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狼似狐——by叶含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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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抑制不住满心失望,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略微沙哑的声音透着些许不安:"小人是新来的花匠,姓沈,名澜夜,不懂堡内的规矩,还请公子教训。"
不是他么......只是身形相似而已啊......
我轻轻侧过头倚靠在榻上,感觉胸口又闷又堵,难受得紧。
宁无殇挥手让他退下,探究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怎么?你认识他?"
"......不,我想是认错人了......"
他半晌不语,最后拍了拍我情绪低落的脑袋:"桌面上的甜点你要是不想吃,我就让人撤了啊!"
"不要--"我立刻跳起来抓住他的衣袖,意外地看见他闪着捉狭笑意的眼神。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喜欢甜食啊!"修长的手指拈起一块桂花糕,"真不知道这种甜死人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恍惚中,一个温柔的低沉的声音说道:
"你呀,跟个孩子似的这么喜欢甜食。"
"你果然还是比较适合吃甜食呢。"
"呵呵~~我买,我买还不成么?贪吃的小狐狸!"
不知不觉缓缓凑过身去,就着手指将那块桂花糕含进嘴里。
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甜呢......迷蒙中有滚烫的东西一滴一滴落在玉簟之上,绽开朦胧的水印。
宁无殇无法置信地注视着自己濡湿了的手指,忽然将我紧紧抱进怀中:"怎么突然哭了呢?桂花糕不好吃么?"
连怀抱的感觉都很像呢,但还是有不同,他的是体贴的呵护;他的是霸道的宠溺......那瞬间我好象迷糊了,安静地靠在两个重叠在一起的怀抱中,一时间竟不知身在何方......
睡着的那一刻,隐隐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说道:
"这是第一次,你没有挣开我......"自 由 自 在
"诶?你要外出?"那不就表示我有机会逃离此地了么?我心中一阵兴奋。
宁无殇瞪了我一眼:"你想都别想!我会派人一步不离地跟着你,你不会有机会的。另外我一、两日便会回来,你乖乖在家等着我。"
不喜欢他对待宠物般的口吻,我撇撇嘴,转过身不理他。
确定他后脚刚出大门,我前脚就溜出了房间。身后果然紧跟着一大队侍卫,而且没有一个长得象样的。我深深叹了口气,这宁无殇还真是苦心积虑啊!
被一群惨不忍睹的家伙紧盯了半天,别说后门侧门了,连后院都不让我进。难道我连一个美人都见不着么?这下非要闷死不可!
"我要进去!"
侍卫首领硬邦邦地回答:"堡主有令,请纪公子不要进入,否则可别怪小的采取一些稍微强硬的手段了。"
切,还威胁我!
望着眼前黝黑高大的围墙,我愤怒地眯起眼,真想把这些乌七抹黑的东西全部拆掉,居然把我当宠物豢养起来!--可我要是真动手拆围墙,不被押回房间禁足才怪。
这一片沉闷的漆黑看得我郁闷无比,整天住在这种地方,难怪宁无殇的性子那么粗暴变态......嘿,有了!
"喂,你们堡主有没有说不准我差人去买东西?"
"这个......没有。"
"那好!你,马上去城里给我买一百桶上好的油漆,"我一指旁边园圃里的某样东西,"要这种颜色的!"
"......是。"
半天后,十车的油漆运进堡内。我掀开桶盖一瞧,满意地点点头。
"你们调好油漆,给我把围墙啦、大门啦......总之凡是能看的到的黑色统统重新刷一遍。要能完全遮住原本的颜色,知道了吗?"
侍卫们互相看了看,面有难色:"这样行吗?万一堡主......"
"怕什么?是我要求这样做的,有事让你们堡主来找我!"我一叉腰,大声说道。
侍卫们犹豫了一会儿,眼看我拎着一桶油漆爬上围墙,连忙一拥而上,跟着忙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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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一共忙了快六个时辰,才差不多把这满眼的乌黑统统活埋了。我伸伸懒腰,发现那些侍卫也快累趴下了。
我一边指挥他们收拾家伙,一边抱怨着:没事盖那么大的房子干吗?稍稍做点修缮都累得要命,真是奢侈啊!
