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把话说完,我用力拉上了身后的大门。
下了楼,看着外头的瓢泼大雨,我才发现出来的时候忘了拿伞,可现在说什么我都不愿再回去那个让我肝火旺盛的地方了。
我将衣服紧紧的抱在胸前,大喊了一声"操你妈的!"向外冲了出去。
纷乱的大雨拍打在我的身上,像一根根掉落的松针,虽不至于刺伤我,却足以让我的周身感到点点微痛。
怀里紧抱着的衣服湿了连着贴在身上冰冷体恤,很不舒服。只有脸上是热的,泪的热,我知道我哭了。
我感到悲伤,感到委屈,感到愤怒,还感到了心里萌发的爱芽。那是和小三或其他任何人在一起不一样的感觉,那种心跳是无法控制的狂烈,眼神相对或肌肤碰触的时候让人紧张得快要窒息却又被诱惑的想深陷进去。
我想与他做爱,真的。
可是他让我失望了,我不能忍受自己只是他的一个床伴,也无法原谅他这样随便的对待我。
我明白,我跟他之间什么也没有。可即使如此,我仍不能忍受!
一个踉跄,我摔倒在水泥地的凹坑里,那硬质的无机物碰触到身体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原来是这么的柔软,就像我的心脏一样,我痛的很。
突然想起了我那死对头的老爸,他那么凶,那么不可理喻又是那么的无能,可为什么每次跟我吵架却又都是那么的理直气壮?范伯文的某些方面与他有着不可思议的相似,他为人那么的轻浮、那么的随性、说话做事也是那么的不可理喻,可为什么他每次语出惊人时也都那么自然?
我不理解。
摸着黑,我踏上了自家的台阶。打开门,轻手轻脚的进去,竖起耳朵听了听,确定他们应该都睡了。
到房间换上干净的衣服,棉质物贴在身上让我感觉温暖而又窝心,躺在好几个星期不曾睡过的床上就想这么睡到天亮,可我知道不能,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我回去。
收拾了几件衣服放在旅行袋里,我轻轻的打开主卧室的房门,妈睡的很熟,胳膊露在了外面。老头子突然动了动,害我握着门把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他侧身看了看,然后坐起来帮妈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后躺下。
我看着里有些复杂,眼眶又热了起来。老头子亲妈的时候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温情。
穿上雨衣,骑上小绵羊,在黑暗中我向小三家驶去
进门,发现屋里有些微亮。小三蜷缩在沙发上打盹,茶几上点了半支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蜡烛。
我朝他走去,弯腰摸了摸他的头发。他揉揉眼睛,还没睁开就冲朝我笑了起来。可爱的小三。
"我回来了,怎么不去床上睡?"我起身,放下肩上背着的旅行袋。
"阳阳,你怎么了?"小三一下子站了起来,惊讶的拉住我问。
"没什么,回去拿了些换洗的衣服过来。"我说着往房间走,打开柜子,将袋子里的衣服扔进去。
"我不是问这个,你怎么浑身冰冷冰冷的,淋雨了是吧?"小三跟进来,在后面摸着我的背说。"就叫你这种鬼天气别出去了,你偏不听我的话,要是生病了怎么办?快去冲个澡暖和暖和。"
小三的语气有些严厉透露着对我的不满,可我听了心里暖极了。我感谢小三对我的这份真诚的关心。我有幸与他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
"可是停电了哪里还有热水?"
收拾完毕,我脱下衣服往床上一躺,感觉难受极了,真的很冷。
"笨蛋,我给你烧水去,你等着。"
小三说着将被子仍在我身上,盖住了我的全部。
我听见他汲着拖鞋啪啪啪的往厨房跑去的声音。
"阳阳,快起来,水烧好了,洗完澡再睡。"小三推着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轻轻的说着。可我实在太困了,而且累的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更别提起来洗澡了。
"起来啦,你身上好冰,不好好照顾会生病的。"
我转了个身背对他,现在只想睡觉。
"你这人真不听话,难道让那些水就这么凉掉?起来了,五分钟搞定,那时候再睡一定比现在舒服一百倍。"
"真的?"我微微睁开眼睛,不确定的看着他。能比现在睡着舒服是个很大的诱惑。
"当然!"小三见我有了反应,高兴的不得了。
"可是......我现在特困,也特累,骨头跟散了一样,动不了。"
"恩......我帮你。"
我乖乖的坐在浴盆里,闭着眼睛享受小三的照顾。
他穿了个烧菜时的围裙,头上带着个花花的浴帽,正在帮我洗头,那打扮好像电影里古怪挑剔的中年妇女,真的好玩极了。
他问我傻笑什么,我摇摇头不敢告诉他心里所想。
身体在热水里渐渐有了暖意,肌肉放松了下来,看着小三卖力的样子我感觉很温馨。
躺在床上离开了浴盆的身体又冷了起来,我紧紧搂住了怀里的小三,他体贴的伸手将我脖子后的被子拉高。
"我明天想待在家里看书,不陪你去店里了。"下巴抵住他温暖柔软的发丝,我轻轻的说。短期内我是不想见到范伯文了,估计他也一样。尴尬,谁都不想。
"说什么陪不陪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小三在被窝里打了个哈欠。
"恩。"我蹭了蹭了他的头,突然觉得自己像只大狗。不过要真是只狗该多好,或许就没这么多烦恼了。
"对了,你朋友怎么样?"
