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之山经篇——by碧水诗情

　　床上的子桐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发丝凌乱的贴在脸颊上，人显得十分孱弱。
　　"他一直是这个样子。虽然偶尔会醒过来，但也是静静坐着，也许他也知道自己没治了吧......"余如伤心垂泪。
　　"谁说他没治的？"喜鹊突兀地说。
　　"你看出什么了？"洹知道喜鹊不能小看。喜鹊暗念咒语，手心出现一个小小的红色光球，发出明亮的光，缓缓浮了起来，然后没入子桐的胸口。
　　"你刚刚给他的是......"洹惊讶的望着喜鹊。喜鹊点点头，"对，是我的一部分神力。他之所以这么孱弱至此，是因为他的神力几乎都消失了。"
　　"消失？"余如和洹大惊，"他不是只是被贬黜而已么？"
　　"他......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啊！"余如泪珠涟涟。
　　喜鹊摇摇头："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山神是集天地精华自然产生的神祗，是不可能贬黜的，就算他被贬黜，也只是不怀好意的人的一相情愿，他的神力天生，绝对不会受到影响。但现在他的神力几乎全部流失了，比洹当时流失的还要多。洹还有天赐之玉的保护，但他没有。失去了生命的源泉，他会渐渐消失。我想，他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什么都没有说吧......"
　　"余如，这些年，你们东山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子桐会变成这样？"洹急燥起来。
　　"我也不太清楚！"余如一个劲的摇头，"我只知道，某一天，一群人闯到山上，说子桐大人会带来不详的事情，要贬黜他。这之前我也已经听说有很多山神遭到贬黜，没想到居然轮到了子桐大人。本来子桐大人并不太在意，他说，贬黜的话，接下来就好了。外面乱成这样，他既没有能力管，也不想管，只要安安静静的待在山上保持中立就行了。所以我也没有阻止，子桐大人应该是接下了贬黜的诏书。但一连几天却没有动静，我感到不安，正打算去寻找时，却发现子桐大人被人追到泽边，然后跳了下来。我不敢分开水面救他，只好任他淹没在水中。直到那些人放弃离开，我才把他带到住所。那时他已经这样了。"
　　"看来还是要他自己说给我们听才行啊！"洹听了余如的叙述，若有所思。
　　"我给了他一点神力，他一会儿就应该能醒过来。"喜鹊的手放在洹的肩上，安抚着他。
　　"恩......"一声嘤咛，床上的人有了动静。三个人屏息，期待的看着他。子桐的眼睛睁开了，长长的睫毛扇了两下，慢慢转过头来，看向这边，低低的声音却让人听了很是舒服："余如，我这次的感觉还好......"突然停住，目光移到了余如的旁边，张了张嘴，却好几次发不出声音。良久，他哽咽着："真的是你吗？洹......"
(7)
　　"子桐，不是我又会是谁呢？"洹对他微微一笑。两人相对无言良久。
　　"你......不是失踪了吗？大家都以为你死了。"子桐低下头，用力想撑起自己的身体。洹连忙扶住他的双臂。托住他的背，拿了几个靠垫放在背后，让子桐舒舒服服的靠着。
　　"谢谢。"子桐的脸色微红，低低的道谢。自 由 自 在
喜鹊却开始有后悔救醒子桐的想法了，推了推洹："你不是要问事情的吗？"
　　"啊！对，应该先弄清楚事情。"洹恍然的表情又让喜鹊心中不是滋味起来。
　　"这位是......"子桐盈盈的目光看向了喜鹊。喜鹊翻了个白眼，靠，你居然才看见我啊！也太目中无人了点。
　　"他是我的朋友，喜鹊。"洹简单的介绍道，"子桐，你说说，东山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洹生疏的语气让喜鹊心里有点不忿，原来自己的介绍是这么简单的啊！他悄悄把手从洹的身上拿下来，坐到了床的另一端。他觉得室内的空气让自己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好想就这样跑出去透气！但是，但是子桐接下来的话是事件的关键，为了自己南山界边境的安宁，作为南山界的王，他必须知道，这是他的责任！喜鹊努力压抑着心中的难受，仔细聆听着子桐的话语。
　　子桐礼节性的向喜鹊点点头之后，开始讲述事情的原委。
　　"一切的起因是在五百年前，东山第二大山脉中的耿山发现了朱(nou)。"
　　"朱？"洹有些不明白。
　　"其鸣则其国有恐。"喜鹊发着怔，"朱很难得才出现的，我还没看过的......"
