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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IA-玛利亚-マリア——byyosh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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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那套和服就是了。」
「你喜欢和服?」
「嗯,还不错呀。」
「记得你说不喜欢日本的东西。桑岛都说你在看表演的时候睡着了。」
「那时候我不是还不认识你么......」
「那你认识桑岛么?」
「人活这么大总会认识一两个姓桑岛的人吧。」
「林青你别给我装了。」
上帝--我被莲欺骗了。

「记忆恢复了?」
「压根就没失过。」
莲真是演技高超。我一直被他蒙在鼓里。
「你以为我会嫌弃你?」莲趴在我胸口,就在我快要承受不了的时候,突然又立起来。「我早就跟你说,那个天草不是好东西,你不听。」
一阵剧烈地咳嗽,几乎要了我的命。我抬不起身,很多的痰液,堆积在气管,连话也说不出。
莲抬起我的身体,拼命地帮我拍拍,以解除我的痛苦。
「妈妈爸爸,快叫救护车......」
一阵呼啸的风声淹没了莲的哭声。
莲的声音渐渐消失了,莲的焦急的表情也渐渐看不清楚了。
我的头脑异常清醒,无奈何身体不听命于我。身体和头脑仿佛被撕裂开。

29 重新迈步
「我还没死?」在红馆醒来,手臂打着点滴。
「还没死。」坐在椅子上的人温怒地说。
一看到这人我就想逃避。身子翻动了一下,立刻感到虚弱无力。
「赤丸君,此番玩乐可开心?」
「你真可恶。」那壶不开提哪壶。「这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水土不服。你要长教训,离开了这片领地,你根本就活不了。你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一点小雨也会要了你的命。1、空腹喝凉水2、猛吃垃圾食品3、淋雨4、奔波疲劳。」
「好了,我知道了。」我厌烦地「你自己来看也不怎么样,别来教训我。」
青流,蓬头垢面,大黑眼圈,双腮缩陷,胡子拉碴,衣服也邋邋遢遢。真败坏我形象。
他摸摸脸颊,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不起,我去洗脸。」
「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虚情假意地说,别老跟苍蝇似的盯着我。
「好吧,不过我想睡这。」
「没你地。」
「床很大。」他倒头就睡。「晚安。」
等他睡着我悄悄起身,却发现被他抓着衣角。我侧头看他熟睡的脸,丝毫没有在照镜子的感觉。我拨弄开他的头发,露出清瘦的脸。怎么会一下瘦这么多呢?现在这种难受的心情是代表关心?

「嘘......」雾舍进来我示意她轻声,又指了指衣角,叫她帮我解开。
「让他睡这里好了,我去占他的床。」我拔下针头,把腿推下床,熟练地上轮椅。我知道雾舍总是在身后不着痕迹地帮我,虽然我的身体没有感觉无法察觉,但是不自然的轻松感透露了她的这份好意。
腿上已经没了纱布,和伤疤对应的另一条腿上有一个清晰的吻痕,是莲留下的还是他?不容多想赶紧整理好浴衣下摆,披上棉罩衣,自觉地给腿严实地裹上毛毯。
苦笑,好像已经开始习惯照顾这副身体了。

进了门,松本站在青馆中间。
在这里见面我俩都有点尴尬,正是在这里和松本发生过不愉快经历的场所。不过屋里已经和我上次的记忆大变样了。
「这房间真棒。」我幸灾乐祸,轮椅从满地残骸的地毯上碾过。转弯的时候被横倒的椅子腿绊住,冷不防身体一个踉跄向前栽去。幸得雾舍及时托住,吓出一身冷汗「谢谢......」
松本挪开椅子,弯腰给我绑上防滑带。
「手术...下个月会有一次手术。他准备了很久,所以你别做让人担心的事。」他的意思是这里虽然不是我砸的,但也脱不开关系。
「我的手术?关于什么的?」
「脊髓。」
「成功率?」
「100%。」
「医生,我不是傻子,阑尾手术也会死人的这是常识,而且......」我掀开毯子,费劲地俯身,拽下白足袋,掀起衣摆露出麻秆一样的细腿。「这样的腿是接好神经就能走的吗?」搬起右条腿,搭在左腿上,脚掌松弛地垂下,小腿肚细得也不经手掌一握。
「一定会有作用,会改善,拜托。」他拉起我的手,用力握住。
「拜托我?」有没有搞错。
「请配合。」手被捏的要断了。
「了解。」我立马答应,甩甩宝贵的手,又赶紧盖好毯子,掉头离开。
雾舍捡起我丢掉的袜子,刚伸手要帮我穿就被我喝止。每次被别人看到这双腿我都会难受一阵子。

