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视——by墨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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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逃一样地离开了,想必是因为自己的脸色过于难看,司渥抬起头来,看看天,心中一片茫然。如果海伦已经死去,那么家里的海伦又是谁,而戴维又在中间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怀疑的阴影如同滴入瓶中的墨水散开来。
海伦果然已经等急了,听到司渥在门外掏钥匙地声音,直接亲自来开了门。戴维坐在桌前,一样平和地和他打着招呼:"快来吃饭吧,你再不回来,海伦就要报警了。"
"对不起。"没精打彩地道歉着,司渥洗了洗手,坐到桌前,"公车晚点了,所以想着走回来。没有想到路程比想象中的远。"
"下次打个电话回来,我可以去车站接你啊。"海伦回答,一面将沙拉酱递给司渥。
司渥仔细地打量着海伦,努力将她和自己脑中残存的影响对照,但是一切如大雾笼罩的世界,他越是想要看清,影像就越是模糊不清。他感觉到一种分裂的头痛,放下叉子,"对不起,我有点儿不舒服,就不吃了。"
海伦担心地阻止道:"好歹吃点儿东西。。。"但是戴维摆了摆手,"算了,不舒服就先去睡吧,要不要吃点儿头疼药?"
司渥摇了摇头,走回屋子,衣服也没脱,就栽倒在床上。隐隐听见海伦担心地问戴维:"这样可以吗?"
有种想哭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是如此幸福地被关怀着,可是这种感觉如此的虚幻。他翻了个身,抱住一团被子,希望能够停止心中的疑问。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戴维轻手轻脚地来到床前。他不想睁开眼睛面对他。戴维的手摸上了他的额头,测了测温度,没有感觉到异样,似乎松了口气。然后戴维伸手到他胸前,解开他衬衫的扣子,轻轻地说:"乖,把衣服脱了再睡,不然睡不踏实。"他乖顺地任由戴维替他宽衣解带,把他的身体搬正,却始终没有睁开眼,享受着这短暂的任性。
第六章
当指针从5:59跳到6:00的时候,司渥刚好瞪了天花板两个小时零五分钟。他试图在脑子里把自己所知道的有关于自己的一切做个盘点。关于自己过去的一切,主要来源于三个人,戴维,海伦,和本。但是三个人所提供的信息,却存在着明显的矛盾。那么说谎的究竟是谁,而又出自什么样的动机要说这样的谎呢。
缺乏对于过去的认知,使得对任何人的信任感,都如同一层薄冰,随时可以崩裂,即使是对于目前最亲密的戴维,也不例外。
即使这样,他也知道的不多。戴维似乎并不愿意提起他的过去,海伦对这个话题也是躲躲闪闪地,仿佛那是个禁果,一旦触及,就会被赶出幸福的伊甸园一样。戴维和海伦都是如此满足于目前的状态,司渥尽管如何迫切地渴望知道自己的一切,却也一直因为不愿意惹哥哥姐姐不开心而不得不放弃寻跟究底。
但是本有心无心透露出的消息,却让司渥无法再忽略下去。所谓的亲情在此时现在已经成为一种压力和阻碍,甜蜜的生活一经猜疑,就如同被苍蝇下过蛆的甜点一样让人作呕。司渥现在有一种强烈的想要把自己藏起来的欲望,想要一个人安安心心毫无压力地寻找自己的过去,即使那过去有可能不是那么样的令人愉快。
早早起床可以避开早饭,这样就可以不必和海伦或者戴维打照面。现在的他处于一种浮躁的状态下,连维持基本敷衍的礼貌都没有兴致,一开口就可能说出残酷刻薄的话,仿佛那样就可以从对方反应中获得什么线索。那样做无疑是愚蠢的,但是他没有把握能够控制这样的冲动,避而不见是最好的选择。
