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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格城堡——by毒伯爵斯内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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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茵哈特突然伸出手抱住了他,柔顺地将脸靠在他的肩上,整个人倒进他怀里。中尉只觉得自己抱住的是一块人型的冰块,纤细却僵硬,没有人体的热度,透骨地冷。"长官......"
"别说话。"
丝绸般轻柔的嘴唇贴了上来,冰凉甜美的舌尖在齿缝间迅速一划。怀中的妖精不怀好意地低低一笑,蛇一样缠上年轻中尉的身体。"你不用说话,我都知道。没必要告诉我,乖孩子......"
不知是谁先失去了平衡,两人颤抖着倒在沙发上。深吻中有撕咬的成分,却缺失了情欲的热度。德罗恩中尉死死抱住怀中的妖精,与其说他在害怕,倒不如是在为自己的大胆而激动快意。他想推开这将他拖入地狱的蛇,而那纤细手指在他年轻的身体上所点燃的火焰,也只有这个美丽魔鬼特有的冰冷能平息。他们只能放纵,绝望于快意。
莱茵哈特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某个深夜,金发的男人向镜子里的自己开枪。海德里希在为四分之一的犹太血统而厌恶他自己,而为什么海德里希的脸......在那个瞬间与自己那么相像......
一切结束得很快,莱茵哈特始终在冷笑。当中尉回复理智的时候他已经穿好了制服,像他来时那样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椅子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长官......"
"五年以前,我就在差不多这个时候来的布拉格。那个时候战争还没正式展开,这里还是一个很美丽,很德国化的城市。不像现在,一片废墟。"莱茵哈特的语气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柔和,一样的冷淡。"我们来打个赌吧,第一个打进布拉格的是美国人,还是苏联人?"
"这个......"中尉的脸红了,忙乱地抓起衣服向身上套。现在德军内部十分多疑,极端忌讳言及战败。有不少士兵军官就是因为说了德国会战败而被送上绞刑架。"这个......情况会好起来吧?"
"二选一。苏联,或者美国。"莱茵哈特用戴着手套的食指虚空一点,微微冷笑。"轮盘赌,我转轮盘,你下注。"
"那......"中尉感觉自己的思考和接受能力几乎到达了极限,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过不可思议了,几乎是个噩梦。"等等,......赌什么?"
莱茵哈特没有立即回答,一双湛青眼睛清澈之极却深不见底。从前这双眼睛中常能让人感到一种平静的威压,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点淡淡的茫然,好像远天上丝般的云絮。温柔得像一潭悲痛的湖水,让人只想投身其中,永不复现于世间。
"还真是个孩子呢。"他笑了一下。纤细手指轻轻一推镜面,那个虚幻的影子倾斜倒地,破碎成一片流光

巴顿将军的第三集团军在成功登陆西西里岛后一路挥师向北势如破竹,东线所有的硬仗都被苏联人攻克。他们像刀子切开黄油那样逐道撕开德军防线,西边从阿尔萨斯和洛林,南面从意大利北部的古斯塔夫防线。东面从罗马尼亚的特兰西瓦尼亚地区同时进攻,彻底扼住了德国的咽喉。
而且由于产油区的丧失,德国曾经引以为傲的虎式、豹式坦克和Me系列战斗机已经没有多少能开动了。
3月15日,在一阵密集的轰炸后一架美军运输机在波茨坦北部山区降落,飞机上跳下的美军海军陆战队士兵的袖章上全有一个白色的希腊文字母а和一道闪电。他们将躲进防空洞的九十余名物理学家和技术员全部带上飞机,飞向公海上停泊的企业号航空母舰。
美国第一个开始了战后掠夺。它要的不仅是赔款可裁军,更是人。德国以其严酷方式训练出来的数学家、核物理学家、化学家甚至情报学家和刑侦学家,无一不被列上了阿尔法小组的搜寻名单。
