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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恨天之风流云散——by千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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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恨天之缭乱春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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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恨天之风流云散
1
眼前一片浓的化不开的黑暗,四下寂静,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呼吸,目不能视,耳不能闻,身体却是如缀了铅般异常沉重,只觉自己是否已然离世,这里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森罗地狱,茫然间脚下忽然出现一条泛着微光的路,蜿蜒伸向远方,勉力沿着这星火光亮走去,路上的景致竟明朗起来,怪不得道路竟如此熟悉,竟是每次下峰到桃林的那条幽径,心中忆起那人飞扬的笑意,身体忽然轻松起来,拔足而起,径直朝桃林掠去。

 

耳边却不知是谁的声音,似魔咒般反复说着"不要看,不能看",苦苦压抑着这个声音,心中所想却是如果见到繁花下负手而立的一袭青影,是否就可以印证那些不过是噩梦一场;路此刻走来竟是如此短短距离,顷刻间桃林已近在咫尺;举目望去,满目空枝,遍地落花零落,却独独不见斯人身影。

 

举步不定,想去寻找竟似迈不开步,犹疑之时听得树后有些微响声,再也按捺不住,心似春雷战鼓般已要跃出胸腔,耳边的声音已越来越是响亮,一步步走近,心里隐约间知道不该去看,可是却移不开视线,那碧丝燕草,点点芳华,紧紧纠缠的青色和白色,如凌厉的飞箭刺入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撕心般的剧痛,动也动不了,定定站在那里,呆望着抵死缠绵的两人,随后听到那低沉磁性的熟悉声音,带着些微蛊惑,却无限温柔宠溺的喊出那个名字:重月。

 

"不要!"猛然睁开眼坐起身来,胸口随即一阵闷痛,看着那微微烛火在熟悉至极的天蓝床幔,投下忽名明忽暗的影子。秋重寻醒悟到刚才的不过是一场噩梦;微怔片刻,又不由苦笑,若不是那些话早已深深烙印在心,在意害怕,许久未梦的自己又如何会做如此荒诞不经偏又清晰无比的噩梦,连梦里那种剜心的痛楚都感同身受,

 

"少主,你。。要不要服药?"星凌的声音依然温柔如水,纵有些迟疑胆怯,却抵不过重重忧心终说出了口。

 

秋重寻动也未动,沉声道:"是你服侍我更衣就寝的吗?"

 

不似往日的清越,略带些嘶哑和伤中的虚弱,语气中透着的那刻骨的寒冷却令她如坠冰雪。

 

只迟疑了一会,跪在地上的星凌却抬起头来,一瞬不瞬的凝望着重寻探究的冰冷目光,"少主可以放心,昨日到现在,奴婢都禀退了所有人,对外只说少主正闭关练功,不欲让人打扰,所以一切都是奴婢一人服侍的,少主可以放心。"

 

顿了一顿,星凌嘴角微扬,一抹微笑,不尽的宽慰了然,一如往日的温柔女音,幽幽响起:"少主天纵奇才,身份尊贵无比,星宿下凡般的人物,以奴婢这等卑微之人,本不该妄言,但此刻,就请允许我放纵这最后一次,有些话实在不吐不快,人人称少主冷心冷血,我侍奉多年却知道少主内心却比常人良善的多,只是有些事不得不做;自五年前您招我来这修竹苑,我心里就暗自把这条命交付给您了;今日这番话,无求您记在心里,只希望日后您可以记得有个人真心盼您能幸福自在的活着。"

 

"幸福自在的活着"几个字如重石,心中分明已麻木如死水微谰,此刻也是一阵震撼一阵感动;却见她唇边浅笑盈然,手中已反握了晶亮匕首决然刺向心口。

 

"当",星凌错愕的看着被指风击落的匕首,正想发问却看到重寻面色苍白泛着青紫,张口竟喷出一道血箭,落在那白沙上甚是惊悚刺目。

 

"少主,你何必为了我。。。"泪已止不住的涌出,哽咽着颤着手扶起秋重寻。

 

