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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之后——by任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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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地等,等着那一天,等着我的死。
他一天不来,我还可以多活一天。
言儿跟我讲了许多奕王和奕王朝的事。
奕国原是烨国西方的一个小属国这事我清楚,年年纳贡,岁岁入朝。
奕国的土地很贫瘠,很多人没有饭吃,饿死,这事是言儿说的,我想不到一个国家里会常年有饿死的人,我出生的地方,长大的地方到处都是锦衣玉食,烨瑞对我不好在吃的方面也从来没有待薄过我。
言儿告诉我,在宫里当然没人会饿肚子,可是奕国真的很贫,他自己的娘就是饿死的,所以才会四岁卖到了太子府。
奕王自然也是没饿过的。
可是奕王从小就听说了言儿娘饿死的事情,所以他立志一定要让奕国没有饿死的人。
奕王不仅对仆人,对大家都好。
当太子的时候是个好太子,当王上的时候是个好奕王。
说起奕王,言儿双目炯炯,闪着崇敬的光芒。
是个好人,得百姓爱戴呢。
奕国的土地不好种粮食,种一亩地只当烨国三分田,土地又干旱,常年都有风沙,这我听说过,西边都是这么回事,谁让他们缺水呢。
后来奕王想了个办法,让百姓都挖井,又养了很多的牛羊,他自己则到处征战,等把南边的延洱占领后,奕国就不缺水了。
不缺水的奕国比想象中强盛得快,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个个都发奋图强。
我想起来了,奕国百姓发奋的时候,烨瑞全心全意在歌舞上呢,我在宫里两年时间,见烨瑞大多数时间都花在喝酒饮宴上面,他说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当王的就应该好好享乐,其实烨瑞很少跟我说这些,最多只提过一次,我一个月难得见到他一次面,每次见他后我都是伤痕累累。
大烨国谁也没把小小的奕放在眼里。
后来朝里有事,烨瑞的弟弟烨祥跟他闹翻了,带了十万大军叛逃到奕国去,这才让奕王短短半年时间就拿下了华京吧。
国家的事情我清楚一些,只是不太清楚奕王是个怎样的人。
"奕王十六岁登基,当了十年的王上,打了八年的仗,连王后都死在战场上了,有二子三女,文武双全的人。"
"你好象很喜欢你们的王。"
"那当然,没有他,奕国哪里灭得了大烨。"
这是他们世世代代历史上的骄傲。
大烨没有这样的王,大烨立国数百年,朝政早已腐败不堪,权臣当道,合刻亡在奕手里。
我们慕容家只怕也是断送大烨的一份子。
"言儿,你们奕王会烂杀无辜么?"
"当然不会。"
言儿扬起头,满脸的骄傲。
"那么会处死前朝的臣子么?"
"这个--"
言儿不太清楚了。
其实我想问父亲家人他们可安好,只是找不到机会问。
"答不出来?前朝的旧臣都留着,还没杀么?"
"没呢,前朝的旧臣被前朝王上杀了一些,一些逃了,剩下一些位高权重的押在天牢里。"
舒儿好心好意跑过来答我,估计猜到我想打听消息,把言儿拉起来走。
我也不留他们,这事急不来,还得慢慢地套话。
这种时候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想要什么,想听到家人平安?还是想要活命?得到自己的自由?

等时间长了,舒儿的戒心也慢慢放下来,终于有一天我从言儿的嘴里听到慕容家的人都逃了,一个也没留在华京,早在攻城的时候就已经逃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虽然心里堵得难受,还是松了一大口气。
气父亲,气整个慕容家,可是听到他们还有命在,毕竟是亲人,难免替他们开心。
他们活着,我的生死也就更无所谓了,其实被送进宫的时候,他们已经当我死了吧?
父亲他们既然早有准备,能让整个慕容家全身而退,往后的生活应该也不会有问题,母亲和姐姐妹妹们还可以穿华丽织锦的漂亮衣服,只是哥哥们没有官当了吧?全家人躲到乡下去务农?应该不太可能,我们家的人,谁又会种地呢?