走之前从床头取过表戴上,是昨晚戴维帮他摘下来的,金属的表链离开桌面时发出哗啦地声音。之前已经被洗澡的水声惊动的戴维,此时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早",就又重新翻了个身昏昏地睡了过去。新生的胡子在男人刚毅的脸上显得十分性感成熟,任何时候都稳重得体的男人,只有这会儿才略微显出一丝孩子气,司渥站在床前端详了床上的人很久,有一点想哭的冲动,他知道,自己爱上这个没有血缘的哥哥了。
人是多么矛盾的一种动物啊。明明自己选择嫌恶地逃避,却又受了委屈似地依恋不舍。司渥自我厌恶地摇了摇头,带上了房门。
地铁的入口处正在安装安全检查门,一时之间不放人进去,虽然时间还早,乘客不算太多,仍旧排了一个不算短的队。后来的人问前面知情的人,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区的监控系统好象出了问题,为了防止不法份子有机可乘,进入地铁站要做人工的检查。唉,碰到这种关系到人身安全的事儿,也只能等了,急也是急不来的。"
另外一个人接口道:"是啊是啊,其实有自动监控系统前去哪儿不是得排个大长队等检查啊。想想这个自动监控系统也是近几年才有的事儿,不过很快就习以为常,把它当作理所当然的事儿了。现在出问题了,才开始怀念有这种系统的方便日子。"
"还说呢,前阵子不是还有帮人在瞎闹腾呢么,说什么监控系统是违反宪法的做法。我看是吃饱饭撑着。恐怖行动闹得频繁的时候,连出去吃顿饭都要担心会被炸掉胳膊炸掉腿儿。这也才不过是20年前的事儿,这他们就不记得了。想想没了命还自由什么,权利什么。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疼,就是说得这帮人。"
这番话引来一阵附和声。
司渥没有心思听人群的谈话,只是在心理盘算着需要查证的事儿。首先是自己被佛莱明家收养的事儿,尽管本和戴维的叙述没有冲突,他还是希望能够知道的更加具体一些。
当然最矛盾最需要查证的则是海伦的身份,海伦是否他的姐姐,家里的海伦,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他的姐姐海伦,如果不是,那么她又是谁?
S市的早晚温差很大,早上的空气特别凉,每早惯有的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一阵风刮过,司渥忍不住打了个机灵。
"你一定不常这个时候来搭车,早上这个时候很冷的,别看快夏天了。"司渥回过头,搭话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穿着与这个季节不符的呢子大衣。司渥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但女人显然不介意他的冷淡,勿自絮絮叨叨地说:"经济不好,公共交通也缩减开支了。班次比以前少了很多,不得不提早很多赶车。唉。工作不好找,要是能换个近点儿的工作,也不要这么辛苦。。。"
女人犹自罗嗦下去,好在这时候队伍开始向前挪动了。司渥随身没有携带任何东西,所以很简单地被放了过去。随身携带大包小包地,必须经过安全传送带。一些人还被随机地停下来开包检查。有的阿拉伯装束的人还被要求将头上缠的带子解下来,确认其中没有藏匿易燃易爆物品。这在司渥看来有明显的种族歧视嫌疑。那些人虽然嘴里抱怨着这有多么的荒谬,但还是配合检查者的要求照做了。
到达图书馆的时候,大厅里的钟指在8:05,才开门,图书馆里冷冷清清的。
司渥在新闻搜寻终端前,拉出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每个佛莱明家收养的孩子背景都极其类似。那是个黑暗的时期,恐怖活动猖獗得如同家常便饭,因之失去父母的孩子更是不计其数,金。佛莱明则运用了自己的权势在其中挑选其中的佼佼者为养子。这种做法在当时颇有争议,是以要找到这方面的消息并不困难。
司渥的父母原是某军工厂的研究人员,十八年前,那所工厂被人蓄意放火引起大爆炸,死伤了近千人,司渥的父母也不幸是其中的受难者。戴维则是在二十年前因为有狙击手随机对高速公路上的车辆开枪,他的父亲不幸被射中,车子失去控制,他的母亲和弟弟在医院里抢救了多日,最终也没能挽救回来。