　　子桐有些奇怪的看了喜鹊一眼，"就是这朱，使第三大山脉之首尸胡抓到了把柄。"
　　"尸胡......一听就不是好人......"喜鹊依旧发着呆，无意识的接口。余如"扑哧"笑了一声，洹皱了皱眉，低声喝了一声："喜鹊！"喜鹊一下子惊醒，不好意思的笑笑。子桐只是看了他一眼，仍然接着说下去。
　　"尸胡说，出现了的朱象征着国家会有恐怖的事情发生。这当然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所以他便细数了东山四十六座山的情况，列出了所有居住着不详之兽的山。可能是巧合吧，不管是从文献上记载的，还是事实上的情况，只有第三山脉没有发现有居住着不详之兽。于是他自称第三山脉是最纯净的，是受上天安排来解救着混乱的局面的，便自立为王，以王的身份贬黜了所有有不详之兽生存的山神，当然，我也是了。"
　　"子桐山有......"洹努力想着。
　　"我这里生存着一种鱼，它长着一对鸟翅膀，在水面飞上飞下，并且闪闪发光，不时发出如鸳鸯一样的叫声。"子桐回忆着山上往日的情景，脸上不由浮现一丝浅笑，但旋即又黯淡下去，"但这种鱼是预示着有严重的旱灾出现，所以......"
　　"所以就把你贬黜了？！"洹满腔怒火，"这太没有道理了！"
　　子桐苦笑："其实也不止我一个，独山有带来旱灾之兽，空桑山有水灾之兽，余峨山有蝗灾之兽，卢其山有徭役之兽姑逢山有旱灾之兽，凫丽山有吃人之兽，甄山有瘟疫之兽，女山有旱灾之兽，剡山有水灾之兽，太山有瘟疫之兽。这么多的山神，都被贬黜了。"
　　"但名义上的贬黜对你们的神力是没有影响的，你为何会神力流失呢？"洹询问。
　　"你看见了东山界的景象了吧？"他不答反问。
　　"是的。从虚无之道的情形来看，东山界十分的动荡。来到你这里，更发现荒凉至极，相信其他的山也一样。"
　　子桐点点头："就是这个情况。"
　　"为什么？就算是朱的话，它也只能预示灾难，而不会制造灾难。我不认为是朱的原因造成东山界的现状。"
　　"确实不是朱的原因，毕竟朱只是一个借口而已。真正的原因是，我们这些被贬黜的山神的神力被夺走了。"
　　"怎么会被夺走的？"
　　"我想，大多数的山神大概都和我一样，想息事宁人，所以接受了名义上的贬黜。但就在接受诏书的时候，我的神力突然急速的流失，不一会儿就虚弱下来。我知道不好，立刻放下了诏书，于是过来的军队便说我想反抗王的命令，对我展开攻击，我最后逃到余如泽，然后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
　　"你是说王诏？对，王可以在诏书上下咒，从而达到贬黜臣子的目的。但必须是王才能做到啊！尸胡不是自立为王吗？他根本不会具有这种神力！难道他已经被承认了？"洹怎么也想不通，"他如果被承认了的话，这一切的动荡应该早就平复了啊！"
　　"洹，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东山界会成为这个样子？"子桐露出冷笑，"那是因为，我们这些山神失去了神力，无法庇护自己的山，山被荒废之后，生存在上面的不详之兽跑出了可以克制它们力量的生存地，所以它们出现之处，到处都有灾难发生。可以说，东山的动荡是尸胡一手造成的！"子桐越说越激动，竟剧烈的咳起来。
　　洹紧张的帮他顺着气。子桐凄惨一笑："今天我感觉比以往好了好多，本来以为会好了一点，但看来是不行了......"
　　那种好了一点的感觉是喜鹊给他输入神力的原因，但洹不忍心告诉他，情愿让他以为是身体好转，至少能给他希望......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没事，你会没事的。"
　　"不要骗我了。我知道自己的情况。神力的亏损是补不回来的，除非有天赐之玉。但那必须是属于我的天赐之玉，即使借用你的也不行，这样的我怎么可能复原呢？难道我要重新修炼？山神的形成是经过了多少年的修炼啊！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后天的人为修炼更加困难，我怕是撑不到修炼结束，就消失了呢。"
　　洹哑然。确实是这样的。自己也是不知道吃了多少的仙草甘露，加上天赐之玉的调养，才在不久前恢复神力。神力全部损失的子桐，处境更加艰难。真不能治了吗？
治，治，治......自 由 自 在
　　等等！喜鹊好像说过什么......
　　谁说他没治的？
　　对！就是这个！喜鹊一定知道什么！喜鹊......喜鹊！
　　洹立刻看向喜鹊，"喜鹊！"
　　"喜鹊，喜鹊！"
　　但是喜鹊没有反应。
　　"喜鹊！你怎么了？"洹摇了摇他，却发现喜鹊窝在椅子上，人却昏迷不醒了。
　　"怎么回事？"洹万分焦急，握住他的手，发现他体内的神力远不如当时在南山界的时候了，难道他刚才分给子桐的神力，造成他的昏迷？
　　"喜鹊！你快醒过来！"只有他......只有他知道怎样救子桐啊！
(8)
疼痛，头疼，身体更疼，胸口闷闷的。
喜鹊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损失了一点神力给子桐就会虚弱成这样，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就不支的晕倒了。果然离开了南山界，还要在远处维持南山界的结界，是有些吃力。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微微一笑，一定是洹。
努力移动自己的手，抬眼，果然看见洹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他向洹伸出手："我没......"
