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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的海岸——byl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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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施了魔法般,浓雾在船头渐渐散开,在浓雾的深处,隐隐出现了绿色的林地。
海盗们狂欢地吼叫起来,像一群棕熊般齐声欢叫的声音震得提尔一阵耳鸣。
越靠近海岸,雾也散开了。
船沿着海岸蜿蜒而上,在一个出海的河口逆流而上。
在水路大概又航行了半天左右,水道收窄,已经无法继续航行。
海盗们在一个背风的弯崖下停了船,他们将长体船拖上岸,吆喝着将船上的马匹及战利品卸下船,然后将桅杆放倒,蒙上了船帆收藏在崖后的天然石洞里。
海盗们对这些活计非常熟练,约莫几个小时的时间,在太阳落山之前他们已经完成了这些繁重复杂的工作。
他们在峭壁下升起了篝火,支起简约的炉灶,生火煮食。
提尔被他们丢在战利品堆边,食物熟透的香味让他的肚子咕咕直叫。但现在可不是吃饭的时候,那群海盗围在火堆旁嘻哈谈笑,吃食的动作异常粗鲁。提尔慢慢将身体挪到背光的地方,在黑暗中奋力扭动手腕,企图挣脱捆绑的粗绳。只是这粗绳被海水浸透了,几乎嵌进肉里去,他越是挣扎,绳子却越是绷紧。
他挣扎了半夜,徒劳无功,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最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清晨,有海浪轻轻拍击岩石的声音,凉凉的海风带着咸的味道拂在提尔的脸上。
他等待着凯特像猫一般的脚步声,每次这个孩子都小心翼翼生怕吵醒自己,却不知苏格兰的海岸已经将他唤醒。然后,他会闻到新鲜牛奶的浓香,假装刚刚被凯特唤起。
啊,这又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嗒哒哒哒--"
提尔皱了皱眉头,怎么今天凯特的脚步声特别沉重?
随即一声粗喝,提尔猛然睁开眼睛,立即清醒过来。自己已不是在美丽的苏格兰海岸边的城堡里,而是躺在陌生的大陆,一片乱石滩上。那个每日来唤醒自己的孩子如今不知生死,而自己,则身处在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海盗中。
他想起自己昨夜挣扎不果,身体稍微挪动了一下,不正常姿势入睡,如今被整夜压着的手臂麻木得不像是属于自己。
一大清早,那群海盗便吵吵嚷嚷地准备上路。
他们将贵重的战利品装在马背上,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提尔,他就像一个装满了谷物的麻布袋般给丢上马背。
这队海盗离开了水路,带着货物往内陆深处走去。
当天黑,他们在林间找到平整的土地休息,到第二天清晨再度出发。
提尔计算着时间,观察着太阳的方向,足足二十一天的路程,海盗们向着北方前进。
海盗在他的伤口上涂了一些粘糊糊的东西,那玩意儿味道臭得可以,但效果却不错,大腿上的伤口轻而易举地愈合了,而且还没有像平日伤口愈合时出现的发烧。海盗们显然还记得带着一个俘虏,他们吃晚饭的同时,也往往会往提尔嘴里塞些硬得磕牙的肉干。
提尔也没有能力抱怨,他咀嚼着这些以前绝对不会去尝试的硬肉干,积存着一点一点的力量。
他一直没有放弃逃跑的念头,即使已经渐渐远离苏格兰,但只要脱困,相信总有办法回去那熟悉而美丽的海岸。随着伤势的复原,以及海盗们对他没有任何反抗的掉以轻心,他觉得时候快到了。
第二十二天的夜里,海盗们在一片密集的林海里休整。
这二十多天的观察,提尔注意到这些看上去鲁莽的海盗并非跟传言中那般混乱无组织,甚至可以说是训练有素。
每次到了可供休息的营地,不需要任何人任何指示,便有三名海盗背上弓箭分散开三个方位,或爬上树梢,或趴在山岗,从不同的角度彼此呼应地监视四周。而其他人则围在火堆旁,即便是睡觉,身旁的利剑斧头从未离身。
当夜幕降临,他们总是围在火堆旁,用粗鲁的北欧语谈天说地,很少离开篝火。提尔在观察他们的同时,也反复聆听着他们的对话与动作,虽然并非想去了解他们,当听得多了,那些艰涩的北欧语逐渐熟悉起来,约莫还摸到了些规律。
