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哥的孩子像根草——by豆蔻

35
栗子糕
天气渐渐暖和了，风吹在脸上不那么冷嗖嗖的了。芸笙脱下了小棉袄，换上爹给他新做的夹袄。
别看小棉袄旧了，这可是爹亲自挑的面，三三妈亲自絮的棉花，容妈亲自缝制出来的。又舒服又暖和，穿着它干活特别带劲。
芸笙让小丫头收拾干净了，亲自放到箱子里。不过，今年穿着有些紧了，明年不知道还能不能穿。芸笙有点可惜。子冈答应明年给他做两件。绸缎面的平时穿，棉布面的干活穿，不用他自己出一分钱。太高兴了！
他过日子细，好些东西都舍不得扔，只要觉得的好就仔细留起来。用自己胎毛做的毛笔，子冈淘汰给他的各种旧玩具，合着子冈的尿捏出来的歪歪扭扭的泥人，第一次的描红，做的诗、写得文章，过生日家里人送的礼物等等都收到大大小小的盒子里，放在专门的屋子里。有空就一个人兴致勃勃地鼓捣一天。
在自留地里忙乎了好一会儿，芸笙头上冒出了微微的汗，两个脸蛋红扑扑的。
真想咬上一口，估计要比苹果美味吧。赵谦盯着忙碌中芸笙的脸。他堂堂小王爷居然会站在养着家畜，长着青菜，飘着粪香的地方，自己都有点奇怪。以往这个春暖花开的时候，应该正在搂着美人在游湖嬉戏或者饮酒作乐吧。
不过嘛--他上下左右来来回回的扫描着夹袄包裹下的那具小身板......弱柳扶风？不，不，强风也吹不倒。玲珑有致？不，不，小肉肠一根（可不是肥香肠噢）。还真对眼了。
看着芸笙衣领处露出的雪白的肌肤，赵谦下意识的舔舔嘴唇，走上前相当和蔼的说："芸笙太勤快了，把我们的猪喂得这么肥。"
一贯经不起表扬的芸笙马上得意起来，他骄傲的说："相信我没错的！"
赵谦再接再厉又赞扬了几句，然后说："再能干的人也要休息呀，劳逸结合嘛。走，我们去吃点心，今天我带了栗子糕。"
听说有点心，芸笙欢呼一声，催着赵谦带他去吃。
两口一个，转眼间盘子里的栗子糕被芸笙风卷残云般的消灭掉大半。他舔舔嘴看看一旁的赵谦有点不好意思。还剩下的两块，可是小王爷还没有吃......嗯，唔，芸笙瞅瞅栗子糕瞅瞅赵谦，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
赵谦正看得津津有味，这家伙吃得真香，就差发出猫咪一样呼噜呼噜的声音了。"这些都是给芸笙买的，不要客气，统统吃掉好了。"赵谦看出芸笙的心思，大方的说，并伸手给芸笙把嘴角的点心渣抹掉
芸笙听了很高兴，他马上一手一个拿起剩下的两块点心，说："小王爷，这点心真好吃，我能不能给我大哥也尝尝？以后他就会给我经常买了。"
噗--，赵谦一口茶喷出来。这小没良心的！
想了想，他点点头说："当然好了，芸笙想怎么样都行。真是敬爱兄长的好弟弟。来，我们现在就给你大哥送过去。"
"小王爷，你真好。"芸笙乐颠颠往苏子冈的书房奔去。
"哥--"还没进屋，芸笙就嚷嚷开了，"我给你拿来了好吃的栗子糕，哥......呃......"。他看见苏子冈和景姒坐在桌子边，正在高兴的说着什么。
没想到景姒也在，芸笙愣了一下，"那个，景姒姐姐也在呀，你们在忙吗？"
芸笙看着桌子上堆满的账本之类的东西。虽然自己也是生意人，也记帐。可比起哥哥每天都要看的那些简直就不值一提了。看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苏子冈笑着站起来，拉过芸笙说："干完活了？累不累？"
