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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我的兄弟啊!——by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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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姐力排众意,一个人带着江帆去找医生。受老妈委托我第一次当了回特务,悄悄跟在我姐和江帆后边,看着他们走进一户人家,然后等在外边直到看见他们走出来。那次是我第一次见到童越,回来我向老妈描述说江帆的心理医生是个瘦瘦小小的秃顶驼背,老妈倒是比我明白,说那江帆现在怎么样啊,我才想到别看是个瘦瘦小小的秃顶驼背可医术还不错,江帆从他那儿出来就不象前些日子那样恍恍惚惚的了,更重要的是那天夜里江帆睡着了,要知道他已经连续失眠好多天了。
第二次是我陪着江帆去的,我姐很放心就把江帆交给我了。在童越家里他们关起门来聊了很久,我坐在外边知道不该听也听不见。后来童越说要跟我单独谈谈,他说江帆患了忧郁症,让我们多关心他,多陪他,带他出去走走,换换环境。我当然照方抓药,那年夏天我把江帆带到老家去玩了一个暑假,他的病真的就那么好了。
过年的时候,我和我姐提着礼物去感谢童越,我忽然觉得这家伙其实长得慈眉善目的天生就是当医生的材料。
四年过去,我总是逼着江帆不定期地去拜访一下童越,巩固巩固治疗成果。江帆从来没反对过,四年里他也没再犯过病,但是被那一次吓怕的我一直都心有余悸,开始一段时间夜里会莫名其妙地惊醒,然后就不管不顾地跑到隔壁去看看江帆是不是老老实实睡在床上。

童越吃饱了,问我怎么不吃,我才发现自己没动筷子。
我把昨天夜里的事告诉他,让他分析分析是江帆又犯病了,还是我自己有毛病一惊一乍的。童越撅着嘴想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恐怕他是无能为力了。
"什么?什么叫你无能为力啊?当初不是你把他给治好的吗?你是不是说他真的又犯了,而且治不好了?"我急得要跳起来。
童越看着我问:"你想没想过搬个家什么的,离江帆远一点?"
"凭什么啊?"我知道这时候我的眉毛肯定已经立起来了。
童越好象没听见我的质问,又接着说:"江帆也没这想法吗?"
"他敢!"
童越又叹了口气,说你放心吧,他的病早就好了。所以我帮不上忙了。
我听糊涂了:"你是说他没事儿?是我自己吓自己?"
童越含含糊糊地说了句差不多吧。
"早说啊,吓死了我!"不过我可没放过他,"哎那你说让我离他远点什么意思啊?"
童越还是那么含含糊糊地说没什么别让他太依赖你了他已经长大了。
"他哪儿依赖我啊?工作是他自己找的,我说想帮忙他都不让,自个儿交朋友谈恋爱从来都不告诉我,他哪儿依赖我了?"
童越盯着我说干嘛他不依赖你你还不高兴了。
我没话。我是不高兴,我喜欢江帆象小时候那样追在我屁股后边叫等等我等等我,不喜欢他现在这样交了朋友不告诉我吹了也不告诉我。
童越没话找话,问我跟魏敏小俩口感情怎么样。他是仙儿还是怎么着?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他倒是提醒我了,到现在我连电话还没给魏敏打呢,刚才在车上闲等那么半天居然也没想起这事儿来。

