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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IA-玛利亚-マリア——byyosh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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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你还会爱上这样无用的我?
莲你在哪里?快回到我的身边--我坚持不下去了,这样活着还不如死......

※※※※※※※

随着日子的推移,我知道了负责看护我的两个人。负责按摩的人叫黑目,他真的有两只深不见底的眼睛。他帮我按摩和翻身。另一个就是这个叫雾舍的苍白少年了。他们轮流交替。松本偶尔出现,每次停留不超过10分钟。我每天能见到就只有这三个人啦。

这一日,看着黑目精力充沛地折腾「我」那条没有感觉的腿。
我厌烦地开口道「我可以出去走走吗?透透气。再这个样子一直躺下去就会粘在床上了。」
「我去问问松本医生......」
「一定要请示他吗?」
「是的,少爷。」黑目以刻板的声音说。
「我是少爷呀。」我正要争辩。
「他是医生呀。」
不一会儿松本推来一辆窄小的轮椅,雾舍也随他一起进来手上拿着一套厚重的衣服。
我特意注意了松本的走路方式以及裤裆,失去了往日优雅的步态,每一步都小心谨慎,生怕撤动跨间的伤口。不过穿着和服,下身的缺损到也不显。大概穿牛仔裤时会相当明显吧。和服真是遮百丑的服装。穿上这种厚重的和服分不清女人的腰身粗细和乳房大小,除非像莲那样缺少肢体的。
「少爷,请更衣。」
因为屋里烧得暖,瘫在床上的人基本是不用穿衣的。
两人伺候,一番折腾总算是穿好这一层层麻烦的衣服,出了一身汗。这是我第一次穿传统的和服,以前至多是穿旅馆的浴衣。没有垫靠坐在床上也很不舒服。当系好腰带的时候,感觉整个身体,都禁锢在里面动弹不得(我能感知的范围实在太小),同时多亏了这个束腰约束,坐着也不那么难受了。
松本抱起我放到轮椅里,我从一米八几的大个儿,突然就缩短到一小节。
「麻烦了。」我拧捏着形同虚设的腿,布料都被抓褶了。
他愣了一下没说话。
紧接着雾舍就拿了张白兽皮披在我身上。
「cosplay?」我小声嘟囔。要是再脸上画上几道子就和杀生丸一样了。
这辆轮椅的后轮比一般轮椅小一半。就如我担心的,我的手根本够不到轮子,所以也无法自行移动。我恶毒地看了眼松本。
然后他们像推婴儿车一般的把我推了出来。
「在下身体不适,就不陪同了。」松本微微欠身。
我点头默许,每次看到他我都很有压力。

外面飘着如雾一般的细雨。
能坐在轮椅上真好。我别有兴致地看着这片衰败的玫瑰园,远处是一片坟地,很多十字形墓碑,天草家的列祖列宗埋葬的地方。
天上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更没有星光。有的只是雾气,黑暗中也能看出形状的雾气。一团团一条条,或悬挂在光秃的树梢,或飘荡在墓碑间。
「雾好大,现在是什么时候?」
「晚上。您看到我的时候就代表是晚上。」雾舍答道。
"怎么你是吸血鬼?"望着雾舍惨白脸我突发奇想。
"我有一种不能见阳光的病,所以我很喜欢这里的雾,有时候白天也能出来走走。"他淡淡地回答,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
哪尼?这种鬼地方也有人喜欢。我呆的快发疯了。
好歹给我个笔记本上上网。
"黑目的眼睛是瞎的,所以我们都能理解少爷的心情。"
"哦。"我只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可怕,没想到......老天爷,再算上松本,整个城堡也没几个正常人了。
松本他......想到松本,我也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体,没半点知觉,两便失禁,那活儿被人拿在手里也没反应,屁眼被挖也不知道。什么叫废人,现在的「我」堪称代表。
莲,这样的我还有资格爱你?
我仰起头看着吹散不开的浓雾时,听到缕缕琴瑟之声传来。
这等荒废之处竟然有人抚琴,莫非是幻听?
不由得警觉再倾听。
铮铮--琴声悄吟。
我对音律没有研究,只是买过一张女子十二乐坊的CD。勉强能分辨出,琵琶、二胡、长笛和木琴。
铮铮--如诉如泣,确实是抚琴之声。
「是谁在弹琴?」
「我想可能是井出公子。」回答的是雾舍,一个皮肤白皙的少年。因为患有罕见的病,皮肤见不得日光,才来到这个终日不见太阳的雾山。
「是莲?」我激动地说,看他不知道又说「井出莲之介?」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那位公子从来不和人说话,不是在图书室看书就是到天台说谁也不懂的话。听说他的恋人是中国人。」
「莲没有和那个人一起走吗?」
「林先生一个人走的,说要井出在这里等他。」
「他已经走了多久了?」
「七八天了。」
「今天是几号?」
「4月13日。」
「为什么没人和我说?」
「那时,主人您还在病着。」
「我要去见他。带我去!」我迫不及待,要不是有轮椅上的固定带差点摔下去。