忽然听到下人来报,堡主回来了。自 由 自 在
哈,真想知道宁无殇看见我的杰作时是怎样的表情呢!我连忙来到大门口。只听得一个强忍着笑忍得都变了调的声音说道:
"多日不见,原来你的品位提高了这么多......哈哈哈哈......这颜色......还真是有创意......哈哈哈哈哈!!!"
我走出门外,第一眼就看见宁无殇布满黑线、抽搐不已的脸。
顺着他的视线向上望去,一幢桃色的城堡矗立在陡峭险峻的岩壁间,在夕阳下闪烁着粉嫩嫩的光芒,泛着暧昧旖旎的气息。恩,还真是如诗如画啊!我很满意~~~
"这......是你干的?"有些颤抖的声音。
我一挑眼角,得意洋洋地说道:"对啊!很不错吧?原本黑压压的看久了肯定得抑郁症,现在改成这么有诗意又温情的颜色,我很喜欢呢!"
"诗意?温情??我看是淫意春情吧?!胡闹!!"他近乎咆哮了。
"这么凶干吗,你要不喜欢的话再改就是了啊!"呕心沥血的作品居然被这么无情地批评,真是伤人心啊!我嘟起嘴,"要不就改成七彩的,赤橙黄绿青蓝紫,像彩虹一般漂亮,你看怎样?"
宁无殇的脸也像彩虹般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神情真是无法形容,死死盯着我许久,终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还真是......"一声凄苦的长叹,"唉......我怎么会看上你这只狐狸......"
旁边抱着肚子爆笑的黑衣人终于抬起脸:"真是......可爱啊!喂,无殇,干脆把他让给我好了!"
诶?两个宁无殇??不对!虽然长相一样,可这个看上去要明朗斯文一些,不像宁无殇总是一脸别人欠他八百金的样子。
一声冷哼,宁无殇一把捞起我放在马上,撇下那人冲进了堡中。
客厅中,两个一般装束、一般长相、一般神态的家伙并排坐在一起,乍看之下让人以为是在照镜子。
我翘着腿坐在对面,悠悠地品着黄山云雾,对着其中一人说道:"阁下应该就是宁家堡的大公子宁无情了罢。"
宁无情玩味地挑起眉毛:"这样你都能清楚地分辨出来?"侧过脸对宁无殇说道:"你养的新宠物可真是有意思啊,让给我怎么样?"
新、宠、物?我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青寒着脸瞪着他。
宁无殇一皱眉,连语调都冷了几度:"从小我看中的东西你都要横插一脚,这一次你死都别想!"
"哟,生气了啊!放心放心,既然你这般在意,我不会碰他的,谁叫你是我最‘亲爱'的弟弟呢?"宁无情一副轻佻调笑的口吻。
我估计,要不是面对的是他的亲哥哥,满面怒火的宁无殇已经拔出剑将他砍成两段了!这两个兄弟,还真是......
"我先回沧海居去了。"宁无情起身,走到我身边时忽然停下脚步,俯身笑道:"哪一天要是忍受不了那个粗暴的家伙,记得来找我哦!"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容,觉得他笑起来比宁无殇可爱多了,我又犯了老毛病,冲他嫣然一笑。
两个人都呆住了。突然一声怒喝:"宁无情,你还不快点滚?!"
"啧啧,竟然这样对待亲哥哥,你还真是无情啊!干脆我这名字和你换换好了!"嘴巴上假装抱怨着,人已经飞快地离开了客厅,再迟一步恐怕就有人要血溅当场了。
好象气氛不大对似的,我也走好了。刚刚转身,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拦在我面前,一只大手用力捏住了我的下颌:"你对每个人都这样?"