或许这些事情已经隔得很久远了,何况也没有任何关于父母的记忆,司渥看到这些过往的报道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好像在看一则与自己无关的新闻一样,只是有一些肤浅和近乎冷漠的感慨。
关于海伦的新闻却是如何也搜不到。司渥来回来去的试了几种搜查方式,搜查结果,却都是零。他有些焦躁地打着键盘,看着一次次更漏状的鼠标不断地转着,如同一只陷在沼泽里的挣扎老牛,终于在残喘了许久之后,颓然地被泥没过了顶盖。
显示结果:0。
再一次地,搜索终端放弃了。司渥只好将搜索的条件放宽到:佛莱明。
这下哗啦啦出来十多页的信息,因为太多,并没有都列出来。
佛莱明是个太常见的姓,但其中不少关于他们这个家族的报道,在这个不再有王族的国家,佛莱明家族似乎象王族一样被媒体追踪着,各种娱乐的小道消息,连同政治媒体的新闻层出不穷。最经常出现的是劳伦斯,司渥很奇怪他至今都没有见过这位兄长。他似乎是个花花公子,众多女人追逐的目标,甚至连穿什么样的西装,都让媒体津津乐道。关于戴维的也不少,则多半是关于政治上的一些见解辩论。正如本所说得,所有的报道,似乎都是媒体的观察,佛莱明家的人十分低调,很少接受外界的正面采访。
即使没有太多有用的新闻,浏览这些信息也让时间过得飞快。司渥又点击了一个新的连接,这次是关于金。佛莱明的。这是金。佛莱明在某期杂志的特别报道,作为杂志的封面,金的照片清晰的占据了整个屏幕,银色地头发,灰色地如同鹰一样地眼睛直钩钩地盯着司渥。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自身体里苏醒过来,司渥握紧了椅子把手,喉咙间有一种酸腥的感觉向上涌。他捂住嘴急冲冲的朝洗手间冲去,但只走了一半,已经忍不住了。好在他并没有呕出什么,只是不断的随着胃的痉挛不可控制地干呕。
"你没事儿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司渥回过头来,是早晨一起等车的女人。她已经脱掉了那件厚重的大衣,胸口挂着工作人员的牌照,上面写着她的名字-罗拉。
司渥本想婉言谢绝,但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是的,我在找关于海伦。佛莱明的资料,可是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不可能。"罗拉脸上露出一副一定是你的方法不对的表情,走到终端前。她的几种搜索方法与司渥没有太多不同,同样也是一无所获。她粗糙的手指笨拙的在键盘上输入搜寻字符,这让司渥有点不耐烦,他有点后悔需求他的帮忙,只想把她支开:"没有关系,不用了,我再自己折腾折腾。"
"这真是太奇怪了。"女人嘴里叨咕着,显然还不甘心放弃,"我发誓见过关于她的报道。海伦经常来学校的卡来多音乐中心演奏,她的兄弟都就读过这个大学,而且她本人和我们学校的一个数学助理教授谈过恋爱,本来她好像已经和M国的某位王子订了婚,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我相信上个月的学校报纸还报道过她的死因。"她一面说着,一面向柜台走去,司渥只好跟了过去。
罗拉从后面搬出一叠报纸来,戴上老花镜,逐页翻了起来。终于她兴奋地在校办报纸的一角发现一则相关的新闻。这点小小的成绩终于满足了她作为一个称职的图书管理员的自尊心,于是她将报纸交给司渥,说:"可能还有更多,你自己找吧。实在不行,你或许可以去数学系打听打听。看来这个搜寻系统有缺陷,我会向有关部门反应的。"
那是一则很空洞的新闻,没有比罗拉叙述的更多的内容。附带的照片模糊不清,海伦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显然是偷拍的。他身边的男人是一副亚洲面孔,戴着一副眼镜,很文质彬彬的感觉。但这则新闻提醒了司渥,他回到屏幕前,输入了杰克,史的名字。
数学教授涉嫌泄漏国家机密。
海伦。佛莱明的情人是叛国者?!!!