没想到莲住得和我这么近。我站在......哦,是坐在,他的门前。同是就住在白馆,我是西式殿堂他是和式别院。
即将见到莲,我反而犹豫了。他会认出我?认出了怎么办?没认出又怎么办?我害怕面对这些问题。双手抓着扶手迟迟不敢敲门。
倒是雾舍轻轻地敲了纸门上的木框。
「谁?」莲的声音。
「我...林青......他还没回来?」又报错了名号。这个口改得还真是失败。
「他15号回来,到时候你再来吧。」莲精致的侧脸映在纸门上。
「我可以进去吗?」
「如果是你一个人的话。」
拉开纸门,面对的是高高的台子,莲的轮椅摆在外面。
我也不好驱动轮椅长驱直入。
「有劳了。」尽管不忍,我还是对身边的苍白的雾舍说。
「没事,反正主人也不沉。」他笑笑。

屋里是淡淡的绿茶香,莲特有的香味。
才看到莲我就忍不住打量。
莲端坐在琴案后,身穿白色的和服,一双纤秀的手从紫色的橘梗花袖里伸出,停在木琴上。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友好地盯看着被人抱入房间的我。小黑猫蜷在他短短的膝头。
我坐在和莲一样带靠背的座椅上,双腿伸平。等雾舍退出我才艰难地开口,「莲......?」我的声音卡在喉咙「我以为你们都走了。」
「青让我在这里等他。」
我的手指不听话地伸向莲,想把他搂在怀里。无奈我被放得离他太远了。
冷淡的眼神,毫无笑意,这就是我的莲在看一个外人的眼神?
我有点禁受不住。心里一股绞痛向我袭来。身体直挺挺地倒在自己的膝盖上。豆大的汗珠霎时布满了额头。
「天草先生--」莲怕得叫了起来。
我答不出声,痛苦地抓着衣领。
莲向我爬来,却又停在一米之外。
「可以叫我的名字?......」我拼命地喘气,压制着痛苦。
「白...先生。」
「户籍上的名字是赤丸。你还要离我这么远?」既然有人冒充我,那么我也来冒充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不可能是他。」
「那我是谁呢?」我看着莲的眼睛。
他不答话。
「为什么不弹了?后面还有一段吧。」我又问。
「后面的忘了。」
「那把前面的再弹一遍吧。」
莲点点头。
重新弹了一遍。
没想到莲女子一般的手指也能弹出,如此大气势的曲子。听得我大气都不敢出,双手撑着身体丝毫不敢动。如烈焰在身。