不用这么咬牙切齿的嘛,这回我又没有让你再戴绿帽子。
摇摇头,在他脸色缓和下来的那一刻开口说道:"不是对每个人,而是对美人。"
"你!"他气结,脸上翻起怒涛,微眯的漆黑眸中掠过阴冷之色:"好!既然你这么喜欢美人,今晚到荷风堂来,我让你如愿以偿!"
荷风堂是个突出湖面的大露台,中间铺着大红色的地毯,两边各有一排酒案,平时常有酒宴、歌会在此举行,是欢饮达旦、享受声色的好地方。
宁无殇果然让我如愿以偿,几十名春兰秋菊、环肥燕瘦的美人笑语宴宴,或斟酒、或对酌,互相嬉闹着。他自己则搂着个绝色少年坐在高高在上的主位上。
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多各色各样的美人了!我的心一阵幸福的颤抖,真是开满鲜花的天堂啊!
着一身淡青的衫子飘然落在地毯上,我轻轻一撩发丝,在满堂微微抽气声中享受着惊艳与嫉恨的目光。
宁无殇脸一沉,说道:"你来了,找个地方坐。"自 由 自 在
啊啊,这真是个大难题,这么多的美人,我究竟坐哪好呢?左右扫视了一圈,发现离主位最近的那个位置上,一个身着桃色衣裳的艳丽少女眼横秋波、风情万种,直直走到她面前执起她的柔荑印上轻柔一吻:"这位美丽的小姐,可以让我享受到为您斟酒的荣幸么?"
美丽的小姐立刻晕红了芳容,偷偷往主位瞄了一眼,羞赧又妩媚地点点头。我心中一喜,拂拂衣袖优雅地挨着她坐下。
一声击掌,丝竹声起、舞影婆娑,一时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酒至半酣、美色当前,我不由的心猿意马起来,好在美人也是醉翁之意、半推半就,难免动作就放肆了些。
抬头看宁大堡主那边,简直就是活春宫了。
宁无殇拉着衣裳半褪的绝色少年坐在他腿上,手已伸进他衣下,少年潮红了脸颊,半敛泪蒙蒙的眼眸,抿紧的唇溢出动听的娇喘,乌发几缕粘在汗湿的肩膀胸膛之上,衬得白玉般的肌肤愈加诱人了。
如斯美人,连我都忍不住砰然心动,宁无殇手中不停,一双幽暗的眸子却老往我这里瞄,还真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哼!
这边美丽的小姐已经闭上明眸微启樱唇,既然对方都这般主动,我要再不做出回应岂不是太不解风情了?捧起艳丽的娇容,缓缓将唇覆了上去。正要施展我精湛的吻技,一声凄苦的叫声兀的响起。
我寻声望去,台阶上宁无殇微微扭曲的脸上射出忿怒冰寒的利箭,整个伏在他腿上的少年已痛得煞白了小脸,紧咬的唇淌下一丝鲜血,身体随着他粗暴的动作摆动着,每一次挺进,都让他发出无法抑制的痛极的呜咽。
宁无殇,他居然当众抱了这少年。我心中升起莫明的怒火,手中酒杯喀嚓一声碎裂,猛地站起身来,大步向阶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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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堂喧哗声一下消失,多少双或担忧着急、或幸灾乐祸的目光投注在我身上。
宁无殇看着我隐怒的脸色,唇角竟挑起奇异的笑容。
"你终于吃醋了!"
"是,我吃醋了!"
他毫不留情地将怀中的少年往旁边一甩,向我伸出手,脸上泛起得意的笑容:"到我怀里来。"
我冷冷地看他一眼,弯腰温柔地扶起地上已经痛得说不出话的少年揽入怀中,为他拉好衣裳:"我吃醋的是,为什么这样的美人总要落在你这种残暴的人手上?我早就说过,美人是用来呵护疼爱,而不是蹂躏凌辱的!"