说着轻轻抚摸着弟弟的头发。
景姒静静的看着子冈的手，皱皱眉头没有做声。
"哥......"当着外人的面，芸笙有点不好意思，他歪过头躲开子冈的手，"这栗子糕可好吃了，你和景姒姐姐一人一块。"
景姒接过点心淡淡的说："哟，谢谢芸笙了，看来是托师兄的福了。"
苏子冈对芸笙躲开不太满意，他就着芸笙的手狠狠咬了一口点心。刚要问问他下午都干什么了，余光看见赵谦慢慢的从远处走过来。
"这点心是赵谦给你的？"
芸笙扭头一看，小王爷笑嘻嘻的站在院子里朝这边挥挥手。
"嗯，小王爷去看了我们养的猪，说我养的好。以后要多多合作。然后就送我点心吃，好吃吧，以后你也给我买。"
苏子冈的脸立刻沉下来，回到座位，"我说呢，要不你也想不到来给我吃。以后想吃点心找你的小王爷去，要什么给什么。"
芸笙不知道哥哥为什么突然生气，有些怯生生的伸出拿点心的手说："你不吃完呀？"
苏子冈头都不抬，说："没见我们忙着呢。要玩一边去。"
芸笙眼圈一下子红了，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
"还不走？"苏子冈说。
芸笙嘴撇了撇，实在不知道怎么惹着哥哥了。
景姒连忙打圆场，"芸笙，我们在忙着对帐。等忙完了，我陪你玩哦。"她美丽的眼睛里带着笑意。
芸笙低低答应了，走了出去。
"怎么，他们不喜欢吃？"赵谦看着芸笙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心疼又得意的问。
芸笙点点头，又摇摇头，垂头丧气的说："他们在忙呢，没空搭理我。"
赵谦安慰的拍拍芸笙的肩，"不怕，我陪你玩。有时间了还到我家去玩。不过，"他话锋一转"你哥和景姑娘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呢，你看......"。
芸笙顺着赵谦的眼光看去。
高大英俊的哥哥，雅致美丽的景姒姐姐。他们头凑在一起，聚精会神地看着账本，低声讨论着什么......工作中的人最美丽呀！可是这么美好的才子佳人的画面，芸笙却觉得刺眼极了。他把手里剩下的半块点心一下子塞到嘴里，使劲地嚼，狠狠的咽，噎得眼泪都出来了......
36
"怎么样，乖儿子，你哥和景姒除了看账本办公事，没有聊点别的？"宋清歌拽住路过的芸笙，神秘兮兮的问。
芸笙不耐烦跺跺脚，说："啊呀爹--，我忙着呢！"接着又理理衣襟，很神气的说 "哥刚才让我帮他回屋拿账本，这会儿正等着呢。爹，我们干大事呢，您还是找大爹去玩吧。"这话说得比衙门里的师爷还一本正经，好像自己是个多重要的人物。
宋清歌被噎得够呛，伸手狠狠厾了厾芸笙的脑门，"坏宝宝！就你会忙呀，我也会。哼！"他转身要走，想了想还是舍不得放弃那个念头，回身吃吃笑着说："宝宝，你帮爹看看，你大哥和景姒相处的怎么样。另外，没事总缠着你哥，让他和景姒多呆着，阿。"说完，拍拍儿子的背，一摇三晃得走了。
芸笙听得迷迷糊糊的，让他看大哥和景姒姐姐干什么，他现在帮大哥做事多忙呀。爹也真是的，一点都不支持他的事业。
再次和苏子冈和解后，芸笙被允许进入书房，被委任为特别助理。每天陪着苏子冈，景姒一起办公，帮着他们跑跑腿，传传话，递张纸，磨个墨的，说白了也就是小打杂的。就这样，芸笙也为能进入高层而兴奋不已，每天忙活的乐颠乐颠得。
哇--，大哥的口才真好欧！