回到红馆,青流还睡着。
我干吗要替他做手术?复健、反射训练......全是我一个人做,这两年他干什么去了?我心里也开始愤愤不平。看看这个破身体,脚残废就罢了,手臂也不结实;两便不能自理,还摊上个便秘;小病不断,赖我喝凉水。妈的,老子这一肚子火没出撒呢。抄起桌上的青铜雕像向地砸去,半途不支差点砸到自己脚面。
床上的人被惊醒,起身,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我,很瘆人。
「你过来。」声音不温不火.
「不。」我不住后退。
他站起,踱步过来,居高临下。单手捡起雕像,放回原位。
「力气大了啊。」
「复健的结果。」
「好利落了?」
「嗯。」
「那就来玩吧。」他架起我,退下罩衣,丢在床上。
我本能地护住腰带。可是他拨开衣摆,轻松地从下身的衣摆入侵。
「住手......」我挣扎了几下,「晕」了过去,急中生智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他果然停手,拿起电话「你过来看一下。」
嘿嘿...很管用啊,我得意地装死,强压嘴角的笑意。
很快松本就出现了。「你把他怎么了?」
「少爷。」雾舍也随同进来。
松本拉起我的手,搭上脉。
「醒醒,该吃晚饭了。」他拍拍我的脸。
「去!」我拨开他的手。一下就被识破了,真没劲。
不过看着青流受骗后的表情,我笑得那叫开心。

「这个是莲特意为我做的红烧肉,中国的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他夹了一筷子给我。
我们三个难得又围坐一桌。
我默默地吃着,不时看看莲,而莲也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回到城堡我们还一句话没说过。我侧目瞥向青流,他倒是还保有我以前吃饭的速度。他应该还不知道莲谎称失忆的事吧。现在想莲也有莲的用意,凶手是谁还没有线索,难说不会再次下手。如果说失忆,多少能稳住凶手。想到这些我停下手里的筷子,看着莲暗赞,但是很快就走神了。醉心在莲美丽的外表。他的刘海长了很多,头发中分,露出圆润的额头,两边的头发自然地别在耳后。以前齐眉的刘海很可爱,现在也一下长大到18岁少年应有的样子。第一次清楚地看到莲的眉毛,细长微挑,既有力度也很精致,带着些许英气弥补了眼睛的阴柔。此刻他的眼睛有点飘忽,看得我心里有点晕乎。
「我想喝酒。麒麟的罐装啤酒。」我说。
「这......」身旁的侍者为难地看青流。
青流点头默许。
我没让人准备杯子,对着罐喝才过瘾。
青流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似乎不怀好意。
我谨慎地小舔了一口啤酒沫。啤酒还是啤酒,味道没有变化,但是怎么就感觉不对味呢?皱眉。
「好喝吗?」他拿过我的啤酒对着嘴喝了起来。
「好喝。」尽管嘴硬,心里还是明白现在的很多事都远离了我以前的生活。现在身体的主人既不抽烟,也不喝酒。靠,没事,老子从现在开始培养,还能有学不会抽烟喝酒的人!
「不想说说你们的迪士尼之行?」
我这才想起给雾舍买的礼物,晚上拿给她。然后,我病倒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我是怎么被抓回来的?
「莲,我当时吓着你了吧。」我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还好青流和松本坐直升机赶来,把你带回来这里。」
我缄默不语。暗骂自己是个没用的男人。
一顿饭吃得别别扭扭。

