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骄炎剑——by晏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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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炎也在他身边躺着,说:“听说甄晔做过一首诗,叫《杨对李》,这首诗文理不同,平仄不配,七拼八凑的,亏他还那么得意的,不过里面有句我还喜欢,就是‘两树相傍立俗市,共寻潇洒入仙乡’,那里面的李树不就说我,我们两个就是天生一对嘛。”
“想的美。”杨君淮猛的起来,一脚踹起他,又往四周看了看,才急着叫道:“马呢,马跑了。”李炎揉着被踹疼的腰,龇牙咧嘴的坐起来,一眼就看见远在林子外面慢慢遛着的马,两人又嬉笑着施展轻功去追马。
直到天黑,他们两个才回到住处,宁郁洁已经在门口望穿秋水了,看见两个人骑着马过来,就急着问,杨君淮回答说是带李炎去游了游自己小时侯常去的地方,可宁郁洁看看两个人狼狈的样子,实在不能理解游玩的人怎么会满身泥巴,满头草屑,看他们两个嘻嘻哈哈的样子,倒比她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更像小孩子呢,不过,看到杨大哥完全开朗的笑脸,她心里顿时稳贴了。
李炎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酒香,再看屋后院落里,到处摆满了酒桶,宁静臣正埋在一大堆酒桶里,品赏记录。他一看见三人进来,就高兴的站起来,扔了手上的纸本,提着一个略小的木桶,大声喊:“子吟,李教主,来来来,有好东西啊。”
他摇摇摆摆的从木桶堆里出来,兴奋的说:“城里刚刚到了一批西域名贵的葡萄酒,真是人间美味啊,我就全把它们买下来了,运到南方再转手把它卖了,一定能赚……呃……”话到一半,猛的打了个酒嗝,葡萄酒特有的气味顿时飘了出来,宁静臣原本已经红了的脸又红了几份,捂着嘴笑着说:“这酒太好,所以方才已经多喝了几杯,来,我们一起坐下来喝啊。”
四个人也不迟疑,围着桌子坐下来,宁静臣小心的打开木桶,顿时酒香四溢,杨君淮赞道:“香,真香,真是好酒啊。葡萄美酒夜光杯,可惜这里没有夜光杯只有瓷碗。”宁静臣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说:“否也,否也,丫头,你去拿夜光杯来。”宁郁洁笑着从木桶堆里找到一大捆叠在一起的盒子,抽出其中一个,打开来,正是一只只晶莹剔透的夜光杯。宁静臣洋洋得意的说:“南方人事事讲究,有美酒怎么能没有好酒具,这个买卖里若掺上酒具生意,一条龙稳赚啊。”
杨君淮笑着说:“我说蔚州堡怎么富甲四方呢,原来宁家人都这么会作生意呢。”宁静臣说:“天性使然,让你见笑了,来,喝酒喝酒。”
酒过三杯,宁静臣突然对宁郁洁说:“丫头,明天家里就派车队来运酒,你也一道回去吧。”宁郁洁一听就跳起来,说:“不要,我跟着杨大哥呢,要回你一个人回,我才不回去。”
宁静臣却说:“你要把这些货压回去,我就不跟车回去了,我要陪子吟去少林。”杨君淮一听,抬头正对上宁静臣投来的视线,只听他继续说:“你和空勤大师的一个月之约快到了,我看你连行李都打好了吧,你是不是打算甩了我,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相信了。”杨君淮还没有说话,宁郁洁已经叫了起来:“什么,杨大哥,你要出发了,那我就更不能回去了,我也要去啊!”
