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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青若梅——by银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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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这个女人是十夜呢?


宰相府。
清晨的阳光洒在周围,大概是初秋的关系,有些刺眼。
少年跃起,闪过了几支射向他的利箭,羽箭们在空气中凄声响过后就狠狠的扎入梅树干上。
几伙短衣黑裤打扮的杀手,动作敏捷的扑上前去围攻,却皆被少年一 一的杀下。
银剑甩着猩红的缨络,穿过那些人的胸膛时,发出像是琴弦断裂的声音。
骨碎,血喷了出来。
空气和视线都泛成了血腥色,
优美却冷的剑术让人不由屏住了呼吸,也让杀手们忘记了要闭上了眼睛,就已经永远的死去了。
少年很快就结束了他的杀伐,以压倒性的胜利。
尸体们都倒在了梅花树下,他们极力睁大已经没有焦距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在仰望梅树枝头上面的天空。
"霄华,这么早就有不速之客了?"
从庭园里边走出来的一个将近中年的男人,两鬓却早早的掺了些银丝,金红的宰相服,渲泻着他的地位和身份。
"父亲!"少年也把视线从天空收回,回身道,他的剑还在滴嗒着血珠。
和这个男人一起过来的几个家丁则忙着移走那些杀手们的尸首。
"待会去弄干净你的剑,血凝住了就难洗了。"男人看着那些在忙的家丁,话则是和霄华说的。
"是。"回话的霄华表情平静,只是额角有细细的汗水,顺着黑亮的鬓角滑了下来。
"知道这些人是所为何来吗?"
"应该不是政事堂派来的打手,我与他们交过手,他们的武艺要再高些,这大概只是左中堂雇佣的一些人。"
朝中的明争暗斗,延伸到外面的,就是想将对方赶尽杀绝的路了。
对此,莫贵宵华早习以为常了。
有人杀他们,他们也杀别人,朝官之斗,历来如此。
"看样子,杂碎的兵也多了起来。"男人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像刀刻的一样。
"道观的事......"他想说话,突然瞥见身边不知何时站着家丁,大气不敢出声。
"什么事?"
家丁这才哈腰上前,
"大人,上朝的时辰到了,轿子已经备好在外侍候着了!"
"先下去吧!"
"是!小人这就在外边等老爷过去!"
回过头,他继续和自己的独子说道:"放莲道观的事就算了,我想左中堂已经知道自己的立场了。现在是夏伯世的事了,你要尽早行动方是!"
"是,儿臣明白。"霄华垂下了眼帘,掩住了漆黑的视线。

学士院
"最近学士院里死伤的待卫很多嘛。"夏若青淡淡的说了一句。
在他对面的夏中稆抬起埋在书案中的脸:
"四弟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难道不是吗?"
"不,父亲最近出门待卫增派了不少,可能是真的出事了吧?"
"是因为上次的袭击?"若青也拿起一本书,却是心不在焉的翻着。
"那是一个原因,听说朝中已经有好几名高官遇害了。"
"真是人心惶惶啊。"若青啪的扔下书,又拿起一卷诗集,"遇害的这些高官多是和宰相大人有瓜葛的吧?"
夏中稆看着自己的么弟,似有叹意:"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呵!"
若青拿着诗集的手顿了一下,
"我只是猜的,大哥。"


夜形成微湿的霜雾,在草尖滑动着寒露。
正是凉意四起的秋夜,
秋莆草长得很旺盛,深夜也能闻到清清的香。
"四公子,四公子!!不好了!四公子!!出事了!!"
池砚极力敲拍着梨花木门。
本来就睡不深的夏若青就这样给吵醒了。
"池砚?怎么了?夜宵时间早过了......"
"不是宵夜!请快点出来吧!"
"早膳的话现在还有好几个时辰哪......"
"也不是早膳!四公子,--啊!我不是来说这个的~~~!!你快出来吧!"
若青慢吞吞的开了门,
"那么,是哪边房子着火了?"

秋月本来很亮的,照在省府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是白森白森。
但没想到这么晚了,府里却亮着灯火,于是月光就显得很惨淡了。
若青被家仆池砚半拉着往北厢房而去。
不时有家仆从他们身边飞跑过,见了四公子,慌里慌张的要施礼,被若青摆摆手带过了,于是家仆们又跌跌撞撞的往前冲。
翰林学院的四公子是从来不问"出什么事了?怎么了?"的话,对此早就很有自觉性的池砚开始了解释:
"有刺客闯进来了!已经有好些个待卫受伤了!现在二夫人和公子们都去北厢房了......"
--刺客?
若青停住了脚步,
夜很静,隐隐约约的,
他听到了刀剑响。
像拂略过水面般,温柔而凌利。
这个声音......
"若青公子?!"
池砚大叫起来,他看到自己的小主人竟然掉转了方向!
"--那边危险!"
"所以才要过去啊。"
往反方向赶的若青头也不回。
秋夜的风很凉,撩起水一样滑的发丝,冰冷冷的向后飘散开--

