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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生机——by宇落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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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生机
(一)
世源很难再想起第一次见到马奇的时候是什么感觉,甚至很难描述他的长相和身材,印象里面落了一个灰秃秃模糊的轮廓,虽然很长时间他对男人身材偏胖的爱好让马奇暗暗骄傲过。正相反,马奇却说得出他那天穿着灰色卡其布的工服和军用裤子,左脚还挽了边儿,嘴唇有些干裂,可眼睛透明。
1985年的春天,整个呼和浩特都充满了风沙,刮得杨柳叶子都缺边儿少角儿,可是阳光却直白的照在大地上面。世源到精密仪器研究所报道已经2个月了,每天-的同学,晚上曾经跑到他床上面来,用有些浮动的身体靠着他,夏夜里听风吹草动。
工厂里面的老师傅们都已经来了,懒散的坐在窗子下面喝茶抽烟。下午的时光隔离了风沙在弥漫着烟味和机油味道的厂房里面有些迷醉。世源打了个招呼,问今天有没有活儿,张师傅摇摇头,嘱咐他,一会儿他们去水厂看一个磨具,他看场。世源点头。
师傅们走了,世源把自己的那台机床擦干净,然后在后面休息的床上躺着,看一本闲书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混沌地听不见外面的声响,4月初的天温暖干燥是一床单棉被。突然感觉有人拍自己的脸,一下下地拍,有些柔,让世源有些错觉因为胖火烧跑到身边来,下意识的侧过头去迎合拍他的手。那手却没有继续拍他,而是搂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脑袋放平在床上。屋子里面又安静了,世源中了梦魇,醒不来只是心里面有些失落。
傍晚的时候,世源终于清醒了。他慌慌张张的抱着一推图纸往办公楼上面跑。下午拍他的人不是别人,是马奇。马奇是精密仪器研究所所长和工程部的部长,世源的实习期马上就要完结,他的未来完全在马奇的手中。
楼里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世源定神推开马奇的办公室,那是四楼一间最宽敞的办公室,有一个很大的皮沙发和两盆杜鹃花。马奇就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带着眼镜,专心的看着一些图纸。马奇微微的朝世源点点头,让他坐下,拿过世源画的图纸。世源从师傅那里知道马局长下午的时候来找过他,想起下午朦胧中的事情,不由得把眼睛挪开,看窗台上面的杜鹃。
马奇看了看世源,问道:这是你画的?
世源点头。
马奇说:你是上海工程大学毕业的吧。
世源又点点头。
马奇说:我也是。
世源有些惊奇,但是马奇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看着他的图。
最后马奇把图纸还给世源,说:你下个月跟着车工们好好磨螺丝,然后接着把你画得图给我看看。
世源常能听到工人嘲笑马奇的话,说他老婆瘦的像一只麻杆,和他站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像秤杆碰上秤砣。。。因为马奇在中年人里面算微胖的。马奇年轻的时候是个帅气的才子,这厂房就是他自己领导工人盖起来的,那时候他也只是刚刚毕业而已。
如果马奇没有碰到他现在的麻杆老婆,他也许不会是仪器局的局长。他也就是个高级工程师。老师傅们在午后说起马奇来,总是津津乐道于他和他老婆的种种,略带惋惜的说起马奇当年并非像现在这样没有生气和官僚,又略带嘲讽的说起马奇对着他老婆时面部表情的呆笨和漠然。
世源猜度了很多次马奇面部表情上面带动出来的心里表象,可是很空白。毕竟马奇大他整整24岁。