宁静臣瞥瞥嘴,皱着眉头,说:“你去什么,一个姑娘家去什么和尚庙,少林寺也不会让你进去。”
“我不能去,二哥就可以了?”宁郁洁嘟着嘴说:“我偏要去和尚庙看看,乔装打扮不就行了。”宁静臣嫌恶的说:“亏你这样说,要是让夏公子看到了,看他还会不会要你?”宁郁洁朝她做了鬼脸,说:“要你管。”
杨君淮为难的看这两兄妹一唱一喝,李炎则悠闲的品了口酒,说:“君淮,你就让他们跟着吧,照这个样子,你就算不让他们去,他们也会跟在后面悄悄去,不如一块搭伴好照应。”宁静臣竖起大拇指,夸道:“李教主果然考虑周到,心胸宽广。你放心,我们两个会识相的,决不打扰你和子吟。”宁郁洁也凑过来,说:“我们看不见,听不见,就当我们是拉车的马,路边的石头好了。”
杨君淮的脸好象喝醉一样,喃喃说:“你们两个……”
宁静臣又在每人的杯子里斟满酒,大声喊:“好了好了,我们明天就起程了,今晚不醉不休,来来来,一口喝了。”
酒助性情,四人各个都兴致高涨,其中李炎和宁静臣喝的最多,两个人一见如故,拼起酒来,而宁郁洁没多少酒量,也在旁边搀和,半路上就不支倒地,滚到桌子下面去了,最后,姜还是老的辣,李炎抵挡不住,在灌下五大桶之后,歪在杨君淮怀里,而宁静臣居然还能稳稳站着,足见北方人深不见底的海量。
杨君淮喝的不多,撑到最后收拾残局,宁静臣摇摇晃晃的抱着妹子回自己屋去了,他也扶着李炎进房,打来热水替他擦了把脸,解开他的外衣,又给他盖上被子。等他倒了水盆回来,李炎怔怔的躺在床上,眼睛睁的溜圆,看着天花板发愣。
这个时候的他,双颊红扑扑的,眼睛大大的,呆呆的表情说不出的可爱。杨君淮笑着走过去,玩味的扭扭他的脸,说:“还不快闭上眼睛,乖乖睡觉。”李炎还昏在酒劲里,反应慢了半拍,才回头看他,无辜纯净的眼神很讨人喜欢。杨君淮忍不住点点他的鼻尖,轻道:“已经很晚了,快睡吧。”
忽然,李炎一个翻身把他压在下面,昏昏的说:“君淮,我爱你。”杨君淮好笑的推推他说:“知道了……”忽然灵光一闪,发现这样的对话有些耳熟……
——君淮……我爱你呀
——恩……
——什么叫恩,我是很认真的,你也应该认真回答我嘛。
——我知道了,罗嗦。
再看看眼前依然熟悉的脸,杨君淮禁不住伸出手搂着他的脖子,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说:“小炎,我也爱你,而且比你想象里的更爱你。”
李炎应了一声,傻傻的笑了,忽然两眼一花,猛的倒在他怀里,杨君淮吓了一跳,推开他坐起来,才发现他早就睡着了,一边睡,一边张大嘴巴打呼呢。真没想到,原来他这样一个人人谈之变色的魔教大魔头居然喝醉了,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杨君淮情不自禁笑出声来,又给他盖上被子,自己挨着他躺下,也静静的睡了。
26
次日,蔚州堡的商队到了,接了货物去,还带来许多生活用品和几匹大宛的名种好马。杨君淮四人准备停当,就起程出发了。
他们沿着祁连山向东,走过丝绸古道,一路上风尘仆仆,连过数天,来到秦川境内方才看见人烟和集市。有了投宿打尖的地方,他们就放满了速度,每天只行数十里,缓缓前进。过了长安大城,来到华山脚下。
那天,他们四个正策马走在山道上,忽闻前边树林里似乎有兵器打击,众人争斗的声音。杨君淮心想,这样的深山道路中有打斗,莫不是前边有山贼打劫。宁静臣看他一脸关切的样子,不禁说:“子吟,我们这次出来旨在少林,其他无干的事还是少管为妙。”杨君淮听着有理,可心里难免牵肠挂肚的。
李炎拉住缰绳,说:“我和君淮去看看好了,这里只有一条路,我们总不能等他们散了,要是真有山贼,随手除了也是件好事。”杨君淮对他会心一笑,两人一起翻身下马,施展轻功越上树梢。
这不看还好,一看,杨君淮大吃一惊。树林里打斗双方都不是庸手,其中被围,人少的一方俨然有青松道长,贺远定在内。而人多势众的一方使的是华山剑法,竟然是华山派的。这两大门派都是中原武林响当当的名门正派,怎么会打起来的。
容不得杨君淮多想,青城派已经处于落败,他们原本人就少,在对手的围攻下,不断有人受伤倒地,只余下青松道长和他的十余个弟子勉强支撑。
青松道长道袍已经鲜血淋淋,虽然身处七八个人的包围圈内,手上剑招依然不乱,连刺几剑逼退数人,救下一个倒地的小弟子,右手扶着他慢慢退到东边,想和贺远定等人回合,华山弟子那里让他如愿,尽全力绊住他。其中有一个人大喊:“牛鼻子点子硬,先放倒他徒弟。”于是,好几柄剑朝那小徒弟攻去,青松道长大惊,一柄长剑横扫,却觉得左腿大疼,寒剑森森,已经穿透小腿。
