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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IA-玛利亚-マリア——byyosh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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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预感,你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别去......」
「杀了我陪葬?」
「或许。」
「为何这么讨厌白?」
「看到他的脸就毛骨悚然,像是看自己。那天看到他往你身上扑,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
「不放心的话,就一起来吧。」
莲表情为难,点头说「好,我要和你一起。」

「请让他再坚持一下。」我拨通松本的电话,决定了此番的行程。
匆匆淋浴,换上干净的衣服。
有点意外,莲穿了一身黑衣服。标准奔丧行头,看来是真的很讨厌白呢。
我哑然一笑,故作轻松地选了不显得沉重的绿衬衫和牛仔裤。

3分钟以后一辆高级轿车停在我家门口,载我们来到莲曾经的俱乐部。
繁华依然,人事全非。
VIP电梯前已有着礼服人的工作人员守候。
电梯里,3人似乎是初次邂逅场景的重放。莲还是坐在轮椅上,稍有不同的就是我多了一副用来支撑身体的拐杖。我们互从反光窥探彼此表情,猜测着对方的心事。
上到天台,松本满脸焦急地从机舱下来招呼我们。
他一直在直升飞机里等我的到来?
莲被连人带椅整个抬进机舱。
我一钻进去。飞机就迫不及待地升上天空。

看着眼下繁华的东京城。恐怕没人能相信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有人却要死了。
飞机上松本和弟弟通了电话,确认白还活着。
莲紧紧地搂着我,像守护一件贵重的宝物。
阳光照在莲瘦削的脸上。双唇微启,可以看到前排的牙。莲欲言又止,「如果......」

在角川管家的带领下,我们进入了白馆。
空气不像上次那样冰冷了,暖得让人心生倦意。
我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推开紧闭的房门。偌大的空荡房间,被透明的塑料布包围的床摆放在房间正中。医疗仪器堆满在旁边,像一扇铜墙铁壁。令人不舒服,我又打起寒颤。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出于一种近似绝望的胶状物质,把我团团围住,几次迈步也不能上前。
换上隔离服,我才被允许进到塑料帐里面。帐里还站着2个穿隔离服的人,一时也分辨不出谁是谁。
天草白脸上罩着透明的氧气罩,乍看觉得已经没有呼吸,凝眸细看方可分辨出凝结的薄薄雾气。荧绿色的心跳仪显示气若游丝,将死的样貌已有显现的迹象。
我担心地看着它的跳动,生怕下一次的起伏就变成平线。

「我来见你了。」我上前一步。
心跳仪发出「嘟嘟」的声音,替他回答我了的问候。
在我眨眼的一瞬间,绿线拉平了。
大夫推开我,围攻过来,有的用手电检查瞳孔,有的摸脉。
「电击。」
天草的身体随着强大的电流,仅作出微小的起伏。
「加大电流。」
1下,2下,3下......第13次的时候,大夫停了下来。
天草对我们的抢救作出全然无动于衷的反应。
一位大夫看了一下表,「14点35分。」
「活过来,天草白你不能死,我还要见赤丸呢。」我冲上去,一下一下地压他的心脏。
「活过来活过来!」我不断地重复着,不断地按压着。
身边的医生都一一摇头离开了。
「算了。」松本看不得我继续折腾一个死人。
突然我听到了心跳仪嘀嗒的起搏声。
「心跳了。」我听到莲惊讶地说。
还来不及对上他抖动着即将缓缓睁开的眼睛,只觉一团白光迎面撞了过来,一只无形的手在我面门一个轻拍。身体就直直地倒在白的身上,感到他的心跳传来。
太好了,他活过来了......

20
是谁?这个缠绕着我的灼热身体,双臂的拥抱,双腿的纠缠,似乎要化身成一个人。在这股温暖熟悉的气息里我睡得安然。几次睁开眼睛都是无尽的黑暗,这个夜好长......