一曲终了,蠢蠢欲动的记忆中某些物体复苏了。

「把琴拿来,我过不去。」
莲顺从地把琴推过来。
我把琴摆在平放的膝头。在衣袖上擦擦手汗,手指压住琴弦,铮铮--像个固定程式似的,一曲一气呵成。
「唉,这是什么曲?」我气息微喘。我这个不认五线谱的人,竟弹得......有模有样。
一丝惊异从莲脸上扫过。「这是莲平日弹着玩的,勉强说到名字嘛,火之鸟吧。」
「和你先前弹的可连在一起?」我问。
莲的眼里飘起一层薄雾,点头。
我们凝望着,忘却了时间。
如果我现在说实话,他会相信么?
想起那个和莲一起乘坐直升飞机的阳光明媚的中午。莲紧紧地守护着我,也没能守护住。
他那时欲言又止的「如果......」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如果...我听他的话......
如果......
看着平躺在那里的两条原本不属于我的腿,我闭上眼睛,已经来不及了。
21
从莲处回来,而后三番两次的找借口去他那里,都被婉言拒绝了。这令我心情沮丧,几乎失眠。
何以至于被讨厌成这个样子?啊啊......一定是把天草当成他的假想敌了!莲的独占欲令猜疑心大膨胀。细想我周围的人一样也没有被他放过,同事桑岛、表妹墨艳、还有这个萍水相逢的天草白。啊,莲既然你这么爱我,怎么又能对现在的我视而不见?......对哦,突然变成这样谁也接受不了吧,要是莲和松本换了......噢,上帝,太可怕了,我怎么能做这样的假想!我可爱的莲怎么能和松本那厮混为一谈!
失落......
说实话,要是莲和松本交换,我也会接受不了的。但是,要是莲和一个差不多的人交换能得到健全的身体,我还是很高兴的。
可是眼前,我该怎么办呢?对于成天可以见到的爱人,却不能相认。
烦恼,压力......
如果我可以翻身的话,一定辗转反侧地滚出一个坑了。想起莲看我时那形同陌人的目光,心里就痛。我一定要赶紧找到那个王八蛋换回我自己的身体!
不,比起夺回身体,更重要的是夺回眼前的爱人。
「莲......」我喊出无人能听到的名字,他已经成为我生命中唯一重要的东西了。
如何证明我们的真心?初次相见似乎是两人同时的一见钟情,也说不上是谁追求谁,这回追他一次也不错,就当莲失去记忆了。
重头再来爱一次,追求莲者主意不错。
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满脑子都是莲。把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温习了无数遍。
今天是4月14日是我和莲12月21日认识的第114天。啊,原来4月1日是我们认识的第100天。那个美丽的早晨,那棵美丽的樱花树。唉~那也是我身为林青的最后一日,一去不复返。被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而且只能整天躺在床上,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我都要因寂寞而死了!那个D版的家伙到一个人风流快活,把我丢在这里当替身。
「混蛋!混蛋!」我把枕头丢到地上的同时上半身也失去平衡倒在床上,想在上面再跺几脚更是不可能了。
「少主...你已经醒了。」雾舍敲门进来,看到我怒气冲冲的样子,十分胆怯地捡起枕头,扶我躺好。「早餐这就送来。我帮您梳洗。」
「我今天要去餐厅吃饭。」
「好好。」他破天荒地答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表情难看。
他拉上帘子,又到了早上惯例的排泄时间。
「不,带我去卫生间。」我简单披上浴衣,向雾舍伸出手,被抱上天草那台透明的轮椅。
我撑坐稳后,伸手转动轮子,和整天躺在床上比,算是获得了一定程度的自由。虽然不扶着扶手就很难坐稳,但为这小小的进步,我还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稍一低头,几缕头发滑下肩膀,垂了下来。那时看到天草白头发散乱弱不禁风的样子,我不禁心生怜爱的眼神,现在雾舍眼里也隐约看到。
「会剪发?」擅自做点小改动也不错。
「不会。」
他帮我挽了一个结,头发就不再散乱。要将就的事还真不少。

驱动轮椅来到卫生间,雾舍帮我打开门。
「我自己进去。」关上门环视,初次得到隐私的喜悦。
「少主......」
「有事会叫你。」

这个卫生间宽敞明亮到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轮椅进出顺利无阻,巨大的浴池,坐式马桶。初见镜中人吓了一跳,意识中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林青的样子。用黑色的眼珠细细打量这张脸,细窄的鼻梁、圆润的嘴唇和尖尖的下巴都像极了莲。我抚摸着这张人造的脸,苍白而美丽一如莲。
天草是否也整日这样对镜凝思着莲?不得而知。

