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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盟——by雪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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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屋子嘻嘻哈哈的丫头转眼就没了踪影,石繇菊不尴不尬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木华黎靠在枕上,微微地笑,一时也没开口。
  想是在炕上偎得时间过久,木华黎的衣衫不甚整齐,微微敞开的领口露着细致的肌肤,光滑精致,没有半分瑕疵,他自然知道何定然所说的话是假的,木华黎是真的病了。想着、看着,在这四面敞开着窗子的房间,他却有些燥热。刚才想要见他的心颤个不住,只想远远地躲着不去看炕上那多出几分柔媚的绝代佳人。
  "为什么不说话?"木华黎单手撑着想要坐稳,却气息不稳又喘咳起来。
  石繇菊心里一急,随手倒了桌上的茶水,过去递到木华黎唇边,左手一用力,便将木华黎揽进了怀里。
  木华黎咳得脸色通红,也没发觉石繇菊的动作,就着他手喝了几口茶,抬眼一笑:"繇菊,谢谢你,我好多了。"
  一张一合地小口吐出的声音有些沙,苍白的双唇带着水意地娇润,怀中的身躯带着高过常人的体温。被那过高的体温烧得越来越口干舌燥,石繇菊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淡了下去,只剩下那双无色的唇,低头,他轻轻地把自己的唇合了上去......
  一触即回,仿佛是蝶恋花的轻吻,石繇菊清醒过来,看见的是木华黎错愕的脸......
  有人在看真好!!!!谢谢回帖的大人,er那个文先不填了,不喜欢了。vivi宝贝,这又是个坏蛋小受,信不信?

  3
  木华黎匆忙后退,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唇,惊愕地瞪着他,眼中光芒一闪,分明是怒火。
  石繇菊猛醒自己此举有多愚蠢,打扮得再柔美,木华黎还是那个高贵硬朗的小王爷,旁人多看一眼都是罪过,又何况是被他这样的戏子轻薄?看木华黎的反应,他知道何定然所说的话完全是假的,木华黎竟是丝毫不解风情。
  他"扑通"跪在地上:"繇菊造次,请小王爷责罚!"
  静默,木华黎的喘息声清晰可闻,石繇菊不敢抬头。
  火热的手伸过来,木华黎道:"算了,没什么,你起来吧。"
  石繇菊把自己的手放进那只手心粗糙、却要小巧一些的手,抬头看着木华黎。木华黎的眼色已经转柔,他放下了心,暗暗地有些喜悦:木华黎是不讨厌我的,对那一吻也并没有动怒。
  拉他坐下来,木华黎柔声道:"繇菊,你虽然唱的是旦角,但并不是个真正的女子,所以,不应该吻一个男子,虽然戏里面有什么以身相许,但那也不过是演戏,不能当真的。"
  他倒是温言软语,十足地诲人不倦,石繇菊却是心中气苦,忙打断了他强笑道:"小王爷,您想听段什么呢?繇菊给您清唱。"
  "不用唱,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木华黎笑了笑,"我很喜欢你,不想你被人欺负,但西王府里自来是不养伶人的,父王和兄长又在疆场,我说什么也不敢在这时候赎你回来,只好天天去戏园子里陪你。但皇帝哥哥告诉我,我可以带你回来,他会帮我向父王求情的。你愿不愿意到我府里来?"
  "我很喜欢你"这五个字,木华黎说得自然而坦荡,石繇菊却是在心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应俱全,千般思量之后却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木华黎呆呆地瞪着他。
  为什么?石繇菊暗暗地想,你喜欢我不过象喜欢一件东西,想要便要到了手里,虽然呵着护着,终不过还是一件东西。那"皇帝哥哥"才是你最依恋的人,我怎么能忽略你刚才提到那四个字时候眼中的灿烂?他偏了头,低柔地问:"小王爷把我带进府里头,想让我做个什么人呢?"