85年的春天,世源21岁。马奇45岁。
一个45岁微胖男人的手稍微还带着温凉的手汗托起他的脖子,轻轻拍着他的脸。世源有些恍惚,因为他开始怀疑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马奇。
马奇有时候会到工厂里面来,老师傅们都变得谦卑和温顺,世源站在他们后面,看着马所长若有所思的听师傅们介绍工作的进度和生活条件上的一些埋怨,表情没有波澜。他好像认真的在听,但世源看得出来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他看世源画机器解析图,用手滑过图纸,手指头上面留下蓝色,笑着对世源说:你看。世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就捏起世源的衣角,一擦。世源心猛地一跳,觉得手指头有些发凉。马奇又把注意力转到图纸上面去,很认真地看。
可是,世源知道,他根本没有看。 马奇有时候会带一些图纸让世源重新画,后来直接告诉他画什么机器的图纸。世源那段时间很累,他画了很多,马奇直接拿走,世源知道那些图纸,马奇拿走后会写上自己的名字成为他的成果,他和很多大型研究所的领导一样,为自己培养打手。
世源很认真地画给马奇的图。上学的时候世源的图就是全班公认的漂亮。胖火烧曾告诉世源他画图时候认真的表情有些妖媚,这让世源初听时有些惊异,而后又有些激动。
世源侧着头用铅笔在图纸上面标出线路的走势,然后用分规去分一个纸壳。厂房里面的下午很安静,世源将磨具都推到一边儿去,空出地方用钉子小心得固定住图纸,尽量让图纸是垂直的,他没有画图板。
阳光从上面布满灰尘的窗户上面飘摇下来,射在蓝色的图纸上面,世源的手指头上面沾上蓝色。他侧头向门,用三角板去比铅笔头。他想起妖媚这个词,不由得笑了。
厂房里面只有他一个人,马奇背着手踱着步子挪过来。世源没有抬眼还是保持着面向着门的样子,等着马奇来到他身边都能够闻到他身上的烟味时,突然喊了他一声:马所长。马奇停下来,干咳了一下。
马奇说:你就在这上面画图?
世源笑着抬起头来,仰视着他的脸,其实只能看到他的下巴,说:我没有画图板。
这话说得有些挑衅。马奇尴尬的笑了笑,退了一步,用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别着急,别着急,会有的。
马奇的手在世源的肩膀上稍稍停留,半个手指触到世源的脖子上面。世源不动,等着他把手挪开。良久,世源突然问:那天我睡着了,是您来找我吧。
马奇低头看世源,好像在研究,而后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年轻人呀,真是什么时候都能睡着。说完就背着手走了。
世源看着他走出厂房。那天马奇没有来要他的图纸,后来也没在来要。
世源的实习期满被调进工程部,引起了一些议论。不少人都很垂涎进工程部的。
世源明白。
(二)
世源的家世一般,他爸爸是一个老锅炉工,祖上三代是贫农加工人,世源的爸爸在临死前求一个老同学为世源争取了一个大学的名额。这样他才得以到上海去年念大学。
世源在工程部大半年都在一个仪器室里面仪器维护。仪器室是四楼除了马奇的办公室外最大的一间。仪器用厚帆布袋子罩着,玻璃都雾蒙蒙的,和厂房没什么不一样。世源暗自想他还是没有脱离厂房实习,只是从楼下搬到了楼上,活计变成了擦洗仪器。闲着没事情干就把房子里所有的地方包括墙角都擦得干干净净。正午的阳光就明媚起来,照在世源脸上,被迫眯起眼睛。
下午马奇给他一个画图板。这是以前马奇用过的。世源看到细细密密的刀痕和小孔在图板的周边,但中间大部分都非常光滑,他保护得很好。
马奇说他用了快10年,只是这两年才不用的。
世源不信他。
边角处的油泽告诉他,这块板子可不只是被空置了一,二年的问题。但无论怎么说,他总算有一块自己的绘图板。
下午世源看资料柜里面留得图纸,仔细分辨不同的人在图纸留下的痕迹,太阳暖暖地照在脖子上面,歪歪头睡了过去。空置的脑子睡不踏实,有人进来,一立脖子就醒了。马奇站在他前面问:看什么呢?世源用手摆弄着图纸抬头正要回答,对方突然伸手在自己的下巴上一擦,笑着说:蹭上蓝色了。世源傻在那里。马奇环顾四周,说:这都是你擦得?世源点头。马奇又笑,背着手离开。