"既然你的命是我的,就不要轻言生死。"捂住心口,勉力说完这句话嘴角又溢出血来,遭骨肉至亲背叛伤害,心中已是一片冰冷,那等尴尬羞耻之态怎能被人看到,并不否认刚才起了杀机,因长久相处未能下的去手,迟疑间听到她说那番话,杀意消弭,涌起的是一阵温暖感怀,那抹笑容中蕴涵的了然决计做不了假。

 

秋重寻自幼孤寂,所以从不辜负真心待己之人,心中已下定决心日后如何也要护她周全,以偿她之真情实意。

 

喝下天山雪莲熬制的灵药,面上的青紫才漫漫淡去,秋重寻斜倚在床头,听着星凌讲述事情始末。

 

良久,他微微颔首,星凌这件事处理的很是小心谨慎,应该不会有别人发现什么端倪,只不过每每讲到尴尬之处她便言辞闪烁,女子天性敏感,怕是早发现那暧昧之处了。

 

心忽然被一张网缚住,然后有人拉着线漫漫收紧,酸楚的,羞耻的,失望的,寂寞的,波浪般汹涌着咆哮着,却终是叫住那正要离却的纤细身影。

 

深吸了一口气,声音还是虚弱却回复了平静,"重月呢,他有没有来过?"

 

分明看到那纤弱的身体战栗了一下,良久,凝立的人才转过身来,自怀中抽出一抹白绢,颤着手递给他。

 

秀挺却不失恣意的张狂,几处笔锋却是明显的颤动,最熟悉不过的笔迹平静的印在一片雪白上,甚是乍眼。

 

"如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

 

轻轻呢喃着这两句诗,心口如重石狠狠碾过痛楚无比,握着白绢的手不自知的狠力被指甲刺入掌心,一缕殷红在雪白上迤逦出一道婉转的痕迹。

 

"今天看少主伤重,我想。。。重月公子大概知道,所以去他房里却发现无人侍侯,我情急之下叫了数声都没人应门,就自己进去了,只看到这信,后来问了使女,才知道天微亮二公子就下峰了,脸色。。脸色很是不好。"

 

伤的那么重,不要性命了吗?待重结,来生愿。。恨到归时方始休,难道这一生都不见我了?如此生死不顾也不愿相见,既然如此又何必当初苦苦纠缠,伤己伤人。

 

苦笑一下,也许此时真是相见争如不见,那夜的事谁都没办法忘却,就暂且交由时间来沉淀吧;你我是骨肉至亲,一卵双生,岂是说断就可断的,只有先彼此冷静一下,也希望在外历练一下,闯荡一番,遇到一个真心待他的人。

 

心下稍稍宽慰些,挥手叫来星凌,:"传我旨意,让风堂速速告知各地所有分舵,注意留心重月的踪迹,尤其是江南一带,一有消息就快回报。"

 

"是,少主,这是窗外拾到的,我没敢丢掉,您看。。。?"

 

纤细白皙的手中是那只莹紫蝴蝶,微有些蒙尘,取过来指间上还是熟悉的温暖触感,重月的话和方才的噩梦交替着折磨凌虐着他的心,是如此矛盾痛苦的心情。

 

很想很想就此捏碎它,揉成粉,随风散去,世上再无何物曾见证过他们相遇;就如应了那句话,就当作花没开过,他没有来过。

 

可是手却始终无法运力。

 

原来我也是痴人一个,那些抛掷的流光,那些匆匆的脚步,那些曾经的等待,红尘种种,终是已刻在心底,擦不去,化不净了。

 

拂开暗格,小小的蝴蝶轻轻放了进去,阂上,如同完成了一个仪式,尘封掉一段回忆。

 

"连着五天,我恐怕无法出门,有人来问,就说我在闭关,你代为转达就可以,小心别让人有什么疑虑,你先下去吧,我要疗伤。"

 

夜,深沉寂静着,浓黑的有些悲凉的意味。
2

 