呀--，大哥办事真有效率！
呵--，大哥好有魄力！
嘻--，大哥又给别人挑出一个错误。
哈--，大哥连喝茶都这么帅！
芸笙在外屋支着下巴，傻乎乎的盯着里面的苏子冈。
"芸笙，看什么呢，这么带劲儿。"景姒走过来问。
啊，芸笙回过神来，很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
走到芸笙身边坐下，景姒一抬手给他把粘在脸颊的睫毛捏下来。芸笙脸一红，往后躲了一下。
"芸笙，你的眼睛比我的还大！"就在被景姒一眨不眨盯到头皮发麻的时候，听到她来了这么一句。
"呃，是吗？嘿嘿，哥哥说男人眼睛大了不好看，像乡下的大憨宝儿。"
"不会呀。很可爱呢。"
"是吗？"
芸笙第一次和景姒这么亲近却也很放松，和她笑呵呵的聊起天来。
苏子冈看着两个人说笑，努力竖起耳朵隐隐听到什么以后女儿也会有双大眼睛，夫君要能干......等等一些没有营养的话。
他忍不住找个借口叫过芸笙，低声问："刚才再说什么？"
芸笙美滋滋的："景姒姐姐说我要是生女儿，眼睛也一定很大很大的，保准漂亮！她还夸我聪明呢。我女儿会大眼睛吗？哥。"
啪--，子冈一拍桌子，低声呵斥道："什么女儿，儿子的。你一个男孩子跟人家姑娘说这些，读得圣贤书都哪里去了。"
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张着和芸笙一模一样大眼睛的小婴儿，苏子冈吓一跳，哀叹自己命不好，摊上一个这样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他拉过芸笙，按到凳子上，指着桌子上的文书恶狠狠的说："吃饭前都给我抄好，不许错一个字。光顾着玩。"
"噢。"芸笙被泼了冷水，垂头丧气的乖乖照做。
这下子没空和别人瞎扯了吧。苏子冈这才满意的回到座位。
37
花前月下
晚饭后，芸笙在后花园里慢慢的溜达。（消食嘛，谁让他们总说俺胖！芸笙顶不住舆论的压力，开始自觉地注意形象锻炼身体了，如果这也算锻炼身体的话。）
手指和手腕都很酸，芸笙边走边揉着，今天他抄写的东西太多了，读书这些年也没有写过这么多字。不过，只要是哥哥交待的再累也会心甘情愿的完成。芸笙现在觉得自己有很大进步了，常常能被分配到重要的抄写和传话任务，这是不是就意味着离高层又进了一步呢？他心里因为这个想法而愉快起来。
"你说本少爷现在是不是比以前聪明能干好多？"芸笙转过头来问跟在身后的狗道。
"啊？是喽，是喽！"狗道反映倒是很快，"以前少爷只是做些农业工作，现在已经把触角伸向金融管理领域了，真是相当--厉害呢！" 这孩子从小机灵，知道如何应对老实的二少爷。
"嗯！"芸笙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和狗道笑闹着。
"啊......，仙鹤成精了！"狗道突然指着前面的亭子惊呼。
什么，有妖精？芸笙本能的抓过狗道挡在身前，两只大眼从狗道的头顶露出来紧张得往荷花池的亭子看。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模模糊糊中他看见一个纤细的人影坐在亭子里。
好像，好像是一位女子。芸笙努力瞪大眼睛。那女子背对着他们坐在亭子里。白色衣衫，身姿婀娜，如云的秀发披在身后，微风还不时地吹动她的衣袖......
