类突发事件,一见齐蕊,二话不说地上前逮住她。齐蕊拼命挣扎,牙齿、指甲、腿脚并用,哭叫得喘不过气来--这么一个纤弱的孩子,居然两个大汉合力才钳制住她。来福眼疾手快,见状忙将针头往那瘦可见骨的胳膊上一扎,动作之纯熟令我叹为观止。
刺激耳膜的尖叫蓦地断了。犹如被掐断电源的玩具娃娃,齐蕊痉挛了两下,软绵绵地垂下脑袋。
来福抹把汗、直起腰,扫向迟来的保姆们,厉声问:"怎么搞的你们?不是说了要好好看住小姐吗?又放她满屋子跑!"
保姆们唯唯诺诺。
没有人注意到齐蕊指端仍在淌血的伤口,我犹豫再三,开口道:"汪大哥,齐小姐的手划伤了,是不是得包扎一下?"
"咦?"来福留意到了,一瞟眼,顺势瞥见了墙角的利器。眉立刻拧起来:"谁?谁把水果刀乱放?丽丽,又是你对不对?"他点了小保姆的名,"再这么丢三落四的,小心我开除你!"
可怜小保姆无缘无故替我背了黑锅,眼泪汪汪却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来。

安顿好齐蕊没几分钟,来福尚在我床前表示歉意,门再次打开,齐晖沉着脸走进来。
"蕊儿又发病了?"他问来福,一双阴霾的眸子却牢牢锁住我。
"是啊,都怪丽丽,水果刀用了也不收好,不知怎的被蕊儿拿到手了......"
齐晖不言不语,视线比夜色更深沉,直压得我呼吸困难。来福是惯于察言观色的,见状忙替我开脱道:"幸好小方把刀子夺下来了,不然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大哥,依我看,蕊儿还是送去疗养院的好,那儿有专人照--"
"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是、是啊,所以......"来福虚弱地挤出笑容。
齐晖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很清楚她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
"......"这小子立刻如霜打的茄子--蔫了。
"出去,我要和方潋单独谈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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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来福的退出,门无声却严实地合拢了。室内光线为之一暗。齐晖半坐半立地倚在床头柜上,姿态随意,气势逼人。我大气也不敢出,一时绷紧的耳膜上只有挂钟的秒针在跳跃。
"滴答、滴答......"仿佛催促心脏与它共舞。
在这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氛围里,我嗫嚅地开了口:"那个......纯属意外,我没想对蕊儿怎么样。"
"是吗?"他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抬手--我惊悸地闭眼,然而这只手仅仅轻柔地落到我鬓旁,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卷逗我的发梢。实在捉摸不透此举含义,我低下头,不发一语。
"出门前我似乎嘱咐过你--少、耍、花、招。看样子你根本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嘛。"
"......"
"小狐狸,你说我对你是不是太客气了点?"语音轻柔如同情侣间的呢喃,原本仅在我耳畔徘徊的手指深深潜入了我的发间,抚摸,一如对待家养宠物。
寒意自他温热的指端沁入我的骨髓。
妈的!看样子只能用这招了!咬牙,我扭头避开他的抚触,欲语还休地凝他一眼,眸中已水气氤氲。
齐晖微愕,旋即环臂,冷哂。
我于是深吸一口气,逼回眼眶里的水分,昂首恢复一色清冷。"晖哥......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唇角牵起苦涩的痕,垂眸,盯紧微颤的绞至一处的双手,"我--喜欢你......"
......
说出来了。出口之后才发现最困难的不在于表白,而在其后忐忑不安的等待。我像杀人犯等待最后判决似的,盯着越绞越紧的十指,视线不敢有丝毫偏移。终于,熬过一段漫长的死一般的寂静,齐晖开口了,依旧是那种平静到没有温度的声音--
"再说一遍。"
啥?!!
他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然后邪恶地笑道:"看着我的眼睛,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
居然还有这一招!
当然我也不是吃素的。片刻惊讶后当即回他一个脉脉含情的凝视,用低哑颤抖的嗓音道:"晖哥,我喜欢你、是真心的--就算重复一千遍、一万遍这个答案也不会变!"
