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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界——by秋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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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只一眼,就已千年。
多年后的一个下午,我静卧在摇椅上,温暖的冬阳照在我的身上,和煦如水,我蓦然忆起,初见时那一瞬的悸动。这句话,不就是当时的心情?只是,那时,我并没有意识到,我与他,注定了一生的纠缠。
世界上的不幸有千万种,我遭遇到或许不是最不幸的,懂事时,我便一直这样认为。
我的家庭十分普通,不算有钱,却也衣食无缺。这是姐姐告诉我的。一切的转折,发生在爸妈出车祸之后。车祸天天都会发生,但那一次,带走了我的父母,也带走了姐姐的未来。
父母死时,我只有三岁,姐姐也只不过十岁而已,两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在来来去去的"亲朋好友"间,受尽了白眼。两个道义上无法摆脱的累赘任谁也无法微笑接受,六岁时,我便已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用父母留下来的少许积蓄及一笔颇为可观的保险金,我与姐姐的学费尚能勉强支付,靠着姐姐打工的收入,在姐姐十四岁时,带着七岁的我,独自搬回了父母留下的旧舍,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开始了艰辛却快乐的生活。
一度,我曾怀疑我并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旧照片中的父亲温文俊逸,母亲美丽轻灵,而我的姐姐更是得天独厚,修长优雅的身段,高贵的气质,配上一张精致的毫无瑕疵的脸,姐姐有着明星也无法匹敌的美丽。
相较之下,我的相貌真的太普通了,似乎父母将所有的缺点留给了我,一张尚称清秀的面孔,平凡的无法引发任何人的注意,与姐姐相比,真如天鹅与丑小鸭。
其实我介意的不是长的好不好看的问题,我介意的只是--我真的不是姐姐的亲弟弟吗?如姐姐的那些朋友所说,我是捡来的孩子?那我有什么资格让姐姐为我辛苦劳累?
当时我才十岁,尽管想掩藏自己的伤心,但只是个孩子的我。怎能逃过心细如发的姐姐的眼睛?
听了我的苦恼,姐姐笑着将我拥进怀中,她说了什么,我大多已经忘却,只记得她一遍遍的告诉我,我是她最亲爱的弟弟,最重要的亲人,是她心目中永远排在第一位的宝贝。
我最亲爱的姐姐,我知道,我将用生命祈祷,她一生的平安快乐。
我们过的清贫,却充实,唯一让我遗憾的是姐姐为了我放弃了国外大学的进修的机会,为了我,耽误了她的青春,她要给我最好的生活,她这么告诉她的追求者,没有人愿意接受我这个拖油瓶,为此,我自责良深。姐姐却笑着告诉我,如果那个人爱她,应该爱她的一切,连她致爱的亲人都无法真心接受,这样的爱情她宁愿不要。
是啊,那些肤浅的人怎能配上这样美丽而优秀的姐姐,没有多久,我便使释怀,聪颖如她,美好如她,上帝怎忍心让她不幸福,何况,有我在,我会用生命捍卫姐姐的幸福的。
艰辛的日子慢慢被时间冲刷,我与姐姐的生活中渐渐出现了曙光。因为我优异的成绩,我考入了全国最知名的大学,并且获得了全额奖学金。学习工商管理,一是兴趣,二是我有足够的能力在毕业后找到理想的工作,这一行的收入十分可观,钱虽然不是最重要的。却可以让姐姐过得更幸福,四年的课程我准备三年修完,不想给姐姐增添更多的负担了。
学校在一个大城市里,那里以发达的商业闻名,许多的跨国公司将那里作为驻地,那是个充满了商计的地方。
因为这个原因,我与姐姐商量后,决定举家南迁,在新的城市。开始新的人生。
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那个城市,精英云集,我希望姐姐在那里能找到她命定的幸福,她为了我,牺牲太多了。
学校提供的奖学金相当可观,住宿条件也相当好,两人一间宿舍,设备齐全,装修的比我们的老家还要精致,姐姐很满意,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过得好。