  "陪我一起玩啊,你不怕我。"木华黎毫不犹豫地说出来,眼睛亮亮的全然是孩子的天真,其实他也不过十六岁,"皇帝哥哥还说要见见你呢。"微喘了几声,他到底是病着,合上了眼睛。
  石繇菊暗咬银牙,又是皇帝哥哥,他自然知道被木华黎"喜欢"的自己和木华黎没有明确说出"喜欢"的皇帝哥哥根本不同。看着靠在枕上的木华黎一派娇态,心头的火越燃越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是我的,谁都不该夺走!
  正这时,帘子一挑,进来一位中年女子,衣着并不特别华贵,但相貌雍容,举止端庄,身边围着几个丫头,容貌与木华黎倒有九分相似。
  石繇菊猜到她应该是王妃,也猜到她为什么悄悄地进来,便跪下去磕头,木华黎本来没有睡着,想要起来却被王妃搂在怀里道:"黎儿,可好些了?"
  木华黎被母亲搂着,满头满脸地摩挲,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挣脱,只道:"好多了,这位是红袖班的石繇菊,他正陪我说话儿呢。"
  王妃笑道:"石公子,快起来,难得黎儿请客人进卧房,看来你是不同的人呢。"
  "小人不敢。"石繇菊依旧低头跪着。
  王妃令丫头扶他起来,端详了半晌才道:"真真是个妙人儿,你不必害怕。"白嫩地手指抚着爱子的面颊,她笑得慈祥,让石繇菊莫名地想起那尊日日要拜的观音,木华黎懒洋洋靠着母亲的胸膛,却向他挤了挤眼睛做个鬼脸,惹得旁边的丫头偷偷地笑。
  王妃接着道:"孩子,入了这下九流也不是你自己的决定,便象那树上的花瓣儿,落在枕席上呢,便象这痴儿,要什么有什么,落在沟渠里头,便也由不得自己了,这里头可有你多少错处?还记不记得家在什么地方,怎么入了这行?对了,时辰不早了,你就留下一起用晚膳吧,这偌大的府里头就我们母子两个,也怪闷的。"说着,已经吩咐人去准备。
  石繇菊听得心里一暖,垂头道:"小人本名石雁鸿,六岁时家遭大变,幸被师父所救,学了些戏,然后随着师父走南闯北,每到一处搭班子唱戏。师父去世后小人一个人到处流浪,唱不下去了便换一个地方。在这京城,有小王爷看顾,让小人安稳了几日,小人感激不尽的。"
  他说的多数是实话,只不过他的师父并没有去世,他换地方也并不是因为唱不下去,因为他并不是真正的戏子,而是一个杀手。他到京城,完成任务的前一天为木华黎所救,然后,他便不忍心在离开。本就是倾国倾城的美貌、玲珑剔透的心思,更兼动了真情,本是无心的戏唱得有了情意,想不到便红了整个京城,可眼前的人分明不知道他的心意。留在王府是不可能的事,一则他知道木华黎并不是"爱"他,二则,师父怎么会放走他这样一个得力的人,可是这对母子给他的,分明是久远记忆中存在过的那种叫做"幸福"的东西,他又怎么舍得离开?