"您找我,杜勒斯先生?"马什少校推开艾伦·杜勒斯办公室的门,不安地问了一句。
"嗯,坐下。"杜勒斯咬了咬他那支英式直杆烟斗的烟嘴,示意少校将门关上。"很对不起,麦克尔。战争还没结束,国家还需要你......你将作为随军参谋回到欧洲,与巴顿将军一起向东推进。我们要抢在苏联人枪毙他们之前把这两个人找到:一是核物理学家奥托·隆格教授,二是情报分析的天才莱茵哈特·冯·诺尔曼。"
不待对方讶异,杜勒斯先微笑了出来。"对,就是42年夏天和你一起在瑞士追捕我的那个漂亮小伙子。各方情报显示他是个罕见的情报分析天才和战略天才,用一句东方谚语说,这个人就是‘价值连城'--我们把整座布拉格城划给了苏联人,就是为了换他。在俄国佬那里他是个双手染血的战犯,而你可以告诉他,美国可以对他网开一面。"
"那么,对待此人我们会怎样处置?"马什压住了渐快的心跳。
"不一定,得看国会的讨论结果。当然也可能不付交国会,直接由最高领导层内定。"杜勒斯喷出了一个烟圈。"这个人手头不算很干净,要我们操纵国际法庭也不是很容易。当然,我们是不会让他死的。参照一战战后处理方式,最有可能的办法就是挑唆国际法庭重判,然后把他引渡至美国服刑。当然,在美国境内把他怎么样,就是我们美国人的事情了。"
"我在战争年代曾经与他共事过好久,这个......人很狡猾,很聪明。"马什措了一下词。"他就像一头真正的狐狸,我没把握能真正猜到他的想法......他随时可能变卦。"
"这就看你的外交才能了,麦克尔。"杜勒斯灰色的眼睛里闪出一丝狡猾的光。"我想--就凭他在42年故意放我的举动来想,他是不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凝结了,马什触电般僵硬在椅子里。
"是的。"他好半天才试探着回答这个问题。"是的,他知道。我在与他一起准备万湖会议的时候他,他告诉我,告诉我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那是在42年初了。"
"是的......"c
杜勒斯微笑了一下,整理着桌上本来就已经整齐的文件。"这个倒是真的出乎我的意料。那他就任你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还是,你已经把他同化成我们的人了?如果是后一种,我倒真要感谢你。"
"我们......"马什感觉有必要反击。"我们是朋友。"
"朋友?"杜勒斯也惊讶会有这个回答。
"是的,朋友。他,莱茵哈特·冯·诺尔曼是个很高贵的人,我希望与他成为朋友,而我也这么做了。"马什咽下一口唾沫。"他其实是个很孤独,很寂寞的人。我们仅仅在私人关系上是朋友而他也对我的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始终不能使他放弃他的纳粹信仰。"
杜勒斯沉吟许久,终于点点头。"我明白--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那么,马什少校,你明天就出发吧。希望听到你的好消息。"
少校起身敬礼。"我会尽力的。"

如果他能来美国的话......
马什笑了,却抱住了头。这是个清教徒的国家,容不下这样的爱。这也是另一个黄金的笼子,关不住他的美丽妖精。上帝为一个男人创造妻子只会取走他的一根肋骨,而那个魔鬼带走的却是他的灵魂。
他陡然记得,他竟从未对莱茵哈特说过一句"我爱你"。

三十
"准将,柏林命令,请务必死战,到最后一兵一卒!"柏林来的党卫军中校双手递来一个黑色革面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把小巧的左轮手枪。莱茵哈特随手拿起,里面只压了一颗子弹。
"最后一兵一卒么?"他懒洋洋地随口答应,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刀片般的锐利。咔啦一声子弹上膛,枪口直指中校的眉心。"对不起,这里是布拉格,不是柏林,请你们走吧。"
"你疯了!这是元首给你的最后一个机会!!"那个中校大叫起来,他身后几个军官纷纷拔出枪。但莱茵哈特湛青色的眼睛微微一眯,枪口在几人的要害处游移。
"只有一颗子弹,你们谁动一下我就把他送回老家去。只有一个名额,谁要?"莱茵哈特斜着眼,声音依然轻松释然。窗外白雨接天,闪电不时划过天际。"你们也早有这个准备了吧。最后一个机会,难道是最后一个成为刽子手的机会!"