可是姐姐,你可知道,你过得幸福,我才会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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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姐姐租的住处离学校并不近,价钱还算公道。大学学习忙碌,我们并不奢求天天见面,这里交通方便,客观的说,是个不错的选择,多亏了我热心的室友,方玄,一个性格十分开朗的家伙。
匆匆安排了学校的事,我们便着手忙碌姐姐的工作,由于我的关系,姐姐并没有上大学,家务和打工几乎占去了她所有的时间,乐观的她从未抱怨,我却无法释然,是我亏欠了她。
找来了一堆招工信息,不论大小公司。我们都姑且一试。多亏姐姐的美丽,虽然我从不认为外表有多么重要,但是,出色的外表的却可以带来许多便利,这是人的本能,天生的弱点,美丽的东西总会让人不觉多几分怜惜。
找工作出乎意料的顺利。凭着姐姐不俗的气质,美丽的容貌,我们得到了许多比姐姐条件好的竞争者得不到得复试机会。我选择了几家公司,仔细分析了它们的特点、导向,拟出了上百道题目,早早便给姐姐强化训练,不出意料的,姐姐顺利通过了每场复试,后来,我选择了擎天,这是国内最大的跨国公司,有近一百年的历史,按理说富不过三代,富人家的孩子多半没出息,公司的历史越久 ,人事牵扯就越复杂,守成已是相当不易了,进一步开阔市场几乎已是痴人说梦,但这家企业却做到了。
这一代的总裁唐擎,这个奇迹的创造者,我仰慕已久,但是,如每个人一般,我也仅只于知道他惊人的商业天分,惊人的冷酷无情。虽说商场如战场,但他强硬的作风更是不给敌人留一丝的喘息余地,或许这是他成功的秘诀之一吧。不管怎么说,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企业同时也是个充满朝气的企业,更是一干精英分子挤破头也要进去的企业,姐姐在这里,会有更多的机会,虽说只是个小小的业务助理,也是有大把的机会的,不是吗?
真有点嫁女儿的急切,我失笑,姐姐怎会有嫁不出去的烦恼?只是,我只是希望给她最好的选择罢了。

这所学校以高质量的教学水准著名,其严格的要求也是远近闻名的,这让我不得不全力以赴,我需要最好的成绩。
现已七十高龄的黎教授是学校反聘的教授,在全国有着极高的知名度,他的孩子都在国外,他出于对国家的眷恋,一个人流了下来。是个慈祥可亲的老者,当然这是在私下,对于学习方面,他在学校的名声可比阎罗,阎王让你三更死,决不留人到五更,对他带的课,你若敢有一丝的不认真,等着下学期重修吧,并且毫无商量余地。
事事严谨的他,独独对我另眼相看,这不得不让我受宠若惊了。
坐在他的面前,看着他花白的发丝,这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有着连壮年人都无法比拟的旺盛精力,他真低头认真的看着我的论文。
片刻,他抬起头,"勉强可以,但是,北美经济走向的分析,还缺乏一些论据,你在补充一下 。"

我静静的点点头,知道这对于他而言,已是很高的评价了。
他沉默片刻,又说:"我跟你说的事,你真的不用再考虑了吗?已你的悟性和能力,出国进修,一定会获益良多。"顿了顿,他又说:"学费你不用担心,全额奖学金足以支付你的生活费,我知道你有个姐姐,但是男人志在四方,你又不可能永远跟你姐姐在一起。"说道这,他有点不以为然。
我淡淡的微笑,没有说话,我知道他是为我着想,这种关怀让我心中不由的以一暖,但是,我还是的拒绝。
可能从未见过我这样固执的学生,他苦恼的皱皱眉头:"那你带你姐姐一起去吧,她的生活费我来出。"
我知道他一向欣赏我,关心我,但我不知道他竟能做到这个地步。最初的几年,受尽了亲友的冷落,早已经习惯了人性的冷漠,这一刻,他的这种不求回报,纯然的关怀,真的让我万分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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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我真的很感激您,真的。但是,我不能再让姐姐因为我受苦了,我希望他过上安定的生活,我希望他幸福。所以,教授,我只能辜负你的好意了。"我诚挚的说。
他凝视我良久,粗声说:"年轻人,你可知道你放弃了什么?"
