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目的救赎——by秋草

楔子

晚上十点之后，空荡荡的公司里静悄悄的阒无一人，只剩下财务部的办公室还亮着一盏灯，让到处是玻璃门的公司内，显得有些惨白暗淡。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魏复生打开保险柜的双手仍旧微微颤抖着，一颗心砰砰直跳，像是要从喉咙里飞出来。他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叠薄薄的钞票--大概因为太紧张的缘故，他竟然塞了好几次才将这些钱全部塞进口袋里。
装好钱，轻轻地吁了口气，魏复生正要关上保险柜，这时"啪"的一声，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真想不到你竟然在偷公司的钱......魏复生。"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魏复生陡然惊跳，连忙转头，也僵硬了手上正在关保险柜的动作。
来人是周青峰，公司开发部主任，也是跟魏复生同期进入公司的高才生。
在看到魏复生脸上不知所措、惊恐交加的表情后，周青峰狭长的双眼中浮现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第一章

连续做了几个噩梦，魏复生照例在清晨六点醒来，满头的汗水。
因为担任公司财务部的出纳，他必须要比其他员工提前一个小时到财务室去结账汇总，也就是说每天他必须要在八点之前到达公司。
晴光应该还在睡吧......他今天好像只有两节课。
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那么还是不要给晴光准备清粥小菜了，让他醒来以后自己烤土司比较好。
盥洗完毕，匆匆喝了一杯清水，魏复生拿着皮包准备去搭地铁上班。刚走到门口，突然觉得腰上一紧，有人悄悄从身后抱住了他。
"晴光？"魏复生连忙回头，惊讶地叫了一声，"你怎么起--嗯唔！"话还没说完，唇已经被人深深吻住。
"晴光。"一大早被偷袭，魏复生的脸染上一丝红晕，他喃喃地低声呼唤着情人的名字，"别......我会迟到的。"
"昨天晚上你又说很累，理由还真多。"杨晴光皱着眉不满地咕哝，"今天就算了......不过，别忘记你答应我的事喔，咱们晚上见。"他低头轻轻一吻魏复生的脸颊，年轻英俊的脸上泛起一个爽朗而耀眼的笑容。
"嗯。放心吧......我去上班了。"魏复生点点头，也给了他一个微笑，但眉宇之间止不住暗含一丝隐忧。为了隐藏心事，他匆匆地推开情人走出了家门。

站在地铁站内，呆呆地望着前面光怪陆离的大幅广告，魏复生由心底滋生出一股抑制不住的心力交瘁--今天是晴光二十二岁的生日，晚上一定要好好帮他庆祝。可是这样一来，这个月的生活预算一定又会不够。无论他怎么节省，不仅手机已经停止使用，甚至连每天的早餐都取消了，预算也还是不够。
家境贫寒的他靠自己半工半读完成大学学业，两年前异常幸运地通过了万人争破头的G公司人事考核，得到了目前这个宝贵的职位。他非常珍惜目前的工作，所以每天尽心尽职地努力着，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导致他目前窘迫状况的原因绝对不是公司的薪水不够高--事实上G公司的待遇优渥是众所周知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盼着到这里来工作--之所以会缺钱用，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自己不好吧，魏复生想着，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记苦笑。
那天晚上被人抓到他偷拿保险柜里的钱之后，那个人并没有告发他，但比告发更恶毒的是，周青峰逼他写下一张五十万元的借据，要他从每个月的薪水里面分期支付。
魏复生丝毫不敢反抗，因为他太需要这个工作。无论如何理亏的都是自己，如果挪用公款的事情被人说出去，他不仅会被解雇，而且极有可能再也找不到自己的本行工作--毕竟财会人员的信誉跟操守是很重要的。所以明知那是个无底大陷阱，他也不得不往里边跳。
从两个月前开始他就陷入了还债的深渊。每次从公司拿到薪水，大半部分都要交给那个人，剩下的还要分一些汇给乡下的父母--他是家里的长子，又是魏家惟一的男孩，照顾双亲跟妹妹本来就是他的责任。可这样一来，每个月实在剩不了多少钱来交房租、过生活[自由自在]。
说起来也许没人相信，其实魏复生的的确确从来没有贪污过一毛钱的公款。那些钱他到最后关头都有按时归还，从来没有发生过纰漏，他甚至可以对天发誓自己连一丝一毫想把它们占为己有的念头都没有！！如果，不是为了晴光......
魏复生吐出一口气，晴光今年也要大学毕业了，正在忙着找工作，这时候也该有几件像样的行头才是。昨天稍微跟他提了一下，那孩子大概是不好开口，但他眼里的盼望魏复生还是看得出的，他一点也不想让晴光失望。
可是，他早在三个月前就答应要给晴光买一套新的摄影器材啊！直到现在还没有兑现--因为价格满贵的，他那时候还是打算像之前一样先借用公司的钱买下来，等有钱的时候再不知不觉地填回去，谁知突然祸从天降......
因为他的失手，害得晴光硬是取消了那次重要的社团活动。虽然他表面上什么也没说，魏复生看得出痴迷摄影的他那几天很不开心。
如果那时候没有被周青峰发现就好了......不不，怎么说挪用公款也是自己不对......一想到有那么致命又丢脸的把柄抓在别人手中，既羞愧又不安的魏复生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一直沉甸甸的。

