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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散·落红——by桥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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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邪能境除了日常朝务的中心机枢地域外,还有数处辖地作为贵族与平民的居住之所。
此地是属于辖地之一的影都,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据点,却也是不少贵族世代繁衍之地。
城内处处可见朱门大宅,街道之上商贾往来,也有不少外来客错杂其间,因此亦自有一番繁华气象。
 
“少爷!少爷!等等我!”后面的随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跟不上前面那身穿黄衣的高大青年的步伐。
黄衣青年停了下来,等着那随从跑到自己跟前。
“少……少爷,您往哪里走?绯衣大人的府邸是在那边啊!”
“我知道啊。”黄衣青年笑得一脸灿烂:“所以我不是叫你们先把礼物抬过去吗?”
“但是,少爷……”
“不用等我哦,”黄衣青年笑着眨了眨眼,转身之后,声音已在百步之遥:“我去逛逛就回来……”
 
黄衣的青年是骥良国柱国上将军月师方之子,月无珞。
骥良国是邪能境北域大沙漠中的一个国家,妖、魔、邪、人这些在世人看来水火不容的种族在这个国家中却可以和平共处、相安无事。
月氏一族是骥良国的皇族,实际上也是与邪能境颇有渊源的宗亲,向来与贵胄们多有来往。月师方家尽管已是皇族旁支,没有正统继承的资格,只能在朝中为官,但由于家族声誉地位的关系,在去年无珞的冠礼上,亦有不少邪能境贵胄或亲自或遣亲族到贺。
而无珞这次到影都来,是代表父亲月师方向其世交好友,绯衣家之家主绯衣子矜贺寿。
 
对于无珞来说,影都已不是他第一次到临。
当时是随父亲一道来拜访一位友人,只是他其时年纪尚幼,连那个友人到底长什么样都记不清,更不要说对此地留下多少印象了。
不过,这次难得老头子没有跟着一起来,那就一定要趁机好好游玩一番再说。
 
影都里的人大多外表柔和、举止温文,所以以无珞这种高大骠悍的体型走到大街上,时常会引起旁人侧目。
“这是天气的关系吗?”无珞暗自想道。
骥良国位于沙漠之中,阳光充足且气候干燥;而影都的天空却笼罩着黑云,阴暗而潮湿。
欠缺阳光,似乎是邪能境的特色。
——就凭这点,无珞决定:以后打死也不要住在邪能境。
 
“识相的就给我站着不要动!”
凶恶的一声喊引起了无珞的注意。他本以为影都中不会有这种人的存在。
循声望去,只见五个面目狰狞的大汉正围着一个身着淡绿衣裳的瘦弱少年。少年紧抱着一个竹篮,手臂因为惊慌而颤抖着,但说出的话却是出乎意料地镇静:
“我没有钱。”
为首的蓝衣大汉眯着眼将少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邪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只要钱而已?”言毕,使了个眼色,左右四人如狼似虎地扑上,将少年推倒。少年手中的竹篮也被打翻,果子蜜饯散了一地。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五个欺负一个,好——不要脸!”
眼见有人出言嘲讽,蓝衣大汉不由得怒从心起:“小子,你少……”话未说完,脸上已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然后肚子上又吃了一脚。
之后“啊”、“哎哟”、“噗”、“妈呀”之类惨呼不绝,旁人不知,还以为是在杀猪。
“才十秒不到,”无珞拍拍手上的土,扫视了一眼已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五个人:“你们这帮家伙也太不经打了。”停了一下,又笑容满面地说:“怎么样?还要不要一起上?”
好汉尚且不吃眼前亏,何况这帮压根就不是好汉,自然是马上走为上计。
目送着五人远去,无珞不由得感慨道:“哎呀呀,真是没出息。”这才回过头来,把手递给跌坐在地上的少年:“你没事吧?”
少年将无珞看了一阵,才摇了摇头。
无珞以为他是惊魂未定,当下就直接把他扶了起来。
少年对无珞拱手为礼:“再次承你相助,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小意思,不用客气……咦?‘再次’?”无珞不禁疑惑道:“小兄弟,我们从前见过么?”
少年似是颇觉意外,但还是答道:“就是在去年,无珞公子你的冠礼上……”
无珞闻言不禁大觉头痛。慢说冠礼那天他实际上是偷跑出去了,就算是真的在场,那天宾客那么多,自己又怎能记得清?
幸好少年接下去又说:“……在下替父亲前来祝贺。如非无珞公子相救,只怕在下已经葬身沙海了。”
“哦!你是绯衣叔叔的儿子是吧?”无珞恍然大悟状。去年冠礼的时候,他嫌气闷偷跑了出来,意外地却在沙暴中把一个少年救了回来——怪不得适才一直觉得少年有点面善。