我微笑点头,辉煌的前程,锦绣的未来,地位,名声--但这对于我,不是最重要的。
他看我,如第一次认识我一般,最后,他不耐的挥挥手:"滚吧,你真是个不知好歹的笨蛋。"
听到这话,我并不生气 ,再粗鲁的语调也不能抹煞他对我的关心。自他成名后怕是从未有人像我这样不是好歹的拒绝他的关心,这样对我,已经很宽容了。恭敬的敬礼,我向门口走去,拉开们,听到他的声音轻轻楚楚的传来:"臭小子,那一天你想通了,记得来找我。"
我大声回答:"知道了。"便头也不会的走了出去,我怕再慢一点。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比如抱着他什么的。
学习方面进行的很顺利,姐姐的工作也一样。
她的职位升迁的平稳而顺利,每次我帮她做的企划都能得到领导的赏识。姐姐很聪明,做事又认真,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能力其实远低于她的表现。我做这些事并不近权利,我不求姐姐有多大的作为,牟取职位,只是,那个位置更舒适一些而已。对于原本就美丽的足以吸引任何人眼光的姐姐,锋芒太露,也不是一件好事。
姐姐很快乐,二十六年来从未有过的快乐,从她的表情中我能清楚的看出这一点。这已足够,我的努力。也仅仅希望有这样的回报。经济日益宽松,姐姐也开始用美丽的衣服手势打扮自己,她越来越美丽,如阳光一样炫目夺人,即使与她已经共同生活十九年,面对她时还会因她的美丽而失神。
我的姐姐,如珍宝一般的姐姐,终于可以尽情的享受她的美好生活,尚幸,这一天来得并不很晚,亏欠她的,我会一一偿还,我要她成为世界上最美丽,最幸福的女子。
十九岁的我,这般计划着,在我单纯的观念里,构造着未来的美好童话。我真的坚信我能做到这一切,但我忘了,我只是一个凡人,我不是上帝。
藐视生活的人,最终会受到惩罚,但我不知道。这惩罚会这样的摧肝裂肺,会这样的让人生不如死。
"顾惜雨,你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什么?"方玄问我。
我从论文中抬起头:"以后的没想过,但是目前--"我轻牵嘴角:"我希望我姐姐得到幸福!"
他惊讶的睁大双眼,神情夸张的问:"这是你的梦想?"
"是,有什么不对吗?"怎么这样一副表情?
"梦幻破灭,"方玄笑,"谁也不会想到我们院的高才生,教授眼里最有前途的学生顾惜雨,你的梦想竟是这个,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要不是知道你从不开玩笑,我会以为你在耍我。"他躺倒在床上,晶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一样。
他的态度激起我几分兴趣,我从不知道同学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我没有时间,更没有兴趣,我向来冷漠,对不相干的人更是毫不在意。
"我应该有什么梦想呢?"我真的不明白,我从不认为让姐姐幸福这个目标有何不对,我全心全意的祈求着,并为之努力着。
方玄仍是一副发现了什么天大秘密的神色,听见我问,更是来劲(我一向不太搭理他),于是他详细又详细的对我解说。
"你可是公认的天才,平时学习又能拼命,成绩更不用说,所有的教授都喜欢你,还没毕业,就有不少大公司来要你,这样的人竟只有这么简单的愿望,没有人会相信,这么傲气家伙,拼命要达到的目标竟是为了别人,还愚蠢的放弃了去国外继续学习的机会,你究竟是天才还是白痴?"他看着我,一脸困扰的样子。
我但笑不语,我不是天才也不是白痴,姐姐也不是外人,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或许别人会无法理解,但我明白就好。
"顾惜雨,你不会有恋姐情节吧?"他突然大喊起来,恍然大悟的表情,不知是真是假。
我无奈的摇摇头,真不该招惹他,这家伙兴奋起来,会烦的你想杀人。
他自顾的说着,丝毫没有被我的态度困扰:"不过说实在的,你的姐姐真是少见的美女,如果换了我,我肯定比你还恋姐,唉,你跟你姐一点也不像啊!该不会是没有血缘关系吧?如果真是那样,你们可以来一段姐弟--"恋字还没出口,已被我冷然的表情吓了回去。
"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但是不要扯上我的姐姐,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是我唯一的亲人,更是我最尊敬的人,不要把龌龊的念头加在她身上,不要侮辱我与姐姐之间的感情。"我极少会有这样的长篇大论,以至于方玄唯一的反应就是目光呆滞的看着我。