--透着冰,溢着冷,却又淌着温柔的光。
穿夜行衣的蒙面少年像是从月中落下一样,动作轻盈而敏捷。
剑刃穿过待卫的喉咙,然后迅速的抽出,穿过下一个持剑而上的待卫的胸膛。
血溅出;血喷洒出。
利落的剑术,任谁都看得出,少年有着超乎其年龄的功夫。
"霄华--"
暗夜里的声音,很优美也很轻,像是染了秋菖草的清味。
莫贵霄华确信只有自己一个人听到,他转过头,然后看到了站在廊下的若青。
月亮出来了,月亮洒落下一片寒银色。
淡淡的月光就罩着廊庭下的少年,翡翠衣构出精绣的枝叶,显得透明而纤细。
"果然是你,"若青笑着,像是在招呼一个久违的好友。他捂着胸口,急步而行对他来说无异于剧烈活动,让自己的呼吸不顺畅。
莫贵霄华看着脸色苍白的若青,什么都没说。
趁这个空档,待卫们的剑挥了过来,但黑衣少年只是轻轻的一跃,就飞身至了檐背上。
待卫们发出沮丧的怒吼:
"不要让他逃了!"
显然他们当中没有人能像他一样轻松的跃上屋脊。
少年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待卫们,发出轻蔑的冷笑。
笑声激怒了待卫们,
"--杀了他,杀了他!!"
恼羞成怒让他们恨不得马上把少年杀死,忘了刚才因为他而陷入的一片惊慌。
但霄华不再理会他们了,他的视线又掠到了若青那里,
他发现若青也正看着他。

全然不顾周围混乱状态的两个少年,就这么一上一下的玩着对视的游戏。

然后若青朝他点着手,
"下来吧。"
风响,
下一刻矫健的少年已经立在他的面前。

待卫们发出比刚才更惊慌的叫声,马上有人把箭指向正背对着他们的莫贵霄华。
"不要动!"
"快离开四公子!"
可惜这边的两个人还是都没有理会。
"什么事?" 就算有陷井,他也深信以自己的武功不会出险。
"很不巧,你要杀的人今夜不在此。"若青点头,似有叹息之意,不出所料的,他看到莫贵霄华的眼中因为他的这句话而闪过一抹诧异。
"真的,不在这里。"
若青难得会重申一句话。
"嗖--嗖--"
按捺不住的待卫们把箭射了出去!
一阵类似于风的响动,再看时,莫贵霄华的脚下落满了箭,原来他早已回身把那些利箭以剑挡回来了。
没有一支箭能命中!!
每个人都感到了秋意的凉从脚底窜到了头颅!
只是凭借手中的一把剑就----?!
他们不禁有些畏缩,但拿着弓箭的手还是没有放下--

僵持间,
莫贵霄华跃回了屋脊,他显然是要回去了!
既然要找的人不在,那么也没有再继续呆在这里的理由了。
"放箭--!!"
"住手,"
若青执起手,动作优雅的阻止了待卫们的下一个动作。
"不用追了。"
虽然极度惊异,但还是没有人敢质疑于四公子的命令。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箭。
看着黑衣少年消失在月色中,若青的嘴角泛起笑意。
其实,就算射了,他也绝对没事的吧?
真有点多管闲事呢......
秋莆草的清香被血腥味取代了,若青看着家丁们忙着处理那些倒在地上的待卫,被拖走的时候,尸体们就在草地上蜿蜒出一条蛇形的血路。
间安和子凡也都出来了,脸上是惊魂未定的。
"若青,你为什么不让待卫放箭?"子凡质问。
"他已经逃了。"若青刻意用了"逃"这个词。
"敢闯翰林学院,杀他还怕什么?!"
"他杀了这么多人,你还如此袒护,定和那个凶手有关系了!"子凡气势汹汹的咬定,把一晚上的恐惧和现在的愤怒都借机发泄到若青身上。
若青扫了三哥一眼,笑言相讥:"三哥大概是见到我和那个凶手私下交易的情景了,所以才这么确定吧?"
"你说什么?!我--"
"好了,三弟,"沉稳的声音随着来人出现在每个人眼前:"若青之所以阻止,是不想再让待卫追上去送死,刺客的武艺不是这些家兵能对付的。"
"大哥!"几个人回头,呼着来人。
来人正是学士院的大公子夏中稆,而相对四公子,外人的评价则是,学士院的大公子夏中稆是个从出生起就带书卷气和稳重的人。
若青曾对池砚说,
整个尚书省府里,也只有大公子中稆是最配当得上"翰林学院"的人了。
知书达礼,稳重而深思熟虑。
但池砚想的却是,
大公子固然是能担当得上此称话的人不错啊,可,
四公子就不是了吗?