“你……呃……对不起,你叫什么来着?”
“绯•卿泠。”少年答道。
“好,卿泠,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无珞笑道:“我正要到你家去,我们正好可以一起走。”
他本以为卿泠听到这个提议一定会像自己一样高兴,却发现卿泠面带愁色地看着自己的后面。
“怎么了?”他转过头去,才看见地上被踩得一塌糊涂的果子蜜饯——必定是刚才的打斗造成的。
“啊,真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无珞拉住卿泠的手:“走,我替你重新再买!”
“不用了……”
“什么不用?慢说我们两家本来就是世交,就算我跟你毫无关系,我也会赔你的!”
卿泠拗不过,只能被无珞拉着,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
“你是说……这些东西预备给我的?”无珞看着面前堆得如同小山高的果子蜜饯,真不知该作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我不是说不用了么……你偏要买……”卿泠的语气也很是无奈。
原来卿泠本来是奉父之命到街上采购些物品款待将要来到的无珞,不想却是遇上了匪类,如不是无珞出手相助,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待会儿我父亲来的时候,请你不要提起这件事。”卿泠说。
“我知道的。”无珞笑着答应道。他也有很多这样的经验,因为怕父母责备,自己闯祸了总不想让父母得知。
“我是不想让他难过。”卿泠仿佛知道无珞心思一般地纠正道。
 
门外送入一阵香风。无珞转过头去,只见门前来了一人,身着淡紫色长袍,头上仅插一支荆钗,黑色长发如瀑般流泻及地,优雅端方的仪容胜过一切妖娆,自有一种令人倾倒的魅力。
那人的唇边,轻轻泛起一笑:“你就是无珞吗?”
“绯衣叔叔!”
“父亲!”
无珞和卿泠同时上前施礼。绯衣微笑着将无珞扶起:
“远道而来,辛苦你了。师方他还好吧?”
“父亲他一切安好。”
绯衣抬头看见桌上的果子蜜饯,便问道:“这些还合贤侄的口味吧?都是些粗陋的东西,还望贤侄不要笑话才是。”
“啊,怎么会……”看到卿泠在拼命地向自己使眼色,无珞连忙将一个果子塞到嘴里:“这些,我一向都很爱吃呢!”
“那就好,这样我也放心了。”绯衣听了无珞的话似乎很高兴,然后就向自己的儿子吩咐道:“泠儿。”
“是,父亲。”
绯衣又微笑着对无珞说:“你上次来的时候年纪还小,过了这许多年这里也有了许多改变了。如果你没有觉得很累,就让卿泠领你四处逛逛吧。”
“如此,”无珞上前一拱手:“小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卿泠马上走在前面作为引导:“无珞世兄,请随我来。”
“好。”
无珞答应一声,两人就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大厅。
***
“适才硬要你帮忙撒谎,真是让我过意不去。”卿泠道。
“没有那回事啦,”无珞搔了搔头:“那些果子蜜饯我是真爱吃的,否则我也不会掏钱买,是吧?”
卿泠没有回答,只低着头沉默着。
其实从他进入这座宅第时,无珞就已经明白了几分。
这是一所古老的宅第,虽然占地面积很广,但从墙壁廊柱的破损程度来看,显然已是多年未曾修缮过。他刚才也看到,身为一族之长的绯衣用的也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发饰,更遑论他人了。
 