我不再吱声,沉默的收拾书包,准备去图书馆查些资料。
室内一片静寂。我从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但是,我决不容许姐姐被人侮辱,我虽处世冷淡,但对于我在意的人或事情,我会毫不保留的付出。
正准备开门出去,方玄的声音闷闷的从身后传来:"谁若被你爱上,真是死了也值。"
我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并很快弃置脑后,这目前不是我所关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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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由于大家都有事忙,住的地方相距颇远,我与姐姐一周聚一次,我去她的住处。
姐姐以前会做饭给我吃,后来经济宽余,她便常带我去饭店吃饭,她渐渐掌握了上流社会的礼仪,品味,很快懂得了怎样用刀叉优雅的进餐,这样的姐姐有几分陌生,但是她日益高雅的仪态,不俗的谈吐让她整个人如钻石般璀璨,姐姐似乎天生具备学习此类技能的天赋,很快她便如脱胎换骨一般,没有一点小城市人的拘谨,她享受这一切,但骨子里,仍是那个饱经风霜却仍乐观善良的姐姐。
我虽然可以轻易找出经济企划的不足,但是,对于上流社会的礼仪我却望而生畏,用刀叉的手法,点餐的顺序,规矩多之又多,我不明白为什么有钱人总将一件简单至极的事弄得如此复杂,难道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们的价值吗?不明白。
更让我不明白的是,姐姐似乎一定要让我学会这些繁琐的礼仪,不管我出多少洋相,她轻轻笑过后,会不厌其烦的继续教我,根本不理我的求饶,这样下来,我再迟钝,也觉察出异样。
再一次将一盘牛扒切成七零八落的一堆,看了看姐姐面前整齐均匀如展品般的牛扒,浓浓的挫败感让我直皱眉头,"姐,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没办法,再说,这牛扒又贵又不好吃,我好想吃你做的菜,好久没吃到了,我们回家,你作给我吃吧。"
没想到一向疼我的姐姐竟没有同意,她轻皱起好看的眉头,带点祈求的看着我:"再试一试好不好?就算为了姐姐?"
姐姐从未勉强过我。我深思的看着对面明媚动人的姐姐,疑惑的问:"是什么原因?姐,发生了什么事吗?"这么明显的行为,我心中一动,冲口而出:"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而且是个富家子弟。总听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难怪姐姐越来越美丽了。
姐姐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眼波流转,整个餐厅的人,几乎都看呆了。
"什么时候的事?"对于姐姐的终身幸福我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姐姐爱上的人想必是极出色的吧!谁被姐姐爱上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也没有多久,"姐姐修红着脸轻声说。
"他对你好吗?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我兴奋的问,想早早见到那个幸运儿。
姐姐垂下眼睫,面上的红晕渐渐退去,轻咬着下唇,她没有说话。
"怎么了,姐?"我忍不住问。
姐姐仍是低垂着脸,浓密的睫毛在雪白的肌肤上添上一抹暗影,如琉璃娃娃一般,惹人恋爱。心里,越发的怜惜她了。
"我,我。配不上他 。"终于,她低喃,语气里充满了无助。
心中一恸,我将姐姐拥进怀中,是什么人让一贯乐观的姐姐有如此自怜的情绪?"姐姐,你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最温柔的女人,你是最好的,你不会配不上任何人,相反,应该是那些人担心配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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