什么妖精，分明是仙女呀！芸笙看呆了。
仙女似乎是被他们惊动了，回过头来，"景，景姒姐姐？"芸笙在美色中恍惚着。
"芸笙？"景姒看到他似乎很惊喜，连忙招呼他一起坐。
她果真是个大大的美人，芸笙不得不再次承认她是自己见过的最美丽的人。
他晕晕乎乎的走到亭子里，挨着景姒坐下，也不敢正眼看她，红着脸一声不吭。
景姒看到他傻乎乎的样子，不由得抿嘴一笑拉过芸笙的手说："笙儿，我们姐弟好好说说话吧。"
"好，好呀。"芸笙看到人家姑娘都落落大方，自己反而显得小家子气，就努力直起腰、挺起胸。
别看景姒平时是一副大家闺秀的矜持模样，可毕竟是武林世家的女儿，年纪也小，骨子里倒也大方活泼。她看芸笙有些害羞，就主动东问西问的，逗引着他说话。不一会儿，芸笙就和她天南海北的闲扯开了。
芸笙和他爹一样爱说，可惜没怎么出过门见识不多，所以说来说去也就是身边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说给苏子冈听，刚开个头就被叫停了。可是，景姒看情形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于是，芸笙说的更带劲了，眉飞色舞，连比带划。
景姒被他逗得不行，吃吃笑个不停，乐得有点手舞足蹈。一不小心身体往后仰的幅度太大，竟要栽过去。她两手慌忙胡乱一抓，像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抓住芸笙的前襟使劲不放。芸笙突然遭此"袭击"，一时反应不过来，两只胳膊空划的两下，就被带了过去。
就这样两个人狼狈的跌下亭子，滚成一团。你压了我的衣襟，我扯了你的头发。一时间都倒在地上纠缠不清。
38
芸笙胆子小受了惊吓吭哧了半天爬不起来，几缕头发也缠绕在人家衣服的盘扣上，一抬身就扯得头皮疼，
景姒从来没有这么放肆开心过，她一边咯咯笑着动手解着芸笙的发丝，一边安慰着看起来快要窘昏了的芸笙。因为笑的太厉害，手指不怎么听使唤。
"对，对不起，对不起。"芸笙结结巴巴的道歉，他趴在景姒身上努力挣扎着。
突然，后脖领子一紧，他感到一只大手把他揪了起来。
"哥，疼死我了......"看到那张英俊却面无表情的脸，芸笙顾不得扯痛的头皮，投入苏子冈的怀里撒个娇。
苏子冈轻轻把芸笙靠上来的身子扶正，又把景姒拉起来，淡淡的说："这里风大你们别着凉了。"
景姒理理略显凌乱的头发说声知道了，就往自己住的地方走。走了几步她停下来，回头对芸笙说："笙儿我们下次再聊。"说完冲哥俩笑了笑，慢慢消失在暮色里。
等景姒走远了，苏子冈搬过芸笙的肩问： "大头，你喜欢我吗？"
他看着芸笙晶莹的大眼，里面没有折磨自己已久的想念、担忧、妒忌，只有单单纯纯的欢乐或烦恼。
"喜欢呀！"芸笙觉得大哥问这个问题非常奇怪，他歪着脑袋很是纳闷 。
苏子冈苦笑一下，又小声问："是弟弟对哥哥那种喜欢吧？！"略带肯定的语气里有小小的期盼。
芸笙听明白了，他像平时那样把头靠在子冈胸前，"大哥很厉害，我当然喜欢有你这么能干的大哥啦。"
大哥这样的人物也是需要有个弟弟来肯定喜爱的呀。芸笙偷偷笑苏子冈的孩子气。
"是嘛？"小小的希望被打破，苏子冈突然感到很累很委屈。真是不知道再在以后的日子里还会再碰到多少个想刚才那样令自己气血翻涌的场面。
眼前这个让自己患得患失，爱如珍宝的人终究没有说出他想要的答案。那样的小心翼翼的对待、一步步的"谋划"，都不能换来同样的爱。乱发的妒火，故意的冷淡，现在看来只有可笑。
苏子冈疲惫的笑笑，摸摸芸笙的脸一字一顿的说："我 不 拿 你 当 作 弟 弟 来 喜 欢。"
他心想是不是现在放手的话，还可以做回一般意义上的兄弟？那样也好，就不会整天为了别人喜欢芸笙而担忧，也不会为了芸笙不喜欢自己担心了。
突然就有些灰心，这个一贯自信满满，毅力超强的大少爷突然发觉自己面对单纯的近乎幼儿的芸笙竟然是束手无策的。
"我以后不会象以前那样喜欢你了。"苏子冈轻轻说着自己才能明白的话，对芸笙笑了笑。
芸笙被他搞糊涂了。看着那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容，他回味着大哥的话。
等到消化掉说话的内容，整个人都傻在那里。
半晌，清醒过来，却早已不见苏子冈的身影。
"哥......"他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得不到任何回应。
哥哥不喜欢我这个弟弟了......他脑海里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话。怎么会呢？为什么呢？他想不明白，前几天还对他好得不得了的大哥，刚才却告诉他以后不会再喜欢他了。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犹如江水滔滔不绝。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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