无珞只隐约听父亲说过,绯家的家境不是很好,却不想竟是窘迫到这种程度。这让一向爽朗的无珞犯起了踌躇,不知说什么才能避免触机对方敏感的神经。
“我们家其实很穷。”不等无珞掩饰,卿泠又像是明了他所想的事情一般先开了口:“我出门时父亲只给了买果子蜜饯的那点钱,之后就再无分文。”顿了顿,他又说:“而我知道,父亲不可能再凑得出多余的钱了。”
无珞开始明白,当看到那些果子蜜饯被踩坏时,卿泠脸上的那抹愁色为何:不是心痛喜欢的东西被糟蹋,而是顾虑着如此一来就不知该拿什么来款待远方的来客。
这其中的酸楚,不是他这个自小丰衣足食的少爷所能体会的。
“对不起。”无珞说。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卿泠笑道:“不说这个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无珞不曾料想,在这个宅子里居然有这么大的一座庭院,而庭院中还有这么大的一棵樱树——大得三四个人也几乎不能合抱。
“这……这是……”无珞抬头看着那满树红瑛,一脸惊讶:“这是绯裳焰樱!”
“哦?你也知道?”卿泠也有些意外:“父亲说,这樱树是很稀有的品种。”
无珞点了点头,说:“是啊,我本来以为这是在骥良国才有的品种,想不到在这里也有。”
“我也记得父亲曾说,这樱树的种子乃是友人所赠。”卿泠说:“大概是因为这樱树的名字也恰好有个‘绯’字吧?”
“嗯,我觉得不尽然如此。”无珞一边思索着一边说:“你知道在我们的国家里,关于这绯裳焰樱的风俗吗?”
卿泠摇了摇头。
无珞继续说:“绯裳焰樱是大漠上唯一在艳丽芬芳上不输于南国名花的品种,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依然绽放。我们一般会将这樱树的种子当作婚嫁的贺礼。”
“婚嫁的贺礼?”
“是的。传说受赠种子的一对新人,以后就能过上花朵一般灿烂美满的生活,而且,还能获得坚强地面对命运的勇气。”
 
无珞绕着樱树转了一圈,像是自语一般:“这树看来已经种了好多年了,不过怎么我从前来的时候就没发现呢……”
“但在我的印象中,这树从我小的时候就一直在了。”卿泠说。
“你小的时候?”无珞看着卿泠那清秀精致如少年一般的脸,不禁觉得有点好笑:“你小的时候,也只是不久之前吧?”
“我明年就要行冠礼了。”卿泠平静地说。
“明年就要行冠礼?!”无珞觉得自己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卿泠点了点头,那种表情仿佛在说:我有必要说谎吗?

按照传统,邪能境中人在满百岁时行冠礼。
原以为卿泠起码要比自己小上数十年,现在发现他们两人也不过只差两岁而已。
不能以貌取人——无珞觉得,这真是很好的一课。
他只能挠挠头,眼睛看着天上:“怪不得……总觉得你说话怪老气的……”
卿泠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于是也就只得笑着说:“没关系,反正会这样觉得人又不止你一个。”

不知何处来了一阵风,将火红的樱瓣纷纷吹落,偌大的庭院中恰似下着一场花雨。
一个身穿淡紫色长袍的人倚在廊柱上,静静地看着花雨,看着花雨中的两个人。
青春是美丽的,但美丽总伴随着遗憾的痛苦。
这是一种难逃的宿命么?
轻叹一声,绯衣将袍袖一拂,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二)
“你是说,你想要学武吗?卿泠。”
卿泠自小就是个温和的孩子,不喜与人争执,也从不与人斗殴厮打。虽然出身邪能境贵胄,他却无论对武艺还是术法都一窍不通。
不过,他却会在此时提出这样的要求,绯衣并不感到意外——因为那日的一场花雨。
 