"复生，请你帮我把这份报表送去总经理那里，谢谢啦！我今天很忙，不太想多跑诶......"女同事A带着娇憨的微笑，满脸无辜地拜托他。
魏复生点点头，放下手头的工作接过那份文件，站起身来就要走出办公室的门。
"复生，你是要去十八楼吗？正好，我这里有份预算，请你顺便带过去吧，拜托拜托，求求你啦......"女同事B双手合十，耍赖地看着他，魏复生在心里叹了口气，但仍旧微笑着伸出手，"好的。"
"复生，经过复印室的时候麻烦你给我复印一下这几份文件，反正你也是路过嘛。"男同事C不甘落后，也乘机揩油。
好脾气的魏复生一一答应，当即确认了一下各项事情的要领，却赫然发现那份预算是要送到开发部去的。他一呆，脑中立刻浮现出周青峰那张让他不寒而栗的险恶嘴脸。对那个人厌恶之极，于是他期期艾艾地对女同事说道："苏铃，这份文件......你可以自己去送吗？"
苏铃大概没想到他会拒绝，粉红的小嘴一撇，不高兴地说："怎么，别人都能请动您魏大牌，单我不行啊？看不起人也要有个限度嘛......"
"苏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魏复生急忙辩解，但他本就言拙于辞，压在心头的事更是羞于启齿，一张脸涨得通红，最后终于败下阵来，"我、我去好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以最快的速度搭上电梯，前往公司的心脏地带--十八楼。