  木华黎道:"石雁鸿,好名字,我喜欢,比石繇菊这个名字好听得多了,以后我叫你鸿,好不好?"虽然没什么精神,但语气是欢快的。
  石繇菊红了脸,王妃道:"黎儿,莫要取笑人家。听你这名字,应该也是书香门第的孩子,唉,也不知什么人作孽。罢了,黎儿既然要你进府,你便来吧,做黎儿的贴身小厮,闲了唱唱戏也可以。"
  "娘娘,你真好!"木华黎揽着王妃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记,王妃一巴掌轻轻拍在他背上,道:"痴儿,你可不是小孩子了。"旁边的丫头禁不住笑成一团。
  "但也有一个,"王妃叹了口气道,"王爷就要班师回朝了,黎儿要等王爷回来才能接鸿儿进门,这些日子,戏也不要唱了,外面找间房子住了吧,王爷回来也好说些。"
  一声"鸿儿"几乎叫出了石繇菊的眼泪,只有娘亲才叫过的两个字在王妃口中说出了是无比的诱惑,多好,入了这王府,可以日日见着自己心爱的人,可以有王妃日日地叫自己"鸿儿"。看着那双白皙的抚摩着木华黎的手,他真的希望有一天那手能抚在自己的脸上。
  木华黎病着,就在他这屋子里摆了膳,三个人恰似一家,亲亲热热吃了饭,王妃不停地给石繇菊夹着菜,语声轻柔地说着木华黎幼时的趣事。
  吃过了饭,又闲叙几句,木华黎支持不住,王妃令人送石繇菊先回去,亲自哄他睡觉。
  石繇菊走出老远,还听见王妃在里面笑道:"痴儿,你乖乖地睡吧,明天好了,亲自去给鸿儿找房子,把他藏起来,好不好?"他心中涌起一丝暗暗的甜,但想到师父,想到无休无止的任务,却又灰了下去。
  带路的老嬷嬷却没把他带出王府,而是进了一间水榭,叫他等着。
  过了许久,才见王妃飘然进来,让他坐下,自己坐在他对面,道:"鸿儿,这些年,我在这宫里、府里来去得多了,真情假意还是分得出来的,你对黎儿看来是动了真情。可是,外面再威风,黎儿也不过是个孩子,看上你,也不过是孩子心性,就象上次看上了皇上的一块镇纸,非要不可,可是给了他了,玩够了就放在一边不管了。我也说过,人都是一样的,没什么下贱不下贱,黎儿要你也不过是因为你模样生得好,喜欢和你玩,也不会把你当成什么,可是入了这门,那身份可就传了出去,你以后可怎么办?"
  石繇菊头晕忽忽的,只见那红唇张张合合,又哪里听得清她说得什么。
  王妃接着道:"你和黎儿的事,京城已经传得纷纷扬扬。王爷就要回来了,这府里头决容不下你,只怕到时你连命都没了,在他父王面前,黎儿连开口的余地都没有,根本保不住你?你还是离了这京城,远远地找个地方,娶房媳妇儿、做些买卖正常度日吧,男人,也不该存上倚靠男人的心。"一个小小的包裹放在他面前的桌上,"里面是五十两散碎银子和一千两的银票,我派人送你回去,你这就走吧。"
  她站起来,走到石繇菊面前,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可怜的孩子,不是我不疼你,可这世道......就是我的黎儿,我也......唉......"她一叹,目光中莹莹地尽是泪,"谁家的男孩愿意给人家这么糟蹋,可是,逃不过的终有一天会来的,好孩子,有个机会出了那火坑,就远远的走了吧......"
  石繇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红袖坊,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坐在了自己的床上,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小包裹,木华黎或英气、或妩媚的小脸交替闪现,渐渐清晰的却是王妃的泪眼,她哭的,并不仅仅是他石繇菊......
  "菊儿,愣什么神儿呢?"高大的男子无声无息出现在他面前。
  石繇菊跪了下去:"师父。"
  男子托起他的脸盘,轻笑道:"菊儿,我见了你的小情人了,真是难得,可惜却是天上的月亮,望得见摸不着。"
  "师父......我......"石繇菊咬着唇,终是说不出来。
  "师父帮你得到他如何?"男子笑起来,雪白的牙齿在暗淡的烛光下幽光闪闪。

  4
  "师父!"石繇菊惊惶地看着这俊秀的男子,他的师父白夜天,"您不能伤害他,不能!"