饭后,莲的面前是抹茶冰淇淋,青流是香草布丁。可我每天只有一杯白牛奶。我左看右看,第一次知道存在着差别待遇。
「一会儿可否到莲那里小坐,喝杯茶水?」
「大家都累了,改天吧。」青流一下就替我回绝了莲的邀请。
我欲言又止。
「那,好好休息吧。」莲冲我微笑,起身离席。
凭什么我的一切要被这个男人掌控!我拧转手轮,欲去追莲。轮椅挪了一下就不动了,拼命推也不挪寸地,抗挣不过身后人的制控。
「放开!」我吼。
「你需要回去休息!」他松开手。
「我能去的地方只有一张床?!」我发火,用轮椅全力撞他。
他坏笑「呵呵...当然不只一张床......」他单足蹬着我的脚托,这下轮椅就不能前进半分,完全受控于他。
「我当然不会让你生活在床上,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还有天草家族占日本四分之一的财富......」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打断他的话「我是人,我是有感情的!」我想要的仅仅是和莲两个人平静的生活。
「难不成,这次出门你旧情复发?」
「与你无关。」我愤恨地摇着轮椅离开。
他没有跟上来。

-------------※※※※※※※※※------------

第二天晚上,青流又敲我的房门,我吩咐雾舍去开门,并退出。
他拎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
「你来给我碎尸的么。」
「礼物。你会喜欢的,用这个你就能站起来。」
「哦。」我半信半疑。
「我们开始。」
他拉开被子,看到我膨胀的小腹「你还在用那个吗?去卫生间排空。」
半小时后我才磨磨蹭蹭地从里面出来。
「排空了吗?」
「大概吧。」我心不在焉地说。
「我以为你掉进马桶当魔王去了呢。」
「好吧,正式开始。」他把钛金的箱子举到案台上,从里面拿出那套价值连城的‘衣服'--黑色的紧身衣。
「潜水衣,防水的?」我小心而谨慎地问。
「很遗憾。但是我会帮你插导管的,请放心。」他脱掉我的衣服。
「真难看。」穿上这套黑色紧身衣,我的身体看来又细小了一圈,一双长腿也更显萎缩畸形,看上去还挺像天牛的两根触须。
「少废话。」
「是。你长着眼睛会自己看。」
他一边解释神奇的功能,一边帮我穿。当戴上脖子上的项圈时他说「会有点疼。」
那岂止是有点疼,我几乎要叫喊出来。
青流满头大汗地帮我穿完。
「这是什么?」
「神经传感器,我刚才不是给你解释过了么。」
「没听见。」

他曲起我平躺的膝盖。
「试试看伸平它们。」他看着手表做着计时。
我尝试。紧紧地盯着双腿,用力,用力,不过是把腿伸平,多么平常的小事。用力,用力,可到底是往哪里用力啊。不听使唤的双腿,一丝一毫也没有移动。我意突然识到这是一件非常傻×的事情,那种感觉简直就像对着一个苹果不停地说飞起来,飞起来。这件事不是他疯了,就是我疯了。我觉得我没疯,所以结论一定是他疯了。
「动了。」我煞有介事地盯着膝盖。
「没看到。」他抬眼。
「跟着地球自转了。」
「......重来。」
「是,教练。」
五分钟过去了,奇迹出现了。左脚微不可见地晃动了一下,开始下移。而且我能确定这不是痉挛。我有了信心。
十分钟过去了,左脚跟挪动了3cm,右脚没有动。
「请放松。」他扣开我握紧的拳,帮我擦头上的汗,我能感觉到力量从腿上流过。
「这个不是用力就能解决的问题。果然还是肌力太差了。」
「这个也不行吗?」
「慢慢来。」肌肉一旦萎缩就很难恢复。
「机器人都造出来了,为什么简单的接活神经做不到呢?」
「那本来就是不同领域。」
「你什么时候当起医生了,松本呢?」
「久病成医,你难道不知道?」