那名曾经将他击倒的北欧海盗看起来在他们中间地位很高,海盗们看他的眼神十分尊敬,称呼他"巴尔萨克"。而这个人异常地少话,时常是几天才听到他藏在茂密胡子里的嘴巴冒出一句半句。
这晚,海盗们猎到了一只小麋鹿,吃够了二十天干粮的海盗们欢呼着将小鹿剥皮拆肉,架在火上烧烤,阵阵的肉香,让他们垂涎着窝在篝火旁,死死盯着那美味的烤肉。
而那个叫巴尔萨克的海盗眼睛是最锐利的,今晚却坐在背对他的地方。
提尔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在被捆绑的时候,他故意尽量膨胀身上的肌肉,让绳子有了些松动。趁他们的注意力在烤肉上,小心谨慎地挪到一块石头后面,迅速地挣扎了几下,捆住手腕的绳子果然松了些,再用力挣脱,虽然手腕的皮是蹭破,手终于抽了出来。
他回头看了看那群海盗,突然觉察到巴尔萨克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提尔马上躺回地上,用背部遮压住已松开的手腕,闭紧了双眼。
果然,脚步声接近了。
巨大的阴影挡住了火光,覆盖在提尔的眼帘上。提尔抑制着自己紧张的情绪,尽可能平稳呼吸,让自己看起来是熟睡了一般。
幸好那个海盗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当提尔半睁开,瞄到巴尔萨克正坐回篝火旁,心里暗骂这名海盗居然如此敏锐,险些识破自己。
机不可失,提尔用自由的手迅速脱去身上的绳索,顺手拖来一袋装满战利品的麻袋,脱下外衣铺在上面,希望漆黑的夜以及摇晃的火光能掩盖自己的逃脱。
他早已摸熟了海盗们的守备位置,从一个死角位置逃出,幸运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提尔辨别了方向,朝南面奔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荆棘丛林,提尔顾不上小腿和手臂被树枝划到的细伤,只希望尽可能地远离这群海盗。
海盗们迟早会发觉俘虏的逃跑,他们会大发雷霆,想必也会骑马来追。所以他没有打算在路上没头没脑地逃跑,他必须找到一个可以匿藏的地方,躲过海盗们的追捕,耐心地等他们放弃离开,自己才能真正逃脱。
匆忙间脚下一掼,整个人摔在地上。
当他连忙爬起来,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隐藏在丛林荆棘间的山洞!!
提尔狼狈地爬进山洞,这个洞并不深,却弥漫着奇怪的臭味,当提尔已顾不了许多,即使要他跟野兽同穴,也总比跟那些海盗同行好。
他躲了一会,果然听到远处传来咆哮的喧嚣与急速的马蹄声。吃惊这些海盗竟然这么快就发现并追赶过来,幸好没有继续跑。
现在只好祈祷这个山洞不要被发现。而提尔停着由远渐近的马蹄声,马匹竟然是准确地跟随着他曾经走过的路追过来,而且在自己摔倒的地方停了下来。
心脏在剧烈地跳动,提尔甚至担心自己的心跳声会惊动前来追赶的海盗。
马匹在山洞附近徘徊踏蹄,但这个山洞相当隐秘,是密集荆棘下的隐坡,即使是大白天也很难发现,更何况是漆黑的夜晚。
终于,马蹄声往南的方向过去了,提尔却未刚松气。
但他并未有任何动作,他直觉,来追的人一定是巴尔萨克,这名海盗并不似外表看上去的粗鲁,而且某程度上,这人可能相当精明,并不是那么容易骗过。
果然,过了片刻,一声轻微的声响刺激了提尔。很小很小的响声,若不是提尔神经紧紧绷着,若不是四周一片寂静,根本就听不到的小小声音。
没有风,树叶却响了。
那个人还在附近!
他隐藏在某处,像精明的猎人般等待着以为危险过去冒出头来的猎物。
即使在如此危险的境地里,提尔竟然无声地笑了。
有意思!
好久没有遇到这么难缠的人物!
那我们就看看谁的耐性好!
过了十多分钟,海盗似乎觉得在这里确实一无所获,便从躲藏的地方走了出来。
黑暗中,提尔认出那魁梧的背影果然是巴尔萨克。
巴尔萨克吹了一声长哨,放走的马匹从不远处跑了过来,他翻身上马,再次环顾了四周,这才真正地策马往南继续奔去。
提尔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并没有完全脱险,但毕竟这里还算安全,待上一天两天,等海盗对他这个俘虏不再感兴趣,他就能回去他那个美丽安静的苏格兰海岸了。
看来上帝听到他的祈祷了......