都做完了......除了送去开发部的预算报表之外。
魏复生拿着那份文件，仿佛它有千斤重。他实在不想看到那个周青峰，那人会让他立刻想起自己不为人知的卑污与轻贱。
"不去是不行的......"他对自己喃喃自语着，或许不一定会碰到他，只要随便交给这个部门的任何一位同事，请他转交不就行了吗......魏复生做着心理建设，慢慢地走进开发部的门--以前并不是没来过，但现在没有比这里更令他厌恶与畏惧的地方了。
"呃，请问......这份东西要交给哪一位？"他拿着文件问一个同事。
那人接过来看了看，慢吞吞地说道："喔，主任等这份东西很久了......你们那边的动作还真不是普通的慢咧。你拿去他的办公室吧。"
"啊？！"魏复生的脸色一白，"拜托，那个......请您帮我送一下可以吗？我还有别的事......"
那人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忙？那我还忙呢。一个送文件的能忙到哪里去。再说了，主任的脾气可不怎么样，你们东西送迟了，谁要替你们进去挨骂。"
魏复生愣在当场--怪不得苏铃要让自己来送，原来她也知道自己耽误了别人的工作......一咬牙，他只得拿着文件走近开发部的主任办公室。
门关着。他举起手轻轻敲了两下。
"进来。"
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魏复生深吸了一口气旋开门，看见周青峰正埋头工作，似乎并未留意来人是谁，他的心里略微一宽，"周主任，这是您要的预算报表。"他努力用平稳的声音说着，将那份文件放在案头后准备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站住。"那人又从嘴里冷冷地迸出两个字，但仍旧未曾抬头，"把门关上。"
魏复生一惊，全身肌肉都僵硬起来，但却不得不听从他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人终于从工作堆里抬起头来，因为金属框边眼镜的反光，暂时掩盖了他凌厉阴鸷的眼神，魏复生连忙趁着这个空挡将目光转向地面。
两个人明明是同期进公司的，但短短两年之内就爬到部门主管位置的周青峰无论在业绩、威望还是气势上，都比籍籍无名的小职员魏复生强了不知多少倍。
"真是厉害啊，已经两年了吧......你竟然还在做这些杂务。"周青峰一扯嘴角，毫不留情的话砸向魏复生，"好像还越做越开心嘛。跟新进员工做同样的事，身为前辈你不觉得丢脸吗？"
魏复生默然。因为他根本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词句。
"不要以为一脸傻笑地帮别人做点杂活就是人缘好。"周青峰冷冷地看他一眼，带着轻蔑继续说道："这代表其他的同事根本就不信任你--不过我认为他们有充分的理由这么想。"
魏复生听他话中有话，蓦地一抬头，脸色惨白--难道他跟别人说了什么？！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他鼓起勇气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但那毫无力度的软弱语气却是如此地令人惋惜。
"呵呵，你认为我还能怎么样？你那么穷......每个月才能进贡那一点点小钱给我，让我不得不重新考虑该怎样最大限度地利用你这个免费资源。"周青峰把玩着手上的派克金笔，自言自语地说着，"你倒来得正好，省得我跑去找你。今天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有事情拜托你喔。"他的双眼在魏复生的身上掠过一瞥，明显的不怀好意。
"你......"魏复生瞪大双眼，全身开始微微颤抖，他到底想干什么？看到周青峰那双细长的双眼内闪动着阴谋的光芒，他努力压下内心翻腾不已的恐惧。
"不必那副样子，我保证那是对你我都有利的事。"周青峰邪气地笑着，将一张卡放在办公桌上，口气中的威胁意味令魏复生周身发寒："今天晚上下班后到这家店来，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要记得喔，我实在是一点也不希望你缺席。"

望着那幢灯红酒绿的建筑，魏复生很难想象周青峰会到这种地方来吃饭。这里并不是个就餐的好地方，四周的环境好吵，店内的氛围与装修也不怎么样，若不是他再三核对地址，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走错了--话又说回来，魏复生苦笑了下，自己可是被勒索的对象，难道姓周的还会请他吃鱼翅熊掌不成。
唉......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想干什么。魏复生认为精明如周青峰，应该很清楚从自己这边无论如何也榨不出什么钱了才对，想靠他这样一个小小的上班族发财是不可能的[自由自在]。
为什么那家伙还不来？要杀要剐也该快点啊！魏复生只希望能够赶得及去见晴光，这样的日子如果对他失信的话就太过分了......坐在周青峰预定的位子上，面对着满桌的食物，他根本毫无食欲，只端着餐前的红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啜饮着。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周青峰还是没有出现。
再也坐不下去，魏复生站起身来想要离开。这时一个侍者模样的人走近他说道："请问是魏复生先生吗？"
他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有人在楼上1024房间等您。"
魏复生眉头一皱，"是姓周的吗？"
"这个我不知道，他只说在等您，请您用完餐后直接上去，有事情商谈。"侍者一脸的无辜。
魏复生无奈，只得走进电梯间直上十楼。