一连数天,秋重寻都未外出,运功疗伤之余,处理些教务,近日身体实在支撑不住,父亲又在闭关,只好分了些给左护法,饶是如此,各地来的情报仍可看出天下局势已越发微妙起来,义军同仇敌忾,重合为一支新军,取百兽之王,代表天下祥瑞之麒麟为名,号麒麟军,锐不可当,一举占领了几个城池,却在与当今最为得宠的七王爷的直属精锐鹤鸣军交锋的时候,吃了亏,退回江北暂且积蓄实力,表面上虽无惊涛骇浪,但秋重寻知道只要这微妙的平衡一被打破,立时烽烟四起,绝无第二个可能;作为有此财力人力的辉夜教自然是双方都极力拉拢的盟友,不过,眼下局势未定,一步走错将是全盘覆灭,更何况,就算是押对宝助他完成大业,兔死狐烹的故事屡见不鲜,身在江湖,无心朝野,自然是明哲保身才是最好。

 

秀丽的眉峰不时轻蹙起,秋重寻反复翻看着千里之外送来的密报,心中甚感忧虑。如今,虽然表面上还算是祥和,但正是如履冰川,走错一步也会是追悔莫及的后果。

 

胸口又是微感气闷,虽说服用了不知多少名贵的名药以助气血流畅,可是局势大变,自己不能完全放手不管,操劳之余又挂心有伤在身,又便寻不获的秋重月,还有,午夜梦回总是出现的那人。。。以至身体康复的很慢。

 

窗外却是一阵羽翅扑簇的声音,一见着通体雪白唯顶部嫣红如血的信鸽,秋重寻心下大喜,这是他从小饲养的赤雪,品种精良,百里挑一又很同灵性,平时若非有紧急重大的事情本舍不得让它奔波,这次正是专门为了重月一事,如今赤雪回来一定是已有了他的消息。

 

取下竹筒,展开里面的字条,秋重寻本来融入三分喜色的眼眸却越发幽深。

 

"真是太胡闹,太过荒唐了,难怪找不到他,竟跑去那等烟花之地,流连忘返"
激怒之下又是一阵咳嗽。

 

既然他自甘堕落,自己就放手不管随他去好了。可是,正如自己所言,自出生起就开始的羁绊无论如何也割不段,那晚他一边咳血狂笑不止的绝望表情,那抹临走前望向自己的哀痛凄绝的眼神,多日来始终萦绕脑际,他如此是不是有一半是因自己之故?

 

无人回答,秋重寻心里苦涩依然,执起笔沉思良久终回了信。
他的伤一定尚未痊愈,如此乱世,那等是非之地,以他的身份和无暇容貌,多留一刻也怕有变;现在就算是我求他,也要他先回来,就当作前尘往事,彼此都忘却了吧。

 

那信上是自己亲笔写给重月的话,他该明白我对他的记挂忧心吧,这样想着,疲累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昏昏沉沉间就那样睡去了。

 

传说人最疲劳的时候睡去,会梦到自己记忆中最为幸福的事;睡梦中仿佛又来到那片繁花似锦的桃林,梦里还有母亲温柔美丽的笑颜,重月如往日般亲昵的缠着自己,此刻却觉的异常的怀念,还有那双深邃的眼睛,灿若星辰,望向自己的眼神包含太多的温柔与怜惜。

 

是否太过完美,太过幸福,明知只是幻梦一场却执著着小心翼翼的维系着镜花水月的虚幻,直到感觉有人正缓缓抚摩他的长发。

 

猛然睁开双目,不做声色察觉到后方那人的气息,回手施展出小擒拿手想制住来人,却未想到那人竟毫不抵抗,卡擦一声左臂已经脱臼,一声"少主,是我"也大喊出口。
"狄琼,你怎么在这,何时准许过擅自进我房内的?"看着跪伏在地的左护法狄琼,秋重寻惊怒之余,又有些不解。

 

刚才明明感觉有人碰触自己,狄琼一向行事稳重,对自己又是恭谨尊敬,又可说是间接阻止了父亲跳崖,父子都对他信任有加,最近更是委以重任,难道他竟敢恃宠做出如此不敬甚至是轻佻的举动?