青松道长根本站立不稳,翻倒在地。眼看另一把长剑当头,只得闭目等死。远在东南角的贺远定一看,心里凉透半截,大声疾呼:“师父!”拼命抢身去救,也来不及。
忽然,一声清啸自树丛中穿透云霄。杨君淮还未起身,手中暗扣的数十片树叶先动,“飕飕”数声之后,围在青松道长身边的人已有好几个长剑脱手,他们或手腕,或手臂等各处流血不止。要知道,杨君淮在挥动这数十片叶子中使出自己的全身内力。那树叶就像刀片那么锋利,片片伤人无形。
华山派还未看清楚是谁,眼前就觉得玄色人影一闪,纷纷胸口疼痛难任,中剑倒地,杨君淮用的是“天山剑法”中一招“大漠如雪”。剑身平躺,周身旋转,所指之处剑气四射,威力比真正的剑锋还要锐利。当真是大漠如雪,横扫一片,威力势不可挡。
原本已经绝望贺远定一看杨君淮一招救下师父,心里一块石头才放下,却没有察觉自己身边,待听见背后一声惨叫,回头一看,一个华山弟子还举着一把剑,胸口露出一个火红的剑尖,软软的倒下去,李炎在一边冷冷的抽出自己的骄炎剑,抬头颇有深意的看着他。贺远定惊诧的看着他,还没开口,另一个方向的华山弟子已经杀来,两个人各自分开,对付来人。
不一会儿,宁静臣也赶来,持剑加入青城一方。一时添加了三名好手,青城派顿时出现转机,尤其是杨君淮的身手,只见他手里那柄长剑或拍或打,或刺或穿,一时做剑,一时如刀,横锋便是铁尺,短递就为匕首。长剑在他周身飞舞旋转,所到之处,众人无一个可以抵挡,不是失手落剑,就是点穴扑倒,难为的是,杨君淮手下留情,只解了个人的还手之力,没有伤及性命。
余下华山门人,看见对手如此厉害,纷纷无心再战,投鼠忌器,落败而逃。
杨君淮小心的扶青松起来,只见他小腿上的伤口血流如柱,赶紧掏出怀里的金创药敷上。几个受轻伤的青城门人相互扶持,在宁家兄妹的帮助下救治师兄弟,向师父靠拢过来。李炎站在一边,忽然对身边忙碌的贺远定说:“你的功夫比上次可增进不少啊。”贺远定浑身一颤,低着头,背起伤重的师弟走到青松身边。
青松道长看见弟子们个个带伤流血的样子,不禁老泪纵横。他看看杨君淮,感慨道:“杨盟主,若今天不是你,老道这把骨头就留在这里,青城一派要全军覆没于此了。”他心下激动,把叫惯了的称呼也说出来了,殊不知杨君淮早就不是什么盟主了。
“道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松摇摇头,说:“老道厚着脸皮带弟子们来到北方,原是想集合北方各大门派对付……收回青城山(他停了停,看看李炎),这华山派虽然近年来良莠不齐,名声不佳,可毕竟是江湖大派,实力不弱,老道想凭着两派的渊源,亲自到华山跑一趟,没想到自从乔掌门过世之后,华山更加一落千丈,居然和五风帮这样的水盗勾结,做起了杀人越货的事。老道气不过,就在他们气剑堂上臭骂了一顿,华山派怀恨在心,就这么结下梁子了。”
他又看看周围受伤的弟子,喃喃说:“其实老道逞什么能,无端造事,害的这帮孩子被我拖累。”一个年轻弟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说:“师父,弟子一心跟着您,您骂的好啊,华山派这群狗贼,埋伏害人,阴险卑鄙,骂他还算轻的呢。”另一个也说:“对,师父,等我们伤好了,明的来和他们再干过,不把他们打的嗷嗷叫,也叫他们跪地赔罪。”
宁静臣看完伤者,走过来问:“道长,此地都是华山派势力,不能久留,我们得速速离开啊。”杨君淮等人看着十几个不能动的伤者,心里虽然明白此地不宜久留,但却想不出移动伤者的办法。
李炎在杨君淮耳边轻轻说:“我教在这附近城里有一个暗点,要不要我派人来接他们去。”杨君淮一听大喜,又紧接着皱眉头,青城派和炎教现在势如水火,就算青松道长再开明,怎么会接受炎教的援手。
果然,青松道长侧眼看了看李炎,又意味深长的打量了杨君淮,说:“杨盟主不必管我们了,我们就此告别好了。”他坚定的口气里没有丝毫变动的余地。
杨君淮等人没有办法,就把自己的坐骑留下,还把身上所有的伤药都掏出来,李炎放下自己那份东西时,青松说:“李教主,请把东西收回吧,今天多谢你相助,是老道欠你一份情,可不是青城派欠你。”李炎依然放下手里的东西,说:“既然这样,这包东西也算在您欠我的人情里好了,道长要是想还,就请麻烦在少林方丈面前替君淮说句公道话。”
青松一愣,转头问杨君淮:“你是要去少林寺吗?”