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绝没想到莱茵哈特会来这么一招。但是情景已至此,谁也没有办法。这里是布拉格,不是柏林。帝国已经是分崩离析,谁还能管到这里?
他们惨然退了出去,军靴敲击地板的声音也显得无力。一道巨大的青色闪电如同植根天堂的巨树,几乎将天空劈成两半。莱茵哈特的脸色苍白如同蜡像,他紧咬着牙齿,纤细的喉结迅速上下滑动。
好象一出盛大的瓦格纳式歌剧,无数的角色在舞台上鱼儿般川流来往他只是个最小的配角。整个世界本是不属于他的,可现在,只是那么短短一支咏叹调过后,英雄和败寇便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他一个人,在漆黑一片中找不到来时的路。
只能这样,等待着最终谢幕的那一刻来临。
他平抬起手臂,扣下扳机。落地窗的玻璃向外崩碎,冰冷的雨丝飘落进来打湿了地毯。巨大的声响惊动的副官和几个士兵,他们冲进来,却看见只有他们的长官一人在微雨中垂首而立。
"对下面说下去吧。准备投降。"他无力地松了手,手枪当啷一声掉到地上。"恐怕苏联人也离这里不远了。"

"你赢了,今天凌晨发来的电报要求我们向苏联投降,美军打下林茨后停下了。"莱茵哈特的语气疲惫平淡,"赢去的就是你的一条命,我原来打算是苏联人就投降,美国人就死拼到底的。"
"那......他们什么时候打过来?"中尉正蹲在壁炉前,将大把的文件投入熊熊火光。这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晚,壁炉中的热浪和身后窗外的寒意交汇,人都觉得软了。外面有人在喊"都抬过来!用斧子劈碎再烧掉,不能留下一片纸!"
窗外的火光熊熊而起。
终于烧完了最后的文件,中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蹲了太久他的腿也一阵酸麻。顾不上礼貌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偌大的办公室中家具已经清空,只留了一张长沙发和一张矮桌,桌上放了一把小提琴。漆色暗红柔润,可惜只剩下了一根琴弦。
莱茵哈特坐在他对面,乖巧地蜷缩着,大眼睛在暗处闪闪发亮,像一个洋娃娃。德罗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挠头发低下头。
"今晚很安静。"他的声音也是轻微,益发媚惑,也益发疲惫。"没有一个人说一句废话,大家都在忐忑不安。希特勒已经自杀,柏林已经沦陷......我投降了,会有多少人哭,多少人笑呢?"
中尉没有回答,他知道这位上司不需要也不想要他的答案。他感觉对面的身体已经不属于活人,与其说是渴望着死,不如说是否定了生。
"他们已经攻占了布劳瑙和林茨,却在距离布拉格20公里的地方停下了,把这座城市拱手让给了俄国人。威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莱茵哈特直起了腰,淡定地端坐。
"布拉格已经倒向俄国了......游击队到处向我们开冷枪。他们受的大多是俄国的支持吧?"到了这种地步,中尉也不再拘谨。
莱茵哈特略略一弯嘴角,伸手托起了桌上的小提琴。手指划过漆面的动作轻柔,像在抚摸着婴儿娇嫩的脸颊。
"真是个孩子呢。"那个笑容凝固在他的嘴角,他沉默了一会儿, 把提琴架到了肩头,站到了窗前。
德罗恩中尉从未发现那个狐狸一样狡猾坚忍甚至残酷的上司也会像现在这样。他动作很小地拉着提琴,那把瓜式琴只剩下了一根B弦,同他一样单薄,无助,柔情甚至绝望。莱茵哈特平时总喜欢拉一些炫技的曲子,琴弓下迸出的常是帕格尼尼的华丽花音。而今天他拉的曲子却柔和舒缓,像月下的莱茵河。
这是爸爸在自己十五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不能再想了,他感到自己不能思考。琴声低沉,让他觉得颅骨里像冻着一块冰。
那一根独弦在月光下颤动,明亮如一线刀锋。在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之时,啪地绷断了。

"战争年代我作为情报员也来过布拉格。很德国化的城市,很漂亮,春天里到处是鲜花。"马什少校抬手婉拒了苏联红军上校马克西姆·卡契米诺夫·戈里尚奇科夫递来的马合烟,双手抱胸眺望着夕阳下的布拉格城堡。那里捷克最后一个武装党卫军减员师将于明天正式投降,这里是苏占区,而他的任务就是将首要乙级战犯莱茵哈特·冯·诺尔曼准将引渡回美国。"漂亮的姑娘从广场上走过去,连德国兵都殷勤地替她们到喷泉里打水。"
"倒是听说捷克有不少金发碧眼的娘儿们。"戈里尚奇科夫自己点上一支烟,他对这个打扮整齐,俄语流利的美国军官颇有好感。"唔,你没有找上个当相好?"