九、
我第十七次拨打丈母娘家的电话,魏敏终于在家了。
我去接她,向她道歉,向她保证以后不再让她生气。不是因为自己错了,只是因为她是我妻子。也许是因为哄得不够用心,魏敏虽然看上去不再生气了,可也没象上一次那样看到我认错就很高兴,答应跟我回家也显得很勉强。我说咱去吃披萨吧吃那什么和风尽吹,魏敏这才笑了说吹什么呀记不住净瞎编。
临出门当然还得跟丈母娘说好话,麻烦您了让您老人家操心了什么的。丈母娘倒也没太难为我,说你们小俩口互相谦让点魏敏是独生女你就让让她一类的,只是临了她忽然又勺叨了一句,说什么年轻人得正经过日子,咱是人不是畜类。
我懵了,这哪儿跟哪儿啊?有这么说话的吗?我问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魏敏一个劲儿拉着我往外走,好象是她来接我回家的。
走出老远了我还是气不份儿,我怎么了干什么了就是畜类不是人了?我说不行我得回去问清楚,魏敏死拉活拽就不让我去。看她一付心虚的表情,我知道这事儿多一半与她有关,至少她对这话来龙去脉是门儿清的。我给她两个选择,要不她告诉我,要不我回去问丈母娘。
魏敏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我硬着心肠没说软话,事关我的名誉,说什么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算了。我猜大概是魏敏在丈母娘跟前告状的时候添油加醋来着,虽说这在魏敏以及所有女孩子来说都在情理之中,可不能让她们养成习惯,要不然男人还有什么尊严?
魏敏吭哧了半天才磨磨叽叽地说,她妈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说畜类才会从后边那个,人没有那样的。
我张大了嘴,就那么站在街上看着她,觉得自己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好不容易,我说,魏敏你知道这世上还有个词儿叫隐私吗?
魏敏低着头,不太服气地嘟囔说那不是我妈吗有什么呀也不是我自己说的是她问的。

我们回了家,没吃披萨,没买礼物。
当天晚上我是在江帆的屋里过的夜。
夜里我睡不着,想着魏敏,想着江帆,想了一夜。
早上我从江帆家直接去了公司,没和魏敏照面。

吃午饭的时候江帆打来电话,问你跟嫂子怎么了。
"她找你了?她找你干嘛?"
大概我的语气有点过于严肃,江帆楞了一下:"哟,怎么了你来真的?不就小俩口吵架吗你生那么大气?女孩子哄哄不就行了?"
我冷冷地说:"你交过女朋友吗还给我传授开经验啦?"
江帆一下就哑了,话筒里我能听见他轻轻的喘息声。
过了好一阵江帆才说:"你到底怎么了?跟她生气还是跟我生气啊?"
我不知道。也许我的确在生他的气。
"得得得,算我倒霉,我才懒得管你的破事儿呢。哎我说这两天安全点儿没有?我什么时候回去啊?住这儿我哪儿都不敢碰别扭死了。"
"你啊,想痛快就跟人说清楚不完了吗?腻腻歪歪的象个男人吗你!"
江帆终于不高兴了:"你干嘛啊我招你惹你了?跟老婆闹意见拿我撒什么气啊?"
"你是伴郎不拿你撒气我拿谁撒气?"
江帆乐了:"哎哟你这小心眼儿嘿,行行行你随便撒。那你撒完气回不回家啊?我可答应嫂子把你送回家了。"
"去边呆着去!我们两口子的事儿你那么上心干嘛?"
江帆好象是噎住了,然后说了句孙子再管你的事就啪地把电话给撂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
快下班的时候魏敏来了电话,怯怯地问我晚上想吃什么。我用很平静的口气说今天晚上我要和朋友出去喝酒,你们吃吧甭管我了。