世源长长的出了口气,靠坐在椅子上面。用眼睛扫过每一寸他擦过的地方。马奇的手微凉有些粗糙。他已经想不起这样一种潮潮的触摸最先的一次是什么时候,无论他曾经多么贪恋这样的接触而未果。
他和马奇每次见面都很奇怪,每次都是他坐着他站着,他在不经意间抚一下他的衣角或者下巴,或者他睡着了,他拍拍他的脸。。。。
世源自己想着笑起来,这老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得。
以后的大半年,世源空占在一个大屋子里面,用马奇传给他的画图板画给马奇的图纸,甚至在一次区级的技术评定上,世源的图纸都被灌上马奇的名字。人们从先前对世源的不满渐渐变成可怜。有人甚至跑来偷偷得和世源说不要给马奇画得这么好。
世源微笑。
秋天的时候,马奇给他带来一包茶,世源一天的时间用所有的杯子罐子都泡了茶,放在房子里面的角落。茶的气息蔓延开来把帆布上的土味和机油味盖过去。世源靠在椅子上面,双手捧着缸子,尖嘴吹开上面的茶叶。马奇进来,世源站起来。满屋子的茶香让马奇有些惊讶,来回指指说:这是你弄得?世源点点头。马奇像是要笑一下但没有,看着他的杯子说:不要浪费。
世源把杯子递过去,马奇拿着喝了一口,又把到嘴的茶叶渣吐到地上,笑着说:太浓了。
第二天,马奇又给世源拿过两包茶来,这一次世源没有浪费,放起来慢慢地喝。
冬天,马奇来找世源要茶叶喝,世源穿着棉袄离暖气近些,手套还在手上没有拿下来。马奇知道这间房子里面不能给太多的暖气,要保护仪器。窗户又不够密封,内蒙的冬天雪从不迟到,有时候连天大雪鹅毛飘落,路面结厚厚的冰,世源骑车上班的路上,摔了一跤,手掌生疼。马奇拿过他的手捏捏,问道:疼吗?世源笑说:疼,有点儿麻。
他们聊起一些生活上的琐事,马奇说他怕小孩子哭,哄不好。说上海工程大学的曹贤年教授的铜像太年轻了,总有女生路过的时候吃笑。世源的妈妈瘫痪在床上,他申请下午能不能早些回去,马奇同意了。马奇打量世源问他长得像谁?世源说像妈妈。马奇默了一下,说:你妈妈很好看吧。世源不语。
临走,马奇说:把暖气打开吧。世源抬头看他。他笑着说:那些机器都是坏得。世源忍耐着看他离去。恨死了,两个人挨在一起半天,他冻了半个冬天,才说。
现在才说!
(三)
86年初春,世源接待了两个港商(说是港商),那个时候的人看什么都新鲜,两个花花绿绿的小纸人浸了水鲜活的站在世源面前,拿捏着鼻子说话。半小时下来,世源的鼻子也变得嗡嗡的。这一男一女说是来考察项目的,有投资的可能。世源把他们让到马奇的办公室,马奇开会还没有回来。
双方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张工进来,让世源带着参观一下他们的精密仪器和测量机器。世源一傻。。哪些?张工一急。。。说就是你平常看着的那些。。这时候,马奇闯进来,他得到消息一路赶回来。世源告诉他港商要看那些仪器,马奇和平地微笑着拍世源的肩膀,带上两个港商往机器房走。
世源努力不让自己笑起来。和这些大型仪器呆了半年之久,竟不知道它们都是英雄,马奇堆术语卖弄语速,吹每个机器的用处和前途,声音有力语调自信而且肯定。世源站在两个港商的后面看到恰巧又是一个午后的阳光将窗棱的影子平放在仪器绿色的漆皮上面,马奇恰好在这阴影里面,鼻尖和脑门上浸出汗来,他随手擦去。肩膀有些肉圆的撑住袖口的边角处。马奇感到世源看他,瞟过一眼,微笑起来。
两个港商听来听去也不表态。马奇提出带他们观光一下昭君坟,对方立刻表态同意。
第二天,马奇和世源带着港商到昭君坟去,听说里面埋了昭君的一只鞋,可在世源看来只是一个需要仰望的大土包。3月的天气还是冷,世源把领子竖起来,想起去年刚进厂时,人们谈论马奇的话,现在看到他奔前跑后,其间的辛苦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吃饭是在一个蒙古包里面,大家唱歌喝酒吃手扒羊,港商想听敬酒歌,可又不愿意多喝酒,马奇代劳喝了不少,渐渐撑不住,世源也喝了些但不多。马奇暗自说:咱们两个总得有一个是清醒的。世源记住。