"嗦嗦--"
不远处突然又响起穿越荆棘的声音,提尔神经一紧,莫非那海盗又再回头?!
可听仔细了,粗重的喘息以及古怪的穿梭声,根本不是人类的声音。野兽!而且是带着血腥气味的兽类。
看来自己是躲到真正的兽穴里了。
荆棘丛外,一双幽绿的眼睛在窥探躲在洞中的不速之客。
提尔手上没有任何武器,附近也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棍棒或者尖石,他盘算着如果只有一只的话自己徒手应该可以对付过去。
但很快他的愿望被打破了,那双眼睛附近很快多了另一双同样幽绿的眼睛,随后又是一双,再一双......
狼群!!
提尔很快确定了。
没有任何野兽会像野狼群一般凶残而有组织,那些闪烁着幽绿的眼睛将提尔重重包围,空气中压抑的嗜血渐渐浓郁了。
"嗷--"一头野狼长啸一声猛向提尔扑来。
生死关头,提尔一手抵住狼口,一手箍住狼的咽喉,两手狂劲一拧,竟然生生将这条野狼的颈骨扭断,野狼哀嚎一声四肢抽搐倒在地上。
这时另一匹几乎是同时扑过来的狼已张嘴咬住了提尔的肩膀,提尔一把抓住狼头,全身用力往洞壁撞过去,人体跟墙壁的重重夹击下,尖锐的石头扎进狼身,那恶狼痛得惨嚎,只得松开了嘴巴。
提尔趁机一拳打过去,正中狼眼,那狼像斗败的犬般唧唧叫着滚出了山洞。
他一出手重创两只恶狼,狼群一时都被镇住了。
提尔肩膀的血口往外泊泊冒血,鲜血的味道刺激了这些嗜血的恶魔,绿幽的眼睛闪出凶残。
勉强支撑的体力现在所剩无几,提尔数了一下,还有三匹野狼,或许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起码他并未看到传说中为首的头狼。必须速战速决,解决这些,然后逃走,否则那头狼带了真正的狼群回来,他就只有当食物的份了。
他晃了晃,仿佛很虚弱般稍稍靠上洞壁。
野狼见他示弱,顿时一起扑了过来!
其中一条迎面扑来要咬他的咽喉,提尔猛一缩身,那匹狼从他头上掠过直接撞到石壁上,一支突出的石棱角直直插入那狼的左眼,顿时鲜血四溅。
而提尔也付出了代价,他的腹部跟左腿被另外两匹狼狠狠地咬住了。
像连骨头也撕裂的痛楚让提尔咆哮,他一把抓住咬住腹部那匹狼的头,拳头像雨点般砸在它的颅骨上。
那恶狼已经松开了口,但提尔还是牢牢钳住它的脑袋,直砸得它眼鼻喷血,四肢痉挛直至疲软。
提尔凶狠地丢掉狼尸,浑身浴血的他低下头,狠狠地瞪着咬在他腿上的野狼,就像看着发狂咬了主人的狗一般。
幽绿的狼眼居然怯惧了,慢慢地松开了嘴巴,往后缩了缩,最后竟然夹着尾巴逃出洞去。
狼尸跟受伤野狼的呜鸣交织在洞中,提尔抬起沉重的双腿迈出兽穴,一身的血腥,让他看起来像刚从地狱爬回来。
可一抬头,却看见马匹上魁梧的身影。
巴尔萨克!r
而在他的身后,还有数名前来搜捕的海盗。
还是被发现了......
提尔绝望地站在原地,任由两名海盗将他摁在地上,海盗恼怒地踹了他两脚,又粗鲁地将他重新捆绑。他们很使劲,粗绳子都勒到皮里去了,让提尔几乎喘不过气来。
海盗们探视了那个洞穴,他们出来的时候一手提着狼尸,脸上神情激动紧张。而巴尔萨克仍然是沉默着,但眼睛里也多少有点难以置信。
众人不禁看向被丢在马背上狼狈不堪的提尔。
昏昏沉沉之间,提尔听到几句略微耳熟的北欧语。
"......杀......"