我把江帆从被窝里挖出来,带他去吃麻辣龙虾。
江帆一边哈着气一边不停地剥着虾壳把虾肉送进嘴里,然后拿燕京扎啤漱口。我说瞧你长得人五人六的怎么一吃饭就成拉板车的了,江帆楞了一下往四周瞧瞧,说了句没事儿没人看就接着跟龙虾奋斗去了。我发现要把江帆拐跑其实特容易,一顿麻辣龙虾足矣。
酒足饭饱以后,江帆抹了抹嘴。"怎么了是不是在嫂子跟前话说大了下不来台了,所以收买小弟给你弄个台阶啊?"
我看了他半天,问:"你知不知道我初恋是什么时候?"
江帆看着我,又看了看旁边,生怕有人注意。"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象吗?"我抽着烟,面对着一大堆龙虾的残肢。
江帆想了一下,"你初恋我才没几岁吧?就知道我也不懂啊。"
"告诉你,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儿是我初中同学。我喜欢她好长时间了,可直到快毕业了我也没敢跟她说,不知道怎么说。我到处翻书,在笔记本上记了一百六十多种向女孩子表白的方法。后来我终于下定决心,跟她说我想跟她做朋友,你猜结果怎么样?"
江帆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说:"她拒绝了你,于是你带着一颗破碎的心久久怀念着刻骨铭心的初恋,以报复的心态玩弄对你倾心的女性,在花海中畅游。直到有一天你累了,于是你结婚了。"
我实在憋不住,笑得腰都疼了。
"我说错了?"江帆一付难以置信的神情。
我收了笑容说:"她说好。"
江帆眨了眨眼睛:"哦。然后呢?"
我长出一口气:"然后我傻了,不知道下边该怎么办了。"

我没回家,本想直接跑到我姐那儿去找江帆,可钥匙不在我手里,江帆下班还早得很。怎么好象无家可归了我?好在我手里还有江帆家的钥匙,从十四岁起我就一直有他的钥匙。
上楼梯拐弯的时候,我一脚踢着了大学生。
本来有点恼火,可看着他胡子拉喳的,我又心软了。毕竟这孩子是第一个为江帆弄得么憔悴的男人,为他这份诚意多少我有点感动了。
"江帆躲你你不知道?"我不信他会不知道。
"知道。"大学生眼神涣散。
"知道就算了呗,你这一头热管什么啊?"
"我知道,我知道不管用,可是......"那孩子几乎要哭了,"我就是......就是想他......"
我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哭,我打开门,把大学生拉进江帆的屋子。
看到江帆的屋子,大学生真的哭出来了。我挠着脑袋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干什么该说什么。
"大哥......"他忽然抬起头来,"大哥你帮帮我吧,帮帮我吧......"
我张口结舌,我帮他?我刚帮着江帆躲开他让他凉凉,再帮着他把江帆追回来?我成什么了我?
"大哥,我知道江帆特听你的,你就帮我告诉他我对他是真心的不是玩玩的,我想一直跟他好下去,真的。"大学生两眼炯炯有神,自信满满的。
我不知怎么觉得有点不高兴:"一直?一直是多久?"
"一辈子。"
"呵!说的比唱的好听哈?一辈子?你知道一辈子是多久?好几十年呢!"
"一百年!一百年我都跟他在一起。"
我怎么越听越烦哪?!
"少说漂亮话!你还小呢,毕业以后怎么办?你父母催你结婚娶媳妇生孩子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大学生一点都没被难倒,背书似的说:"我早就想过这些了,我父母早就离婚了,他们除了给我钱以外根本就不管我,而且我可以带江帆走,去上海、广州,去那些比较开放的城市,也可以去国外......"
我腾地火了。
"别做梦了你!江帆--"
我猛地住了口,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我想说的是,江帆才不会跟你走呢江帆是我的。

连着几天我都没去我姐那儿,也没给江帆打电话。
我回了家,跟魏敏心照不宣地言归于好。

十、
我一直都听说男人是欲望的动物,女人的感情的动物。可这条定律在我这儿出了点岔子不灵了。
魏敏或许不懂什么叫隐私,可她知道我在生气。于是当我们恋爱时候的那个温柔的女孩儿又回来了,她会时不时地到公司去接我下班,让我那些同事羡慕得要死,会拉着我在晚饭以后到护城河边上去遛弯,引得河边的老头老太太咋着嘴点头,我知道她在努力让我消气,但是我早就不生气了,这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
自从魏敏回来以后我们就相敬如宾客客气气的,对好几次魏敏很明显的暗示我都装做没看见。我不是个小心眼儿的男人,可是一想到我们的任何举动都在另外一双眼睛的窥视之下,这种窥视在我看来完全是不怀好意,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有什么举动让我莫名其妙由人变成畜类我就什么心情也没了。