怀中少年微微颤抖着身子,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对他的痛楚我是有切肤之感的,当初被撕裂的感觉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下转为阴暗隐晦的灰色。缓缓凝起眉眼,薄唇淡淡吐出两个字:"退下。"声音并不大,却让所有人感觉掉进了冰窟,眨眼间堂下空无一人。少年也退出我怀中,向我投来一眼担忧而无奈的目光后,艰难地离去。
我忽然有些后悔了。这种强出头的事情果然不能做,但我就是看不得美人受苦。
僵硬地一笑:"那我也退下了。"说着拔腿就跑。刚刚掠过湖面,一道劲力自后方急速袭来,我在空中提气向左微一侧身,堪堪避过,却躲不过正击在左方的第二道劲力。气血翻涌,真气一滞,整个人摔在脚下一大片千日红花丛中。
宁无殇的脸隐在一片阴影中看不分明,漆黑的身影慢慢俯下,膝盖正顶在我的丹田之上,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我倒抽一口冷气。
"为什么?这些天来我对你还不够温柔体贴、百依百顺么?为什么你总是虚以委蛇地应付我?我真是怀疑,你这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没心没肺!你就要把我的耐心磨光了!到那时我会对你做出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我会杀了你,或是废了你--如果这样才能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虽然很痛,但我还是尖锐地笑了:"真是可笑了!你强暴我、监禁我,把我当成宠物一般豢养,还要叫我把心交给你?!凭什么我得为你一时心血来潮的温情恩宠感激涕零以身相许?那些把心献给你的,你可以丢在地上任意践踏;而那些不属于你的,你又不择手段非要抢夺到手。你总以为自己高高在上,掌握许多人的生杀大权,什么时候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实话告诉你,我纪斐不是没心没肺而是心有所属,你在我身上什么也不能得到,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罢!!"
愤怒地掐住我的咽喉,他缩紧了瞳孔的眸中有狂乱的火焰燃烧:"我早说过,我想要的东西,就会不择手段地得到手!如果不能得到你的心,那么我就打碎它;如果不能让你爱上我,那就让你恨我好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今生今世你休想摆脱我!!"
我垂下眼眸,心中有些悲哀。真可怜......这个男人,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感情,他因霸道自我所燃起的爱火,只会让身陷其中的自己更加痛苦罢了......
咽上的力道一松,唇却被堵住了。沉重壮硕的身躯压在我身上,狂风暴雨般的吻强硬地撬开我的唇,深入掠夺着每一寸领地,宣示自己的占有权。我几乎要窒息了,拼命挣扎,互相推攘的两人在千日红中轧过一条蜿蜒的痕迹。
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这断魂砂和腐肌散配制而成的虫药还真管用,没两天这千日红就长的这么繁茂了,不过还得再洒一些好好预防一下才行。"
我和宁无殇一下子都不动了。自 由 自 在
我青着脸道:"断魂砂。赤色无味。吸入身体半个时辰后肠穿肚烂,非寒星草不能解......"
他也青着脸道:"腐肌散。无色无味。沾肤既入,片刻后肌肉尽蚀,非雪见草不能解......"
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一弹而起,分别朝东西两方的药房狂奔而去。
半空中的我忽然停下脚步。
哪里不对劲似的......那略微沙哑的陌生的声音,为什么我从中听出了一丝隐藏的怒气?
从怀中掏出一瓶白色粉末洒一点在手背上,待它在空气中变蓝后,我伸出舌头一舔。甜的。没有中毒。
我眼中发亮,转身朝花圃疾驰而去。
远远看见一抹蓝色的背影立在被压倒一片的火红花丛中,不动,只是揉碎了手边一株千日红。
我挑眼笑道:"如此辣手摧花,想必不是爱花之人,莫非你这花匠是假的?"
他微微一惊,转过身来,沙哑的声音平静如水:"公子有所不知,这株花已染病,不忍痛除去将会祸连其他。不信请看。"
我望着他伸出的手掌上血红的残枝,不由的呆住了。
究竟是不是他?如果不是,他为何要帮我?如果是,他又为何不认我?难道这只是巧合,我真的认错了人么?
"你,究竟是谁?"
"小的是新来的花匠,姓沈,名澜夜。"
古井不波,还是那句回答。
默默转身离去,我心想,沈澜夜,我会弄清你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