想到这里不由地笑,言儿指着我笑得咯咯声,对舒儿说:你看,他一笑,眼睛就亮亮。
舒儿听到话连忙跑过来,见了,不住地点头。
"真的会亮起来呢。"
"岂不是和宫灯一样。"
"哈哈。"
我仍笑,由他们跟着我笑,今天是真的很开心。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呀?院子外面都听得到。"
这句话是屋外插进来的。
听到这句话,言儿和舒儿两个人倒没什么,我的脸刷一下地惨白。
奕王来了。

3
他走进来,向我笑,向言儿舒儿笑。
我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打量他,肤色有点黑,秀气饱满的额头,头发梳得很好,油油亮亮的,没有一根杂乱的头发逸出来,宝石一样的眼睛有一股肃杀之气,只有眼睛看得出他是个王,他的鼻子很象父亲,鼻梁都很高,嘴唇有点厚,总之比我的厚,有让人咬一口的欲望。
他的五官拆开来都算是普通,组合成一张非常俊美英气十足的笑脸。让我很奇怪,象他这样的王者,统治过铁血强悍的奕,又带领他的臣民踏平了烨国的土地,怎么会这样温柔的微笑,在他的笑容里,阳光也变得温婉怡人,让人忘却怒忘却恼,更无法恨。
男人原本不应该笑的,男人适合冷酷,适合骄傲,适合震怒,独独不应该适合微笑。
言儿和舒儿早已习惯这样的奕王,向他行礼后退了出去。
我呆呆地看他,一时间难以相信他是烨的新君。
"怎么了?"
他走过床边轻轻地问我。
我没有答他,顺便躲开他伸过来执我手的指尖。
手指仍是触碰到我的手背,令人忆人昏睡时十指交缠传递过来的温暖,被轻轻搓磨后背产生的热度......
我不是不贪恋,可仍然记得自己的身份。
他是奕我的王,我是亡烨的子民。
其实烨朝对于我来说并不存在很美好的记忆,我却仍然骄傲地固守着它,仿佛固定仅剩的最后一分尊严。
奕焰并不强迫我,甚至没有恼怒,是个难得的好君王。
我不由自主地对他另眼相看。
"你......并没有出去走走。"
他说。脸上带着几分尴尬。
不久前这间屋子里还欢声笑语,他一进来,空气就冷了下来,任谁都能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一丝丝无可奈何的失望,一点点叫做寂寞的东西。
高高在上的奕王也会寂寞么?
十倍于奕国的土地不能够填满他想要的喜悦?
没有人回答我,他不语。
"院子里的花很香,是栀子花开了么?"
我小心地回答他,绕开他的话题。
奕焰很聪明,一下就子明白了,脸色白了一分,但很快恢复了原来的颜色。
他琥珀色的眼睛很清澈,象是质地最上成的水晶雕琢而成,通透灵动,而且有一层淡淡的光华流动,反映出本能的情绪。
现在我在他的眼中找到了叫做痛苦的东西。
"是呀,栀子花很香,而且很清淡,院子里很多,别的地方倒是种得少,如果喜欢就不要到处走了。"
有些话说出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他让我不要四处去,表示并不急着处置我。
以他见到我的方式和宫里的这些我,我不相信他仍不知道我的身份,光一个董乔就能把我的来龙去脉数得清清楚楚。
今天他不是来杀我的,这已经是万幸。
人能活不会死,总是让人高兴的。
我淡淡地笑起来,眼睛晶晶亮。
他的眼睛立刻明亮起来,仿如看到奇珍异宝,贪婪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对他说:"做个朋友吧。"向他表示我的友善。
我已经不管了,不管奕国烨国,不管还有没有明天,从小到大我就没有朋友,难得见到一个懂得笑懂得温柔的人,我会死死抓紧不肯放手。难道我都要死了,还不能交一个朋友?就算他是奕的君王,只要他不用别人曾经对我的态度对我,他就值得做我的朋友。
从很小我就梦想有一个朋友,可以让他知道我的情绪,跟他一起喝酒,跟他大声放纵地笑,一起谈书论剑,一起去捣蛋做坏事,这些别人都拥有的,只有我没有。
连令人仰止的哥哥们都有朋友。
我的话似乎令奕王吃惊。
他恢复得真快,只一眨眼他就很放肆地笑起来,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吃惊的样子,连声说好。
我却不放过他,追问:"为什么你会吃惊?"