洗手台有点高,手长总算还可勉强够到。我捧着水洗了脸,刷牙又刮好胡子。
接下来就是......嗯嗯,我来到坐便器前。我以前看过莲从轮椅移到上面,但那是改造过的卫设,有外设的金属扶手。眼前的是豪华的富人型坐便器。哼,就算没有安装辅助设备,我也要试试看。
托着下巴思量好行动步骤后,我调整好轮椅和坐便器间的角度,按下手刹,最让我为难的是长长的浴衣,撑起身子,一点点地移到在座位前缘,也一点点地把衣服撩起过臀,在腹前打个结,防止下滑。
按着扶手酝酿了好半天,天草的手臂没有力量,今后要加强锻炼。想到他我就气,全身上下没有几个零件是好的。腿脚不好久算了,手臂也没有好好锻炼,眼睛有时会暂时失明,肚子里的器官也糟糕透顶,心肝脾肺里面心和肺都有问题、另外还有肾、胃、肠子,简直是个复杂的问题小孩。
123,我暗下口号。
右手撑着马桶的边缘,左手撑着扶手,撑起来,然后点转角度,落座在上面就OK。
哎,问题来了。因为臀部没有感觉,如果就这样落座,是会坐在马桶上,还是坐在地上?因为刚才有点着急,脚也没有从踏板上放下,现在脚的部分还在被轮椅牵引,身下是怎样的状态我也不能确定。我不敢撒手,半身悬在中间,脑门上冒出汗。对自己冒失的举动后悔不已。
事已至此,我竭力向后抬升身体,一边寻找落点,一边想抽出踏板上的腿。
一分钟过去了,原封不动。
在我支撑不住的时候,一双手神速地架在我腋下令我摆脱了危机,稳坐下。转头看到垂目而立的雾舍。
「雾舍,你是忍者么?」
「是的。」他搔搔头,裂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
「很厉害么?」
「只会点循术。」他用衣袖沾沾我脸上的汗。
「还不赖嘛。你的名字是?」
「弥纱......」
「雾舍弥纱?」
「嗯。」
「女的?」我有点吃惊,当初只是觉得他身材苗条,模样清秀,和莲差不多(这个基准就是错的)。
「是的。」
「好,请出去吧。」这里暂时是男卫。
「是,有事您叫我。」她迈步离开,突然又停下来比划着说「这里要按几下尿才会排净,还有肚子顺时针按可以帮助肠蠕动。」

怎么没发现呢?我紧张地抓着不知什么时候盖在腿上的毯子。每天每天的都是这个女生在帮我......不,她帮的是天草白。不要多想,只是雇佣关系而已。
我撩起毯子,看到下面穿着的裤式接尿器,脸真的红了。第一次面对「那个人」的尴尬又来了。他一直过着这么惨的日子。看这个没有改造过的卫厕就明白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试着锻炼自理、复健治疗。从赤丸的画像上看,那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只是两年身体就废成这般?这么细弱的腿,用常识想也不可能站起来。等他回来我会好好骂他,但在这之前我先管理这个身体,尽最大努力让他好起来。
摘下尿套,尿点点滴滴漏出。我深呼吸,这就是废人的生活。我的士气在高涨和低落中轮番交替着。从前的理所应当,变成了千辛万苦。当一个人残废了,才知道健康的可贵。刚才能转动轮椅自己行动的时候,那股发自内心的满足,以前的那个林青是无法体会的。每每看到莲用双手在地上移行也很不忍,毕竟是他努力适应的生存方式。

揉着肚子,很长时间马桶下面也没有动静。没有那个...果然不行,我有上厕所看书的习惯。
「雾舍,给我找一本书。你有漫画?」
「有。」
「拿给我。」
「那个您可能看不惯......」

我看着《CIEL》的封面,脑袋上立起黑线,在厕所看BoyLove真够猥琐的。
啊,原来男人和男人是这样的。啊啊......还可以这样。我舔舔嘴唇。汗......我那里,不,天草那里连尿尿都不成,而且胸部以下没有感觉。只能当受君了吧,暴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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