 

"少主,属下私自入内惊扰您休息,罪大恶极,若要处罚我也不会有一句怨言,但实是有万分紧急之事,我禀报数声都不见有人应答,一时心急才贸然入内。"

 

一听到竟发生大事,秋重寻也无暇要他解释刚才是否行为不端,沉声到:"究竟发生何事,详细回禀。"

 

"少主可还记得日天宫,日天宫主武功高深莫测,却是人面兽心,做出许多为祸武林的丑行,竟仗着武功高深挑战各大门派,想以武林第一人之位号令众人为他驱使。"

 

秋重寻微微点头,尽管当年大战之时自己尚未满十岁,但那战之后,父亲虽得这第一的荣耀,却也受了重伤,母亲也是那之后不久就往生离世,自己也从此永远告别了童年,那通彻心扉,辗转难眠的三千个日夜,曾不只一次想过若是没有那一战,母亲便不会离开自己,父亲也不会那样冷漠疏离。

 

这可说是间接的罪魁,在他记忆里何其鲜明?日天宫本也是可与辉夜教分庭抗礼的强大势力,历史也很悠久,其门人律己甚严,虽非各个仁义,但总体来说绝不致故意挑起事端;直到十几年前,上代宫主偶然救下了一个溺水的东瀛浪人,自称是仰慕中华武艺之博大精深,涉险泅海以明其心,希望能求得明师传授武艺;那宫主见他风神俊朗,又有此决心,当下试他武功,剑术上也已有很深造诣,以他未足而立的年纪很是难得,起了惜才之念,收他为徒弟,名为水黎耀,视如己出,倾囊相受,这水黎耀也是了得,不出数年已尽得其师真传,大有青出于蓝之势,与门人也相处融洽很得人心,宫主早年丧妻,独子年岁尚幼,私下以都以为水黎耀日后定当起辅佐少主的重担,谁料宫主竟练功走火入魔,日渐衰竭,水黎耀衣不解带的日夜于病榻前照料恩师,不日宫主逝世竟拿出世代相传的信物,说宫主恐幼子资质平庸,平白糟蹋了百年基业,破除规矩传位于己,当初很多人怀疑其中必有蹊跷,可是有几个高位人物都大力支持他,那些反对最为激烈的人也都不明惨死,大局已定,再也无人敢反对只字片语。

 

水黎耀又着手铲除异己,开始还好歹有些遮掩,待势力更为巩固,便越发肆无忌惮,对那些曾经有丝毫不满,如今已俯首称臣的属下痛下杀手,活下来的人再不敢起丝毫反抗背叛之意,前宫主唯一的骨血当年只有十岁,对于他的踪迹一直未有确凿说法,有人谣传一忠仆担心少宫主遭了毒手,冒险带他出宫,结果和主人双双残忍杀害,无论他是否尚在人间,以他幼龄又是孑然一身,无意是蚂蚁撼树,飞蛾扑火,自然也不会有人关心他的生死。

 

本来再不堪这终究是门派内部的纷争,与外人无关;可是这新登大宝的日天宫主竟不把天下武林放在眼里,他将本身的东瀛刀法和日天宫的独门内功武学糅合在一起,自成一家,随后到处挑战武林名宿,战无不胜,得胜后不是自断一臂,就是要向他下跪讨饶,这水黎耀当上宫主后才显露本性,竟大肆掠夺豢养美艳少年,供他淫乐凌虐;他不只将中原武林践踏于脚下,更勒令那些贪生怕死之徒为他四处搜罗少年,江湖一时阴雨连天,怨声四起;水黎耀更开设擂台,四处广发挑战信,扬言若胜则是武林第一人,从此中原武林皆要向他俯首称臣,且承认中原武学远不如东瀛;更要每月向他进献娈童;虽然如此侮辱,人人愤慨之余在见到有人挑战他只落的个凄惨死法,也只有敢怒不敢言;秋亦岚与他一战却并非无数江湖告急似雪片般送到他手中,他人狂傲不羁,也是正邪难分,断不会因为同情出手;可是水黎耀对中原武学的鄙视和自称天下第一,却让他无法忍耐,因此答应一战,败者退出中原。

 

水黎耀重伤濒死,无奈将日天宫远迁西域,临走之时,曾立过血誓,数年后定会回来与秋再定个胜负,秋刚刚丧妻,不愿爱妻灵堂受人叨扰也答应了他,从此一连数年,中原几乎听不到他的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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