“是,我和空勤大师有一月之约。”
“这样,老道若是能赶到,一定到少林寺去。”青松说。杨君淮微微一笑,说:“多谢道长,道长保重。”青松忽然抓住他的手,郑重的问:“孩子,你就真的选这条路了?你要想清楚了吗?你将来会面对很多磨难啊,不后悔?”杨君淮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李炎,摇了摇头,说:“不后悔,因为我现在过的很自由。”
青松无语撒手,杨君淮一步一步往前走,和李炎并肩离开了。
宁静臣也跟了上去,走过贺远定身边,忽然驻足说:“贺少侠别来无恙啊,你的那枚玉坠呢,怎么不见你戴着,怕不是又丢了不成。”贺远定原本就不好的脸色变的更加难看,宁静臣拍拍他紧绷的双肩,淡淡一笑走开了。
华山脚下,小镇上的炎教分点早就接到教主驾临的线报,四人一进镇子,就有人来接应。分点是镇上的一个小客栈,原是用来监视华山派买下来的,里面样样东西都准备周到,他们四个被奉为上宾,安置在最好的几间上房里。
李炎一到,就用暗点里的信鸽,写了些东西发出去。回到屋子里,发现杨君淮对着一桌子的菜,没有动筷,怔怔发呆。他皱了皱眉头,走过去,一把搂过他,说:“怎么了,放着热菜热汤不吃,冷了怎么办?”
杨君淮回过神,猛然发现嘴边送上来的一勺鲜鱼肉,听话的吃下去。李炎满意的笑了,又兴致勃勃的去拣其他菜,杨君淮看他一脸高兴的样子,露出微笑之余又罩上一层忧虑。
“再吃什么好呢,这个吧,蚂蚁上树,这里的厨子不错,居然能做出这么地道的湘菜。”一回头,又看见身边的人神游太虚了,李炎不耐烦的拍桌子,恼道:“君淮,又想什么,吃饭最大,和我一起吃,脑子里除了菜只能有我。”
杨君淮抓住他的手,说:“小炎,这次去少林,方丈大师和静虚道长都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辈,以他们的处事,是不会为难我的,重要的是你,你该怎么办,青松道长性子出了名的谦和友善,今天这样的情况,他都不能轻易原谅你,更不用说别人,我怕……”
李炎无所谓的笑了笑,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吧,我以前坏事做的太多,哪能让人家这么轻易就饶了我,现在只有一点一点补救了,君淮,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担心,你怕了吗?”
杨君淮白了他一眼,说:“我要是怕就不会把瘟神留在身边了。”瘟神舒服的抱着他,兴奋的叫:“好,所以什么都不用想了,开动!”杨君淮看他滑稽的样子,快怀笑了出来,两人食指大动,把一桌好菜全部扫荡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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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华山歇了一程,他们四人又出发了,不出几天就到了洛阳,洛阳自古是历史名城,风土人情浓郁,大街上集市云集,来往人群众多。宁郁洁是第一次到,难免觉得新鲜,骑在马上东张西望,有好几次差点撞上行人。宁静臣无奈,只好帮着她牵住缰绳。
“软骨头!”宁郁洁猛的大喊一声,看见巷角那个许久不见的熟悉身影,她情不自禁的牵转马头去追,宁静臣就差被她拉个翻倒,恼恨的说:“丫头,发什么疯,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