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民天下——byv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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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宇森自然清楚何士良因为阑尾炎住院的事,他只想知道,何小书昨天晚上究竟是在哪儿过的?
一个身影磨蹭著走向李宇森。
那双军绿色的破鞋子,李宇森丝毫不费力气地认了出来。
"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对方吃惊地看著李宇森。
李宇森捻灭了烟,走向何小书。女孩子叫了一声"小书哥"就一蹦一跳的回自己家去了。
何小书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而李宇森却始终说不出道歉的话。
拿了钥匙打开那把简易的锁,没有管身後的李宇森。
"钱......"李宇森拿出了那张自己因为後悔而揉的不成样子的纸币。
何小书看了一眼那钱,对李宇森道:"俺会还你给俺爹治病的钱。"
李宇森喜不自禁,何小书好歹肯开口说话了,这或许是一切依然还有转机的前兆。
"我不要你的钱。"李宇森握住何小书的手:"你跟我回去,我们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地央求一个人,李宇森的忍耐也在低线徘徊。
"俺回去了以後还是要偷你屋子里的东西。"何小书这话半带著赌气,更多的似乎是委屈,当时李宇森用注视一个贼的目光注视著自己的时候,那样的愤怒是无法估量的。
李宇森却错觉何小书只是为了在原谅他之前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一把扯过了何小书的身体,猛地吻了上去。
"我知道了不是你,我都知道了......"依然没有道歉。
何小书没有反抗,任李宇森吻著自己的颈和喉结。
"俺没有偷......"何小书已经不知道自己说了什麽,似乎男人的吻让他所有的隐忍都崩溃成碎片。声音颤抖,著李宇森发现有液体从何小书的脸上滑落到了自己的脸上。
"俺没有偷......"何小书只是茫然地重复著这句话。
李宇森的心顿时塌去了一半,对著他脸上的清泪,想伸出手擦拭,却还是反手将何小书整个抱进了怀里。
"好了,别哭了......"李宇森吻著他的头发:"别哭了。"
何小书的哭声却一声高过一声,门外隔壁的大婶儿一下子冲了进来。
"哎呀!咋了?!你爸不行了?!!!"大婶儿自说自划的就一屁股坐地上拍起了大腿:"哎呀妈呀!咋就去了?!我的老大哥啊!!你辛苦了大半辈子了!!咋就这麽去了?!!"
何小书不哭了,从李宇森怀里探出脑袋,看著大婶儿一个人哭的有鼻子有眼的。
"婶儿......"何小书终於开口叫道:"俺爸......"
没说完话就被那大婶儿给打断:"孩子,别说,别说了,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爸正在这坎儿上就撒手不管了,你爸──"说了一半儿又改哭腔:"哎呀!!咋就这麽去了!!!"
李宇森额角的青筋迸起,好好的气氛就给这麽破坏了事了。
猛地踢翻了椅子,这回可好,世界清净了,大婶儿张大了嘴巴看著李宇森。
"这咋还有个英俊後生呢?"
何小书趁著这个机会,连忙解释。
"婶儿,俺爸没事儿,俺爸快出院了。"
大婶儿更是云里雾里的。
"那你哭啥?"大婶儿的目光从何小书的脸上转到了李宇森的脸上,表情忽然明朗起来:"好哇,你敢欺负小书!!!"不知道哪儿就抽出了一支!面杖,说著就要朝李宇森打过去。
何小书忙扯住了大婶儿,把她往门口推:"不是,俺没事儿......"
好不容易关上了门,大婶儿还在外面儿骂骂咧咧。
李宇森扶住额角:"你家的门没有锁麽?"
何小书把那锁拿到了李宇森面前,确实,那木门只有一个简易的不能再简易的锁头。
李宇森想著,哪天帮他们家把门换一换,而刚才的气氛也随著那大婶一闹,变的烟消云散。
两人之间忽然尴尬起来,李宇森又点上了烟,借烟雾驱散那感觉。
"收拾了东西,就跟我走吧,以後住我那儿。"李宇森虽然这麽说,但思量著何小书也没有什麽东西好收拾的。
"俺要去哪儿?"何小书抬起头看著李宇森。
李宇森冷笑著放下烟,装蒜也要有个程度,他细长的眼睛略带笑意地看著何小书。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麽?"
何小书摇了摇头:"俺不跟你走。"
"你说什麽?"李宇森没有想到何小书固执到这个程度。
"你不走的理由是什麽?你不想要钱?你敢说你不想吗?!"李宇森提高了声音,他不相信还有人会放弃这麽好的一个机会。
何小书差点儿沈溺在刚才李宇森宽阔的怀里,而刚才的那个男人现在又再次伤害了他的自尊心。
"俺不喜欢男人,俺要给俺爸妈娶进门一个媳妇儿,俺......"