做朋友很特别么?难道说他跟我一样从没有朋友?
这世界上还有跟我一样的人么?从小在孤寂冷漠在长大?他看上去不象,他会笑,我不会,我就算笑起来也是尖锐刻薄的吧?
他的脸红了,一层薄薄的绯红,红得象娘往脸上晕的极淡雅的胭脂,但他回答得很干脆:"你象只鸟一样从天上飞下来,我接住你。你伤得很重,流了很多的血,把雪云飞的鬃毛全染红了,那时候我想只要有一线生机,你活过来就好。让太医们救你,没想到真的救活了。更没想到你会主动跟我做朋友,说实话,很让我异外。"
原来是为了这个。
我的心又凉了,后悔问了他。
他并不是为了多了一个朋友而吃惊高兴,只因为救了我。
他一边对我很好,一边小心地保持着距离。
想来答应和我交朋友也不是真心的吧?敷衍地和我坐在这里谈笑,等着看我出丑,度过无聊的下午,难道没有一大堆象山一样高的折子要批,象苍蝇一样烦的大臣要对付,象乌云一样恼人的国事要处理么?
"真对不起,对你救了我的事情我不太感恩,让你失望了。"
"不,我不失望。"他急切地把我的手握进掌心,"你活着,会说话,会笑,会逗人生气,这样就好,一点也不失望。"
他的话令我更失望了。活着并不令我自己高兴。
刚才的热情早已迅速地冷却,被他握着手,很不自在,讨厌别人的触碰,更添一分不耐烦的冷漠。
把手从他的掌里抽出来,虽然有些留恋热烫的温度。
冷冷地别过脸去,对他说:"奕王别开玩笑了。"
他对每一个人都好,只是他的好并不是我想要的。
生生的距离拉远。
坐得很近,两个人却似乎隔了千山万水。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都明白很多东西撕开了就无法挽回。
良久,他才说:"我在院子外面听到你们笑,就停了步子,听了好一会,明知道我一进来你们就不笑了,可是忍不住还是进来了。"
盖世无匹的王把话说这么委屈,我会心酸呢。
父母都未这样说过,烨瑞更不会说些体己的话,我十几年来身边都是冷冷清清的,突然有一天一个人告诉我,喜欢听我的笑声,怕打断了我的笑声,而且那个人是亡了我的国等着杀我的人,我还是会傻傻地心软,脑子一片空白,这不由地让我恨自己。
他似乎又读懂了我的心思,站起来负起手站在窗前,背对着我,背影有几分绝然和孤寂。
幽幽地叹息声后,对我说:"想见你的亲人么?"
我几乎从床上跃起来,好在我还没那个体力。
用藏在身后地手死死抓住锦被,手指陷进织物里,抓成团,握紧,用力拧搅......
他没有看我,不然可以看到我在微微地颤抖,我以为早就死了的心原来还是活着的,听到可以见到他们竟然全身的血都热了起来,象一波波潮涌,在身体里不听话地窜来窜去。
太阳穴的血脉扎扎地跳动着,四肢却酸软无力,瘫在床上。
这就是他今天来的目的。
先是用他的笑容,用他的温柔,一刀刀卸去了我的外壳,然后将我的家人摆到我的面前,究竟他想要什么?究竟在想做什么?
救我,活我,不是没有目的,不是真的只要活着就好。
聊了这么久的天,全都是骗人的话。
骗子,撒下天大的谎,难得我还想跟他做朋友。
我把头拧向床里。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让我见他们。"
我知道前面摆着陷阱,可我义无反顾地纵身往下跳。

听到离开的脚步声。
我不知道他从我这得到了什么,或者想得到什么,总之他走了。
言儿舒儿两个人进来,然后小小声议论。
"咦?明明听到在笑,怎么哭了呢?"