"但是大哥--"这边间安也想插嘴。
"若青的出现至少救了好几个待卫的命。"夏中稆也看着那些家丁忙乎,表情是凝重的。
子凡张嘴,但终究没有再借题说什么了。
最后一个待卫也被移走了,草地上只剩下腥味很重的血迹。
月亮像是偷窥到什么,把自己整个藏进了黑云层。

鸟啼声隐隐作脆,拔开了清晨带冷的雾气。
秋叶在庭院里铺了一层枯黄,最上面的几张枯叶打着卷,没有目地的飘飞远去。
若青穿着朝衣,漆黑的发用沾了桂花油的白玉梳挽成齐整的髻,
高洁中透着天生的媚。
今天要去一趟宫。
十五岁那年第一次面圣,一向眼比天高的皇帝也惊于若青的容貌与才智,特赐御前行走。
这意味着若青可以自由出入于皇宫。
若青倒不把这视为无上的高誉。
他很少进出皇宫。
除非是像类似今天的皇上下旨,然后他才尽臣子之礼。
真的是很少出入这朱墙内外,所以他没想到这偶尔的一次进宫,竟然又能遇到宰相府的莫贵霄华。
不过,
在进宫殿的时候,他还没想到那么多。

琉璃瓦檐,朱漆的红柱贴着金龙。
虽然鲜少进宫,不过看到若青时,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熟悉的表情。
"四公子!"
"夏若青公子!"
更有甚者,很露骨的笑着,
"若青公子,节时曾请贴,如何不见公子赏脸?"
"我可是等了很久都不见......"
桃花眼眯成一双弯月,若青抿起极其优美的唇,
"承蒙抬爱,无奈当日有要事在身,不能前去尽兴,还望见谅。"
略过那些别有所图的眼光,翰林学院的四公子径直往南书房,也就是皇上那里走去。

当今的皇上也只有二十岁出头,略长夏若青,所以正是风华正茂。
翰林学士作为朝中的文学之士,历来有其举重轻足的地位。
学士院的职权是负责起草朝廷的制诰,赫敕,国书以及宫廷所用文书,还侍皇帝出巡之事,所以夏学士的职位可谓是清贵而又显要了。
是因为一次的若青代父起草国书,令年轻的皇帝大为赞赏他的才智,再见其人,听其谈吐,更是龙颜大悦。
那次面圣成了佳话,夏若青也很快就在每个人心里留下各自不同却一样极其深刻的印象。
而每每若青进来,皇帝都会拉着他在南书房下棋聊话。
这一天,
皇帝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棋子,随口说了一句,
御花园后面,
枫叶正红。

于是午后趁着皇上休憩,若青一个人踱到了御花园。
果然是秋意泛红的林子,五爪形的枫叶像一丛丛燃烧的火焰,从枝头燃烧到地上。

沙沙几声响。
若青回过头,正看到少年从燃烧的火中走来。
一身武官服,衣袍红得像血;下摆染出了海水龙牙图案。
若青知道那个官职,
带刀四品的锦衣卫长。

莫贵霄华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若青,所以他微微一怔,
"是你?"
"是我。"
风过,风带着枫叶响。
然后是短暂的沉默。
带剑少年折下一支枫叶,像玩着一枚精致的火苗,表情也有微微的一点变化。
"那天为什么帮我?"
秋日的阳光像被水洗过了一样干净,连透过燃烧的叶片时,也都显清澈。
"因为,"
若青清晰的笑道:
"我被你吸引住了。"
那样优美的剑术,那样优美的,人。

火焰被踩到了地上,霄华往前踏了一步。
为什么这样的话,会被他轻易的说出?对这个人来说,真的是很习以为常了吗?
他执起若青的下巴,望进琥珀色的瞳孔里,
"你在试探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
面对莫贵霄华失礼的举动,若青倒没有表现出勃然大怒。
"是吗?"
霄华在心底不信,同时显露出了嘲弄。
"那就证明给我看吧。"
若青瞪大了瞳孔,在他还没反映过来时,宽健的臂膀就突兀把他拥了个满怀!
若青没有挣扎,他还来不及想什么,接着他的耳边响起了莫贵霄华的话语:
"长得漂亮果然是件很方便的事,随时都能盎惑人心。"
霄华被狠狠的推开了!
"我可没有盎惑四品护卫长的意思!"
琥珀色的瞳孔里因为高涨的怒气而折闪出平常没有的光亮,却更显媚态。
和前两次看到的装扮不同,这次若青戴着发冠,穿齐整的紫绫衣,
但朱唇玉面,天生一段的风流相却反因为这齐整合乎礼仪的打扮而更明显了!
这个人真的就是有如此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魅力吧?
霄华想要证明自己的疑惑,又伸出了手,但这次却被毫不留情的打开了,
"莫贵霄华公子,莫不是真对男色有喜好么?"若青说完,嘴角一抹媚笑,那语气却是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讥讽!
受伤了?因为自己的话?
从大家平日里说的话和若青对其他人冰冷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对这些话是不甚在意的,至少是不会像现在这样,显现出近乎于狼狈的恼怒。
为什么?
为什么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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