这样的训练持续了一周。
「教练,我也就是这个水平了。」汗流浃背,双手撑坐到麻木。辛苦锻炼,能做到的也只是把腿放平,相反的曲腿运动根本做不到。
「差不多了。」他说。
能得到青流教练的首肯真不容易,终于能休息了。我不支倒下。一个床上运动就更打了场比赛似的。
「别装死。」
「您还有何指教啊。」
最近,青流成了小叮当,老是拿出各种各样的古怪道具,而我成了倒霉的试验对象。
「我们这次用保守疗法。」
「啊,你还嫌整我不死?」
「那好,你就整天待床上再也不要抱怨。」
「我没抱怨。好啦,听你的。」真不想呆在床上。
「听我的?听我的就用做爱疗法。」
「你刚才说是保守疗法。」趁他得意,我拧住他耳朵。
「对对,保守疗法。」
他拿出一副金属脚架。看着他一个搭扣一个搭扣把我从脚武装到胸背,两条腿捆得僵直,水平横伸,滑稽地支楞在保持坐姿的身体上。

举着两条直杆一样的腿,我被推到双杠前。
「我在后面保护你。」他俯身在我耳边说。
这样真能站起来?我心里打鼓。
青流做了示范,很简单。
我依照样子,双腿倾斜于地,脚跟顶在双杠下面的横梁,双手拽着双杠两端用力,身体慢慢升高,手臂伸平,站起来了。
我大口喘气,刚才都忘了呼吸。
「头晕?」
「还好。」
他再次调整支具各个关节的松紧。
「OK,可以试着向前移动?注意身体双脚的移动不要超过手臂。」
我放松抓着杠子的右手,一点点前移,然后左手跟上来平齐。撑着双杠借着抬高让整个身体脱离地面,脚底离地,以寸为单位移动。整个过程丝毫不敢松懈。心里被紧张感填得满满的一丝喜悦也没有。
我明白我不可能有真正意义的行走,但是一旦站起来就想要更多。
一个来回以后,基本上掌握到要领。我试着加快前进的速度,手臂撑得更远,身体抬得更高,双脚落得更远。脚步超过了手臂,犯了禁忌,上身没有回力,身体仰倒在青流的身上。
「就练到这吧,松开手。」
「松不开,太紧张了。」
他帮我立直,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从杠子上掰开。
坐到轮椅上,明显感到心力憔悴,不仅是体力的考验,也是毅力的考验。

第二天持续重复着这个枯燥乏味的走路练习,稍微分心,松散无力的胯部就会晃荡,趴倒在双杠上。
每次倒下前,我都是在想,‘把生命花费在这么无意义的事情上到底是不是浪费。'
然后就倒了,讽刺。

一周后我离开了双杠,推起助行器。不过双腿依然不能分开迈步,只能并步而行。连刚学步的娃娃也比我走得像样。

我也问过青流是否可以整天这样无所事事,毕竟一个男人还是要工作的。青流马上明白了我的话,「尽情享受你的人生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解释说「当物质资源无限满足时,势必会向精神层面索取。天草家出了很多思想家、哲学家、艺术家。更在意的是人类的文明。如果你喜欢经济金融,也没人反对,但者这没有意义,你并不缺哪些。」
「天草家是个几乎无人知晓的存在。名下的企业、产业、金融、黑市都有专人负责。即使是高层,大部分人也不知道他在为谁工作。」
「来往的首脑寥寥无几。每年除出席天皇陛下的庆生会。只同几个同样古老的家族进行一期一会的往来。基本上不会抛头露面。所以你什么心也不用操,只要享受就好了。」
「我没有什么奢求,只是想用自己的脚走自己的路,可以自己上厕所而已。」
「你这个粗俗的人。你可以去计算一个常人每天站立行走的时间。我告诉你绝对不会超过3小时。仅仅为了这3小时的不便,你就要花21小时去埋怨人生?你是站在更高层的人,要把眼光放远一点。从人类的角度去看世界,而不是从一个人去看眼前。」
「可笑。我只看得到地上我无法逾越的台阶,如果不看着脚下,我就会跌倒。」心理明白是自己的偏激,但总不能自已地和青流针锋相对。我在替他当残疾人,所以我要用不能走路,不能自理,这些事去威胁他,折磨他。看到他受伤的表情我才有报复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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