"真是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齐晖冷哼,下一刻,如同锁定猎物的猛禽,遽然而了无声息,一把将我压制在床!双掌虚扼在我颈项,单膝抵进我两腿之间,十分之霸道的,矫健的身躯将灯光挡得一丝不剩--我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制造的浓重阴影里。
不明所以地睁大眼,看着他俯身、贴近,鼻尖触着鼻尖,湿融融的气息纠结着,类似接吻前奏。"真假不是随便说说就算数的......"随话语吞吐,温热的气流吹拂唇畔,带电似的,尚未接触却已微醺......
这算挑逗吗?心尖锐地颤了一下,雀跃!可陡然忆起不久前那场误会,我又忍不住犹疑了......
他低低地笑,胸腔的震动透过紧密贴合的衣物传染了我,紧接着,没有任何缓冲,低头含入我的耳垂。啃啮、舔吮,前戏一般温柔调戏,再辅以膝盖若有若无的摩擦......
"嗡--!"头脑里呈现短暂空白,我不禁喘息,自然而然地扭动身体予以回应。谁料手刚抬起便被扣住,齐晖抽出皮带,熟练地将我的双手牢牢绑在床柱上。
我不由得脸色微白:"怎么,您有这种爱好?"
"不行吗?"他不悦地眯缝了眼。
"呃......没、没问题。"SM啊,玩玩可以,别过火就行......
薄被因为碍事被扔到了地板上,温软的唇舌缘耳根渐次下行,一路上如同某只小动物,顽皮又胆怯,若即若离、隔靴搔痒。即便我身经百战,面对这等撩拨也只有浑身燥热的份。
"晖哥......"我难耐地低吟,用一双情欲氤氲的眼凝望他,半挺立的分身在扭动中紧贴他的膝盖,赤裸裸的暗示。
齐晖蓦地僵硬,旋即粗鲁地剥除我下身衣裤,命令道:"腿打开。"
"嗯......"柔顺的,向两边折起双腿,将最淫靡艳媚的美景呈递到他眼帘。意料之中,男人呼吸加重,眸光暗沉--下一步就该直接上了吧?向来没几个男人抗得住我这招。
我胸有成竹地合上双眼。
抵住身后穴口的却是冰冷的异物。
"!"
"方潋,你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什么吗?"齐晖问,顶住我下体的赫然是一把铁青色手枪!
呼吸霎时冻结。
"说话呀,你应该很清楚才对。"语调依旧柔和,手头却猛然发力,枪管硬生生没入一截!我忍不住闷哼,绷紧的身躯犹如一张拉到极限的弓。
"不敢说是不是?那我勉强告诉你好了--"他笑道,不知是否处于逆光的缘故,嘴角的弧度显得残酷而狰狞。同时,手里的枪又是狠狠一捅:"就是你这种欠操的婊子!"
冰冷的枪管强行闯入未经开拓润泽的紧窒,疼痛立即火一般蔓延。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我胯下的欲望反倒愈发昂扬了。
"这么想要吗?"他自然不会错过我的窘态,嫌恶的视线如刀似戟,修长的手指却握住了我嚣张的欲望。
"--!"
我动弹不得。他轻蔑地笑,结着薄茧的手掌开始缓缓摩挲,埋藏在我体内的枪管亦深入浅出......这种感觉......我强忍呻吟,却无法抑制躯体因兴奋战栗。习惯啊,真的是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揶揄地笑,我索性放任自己随波逐流--
"啊......晖哥,快、快点......用力......"
"像这样?"