我睁开了无比沉重的眼,努力调整双眼的焦距,这次总算见到了天花板上天使模糊的影子。动了一下头,疼痛令我又一次合上眼。四肢酸痛,像跑完马拉松快散架了。
「你终于醒了。」
「啊!」被这个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轻叫出声。不是莲的声音!头脑立刻清醒过来,努力转头看他。不是莲,那么我是安睡在谁的怀抱?
我眨着眼,眼前的面貌渐渐清晰了。充血的眼睛,干裂的嘴唇,满脸青色的胡茬。在这张憔悴的脸上,唯独铜绿色的瞳孔闪烁着异常兴奋的目光似乎就要转化为绿光射出了。不用再揉眼睛了,不会看错,正是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那张伴我20多年的脸。
如果这个人是林青,我是谁?我重新理顺记忆,我出院和莲赏樱花,接到电话白病危,然后来到这座位于雾山的城堡,然后白好像要醒了......然后......空白了

他冲我裂开一个笑容,嘴上裂出的血用舌头一舔。
「你是谁?」我也被从我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不是自己的声音。手正欲向脸上摸去,指尖的闪烁的一物,又让我收回。翻过手掌细看,确是先前在天草白的无名指上见的红宝石戒指。
「我是你的子孙,你睡了100年终于醒了,很想这样对你说来着。可是现在的时间还没到2104年4月6日,你只睡了5天。」他玩弄着枕边细碎的金发,从我这边延伸过去的金发。
「我才是林青,你是哪里来的东西?」我语无伦次,慌忙推开他赤裸的身体。
「你是我?哈哈,你的人格还真多。上次的事故听说天草赤丸活来就自称白,那么这次又变成林青了?看到你活过来,很高兴。」他从床上下来,站起来俯视着我。
我活过来?我的记忆只记得天草白活过来了。
「我想我不应该再打扰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乱七八糟的?
「你又一次被医术高超的医生从死亡线上救回来了。」他转身穿上衣服。我看到他背上升起的一条青龙。
「真的有龙在背上......」莲没有骗我。
「没有注意过。啊,你的眼睛已经可以看见了吗?」他撩开隔离帐又回头看了一眼。
我坐起「等等,你别走。」
「为何不能走?我们已两不欠了。」
我着急了「你这个冒牌货!回来。」怎么能让这个家伙用我的身体到处招摇撞骗。莲也被蒙在鼓里吧。我掀开被子跳出来,拦住他的方向。但这一连串敏捷的身手只存在我的计划里。现实中,我从床上一头栽倒地上,回头看到那双仍不可思议地挂在床边的无比纤细的脚。从这双芦柴棒一样的细腿看来,这确是白的身体无疑。伸手把它们从床沿拽下来,握在手中的腿踝没半点知觉,关节松动,小小一个动作足就乱晃不止。我趴在地上全身赤裸不着一物,冰凉的地板自腰部以下失去了温度。如果是天草白的话,当然是无法感觉到这些。他的身体是瘫痪的,从腰部高位截瘫。
怎么我当真成了天草白吗?成了那个残废的天草白?我愣在那里。
「有什么我能代劳的?」似曾相识的一句话。
这不正是那日让我与天草在温泉旅馆初相识的一句话。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不甘心地试着把这个趴着的身体翻正,没能如愿也就作罢,省得继续丢人现眼。求助自己的帮助有何不可?
「我......」我想坐正。过于简单的要求反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
他踱到我面前,探到我腋下,轻而易举就把我抬起与他平视,然后又下降到我的眼睛对着他的嘴巴的位置。
「原来天草你有这么高呀!坐在轮椅上还真看不出来呢。比莲也高出不少。」
我望了望脚下,双脚内扣虚着于地板,却没有半点立于地的自觉。我一慌,紧接着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差点真晕过去。
「放我下来!」我想冲他吼,声音却是无力的。不管是谁也不能把我当玩具似的摆弄啊!
「那我可松手啦。」他恶意地一笑。
我的眼神有这么毒辣?身体怎么可以玩弄灵魂?!