港商终于尽兴愿意回宾馆去了,世源也着急回家,可马奇根本走不了路,进城后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一夜。世源把马奇安置好,用温水给他擦手和脚,擦过脸的时候,马奇睁开眼,两个人对视,世源的手停顿了一下又开始擦,动作重些,擦在脸上有些红道道,马奇半眯着眼睛看他。这让世源有些浮躁。
后半夜世源才回到家。妈妈已经在邻居家吃过饭睡着了。世源躺在床上拿起自己的衣服闻了闻,一股酒味和旅馆里面香皂的味道。马奇身上现在也是这样的味道吧。他擦他的眼皮时,马奇也是睁着眼睛,说自己头疼。世源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垂着眼睛擦他的脸和手。临走,马奇说他好像一个窗台,等着世源把上面的灰尘擦去。
港商同意投资,设了一个科研项目:大型机器零件切割机。张工,世源和马奇合作这个项目。这是世源第一次参加设计项目,无论名字排到最后,还是所有的设计图纸都要他来画,心情还是激动地。马奇又加了世源一些补助,这也让世源有些感动。
张工是研究所里面的老资格,不是很服气马奇的名字写在自己前面,所以只是叫世源有什么问题去找他,工作上面就不再过问。马奇天天开会,市里局里的汇报他们与港商合作的项目,根本不过问。
世源还是在他那间仪器房子里面画图,不过,这一次他终于在图纸上面写自己的名字:刘世源。

(四)
世源参考设计了一个横向的切割机。
两个星期初稿完成,部分零件到车间加工试验。世源和工厂里几个老师傅在一起拆了一个旧的切割机,天天弄得一身油污。人却总是高高兴兴的。
星期五下午给马奇看图纸,他却一直在打电话。世源只好退出来。大房间里面的帆布袋上面有灰尘,就拿抹布都擦一遍。马奇进来递给他二套崭新的工衣。世源告诉他想在原有的设计上面改进一些。马奇挥挥手让他和张工多商量。
马奇侧头突然问世源:那天几点回到家?
世源说2点。
马奇哦了一声点点头,竟自说:我当你没走。
世源抬起头看着马奇。发现站在近处的马奇比他高些。马奇看见太阳深处的光在世源的身边撒下些金粉。忍不住在世源脸上一抚,停留在上面不放下来。
就听见楼道里面有人亮敞敞的喊:刘世源,有人找!
两个人都一个机灵。马奇有些慌乱背着手挪到画图前面。来人进来看见马奇声音立刻小了,他后面跟着一个人,高高壮壮的,世源不由得怔了:周涛。
周六,世源带周涛逛逛街景,两个人到满都海公园去。下午公园里4月的风吹得世源前额上的头发有些凌乱。周涛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世源,走过树林的拐弯处,整个人扑在世源身上,压得世源心慌。想起大学时候,他的脸在世源的脖子上面蹭,他都会笑。世源颤栗起来,周涛的嘴凑过来,世源突然一侧脸。周涛抓着世源的肩膀,看着他。僵持了一会儿。
为什么?
世源沉默。
因为那个老头?
世源皱眉:他不老。。。。
周涛走的时候没有看世源一眼,赌气的噘着嘴,甚至没有说再见。世源倒是很平静的送他,看火车离开站台。世源走在路上回想对周涛是否有些残忍,毕竟他千里迢迢地跑来看自己,想起在大学自己曾靠在他身上寻找安慰。虽然已经过去了,可并不表示他忘记了哪些拥抱的夜晚,他只是不再能够接受他的触摸。
想马奇那天和周涛碰面,两个人都侧眼看对方一下,似乎有些了然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世源在原来设计的图纸上面改进了一些设备,让切割速度能快些,还按了一个应急的保护措施。张工嫌世源没有经过他的同意私自做图纸的改变,马奇看完倒是没什么反应,就是点点头。三个人最后通过了世源的图纸,同意到下面厂房做样品。世源料到张工不会喜欢,但他还是希望马奇能表示些。周涛走后,马奇一直在开会,他也一直没有和马奇接触过。
世源开始指导工人按照图纸做样品的时候,马奇过来看了看工作进展的情况。世源并不怎么搭理马奇。马奇用图纸对刀片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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