"......他,很好。"
"你们吵架了?"
"才没!你想象力可真丰富。"我最害怕小三的"女性特意功能"了,好象任何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是吗?我觉得你心情不是很好,出门回来两个样。喂,你小子有事的话可不准瞒我啊?"
"恩......,你不困了吗?我可不行了,快睡吧。"我一点儿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嫌我罗嗦了。唉......"小三夸张的在被子里叹了口气,而我在想象里给他配上了一个两手摊开,嘴角下歪的姿势。呵呵~
"不是,我真困了。"
"那睡吧。"
"恩。对了,我把小绵羊骑过来了,就停在楼下,钥匙在我裤兜里,你明天上班就不用挤公车了。晚上咱们出去兜风也方便很多。"
"哈哈,好阳阳,好阳阳,你真好,我感动死了!来,给大哥kiss一下。"
小三的双手双脚立刻缠了上来,还没等我答应就在本人脸上响亮的"啵"了一下。
"去!睡觉!"
"yes,sir!"
"阳阳,阳阳,快醒醒,把这个吃了。"
"......什么......"
"退烧药还有感冒药。"
"......我病了?"
"对,快吃了。......好、好,来喝口水......小心!......那我去上班了,你今天就别起来了,晚上我会带些有营养的东西回来。"
"......"
"怎么了?"
"钱......,旅行袋里有钱。"
"那怎么了?"
"我......打算交给你的......生活费。"
"噗!你个神经病!我吃饭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却不行,你那钱留着以后娶老婆用吧。"
"你愿意嫁给我吗?"
"神经,发烧得不清。我走了,病殃殃的小公鸡。"
......
"阳阳、阳阳,起来吃药?"
"......又吃?刚才不是吃过了吗?你怎么还没上班?"
"大哥,你可别吓我!我都下班了!来,吃了它。"
"......恩,......苦!"
"废话,我这儿可没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好了,你快躺下睡吧。"
......
"阳阳、阳阳,快醒醒,店长来看你了。"
"好象睡的很熟,就别吵他了。"
"他懒骨头啦,没事。......阳阳、阳阳,快醒醒,店长来看你了。"
"......咳。"
"阳阳、阳阳?这个,他好象变成猪了,呵呵。"
"我看看,......还有点烧,用温度计测过体温了吗?"
"这......我家没那东西。要不我现在就去买,你在这先坐一会儿。"
"不了,你在这照顾他,我去买。"
......
其实早在范伯文来之前我就已经醒了。
他是专程来看我的,我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吗?没有,我高兴不起来。我不明白他来这的目的是什么。真的只是为了看我?还是其他?我感到有些恐慌。
"......38.4,还好,估计到明天就没事了。他一天都没吃东西吗?"
"恩。"
"我去厨房给他弄点粥,你来照顾他。"
脚步声远去了,小三坐在了我旁边,轻柔的抚摩着我的头发。
我紧闭着眼睛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心跳的声音却变大了。
他竟为我煮粥,是真的吗?
......好不可思议。
24
整整两天,每晚范伯文都会来看我,我不明白他的来意,只为关心我还是其他?也懒的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事。其实我早就好了,可是不愿意面对他的心理迫使我一再的装睡不起。这么做真的很孙子,可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
我这才认识到原来自己是个这么别扭的人,原来我做不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事。
可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我决定跟他划清一切,不见面对现在的我来说是件好事。
我跟小三打好招呼不再陪他去张扬了,理由是要在家复习英语并让他带口信给范伯文说明自己已经好了不用再来探望。小三没有丝毫的怀疑,拍拍我的肩膀要我加油,连带他以前不用功的份一起。偶尔他会提起范伯文来看我的事,要我找个时间跟人家道声谢。
他真的是个简单而又纯真的人,我喜欢这样的他。
接下来的几天范伯文真的没有再来了,轻松之余我又感觉好象少了些什么东西,可那是什么我不知道。
星期二起我开始到晨哥家上英语课,其余的时间就上图书馆看书。时间是被填满了,可我总是提不起那股劲。我想着打篮球,想着打游戏,想着干坏事,天马行空,偶尔也会想着范伯文......