　　"喜鹊！你知道怎样才能救子桐吗？"洹握住喜鹊的手，急切的打断喜鹊的话。
　　喜鹊的笑僵硬在脸上。
　　"你就是为了这个？"
　　"是啊！你也知道，子桐的神力几乎没有了，你刚刚给他的神力也不知道能撑到几时。我们都不知道除了天赐之玉以外的解决方法。你不是说过他不会没治的吗？你一定知道要怎样才能救他，你告诉我啊！"
　　喜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我知道。你很关心他啊。"
　　"我能不关心他吗......"洹理所应当的语气刺伤了喜鹊。
　　"我......怎么晕倒了？"
　　"啊，你神力好像到了东山界之后就衰弱了点。水土不服吗？"
　　衰弱了点？水土不服？很好，这就是我的晕倒得来的评价。确实，我并没有病的要死呢......
　　"衰弱吗？"喜鹊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对了，我可以告诉你治疗子桐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呢！"
　　"什么方法？"洹的语气都不一样了。
　　"他是神力空虚之症，只要像我当时做的一样，由某个神力人给他重新输入神力就好了。但是那个人至少要有山神级别的神力，而且要有结界护身。"
　　"这么简单？"自 由 自 在
　　"不简单。你认为现在有谁可以为子桐灌输神力？"
　　"谁？那当然是......"洹说不出来了。
　　"余如的神力根本不够，如果要她做，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她一定是会死的。然后是你，好不容易恢复了神力，不知道再一次损失神力会有什么后果，而且以后还有很多路要走，神力大失，再调理，再赶路，你自己恐怕也不允许。最后是我，我离开南山界，‘水土不服'，神力也有所衰弱，没有十足把握。你自己说，要怎么办？"喜鹊是带着嘲讽的语气说出这些话的，尤其当他讲述自己的情况的时候。
　　然而洹并没有听出来："你是说......只有你才可以救他？"
　　喜鹊没说话。
　　这就是以洹的立场听出的意思。
　　"喜鹊，你会救他吧？"洹迫切的看着他。
　　"我......我已经给了他神力了。"喜鹊虚弱的说。
　　"还不够！喜鹊，你不是不明白的人，我请你帮帮他。"
　　"以我的神力是不够的。你不明白，我怎么修养都没用，只要不是在南山界，我就不会具有一个完全山神的力量。这是不可改变的。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敢......"
　　"这样吗？"洹也犹豫了。
　　是的，洹也不敢冒险。
　　"你先休息，能恢复多少就恢复多少。我去和子桐他们说一下。"洹细心的帮喜鹊盖好被子，轻轻合上了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子桐被洹和余如扶了进来。
　　"喜鹊大人，您也是山神么？我请您救救子桐大人！"余如哀求着。
　　"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会有生命危险，我不敢。"喜鹊向他们解释着重点。
　　"没关系，子桐同意了。我也想过了，哪怕有一点点的希望也好。试一试总是好的。"洹像是下了决心。
　　"子桐，你真的这么想？你不怕吗？"喜鹊问病人。
　　"再等也是死。今天我醒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睡过去。虽然几率小，但并不是没有，趁着现在我还很有精神，一定能撑过去。我想，这次情况有好转，也许就是天神让我接受这个方法的讯号也不一定。"子桐虽然苍白着脸，但仍然乐观的笑着。　
原来子桐还是认为自己的好转是巧合。喜鹊看着洹，洹对他作了个"不要说"的手势。他没有告诉子桐，余如也没有告诉子桐，是为了给他信心吧？真是体贴呢。
"会有生命危险哦！"喜鹊把视线再次对着子桐，这位幽雅的迷惑了天下人的子桐神。
"我不怕。"
看来不做不行了呢！
　　喜鹊苦笑着。如果有可能，他真不想帮子桐。并不是没同情心，而是，一看见子桐，他的心就针扎的难受。但现在的情况好像是由不得自己说不了。
　　"你们让子桐留下来，我要单独和他说说。"
　　喜鹊冷眼看着三个人的惊讶的表情，看着洹和余如小心翼翼的让子桐靠在躺椅上，看着洹小声反反复复的叮咛着，看着最后只剩下的子桐。
　　"我的把握不足，你却仍然想试。为什么？"喜鹊开门见山。
　　子桐一愣。
　　"因为洹？"
　　子桐的脸红了。
　　果然。自 由 自 在
　　"我喜欢他，一直都是。原以为我就这样死了。但既然还有希望，就不能放弃。"苍白却坚定。
　　所以这样纤细的人才会鼓起勇气放手一搏啊。
　　"我知道了。"喜鹊点点头，"余如，洹，你们进来！"
　　子桐唯唯诺诺："那......那......那......你是......"
　　喜鹊淡淡的对子桐笑了一下，看着进来的洹："我答应了。"
　　"太好了！"三个人都喜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