"嗯......好、好棒......啊--!"眼前白光闪过,我颤抖、攀上浪巅,不料--愉悦的呻吟半途化为痛呼,随后,连声音也发不出地、艰难喘息。
齐晖狠狠掐住了我的分身。如同扼住一只幼鸟脆弱的咽喉,没有半分仁柔可言,我瞬间青白的脸色映在他眼里只是漠然。
"贱货,少跟老子来这套。"他低沉沙哑地道,"厉雷那批货你有也罢、没也罢,半个月--最迟半个月我要看到东西!方潋,老子既然能把你这条小命从鬼门关捡回来,就能送你回去见阎王!"忽然暧昧地停顿,他笑起来:"不过呢,看你这骚浪的性子,我也不好意思让你走得太委屈......真枪实弹的爽一回怎样?"话音未落,手指轻轻一勾--竟是扣动扳机!
"?!"我脸色煞白,闭眼!
"咔--"
空膛。
齐晖哈哈大笑,起身、摔门,潇洒离去。
我汗透重衣。
齐晖......好你个齐晖!这笔账,我记下了--

 挣脱缚住手腕的皮带--容易,拔出令我难堪的枪--更容易,平息胯下愤怒的欲望--再容易不过了!可以说齐晖的所作所为没给我的肉体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他"只不过"伤了我的自尊而已--严重挫伤了我高傲、敏感的狐的自尊!我可以放浪形骸,可以卧薪尝胆,可以忍受胯下之辱......但绝不允许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让人耍着玩!
齐晖,这世上敢如此羞辱我的,你是第一个!
之后过去了一个夜晚半个白天,其间医生护士保姆来回穿梭殷勤看护,唯独不见齐晖踪影。也好,我急须冷静被怒火烧短路的脑子。
到了下午,来福指挥两名保镖搬进一张轮椅。
"得罪了,小方。"他说,手里托着充当眼罩的黑色布条。做得还真小心!这样一来,我对齐晖住所的记忆仅止于这个房间了。眼睛蒙上后,两名保镖将我扶上轮椅。下楼、出门、上车,一系列动作无须亲自完成,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仅仅在黑暗之中感受离开......
一路车行得顺畅。来福在我耳边叮咛伤口护理的注意事项。剥夺视物能力后,时间概念混沌了,不知过了多久耳里才响起鼎沸人声。来福替我摘下眼罩,短暂的眩晕后"不醉不归"四字招牌呈现眼帘。
艳阳下褪色的字迹既陌生又寒碜。
来福将我的手机、钥匙等物一一归还,最后递给我一把枪--一把铁青色手枪。"大哥给你防身用的。"他如此解释。我冷笑,拉出弹夹--空的。来福有些尴尬有些愕然,忙取了自己的手枪欲下子弹。我摆摆手拦住了他:"这样就好,送我下车吧。"他张口似乎想说话,但被我用眼神阻止了,到头来只是挠挠脑袋,指挥俩小弟把我连同轮椅一块儿抬下车。还想送我上楼,却被我婉言谢绝。
"那--小方,你自己保重。"他拍拍我的肩,终于上车离开。等他们去得远了,我坐着轮椅拐进小巷,打开平常只用来倒垃圾的侧门。
店里很暗,空气中沉淀着刺鼻的烟酒味。伙计们怎么办事的?我不由得皱眉,踢开滚在脚边的易拉罐。
灯火刹那通明。身后,侧门"砰"一声合上;回头,两名壮汉截断去路;扭脸,盛大到恐怖的欢迎阵容展现眼前:十来个打手模样的汉子一字排开,个个都是杀气腾腾的生面孔。店堂正中,三名伙计塞住嘴绑成一捆,头面已经被揍得瞧不出原貌来。
这阵仗......我倒吸一口冷气。
腿免不了发软,幸好本就坐在轮椅上,不大看得出来。倒是腹部的伤口开始阴森森地疼痛。
有人清了清嗓子,打手们会意,三三两两地散开,露出身后的主角来:任无限和三个--陌生人。
我约略有了底。深吸一口气挂上轻笑:"任律师,虽说我失约的确不应该,但您也不必恼羞成怒到这地步啊!"瞟眼三名小伙计,又道,"怎么?这三只瞎了眼的狗崽子冒犯您啦?这样吧,我先代他们向各位赔个礼。兄弟们来了少不得人招呼,劳烦几位大哥高抬贵手,暂且放他们一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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