"没有......"少校淡淡地答道,把迎风飘扬的领带塞进军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下。"没有。我的身份特殊,没有姑娘会喜欢我。"
期间只过了八个月,他却已经完全不记得莱茵哈特的模样。他知道莱茵哈特距离他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一百米,或许更近。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总散发出的那种清爽又冷淡的气息,但却无法触及无法拥抱那依然少年般单薄瘦弱的肩膀。他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但那片灵魂没有了。被那个美丽的魔鬼取走,留在了布拉格。
"没有么?真可惜。"上校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将烟蒂扔到地上踩灭。
两个人沿护城河边的小路慢慢地散着步,春天的土地柔软潮湿,少校随手扯了几片草叶蹭掉高筒马靴上的泥点。不远处歪歪斜斜地坐着几个年轻的德国兵,脸色消瘦苍白,见到他们一动也不动。
"这就是 他们引以为傲的党卫军,您瞧。"苏军上校哈哈大笑。"这些可怜虫,断粮三四天了。现在柏林也--这是谁,还有心思拉小提琴?"
琴声很低,很轻。在晚风中接近抽泣。少校本是皱着眉,此时却似乎笑了一下。"莫扎特的《安魂曲》......是啊,他们都已经死了......"
戈里尚奇科夫狠狠向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妈的,什么死人安魂曲。这些德国鬼子还真以为自己是圣徒,还能让人上天堂么?"
少校没有理他,抬头凝视着千年古堡灰色的雉堞城墙。天已经完全黑了。月光给周围的物体镀上了一层银边。记忆如潮水疯狂地涌进他的头脑,每一秒都是残酷的艰熬。他想见到他美丽的妖精,立刻。
琴声如被剪刀铰断般戛然而止。
"好像没完,怎么不拉了?"戈里尚奇科夫舔舔干燥的嘴唇。
"莫扎特还没有写完这首曲子就去世了......"他简直痛恨自己的自制力,自己的虚伪。一片死寂,他看到那些一动不动地枯坐着的德国士兵脸上也流下了泪,拉成很长很亮的道子。
向山下的城区回望,到处有火光闪动。捷克人民已经自行解放了这座城市,他们在清剿秘密警察,德国侨民和曾经与德国密切接触的人。把他们烧死或吊死在电线杆上,连几岁的孩子也不能幸免。没人能怪他们残忍,这个民族这个城市在战争中流了太多的血承受了太多苦难,怎样都无法偿还。
"明天投降仪式一结束,我马上就走。"他摘下军帽痛苦地揉了一下头发。"在这里,我觉得很难受。"

三十一
"怀特,你说,你们这样年轻人的脑子里都会想什么?"窗外是华盛顿澄净暗蓝的夜空,艾伦·杜勒斯心事重重地抽着烟斗。"我一直觉得,这次把麦克尔派到布拉格,不知道是不是对的。如果换成是你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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