何小书已经不知道该怎麽表达,他根本不善於撒一个完整的谎。
把大门大打开,猛地扯过李宇森,将他扯出了门,之後把门关严实,从里面用那简陋的锁仔细锁好。
"何小书!你给我把门开了!!"
李宇森用力砸著门,何小书却无动於衷地看著那扇门,最後,何小书笑了,谁能知道那笑的含义?谁能知道。
李宇森觉得好笑,那天的颜色像是快下雨,一片凄凉的苍黄。
"他大概觉得我李宇森离了他不行吧!"
笑话!李宇森想,他李宇森什麽时候不是一伸手就有女人纷涌而上?
他凭什麽了就稀罕这麽一个没文化也没修养的野蛮小子?
那个晚上,李宇森叫了个漂亮的男孩子陪自己吃了法国菜,男孩子很懂得西餐礼仪,笑的也十分优雅。
他因为学业而不得不做那一行,他们彼此聊的相当尽兴,也聊了很多,甚至是文学,艺术,男孩子都能对答如流。
李宇森也照样把男孩子带回了公寓,他们在床上翻滚著,男孩子热情的回应,他相当有技巧,知道如何挑起男人的欲望。
李宇森猛地推开男孩子,把钱扔在了他身上。
"穿了衣服出去。"
男孩子有些愕然,彼此做的尽兴,却这麽半途而废。
"出去!没听见麽?!"
男孩子狼狈地收拾了衣服,既然照给钱,自己就没有必要再留下,这对他来说正合适。
纵然有再好的技巧又如何?
李宇森戴上了眼镜,可他不是何小书,他抱著的不是那颤抖的身体。
打开抽屉,里面是何小书没有带走的纸。
每一日积攒下来,也有一叠了。
歪歪扭扭的字迹。
李宇森忽然笑了,他想起何小书问的那些个可笑问题。
那些话越发觉得好笑起来,空旷的公寓里,只有李宇森的笑声。听上去爽朗地让人落泪。
李宇森下意识地吻了那布满字迹的纸。
第二天早晨,李宇森又出现在了何小书家的门口。他也知道,李云就在近两天会安排这批房子的拆迁。
十五
没有想到第二天早上泼洗脸水的时候还能见著这个人。
何小书一边儿打著哈欠一边儿把脏水一泼,转身却看见了李宇森站那儿朝著他看。
何小书加快步子往屋子里走,刚要关上门儿,门却被那双手死死地抓住。再次无法挣脱,何小书苦笑著想,莫非自己还是不想挣脱他麽?
"我管不了那麽多,我现在能管的就只有你们家了。"李宇森不想多说什麽,直接跟何小书开口了。
"你──什麽意思?"
"我父亲要收回这里的房子,这里的房子很快要拆迁,你们不但很快要没有工作,而且很快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这麽说够明白了?"
何小书卡在门上的手无力的耷拉了下来。
"你不是跟俺说......"何小书忽然明白了,自己不过是被耍过的棋子,从头到尾就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过,确实,他们该收回的还是要收回。
那麽李宇森还要来过什麽?!
何小书看著李宇森的脸,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麽端倪。
李宇森把何小书推进了屋子,门合上了,屋子里因为光线不足而看不清彼此的脸,这个清晨,天亮的太晚。
"你别担心你们家的事,我会办妥当的。"李宇森似乎低著头对何小书如是说。
"可是......只有俺家,那大家怎麽办?大家难道都要睡在大马路上?!"何小书的声音在颤抖,这麽几百个人,在那些所谓的掌握钱与权利的人一个决定之後就要失去生活的地方?!
李宇森摇头道:"这件事是智森跟父亲提的,所以他们才会这麽仓促,不过我可以帮你们撑一些日子,但是只能是一些日子。"
何小书很想问李宇森,他到底为什麽要这麽做?太可笑,难道到现在才想来施舍麽?没有钱和权利的庶民,难道就要变成他们脚下柔弱的草?!
"为什麽?"何小书的声音就要失控:"为什麽?!!俺问你为什麽现在要这麽做?!!!"
"你问我为什麽?!"李宇森提高了声音:"你......"
什麽都说不下去,只把何小书抱进了怀里。
"我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何小书了!你还想怎麽样?!!"
"俺爸出院了以後,俺们家连房子都没有了?连个破屋顶都没有了?红玉她妈妈身上也有病,你们让他们怎麽办?!!还有刚生孩子的几家?!以後他们要怎麽办?!你告诉俺!!"
声音像是控诉,那声音穿透了李宇森的声音。
是你的悲伤麽?小书?