我姐到家的前一天,我去接江帆回来,走之前当然得大大的搞一次卫生,不过我有点心虚,我和江帆这么一折腾,怎么好象比原来还乱了。
江帆一边收拾一边皱着眉头嘀嘀咕咕,我知道他还在烦那大学生的事。
"行了,你再叨叨我耳朵就长茧子了,还有完没完?磨磨叽叽跟个女人似的。"想起那个家伙我还烦呢。
江帆一屁股坐在刚换的干净床单上,我一脑门子火,一把揪起他扔到地上。
"捣乱哪你!"
江帆赖地上不起来了:"那你说怎么办哪?"
"笨蛋!你就告诉他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说你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让他别再自作多情了。这还用我教!"
江帆哭丧着脸:"我说过了......"看我一脸的不相信,赶紧补充,"当然我没说那么难听......"
"你怎么说啊?"我还真有点好奇。
"我?我说他是大学生将来前途无量我是一小混混配不上他啊。"
我苦笑:"你不知道恋爱中的男人都是白痴吗?你说那么暧昧他听得懂吗?"
"那......象你那样我说不出口......"
真气死我了。
"那你就跟他说你有别人了。"
"我说过,他不信。"
"你不会找个人在他跟前演场戏什么的?"我真佩服自己竟然这么诲人不倦。
"你以为我没有?可是......可是没、没弄好......"
看他那付丢人害臊的表情我就明白了。"没弄好?弄假成真了?"
"哪儿啊?......我没想成真的,结果演戏那人不干,当场就给我卖了。"
我这气实在是生不下去了。
"就这么困难?那你以前怎么甩别人的?"
江帆诉苦似的:"你不知道,这个和以前那些不一样。这......这小孩儿他老哭......"
我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乐出来了:"谁让你没事儿惹人家小孩儿的?你不会找个成熟点儿的知道进退的?"
"哪儿是我找他啊?他象块橡皮膏似的,自己粘上就不下去了。"
"那你要一开始就不搭理他呢?"我才不信一个巴掌就能拍的响。
江帆没话了,脸色忽然有些阴沉。
"行了行了,"我胡撸着他的脑袋,"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跟他说清楚点不就行了,别老犯好心眼儿,他再怎么也是个大老爷们儿吧?能怎么着啊?直接跟他说一刀两断,甭让他老有的惦记,啊?"
江帆点点头。
我的手在江帆头顶停了一阵不想离开。我最喜欢江帆乖乖听话的样子了,还喜欢他一脸尴尬的样子,他傻乎乎没心没肺的样子。
不行,得走了。

在公司里我人缘一直都不错,男男女女都混得挺熟,所以销售部的人一向见了我都是笑脸相迎。可今天有点邪门儿,谁都不理我不说,还全都拿白眼翻我。我想半天也没想起来什么时候得罪这帮姑奶奶了。
"哎我说你们这是跟谁啊?大白天脸儿全阴着,我好象请客时候没落下你们啊!"我拽住一个就不撒手了。
"哎哟哟哟哟,您千万别介!快--松开手,这要让人看见了,您说我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吗我?" 那小女孩儿作出一付见了鬼似的样子,一个劲儿往外抽她的袖子。
我真是欲哭无泪啊。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同志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我什么时候变成洪水猛兽了?哎我没有爱滋病嘿......"
旁边座位上的女孩儿一撇嘴说:"别这么没知识好不好?就算你有爱滋病拉拉扯扯也传染不上啊!"
"那......那我也没牛皮癣......红斑狼疮也没有......"
终于有人忍不住笑了。
我象死囚犯接到了大赦令,长出一口气。
"姐们儿你们干嘛呀?想吓死人是不是?你们不知道我做过心脏搭桥?哪天让你们把桥给吓唬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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