"嘘,不要乱说话。"
"公子才露个笑脸,又被王上气哭,还不如不要来。"言儿居然有几分生气地在帮我打抱不平。
舒儿赶他:"王的事情轮不到我们来管,去拿毛巾。"
两个人匆匆地出去了。
我伸手来抹,才发现脸上冰凉,湿了一大片。
身后递过来热毛巾,接来擦了,再递回去,然后和衣卧倒,再不说知,也不看任何人。

第二天,福顺来了,不是一个人,还带了四名侍卫。
侍卫个个目露精芒,牛高马大,身上的横肉把衣衫都涨起来,想来身手都是一等一的好,恐怕是防我逃走。
这下他又太不了解我了,以我弱不禁风的身手,能逃到哪里去呢?何况宫院深深,四处禁卫森严,如果能逃,早就逃了,还会等到身上插一把利剑再被带回来再逃?
福顺带了王的手谕,让我去见"我的亲人"。
我想把他的手诏扔在福顺脸上大骂这世上我早已经没有任何亲人死人奕焰想杀就快些来杀了我罢,却强忍了下来,默默地起身跟着福顺走。
才一出屋子,四名侍卫已将我团团围住,片刻不离左右。
出了院子,才知道我一直住在冷宫的最偏僻荒凉的小院,难怪安静,一直没有闲杂人来打扰,最失意的宫女也不屑于踏足这里吧。
穿行于冷宫回廊,四处荒凉凄冷,枯叶横枝,残旧失修的院落残檐,正合了我国破家亡身不由己的处境。
一行人步出冷宫,先是照雪殿,踏上一条熟悉的路径,想不到福顺直朝青苒殿奔去。
看清楚青苒殿耸立的假山,我猛然拉住福顺的衣袖,用眼神苦苦地哀求他。
不!我不能去!
那是我最不堪的所在,所有黑暗恐怖的记忆,两年不堪忍辱的岁月,全都封存在那座壮观华美的大殿里。
我眼底破碎的痛苦凄然并不能打动福顺,他把我的手从衣袖上位下来,对我说:"快走,已经在等着了。"
我不知道谁在等我,父亲?兄长?或者还有别人?他们不是都逃走了么?
更不知道还想不想见他们,还能不能见他们。
我不肯动,福顺干脆拉着我的手腕强拉着走。
没有力气与他抗横,挣扎了几下,我就放弃了,我的一生原本就没有挣扎的余地。
靠近熟悉的大殿,听到屋里有响亮沉重的踱步声。
有人在殿里嚷嚷:"究竟让我见谁,再不出现,我不等了。"
进殿后福顺松开手,我抚摸自己的手腕,手腕关切处隐隐作痛,赫然一圈青痕。
"你是--"
一个很威武高壮的男人朝我走过来,眯着眼睛打量我。
我先不理他,扫视整个殿堂,并没有一个慕容家的人在,除了男人,还有几名带剑侍卫。
男人一身武将的打扮,身上没有兵器。
他打量我,我亦打量他,这个人很面熟,但我一时想不起他是谁。
他反倒想起我来,拍掌大笑:"哈哈,你是--慕容北羽,原来是你。"
我看他笑的样子,很是放纵不拘,一幅英雄做派,可是殿里有一股阴气,让人隐隐发冷,我打了个寒颤,猛然想起一人。
啊,是他--烨祥,前朝君王烨瑞叛逃奕国的皇弟。
4

过了几日,来了个宫人。
五十多岁年纪,低眉顺眼的,并不似前朝的宫人们一样仗势猖狂,青衣素褂,穿得也很朴素,看我的眼神也没有夹杂很多情绪。
"公子,皇上亲自下的手谕,命我带公子去见一个人。"
"福顺公公。"舒儿在旁边低低的唤了一声,面带喜色,似乎是早已认识的故人。
我没说什么,舒儿更加放肆,抱住公公的一条手臂,将脸贴到他肩上去,亲昵地说:"没想到公公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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