「啊--别......」我开始害怕,站立怎么突然对我变成这么可怕的事情了。胯骨、膝盖、脚踝每个都是松软的关节,我已没有自信能站立于世了。
他两手一松,我坐到床沿上。
果然这个混蛋在玩我!转念一想,自己何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这就是林青讨人嫌的形式作风。
我瞪了他一眼,向后撑着身体快速往床里移,想脱离的他的控制,腿弯却卡在床沿动弹不得,实在是尴尬极了。人怎么能无用到这种程度,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看到这里,他极为自然地帮我扶起双脚斜放到床上。把枕头调高,校正腿部的摆位,完全想我所想。
「慢慢会习惯的,这个身体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至少还能活。」他抬眼看我,顺手还整理了两腿间的阳具,让它们免受压迫。那条阴茎看起来很柔软,和两颗睾丸一起安静地垂着,一根塑料导管自里面延伸出来,黄色的液体被导出到一个塑料袋盛放。我知道这是帮助不能自理的人排尿用的。
......看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这个接尿器是连在我现在这个身上的。
「混蛋...你...」我再也受不了,想踢他,又做不到。气得发疯拔出导尿管,喷溅了他一身。
他不以为意地用袖子抹了抹脸。
我举着那半袋尿为武器。
「哟,你还挺淘气的。」
"别过来。"我们对视片刻。初次面对自己的那双眼睛,让人不舒服的绿色目光一眨不眨地,纯粹的看着,不透露出半点情感。
"我本来也说要走的。那告辞了。"他拔腿要走。
"不,你别走。"
"还真是大少爷脾气。可惜我不是你的佣人。"绿色的视线停在我身上。
又是这种眼光,顺着他的视线,我低头看到,尿液正从龟头涓涓淌出,水到渠成,无法抑制。没有办法正欲插回尿管却被阻止了。
「不可以。一旦拔出要消过毒才可以回插,否则会尿路感染。先用尿布将就吧。」
「不用你做这些!」我用手搬动膝盖,抱膝把身体蜷缩起来,不让他碰触。
「你...何苦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我高兴。」
「放松点」他舒展开我的腿,在上面用力指压「这样能感觉到我?」
「废话!」要能感觉到还算残废?
「废话是能,还是不能?」
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自认十分认真的表情也不过于此了。冷静下来,仔细辨认,虽然很模糊但确实有温暖的感觉从腿上传来。我有点兴奋,这么说......还不用绝望?不对不对,这个身体和我有何关系!眼前的这个才是我的本体!
「以后要好好吃饭,坚持锻炼,也许还能走上两步。」他不紧不慢地说。
「如果你知道发生了什么,请告诉我。」
我的问话换来了他的一言不发。
「这是你做的?是你把我们交换的对吗?天草。」我叫出他真正的名字。
良久以后,他才开口「我只知道,我想让你活。」我的语气,我的表情,可那个人却不是我。
「这样算活着?」
「再见。」
「你要去哪里?莲呢?」
「我们要去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他扯开嘴角笑了笑。
「可我才是林青。」
他说了一句我不懂的话。本能觉得那是中国话,但为何听不懂?
「请再说一遍?」
「请保持你的风格,活下去。不管你是谁,不管被当作谁,也应该如此。」
「我们还能交换?」
房门无声地关上,这个唯一带着答案的人离开了。
他是谁?
白?
或许......
赤丸。
我的脑子里冒出这个名字。

※※※※※※※

我在床上痴痴呆呆地躺着,眼前总是有一团云雾在飘荡。如果云里出现莲的笑容,我也随着一起笑。但是更多出现的是公爵黄金色的面具和天草白漆白色的能面具。
这个噩梦要持续多久?
即使我睁着眼睛,也不能从里面醒来。
说出真相又有谁会相信呢?
这下连爸妈也认不出我的吧。
爸爸妈妈我变身了,变成瘫子了,我还要和一个叫井出莲之介的人交往。他没有腿,我们很般配吧。
我无奈地笑,终于了解莲不愿意回家的心情了。