史杰克畏罪潜逃中被警方击毙。
诸如此类的字眼充满了搜寻结果。
但是一小条来自校方的小报的消息却首先吸引了司渥的注意-- 史杰克发现监控系统的算法漏洞。
"史杰克声称发现由其父史文华发明的图象处理系统算法中有一项漏洞。史杰克声称其父史文华发明的图象处理系统是目前采用的全民监控系统的理论基础,虽然全民监控组织否认了这种说法。。。。。"
这或许就是解决那个病毒的关键了。兴奋感在司渥的血脉里膨动着,如同一股不可抑止的春潮。如果早一天,这该是多么令人兴奋的消息。他可以想象戴维充满赞许的目光,那种象暖流一样灌溉着他的幸福感的目光。但是从昨天到今天,他的心情已经彻底改变了,他已经不在乎这份工作。他在心中暗骂了一句没出息,继续阅览其他的搜寻结果,但这些报道都缺乏足够的细节。杰克的死,和海伦的自杀有什么关系?
在一瞬间,司渥突然意识到,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似乎认准了海伦已经不在世上了的。"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我在害怕,害怕在自己在完全不设防的接受一切之后才发现现有的幸福都是假的?所以宁愿选折相信更坏的情况?"
这种自我分析的问题通常没有答案,司渥很快就放弃了。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够找到一张海伦的照片,就一切都真相打白了。
但是图书馆里这方面的资料关于海伦的资料象是被人蓄意抹杀了,罗拉所提供的那份报纸,似乎是唯一的漏网之鱼。再在图书馆误下去也不能有任何进展,倒是不如照罗拉所建议的去史杰克生前任教的数学系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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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系的秘书小姐梅歌是个西班牙血统的漂亮姑娘,橄榄色的皮肤,棕色性感的眼睛,大波浪的褐色卷发用一只铅笔松松地盘在头顶。这时是午休时间。她打开一瓶柠檬苏打水,喝了一小口,强烈的气泡几乎呛到她,她将瓶子放在了桌上,准备让气散一散。
其实她并不很喜欢那个饮料的味道,只是单纯地喜欢那只瓶子。事实上,也正因为这个好看的瓶子,这种饮料比同类产品贵了许多。办公室的窗台上摆满了一排这样的瓶子,是她的收集品。每次喝完,她都小心地将瓶子洗干净,收起来。蓝色的磨砂玻璃,忧郁,冰冷,坚硬,而又脆弱,让她时常想起她初恋的那个男孩的眼神。
刚见到他的时候,他才16吧。她那时刚刚开始在这个系做秘书。她比他大了整整五岁,但仍旧一下子就被他身上孤独的气质吸引住了。
在她主动的追求下,他居然意外地没有拒绝。他和她以往交往过的男孩都不同,温柔,慷慨,有礼,而不是一味地想要骗她上床。尽管有着性感的外表和众多的追求者,她一直都很洁身自好。
他喜欢跑到她的住处去睡觉,仿佛那里特别让他安心。他只是去那里睡觉而已,甚至有一两次是大半夜来敲的门,然后他一睡睡上一整天,仿佛有什么事情累坏了他,让她看得好心疼,但她从来也没问,怕会因此伤害他。她想,等到他愿意说的时候,会告诉他的。事实上他的确不太爱说话,但渐渐地也会抱着她,只是单纯地抱着而已,说一些他的事情,主要说的是他的姐姐,让她略微有些嫉妒。他爱说他们小时候的事儿,然后感叹他和她越来疏远了,因为她象一个天使一样被人重视和喜爱着,而他则是越来越堕落。每次到这个时候,他总是会在她耳边亲一下,她喜欢这种亲昵的感觉。
其实她不太明白他为什么那样说,在她看来,他是同样优秀的,连系里那个一向有点愣有点倔的博士后史先生都经常称赞他是个天才,因为他似乎是系里唯一能够理解这位史先生的学术理论的人,于是被史先生引为知己。梅歌一直也很喜欢这位史先生,没有哪个女孩子会讨厌称自己的爱人为天才的人。
和他在一起,她一直是幸福的。直到他十八岁的那天,她打算将自己作为礼物送个他,但他却打碎了她的心。她知道那不是他的错,但是仍旧被深深地伤害了。在那以后,她只能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孤独,孤独到将近绝望,但是她什么也不能为他做,她比他还要不知所措,只是任两人越离越远。终于,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他连学业也没有完成,就彻底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