"......竟然......"
"可能......"

海盗的村庄

清晨的露水粘湿了提尔的头发。没有人再为他解开绳子,他一直待在马背上直到第二十四天,海盗们跨过峡谷,来到了一片山岭下的平原。
这是一个座落在环山盘绕之中的村庄,顺着较为平坦的山脚有一片片贫瘠的农田,聚集建立在一起的屋子看上去就像远离城镇的偏远乡下。
海盗们的归来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他们一道从田间走过时,在田间劳作的妇女欢呼着向他们招手,还有孩子们追逐在马后,好奇地簇拥在驮着战利品马匹旁议论着那些新鲜的物事,甚至还有两三个孩子顽皮地凑到提尔身下,唧唧喳喳,时而尖叫着跑开,不过一会儿又再次围了过来。
提尔虽然还是清醒着,但腿部、腹部和肩膀的伤口辣辣作疼,幸亏巴尔萨克还是让人为他用药涂了伤口,只是身上的骨头都像要被颠断了。
强盗们的马队在一座村庄中央较大的长屋前停下,从里面迎出数名北欧女子,她们虽然并未像之前的农妇般欢呼卓越,但从那些美丽的眼中流露的欢喜却是难以遮掩的。
几名海盗按耐不住跳下马,冲过去一下子抱起那些女人,也不管其他,四下便往大概是属于他们的屋子方向奔后。
巴尔萨克也下了马,但在几个女人赤裸裸地热情视线下面不改色,挥手示意其他人将战利品搬卸到屋内。
提尔勉强抬了抬头,阳光有点刺眼。他眯了眼睛,忽然巨大的阴影遮挡了阳光。
居然是巴尔萨克那胡子拉喳的脸。
他像卸麻袋般将提尔抓下马,提在腰间走进屋子。
这座看上去像村庄的大房子,虽然并不豪华,但在附近低矮的房子中显得庄严。阳光从屋顶透入,屋中央有个火塘。
屋里早已聚集了不少人,战利品堆放在一处,闪闪发亮的金银珠宝让整个屋子晃荡着光芒。当巴尔萨克走进来,大家都一阵欢呼。
不俗的收获让进来的人都十分兴奋,白发苍苍的老人赞叹着,健壮的青年羡慕着,年幼的孩童们异常好奇地躲在大人的身后。
战利品的分配很快有序进行,巴尔萨克拥有绝对的权力,人们相当尊重他,无论他决定分给谁的分量是多少,也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人们欢天喜地地得到了自己的一份,而提尔显然没有被遗忘。大家对这名以外的俘虏议论纷纷。
提尔拉开疲惫的眼皮,正好有一名此行的海盗激烈的说明着什么,用不熟悉的北欧语义勉强分辨,大概是在说那日逃跑后的事情。
其他人听得入神,时不时有人看过来,那些眼神都带了一些奇妙的意思。但提尔看不明白。
他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被一道目光注视,当他循着感觉望过去,是巴尔萨克。
无法知道自己将有什么样的下场,听说北欧人凶残暴戾。提尔随即闭上了眼睛,为这种自己无法做主的事情浪费精神,还不如睡上一觉养精蓄锐做好逃跑的准备......
没有海浪的唤醒,加上身体的疲惫,直到第二天下午提尔才从让人无法忍耐的臭味中醒来。
更让他不能忍受的是,这些近乎死老鼠般的臭味竟是从自己的身上散发出来。他勉强能够回忆起自己在二十多天前,为了参加那个宴会曾经洗过一次澡。而现在泥泞和血污几乎将他的身体都覆盖了,之前神经紧绷而没有在意,对于本来就多少有点洁癖的提尔来说现在真是相当让人难以忍受。
他挣扎着,发现身上的绳索并没有解开,而自己似乎躺在一个柴堆旁。
"喂!!有人吗?!"
第一次,他用英语在这个异国的土地上叫出声来。
过了很久,有脚步声传来。
然后,高大的阴影挡住了初升的阳光。
是巴尔萨克!
他过来察看了一下提尔,有些粗鲁地翻看了他的伤口。
"可以为我松绑吗?"
提尔说的是标准的英语,以前身在皇都时,曾经被贵妇人称颂为动听的语言,此刻在野蛮人的面前,无疑是一种鸟啼。
看到巴尔萨克无动于衷的表情,提尔知道他是完全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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