唯一能做的,只有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你那天那你的胸口让我靠,我们都需要另一个人的体温,你也是,我也是。
李宇森忽然有些明白了,或许,生在不同的家庭,或许,有不同的经历,当彼此都是带著体温的人的时候,都会伤心,都会脆弱,也都会像这样,渴望另一个人。
"我会帮你们的。"李宇森已经不知道自己说了什麽,那个时候,何小书的脆弱就变成了他的全部。
李宇森对何小书道:"你听著,这两天我会稳定一下局势,然後我把文件调出来,然後找到漏洞,在这个期间,你就等著,三天以後,我们在市中心的那个雕塑下面见。"
何小书只能相信眼前的人,相信他能帮他度过这样的难关。
"记住了!三天以後。"
李宇森说完那一句话之後,就离开了。
李宇森的背影总让何小书感到隐约的不安。
李宇森一回到家就把所有的文件以及劳动法相关条例再看了一遍。
关於劳动时间上的问题可以提出一些疑问,对於那些工人的工作时间,已经超过了八小时,但是工资并没有上调。
整整已经两天半没有睡了,基本上准备的差不多,只要做最後的确认,就可以把时间拖延下来。
头微微有些晕,这才想起来,这些时间,自己基本没有吃什麽东西。
门铃声响了起来,李宇森赶快关上了计算机。
门外,李智森的脸让李宇森无限的厌恶。李智森似乎是任莉的延续,他的出现无论在什麽情况下都让李宇森不舒服。
"你来做什麽?"李智森陷害何小书的事儿李宇森还没来得及跟他算这笔帐,现在李智森再次找上了门。
"哥,你的脸色不太好?"
"没事!"李宇森打掉了李智森的手,这才觉得视线忽然模糊了起来。
"你真的没事?!"
李宇森发现中心忽然不稳,之後跌进了黑暗。
不行,现在还不行......
李宇森努力想要醒来,而黑暗却不断地吞噬著他的意识。
何小书......我能帮的了你。
何士良已经出院了,陈秀云正叠著衣服,就有人敲起了门。
那是自李宇森见何小书之後的第三天。
李智森的出现让何家有些愕然。
"二少爷......"病榻上的何士良茫然地叫了出来。
李智森一笑,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您的病好些了麽?"
"是,劳烦您关心了,您和大少爷都是。"何士良跟李智森客气道。
"那麽。"李智森笑意浓重,像是雾,看不透他里面的心思:"我就长话短说了。现在推土机就在外面了,你们四个小时之内搬离这个房子吧。公司拆迁。"
"你说什麽?!"一家人都惊住了。
何小书按下自己的父亲,对李智森道:"请宽限俺们一天,俺们一天以後肯定搬。"
何小书还是相信,那个叫李宇森的男人会带给他们希望。
他说过,三天,就在今天晚上。
李智森看透了何小书的心思:"怎麽?你在指望我大哥?"
李智森说完大笑起来,像是听了一个最具备讽刺意义的笑话。
"当然,不要怪我没劝你,你可以指望他试试,如果他可以指望住的话,我宽限你们一天的时间!"
何小书那天根本没有吃晚饭,当他赶到塑像下的时候是北京时间五点。
那天,天有点儿凉,人们戴上了围巾,夸张的也有戴上手套的。何小书忘记加了衣服,只能一边搓手,一边等著李宇森熟悉的身影。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四个小时......
街上霓虹不变,都市的夜始终不是寂寞的。
何小书蹲在了塑像下面,手已经冻的有些发红。
街头大屏幕上,那漂亮的气象播报员带著甜美的微笑,告诉这个城市的人,很快就要降温,新的寒流已经到了A市。
何小书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李宇森,他横在李宇森的面前,而李宇森就那麽从他身上跨过去。
何小书笑了,也想起了那一天,他们第一次的欢爱,李宇森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依然清晰。
李宇森闭著眼睛,那点滴进入他身体,随著他的血液不停循环。
睡的很沈,他就那麽睡在了医院的VIP病房。病房的隔音效果相当好,什麽都听不见。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时间在睡眠中流逝。
新的清晨很快到来,何小书慢慢站起身子,回头看了一眼那雕塑。
他没有怨恨李宇森,那一刻,他竟然没有任何的怨恨。他还是对著塑像故做潇洒地笑了笑。
"俺还是很帅的吧!!!!"何小书对著塑像大声喊著。
出来早锻炼的人用怪异的目光打量著何小书。
一步,两步,三步。
路是依靠脚步慢慢积累的。
何小书搓著手,离开了那儿。
李宇森醒来的时候,是第四天的清晨。
白色的房间让他一阵发慌,他到底是如何到这个地方来的?
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医院的时候,不禁坐起了身子。
现在是几号了?!!
"护士!!!护士!!!!!"
李宇森拼命地按著那呼叫护士的按铃。
护士们鱼贯而入,想必是受了谁的委托,显的格外殷勤。
"现在几号?!"李宇森已经没有任何耐心。
"10月30号呀!"护士们对病人的问题大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