“孩儿知道,这样的要求或者是太任性了。”卿泠说:“因为,这不是您的希望……”
谦恭的语气,却是坚决的眼神。这样的请求方式,不是让人不忍拒绝,而是不能拒绝。
绯衣觉得,这孩子只有在此时才最像自己。
“卿泠,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就跟你那死去的母亲一样。”绯衣轻抚着卿泠的长发:“但你的请求,我不能答允。”
 
卿泠怔住了。
他不能想象父亲居然能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说出那么残忍的回答——尽管他一开始就不曾抱着什么指望,但他却是那么强烈地盼望一个肯定的回答。
如果他得到的回答是决绝的,那他或者会顶撞,会据理力争,会要问出个所以然……
但现在,他得到的是一个温柔的拒绝。
“卿泠,我不能答允。”
直让他连开口询问“为什么”的力气都打消了。
他只默默地向绯衣一揖到地,然后抬头,转身,离开了绯衣的书房。
 
绯衣目送卿泠离去,同样不发一言。
只有他明白他这个独生子在温和外表下的倔强,而他也明白惟有这样的拒绝才能真正地拒绝他。
 
绯衣一族本来是官宦世代,在邪能境中曾经也算是名重一时。但这种显耀在绯衣子矜这一代就划上了休止符——或者更早地,在子矜的父亲介廉公时,就已露出了衰败的端倪。
介廉公生性刚直不阿,不畏强权,颇有强项之风。但亦因此得罪诸多权贵,结下不少仇家。虽然在去世后得到“介廉”的谥号,但子女宗亲却因牵连而被排挤,最终全部被逐出朝,连其时已成为族长的子矜也不能幸免。
绯氏向来以清正持家,祖祖辈辈皆不置田产。一旦被罢官出朝,没有了俸禄供给,全族上下立时断绝了经济来源。虽然还能保有贵族的头衔,但所过的日子实际上已与平民无二。吃穿用度常见窘迫,有时甚至要靠卖字画来解决燃眉之急。
这样的生活,在卿泠刚出生时便已开始,直到最近数年才在绯衣的带领下度过难关,起码全族人已不必再为温饱问题所困扰。

经历过权力倾轧的可怕,就不希望亲生的儿子再重走自己的路。
当个普通人,过平凡却安宁的生活。
如果真能这样,就是对他最好的保护了吧?
---
“子矜……你会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吧?”
“……我会的。”
“我知道,你不爱我……你一直记挂的都是‘他’……”
“樱,不要再说了……”
“不,我要说,我要告诉你……在你说要娶我的时候,我是……多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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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地,却是踱到了庭院中。
绯衣看到,卿泠站在樱树下,仰望着树上逐渐散落的红瑛,神情却似痴了。
 
落樱了……这是第几年的春天了?
那棵樱树的种子,是绯衣当日成婚时月师方所送的贺礼,但却是在她——那个天真的女子去世后的第一个春天才种下。
突然发现,这树居然已长成如今这般高大而茁壮了。

“卿泠,原谅我……原谅我这个自私的父亲……”
***
“呃……少爷,早啊。”
“匡净叔,你也早啊。”
卿泠觉得,不知为何,家中最近的气氛变得有点奇怪。
——好象自从他的一位叔伯辈的亲戚被朝上的人抓走之后,家中的气氛就变成了这样。
每个人脸上都有一种近似神经质的紧张,似乎都在恐惧着一些什么。
 
他虽然疑惑着,却没有向父亲绯衣询问。
因为他尚未成年,还没有参与这些事情的资格。
——尽管,现在离他举行冠礼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接受一个安排,然后静心等待另一个安排,不要去问太多的“为什么”。
 
当他走进绯衣的书房时,绯衣正跟一个绿衣绿发的男子商议着什么。
他认得那个男子,他叫元秀,是绯衣的一个得力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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