我抱着在路边买的大西瓜,头顶着八月火辣辣的太阳,快步向张晨家走去。
上了楼,刚拐了个弯迎面就擦身走过一人,我总觉得有些眼熟,回头一看竟是范伯文。心口一下子就快速的跳了起来,刚想着得赶快走人,转身就被他喊住了。
"你怎么在这?有同学?"他挺高兴的向我快步走了过来对着我瞧。
"不是,有个朋友住在这儿。"我有些紧张,抱住西瓜的手有些不稳。
"听堂堂说你在外头上英语课,是吗?"
"恩。"我点头。
"这几天怎么不来找我了?为那天的生气吗?"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那天的事,有一瞬间我只能张着嘴巴傻傻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也不说话,直直的盯着我看。直到我觉得手上的西瓜沉的不行,后悔买了个十二斤的,将它放在地上的时候我才找到话说。
"大白天的你不待在张扬怎么上这儿来了?"
"呵呵,你关心我?"他脸皮厚厚的靠了上来,高挺的鼻子抵住了我的。
我吓了一大跳慌忙拉开距离,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封建社会的良家妇女被调戏了。我有些恼怒的瞪了他一眼,骂了他一句神经病就要抱起西瓜走人却被他抢先一步拦住了。
"好了、好了,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生气,像个女孩子一样,我不逗你就是。我来这里看一个朋友。"
我挣开他的手,对他瞧了一眼。天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这搞不清楚的家伙。
"你......那天突然走了,伞也没拿,我追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你了。第二天就听堂堂说你病了,你这人脑子是怎么转的啊?一会儿这样,一会儿又那样的,我总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
他说着咧了咧嘴巴,好象挺受不了我的样子。
"没人让你明白,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你走开,让我过去。"
"喝!脾气还挺大,哪个招你惹你了?"
看着他一脸惊讶的无知样,我真想给他两拳,这白痴!
硬想从他身边闯过去,可他总先我一步挡在前头,搞的跟老鹰捉小鸡似的。几回下来,两人还是站在原地。我有些气恼,他却高兴的笑了起来,嘴角两个漂亮的括号刺眼的迷人。
"阳阳,我敢确定你是在生我的气了。可我不明白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你提个醒吧。"
"没有,你哪儿都没错。"
"没错?那你那天干嘛突然走了,还踹了我一脚。"
"我......"我看着他,话接不上来。我不能说自己很在意他那些个云淡风清的话,也不能说自己其实很在意他,我不想被他笑话。
"你什么?你莫名其妙!"他的神情突然严肃了起来,原就比我高大的个子这时给我带来一种被压迫的感觉。"你突然来了,说来看我,担心我会怕黑怕闪电,我听了真是高兴极了。阳阳,告诉你,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这些话。"他突然大力的抓住了我的胳膊,眼睛直直的望着我的,似要将他所说的通过我的眼睛烙在我心上。我被他看得一阵慌乱,忘了要挣扎,只觉得胳膊被他抓得越来越疼。"可你突然又走了,害我白欢喜一场,你那是什么意思?故意逗我吗?"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着他清亮的蕴涵着怒气的眼睛感觉眼睛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
"那你是什么意思?那天过后你也不来张扬了,我在家等着你,可你也不来了,你得跟我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他想要我说什么呢?
"对,说清楚!"他坚定的看着我回答。
"我......"我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可又找不到适合的词,张了张嘴巴又没了声音。
沉默横亘在我们之间,周围静的好象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
"你希望我说些什么呢?......范伯文,忘了你说过不和小孩子玩的吗?这么快你就忘了?"不经意间我想起了他以前对我说过的话。
"玩......,是。不过,你觉得我是在跟你玩吗?"
"难道不是吗?"我反问他。
他愣住了,久久没有回答。
我抱起西瓜,没有与他道再见,转身往楼上走去。
到了晨哥家,他正在收拾茶具。我看了一眼,想起范伯文说来这里看朋友,不知怎么的就将晨哥联系了起来。
"有朋友来过了?"
"恩,刚走。"晨哥拿着杯子走进厨房。
我听着冲水的声音,心想难道真的这么巧?
"我刚在楼下碰到一个穿白色体恤的大帅哥,他还问我西瓜哪买的呢,不会就是他吧?"我随便造了个借口,试探的问。
"白色?恩......那应该就是他了,真是巧啊。"
果然如此!不过范伯文怎么会跟晨哥认识呢?晨哥那么老实的一个人,我怎么想也想不透他与那奇怪的家伙会有什么连接点。
坐在沙发上,我突然想起了范伯文跟男人在厕所做爱的那一幕,不会吧......
一想到这里,神经顿时紧张了起来,透过玻璃我看着晨哥的侧影,觉得有些慌乱。要是他们真是那种关系怎么办?我还能平心静气的坐在这里听他耐性的辅导我吗?不能,我想我做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