1024号房间......魏复生小心地推开那道虚掩的门。房间里没开灯，很幽暗，却有一阵音乐在细细地流淌着。如歌的行板......怎么会在这种奇怪的地方？为什么如此的静谧，好像没有半个人？
他正在觉得心里毛毛的，惊疑不定时，突然身后响起"啪嗒"的一声，似乎有人轻轻关上了房门。
"谁？"魏复生惊了一跳，连忙转身，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人比他反应更快地从后面圈住了他的脖子，同时一块气味怪异的布巾也飞快地掩上了他的口鼻。
什么东西？魏复生拼命地挣扎，企图摆脱对方的钳制，但那人的力气大得惊人，他不仅反抗无效，反而还在惊恐的急促呼吸中吸入大量的不明气体，手足就此渐渐无力，最后终于软软垂下。
那人似乎很满意，魏复生几乎能够感觉他在轻笑。
音乐在一瞬间突然变得激昂高亢，意大利随想曲......锐利的号角声暂时刺激了魏复生的所有感官，他的大脑仍旧清明，但不知道为什么手足就是无法使力--他感觉那人扶着自己的腰，慢慢地坐下。突然间一种类似丝绸般软滑冰凉的质感贴在脸上，而本来就模模糊糊的眼前也变得犹如子夜般漆黑。
魏复生这才惊觉那人竟然用布蒙上了他的双眼，并且正在将他的双手捆绑起来，"你......你干什么！！"他用尽所有的意识跟力量努力逼出一句质问，口气中充满了面对未知恐惧的颤抖与惊惶，"放开......放开我！周青峰，是你吗？！"他到底想干什么？
"别吵！"那人终于开口，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男性的声音，略微沙哑，口气也断然不似周青峰那般冷冽，而是带点戏谑："乖乖听话，给我五分钟保证让你舒服。"
魏复生听出那人的话中带着邪气十足的调笑味道，心中暗暗叫苦，奈何手足都无法动弹，正在彷徨间，却感觉身旁有凉凉的空气流动--那人似乎放开了自己。
虽然不明白对方的意图，魏复生还是略微宽了宽心。但就在音乐暂停的瞬间，"啪"的一声像是电灯打开的声音过后，耳边立刻掠过布帛开裂的清脆声音，他只觉得身上一凉--那人竟然用撕的脱去了他身上的衣服，然后直接将他按倒在触感冰冷的被单上！
"住手！"魏复生的脑袋里轰然一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炸裂了一般。感觉那人温热的手掌开始在自己光裸的胸膛上摩挲流连，他疯狂地摇头，愤怒的声音更大了，"住手！！停下来--"但此时房间内的音乐已经到达高潮，无情地掩盖了他的呼声。
眼前一片漆黑，手被捆绑起来，全身乏力......仿佛身处永无止境的深渊中的恐惧让魏复生的浑身上下爬满了鸡皮疙瘩。那人的手已经游弋到了他的下腹，并且毫不迟疑地拉下了他的裤子，全身曝露的冰凉感觉霎时让魏复生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视觉被夺走，剩下的感官似乎正在变得异常敏感。他清楚地感觉那人有些粗糙的大手轻轻覆在自己胸膛，有力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在小小的突起上反复揉捏抚触。对方的目的已经清清楚楚地摆在面前，一种犹如误食了大量芥末酱的惊悚与冲击让魏复生的头皮发麻，"滚开！滚开--混蛋！"他吼叫着，几乎声嘶力竭。
那人充耳不闻，仍旧在他的身上继续着。魏复生终于明白他刚才所说的"给我五分钟保证让你舒服"是什么意思--那人居然打算在他完全清醒且正常的状态下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