  "不能吗?" 白夜天双手轻轻一击,门无声地敞开,一个与他同样年纪的高大少年走了进来,手上托着的一个薄毯包裹的人,只露出一张秀美的脸--正是木华黎。
  "梅师兄。"石繇菊盯着他怀中昏迷中的人,路青梅却后退一步,离开他远远的。石繇菊的目光转向白夜天,乞求地看着他。
  白夜天作个手势,让路青梅把木华黎交给石繇菊。石繇菊珍惜地把少年抱住,小心地掀开毯子想要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痕,不料看到的却是裸露的白皙胸膛--毯子里的木华黎竟然什么都没有穿。
  "师父......"石繇菊张口,实在不敢问出来。
  白夜天"哧"地一笑:"跪着做什么?还不把你的小情人儿放床上去,本就是风寒,正烧着,小心他再着了凉。"
  石繇菊再瞧一眼路青梅,见他面无表情,也不知今天的事能否善了。但确实是木华黎的身体要紧,站起来小心地把他放在床上,揭了被子给他盖好。
  白夜天挥手叫路青梅出去,拉了石繇菊坐在床边,见石繇菊实在忍不住不看木华黎,那目光眷眷如水一般,微笑道:"菊儿,虽然杀手不能动情,但师父还是希望你能够幸福快乐,这十几年来,你也完成了不少任务,难得遇到一个你看得上的人,收了手也是应该。但他是尊贵的小王爷,与你的地位天差地远,若他爱你,也许可以为了你放弃富贵荣华,可他分明还是个不懂情的孩子,菊儿,你爱得苦啊。好在他今天病着,师父能帮你把他带了来,红袖坊人虽然多,但师父保证明早之前他们不会发现,如何?或者,你想干脆带了他远走高飞,师父也会帮你达成心愿。"
  石繇菊看着昏睡中的木华黎,高烧未退,那张脸仍是恹恹地潮红,身上也弥散着淡淡的药香,可是唇角却翘着,正喜眉笑眼地不知道做着什么好梦,病成这样都不难受么?
  白夜天抱着胳膊不声不响,目光变换,闪了又闪。
  就这样和他在一起一晚,然后永远分别?就这样带了他走,永远把他禁锢在自己身边?石繇菊左思右想,良久双膝跪在白夜天面前,道:"师父,我要他的心,如果得不到,就罢了,这样......会伤了他......我不能伤了他。"
  "让他心甘情愿跟你?这可难了。"白夜天皱眉,想了半晌方道,"正好我这里接了一个任务,本不该让你做,但是......但是......师父成全了你吧。"
  "谢谢师父。"石繇菊喜不自胜,一时间竟是颊生红云,恨不能此时就唱了出来,但略一思量,又暗淡下去。
  白夜天揽他在身边,柔声道:"木家世袭为王,身份尊贵,你若要他爱上你,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还有那位当今皇上,早对你的小情人存了那份心,只不过还没动手而已,若不先下手为强,可就没了你的机会,你争得过皇帝么?"
  石繇菊心一抖,皇帝的确对木华黎有心,木华黎又何尝没有念着皇帝?那一声声"皇帝哥哥"叫得他肝肠寸断。但师父对他过分的亲热又让他心声警觉,他沉默着。
  白夜天也没等他回答,接着道:"西王爷这就班师回朝,但此次与吴国交兵只算得惨胜,三十六万大军只余了十一万,大将损失九人,连小王爷的二哥木华明也战死疆场,他的三哥木华晨断了右腿。我们新接的任务,就是把一包东西放进西王府书房的密室,待他们回来,自然有人参西王爷通敌卖国,到时木家被削了爵位,那皇帝自然不会再眷恋逆臣之子,木家也就没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你这所谓的戏子,你若能日日陪在小王爷的身边,他又怎么会不对你动了真情?菊儿,你想想师父说得是也不是?"
  "木家通敌卖国?"石繇菊的手不禁握住了木华黎的手,那小巧的手在他掌心里热着,烫着他的心,"这不是害了他全家么?"
  "呵呵,"白夜天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石繇菊做的这样的事还少么?即使不是为着这小王爷,这任务给了你,你能不完成么?况且木家是开国的功臣,即使通敌卖国,因了以往的功劳,也至多是发配边疆而已,你不是正好可以和小王爷平等相爱,难道你真的想被他当成一件东西玩玩就算?"
  帝王家的富贵骄奢、处处的攒珠宝翠,小王爷的高不可攀、满屋子丫头的花团锦簇,瑞青那一句"菊爷是我们小爷的人",纷至沓来,绞得石繇菊咬碎了银牙。
  白夜天接着道:"便是你不做也可以,我尽可以派别人接近这小王爷,反正这孩子好哄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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