隔了几日,我脑子清醒了些,视物也清楚了些(比我以前的裸视还好一些,200多度吧)。
我为何还躺在这?混吃等死?那个D版林青,到底去哪里了?他不会带着莲回中国了吧。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我要逃离这个鬼地方,回中国。
不是说有精神力么,如果我坚信自己可以行动,就一定会出现奇迹。而且腿长在身上,怎么能不听话。
趁着四下无人,我悄悄地将身体移到床沿,把腿推下去,臀部放正,双脚放平与肩同宽,摆出一个最适合着地的姿势。尽管喘息不止,我还是双手撑起身子,才稍向前一倾,整个人就栽到地上。想爬起,怎么做都是俯卧撑,下身半毫也离不开地面。光秃秃的房间,没有任何可以攀扶的助力的东西。我拖着两条细长的腿,爬到隔离帐前,扯着的塑料布向上拽。站起来了,站起来了,大概有1米5了吧。我得意地向下看,哦,只是跪起来了,离站还早。我一边攀一边向下看,两只脚怎么也放不平,始终内扣地垂着,根本站立不起来。我也不敢撒手,吊死鬼一样的挂在那里。最后还是,松本把我摘下来的。给了我狠狠地警告。为了预防我的执念,床的周围还铺了羊毛地毯。看守也更加严格。

但我总是用各种借口,把看护支出房间,坚持我的计划,几次下来,脸就摔得像个包子。
于是我发现自从上次醒来这个世界就变了。什么东西都变得高大,唯独自己变得渺小。别说城堡了,就连这个房间也不能踏出半步。我所做的不过是重复着把自己从床上摔到地下的而已。

看着自己稀薄的影子,以及没有轮椅就寸步难移的身子独自悲哀。我渐渐认清了「自己」的残废身份,高位截瘫的腰以下没有半点知觉的残废。而那个令我成为残废的人还不知道带着莲在哪里游山玩水,逍遥自在呢。
期盼着莲能早点揭穿冒牌货的真面目回到我的身边。

※※※※※※※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流逝,而我愈发绝望。
记得莲说赤丸大他2岁,那么今年我应该是20岁。哈哈......现在我才20岁,居然一下年轻7岁。无数次的想到时间倒转,修正错误的人生,万万没想到接手的是一个这样百病缠身的人生。每天每天像植物一样躺着,等着人来浇水施肥。

这一日醒来,看到眼前横挂着莫名其妙的帘子,恶臭冲天,就气恼地扯掉帘子对后面的人吼「你的鼻子坏了!这么臭你们也不管!我腿坏了,鼻子还没坏......」吼到一半停住了。因为看到双腿被人分开,臀部垫高,在床上大咧咧地排便的人正是自己。我涨红了脸。是的,我知道所谓的截瘫意味着神经机能发生障碍失去自主行动力。彻底地失去感觉,不仅不知道饿,连拉屎也不知道,还不如一只虫子!
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孩礼貌地拉回帘子,「就快好了,我鼻子没坏,您也请忍耐一下吧。」
隔了一会儿,他拉开帘子,大约是我方便完了。
我的双腿安静地平躺在床上,盖着薄被,好像不曾发生过什么。
「麻烦你了。」我侧过头不去看他。
「这是我的工作请不要介意。」平淡的的声音,代表着雇佣关系。
他过来掰开我紧握床单的拳,「请您爱惜自己。这么漂亮的指甲不是让你自残的。」说着拿出药箱,消毒包扎刺入掌里的伤。
「抱歉,我以为您睡了。空气净化器刚才好像出了点问题。」他并没有因为我刚才的出言不逊,而失礼。
这么多天了,印象里一次也没有大便很不正常,自己本身也有意无意地回避了这个问题,原来......每次在我睡觉的时候......
「谢...谢...你...」
「我叫雾舍。」
「我想一个人待会。」
「我在隔离帐外可以吗?」
我点头,他撩帘出去,静静地候在外面。
我看看这个包着纱布的手。指甲椭圆,经过打磨的漂亮指甲,天草的手指。
我们还能换回来吧。能换回来吧?
两行泪流出。我瑟瑟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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