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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衣——byhuatuc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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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衣-01
我叫楚衣,原本是不叫这名的。我是家中大儿,只与庄稼牲畜打过交道的爹便取了小一这名,之后又有了小二、小三......六个孩子的重担让爹在贩子进村时有了决定。十岁的我为家里换来了一钱银子。
 我离开了生活了十年的家,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朦胧地看着马车后面跌跌撞撞跟着的小小身影,叫着哥哥不停挥着手跑着,跌倒在泥泞的小路上,和村子一起慢慢变小,消失在山道的那边。
开始时车里只有两、三个孩子,后来慢慢地多了起来,一车子满满的,但又渐渐地少了,有来的也有走的。我是来得最早的,留得最久的一个,贩子说,若下个地方还是没人要我,便要把我卖去矿山。
很快地,我们就停了下来,那是一个很大的市集,有很多人,卖什么的都有,当然也有卖人的,男的、女的、小的、壮的,比我之前看到的都大。我想这里也许会有人要我吧,我不想去矿山......
天色越来越晚,台上的人也越来越少,就在贩子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见凶狠时,又来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看见他衣饰华贵,贩子忙迎了上去,一阵谄媚。
那人的眼睛在台上扫了几遍后,指着我的方向说,"就他吧,长得安分。"
喜出望外的贩子,把以为卖不出去的我一把拉了出来,笑得如霜打过的庄稼般。
跟着那人从台上到了一辆马车里,车里早早便有了四个孩子在里头,长得很水灵,见我进来都愣了下,也难怪,我原就长得不是什么漂亮孩子,现下和这些个孩子往一处站着,就越发的不显眼了,真个不晓得那人是怎么挑上我的。
马车坐了很久,久到天都已经黑了,我也快睡着了,才在一处园子前停了下来。那人匆匆带我们进去,穿过七曲八折的回廊,数不清的洞门,在亮的和白天没啥两样的厅堂里停下了。
我和那几个孩子一起让跪在下头,饿了一整天的身子昏昏沉沉的,只听得耳边有好几个声音在说话,却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所幸,我们并没有跪太久,就来了人把我们各自领了下去。领我的还是原来那人,"孩子,你唤我楚叔便好,以后你就跟着我做事吧。"那人温和地拍拍我的头。
那之后跟着楚叔的五年里是我以后过的最平静的一段时间。楚叔其实人很好的,楚衣这个名也是他帮我取的,他教我识字,算账,闲暇时还教我几手功夫。楚叔还与我说了很多事,包括这空园的主人,段儒心。
楚叔说主人是天下第一剑,但这空园却没因这有什么客人,除了隔三差五就会来串串门的明月山庄少主,温月,空园终年冷冷清清的,江湖上没人敢来挑战段儒心,除了因为他冷心冷情的剑外,最主要的是惧怕主人诡异莫测的毒;
楚叔还告诉我空园掌握着东北三省的药材生意......
楚叔说了很多,但我却没记下多少,这些个事原就与一个下人离得远了不是吗,我只要安安分分地过我的平静生活就好了。
我的生活一直很平静,直到那一天......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虽是在北方,但仍是骄阳似火。我专心地翻晒着空园自己要用的些药材,"楚哥哥--"清脆的声音,一个娇小的男孩远远跑了来。
会这样唤我的也只有小羽那孩子了,小我一岁的小羽每次都会甜甜的叫着楚哥哥,圆圆的眼半弯着,笑得极可爱。
他是和我在五年前一起进来的孩子之一,那四个孩子并非与我一般是卖断的,三年五载,也走地差不多了,就连与我最亲近的小羽过了这个月也便要回家去了。
小羽拉着我躲进树阴下坐着, "楚哥哥,我与楚管家说了,回去看过姐姐后还回来空园......这样就可以不用和楚哥哥分开了~~" 小羽靠着我脆声说,笑得灿烂。
树叶的阴影打在圆圆的小脸上,竟让我有了些朦胧,一如当年看着跟在马车后的小五一般,想看却看不清楚......
那种莫名的感觉促使我伸手将人拉入怀里,真切的触感,安抚了我的莫名不安。
"嗯,楚哥哥等小羽回来。"我微笑着附和他的话,
小羽出我的怀里仰起小脸,这次我看得清楚,圆滚滚的眼眯成了弯月状,淡粉的唇微弯,露出编贝似的牙,
"不见不散,我们来拉钩吧。"
两个小指拉在了一起,晃了晃两下。虽然孩子气,但属于我们的约定成立了。
正要松手时,我耳里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破空声,由上及下,从远到近,没有多想,本能地将小羽拉入怀里,挡住他。
东西掉下来了,落在左肩,一阵麻,眼里看着小羽惊讶的脸,张张口,想安慰他,却没有声音,然后不知怎的,小羽变成了两个,三个......一片黑,我晕倒了......
再醒来时,我已经是躺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了,桌上点着蜡烛,想来是天已经黑了。转转眼珠,看见楚叔眼睛有点红的坐在床边,他也发现我醒了,欣喜万分地问我觉得怎么样。
想开口才发现嗓子干哑地根本说不出话来,身体也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想块破布般动弹不得。
发觉了我的困窘,楚叔体贴地倒了杯茶半扶起我让我喝下。
润了喉,嗓子终于不再紧得发不出声了。
"楚叔,小羽呢?"嘶哑地问着,短短五个字就仿佛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只能虚弱地喘着气。
楚叔扶我躺好,又盖好了被子,才说,"你被蛇咬了,是小羽那孩子叫了人来的,你昏睡了三天,小羽的姐姐正好托了人来领小羽回去了。"
楚叔似乎看出了我的难过,顿了下,又说,"小羽那孩子最不放心你了,你呀,就别让他不安心了,好好休息才是。"
楚叔之后又坐了小半会儿,就出去了。
我迷迷糊糊地躺着,在半睡半醒间,看见小羽在我的床边哭得好不伤心,圆圆的眼睛看着我不停地往外流着泪,我想抱住他,要他别再哭了,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动不了一个手指头,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从门外又进来了个女人,拉起小羽就要走。
小羽挣扎反抗着,却还是被越拉越远,我只能瞪着眼,眼睁睁看小羽被拉至门边。
"楚哥哥,不要忘了小羽......不要忘了......"红肿的双眼,惨白的小脸,小羽带着破碎的哭音消失了......
"小羽!!"
我猛然睁开眼,一室昏暗,我满身冷汗,哪里还有小羽?原来只是南柯一梦罢了......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地松了口气,我疲惫地又闭上了眼,一觉天明,再没梦见什么了。
我在床上又躺了两天,终于能下床了。到第三天,我扶着墙,颤巍巍地走出了房间。一步一歇地在院子里慢慢走着。
院子里没什么人在,应该是楚叔在前头忙着还没回。z
走了约莫有大半个时辰,出了一身的汗,但身子也见出来时灵活了许多。我开始往回走,走到距房门大概还有一大步时,一道小小的白影在脚边一晃闪入房里,微微一晒,我也没太在意地继续走着。
进了房间,回身想关上门,抬手才触上门板,眼前一花,一个高大的男人已经站在面前了.
漆黑没有温度的眸子扫过我后,然后看向房里.只一眼就让我有一种寒气欺上身的感觉.
"你养的?"低沉的声音如同从胸腔出发出似的震着我的耳膜.那如冰似的语气也让我肯定刚才并非我的错觉,这男人骨子里透着冷.
小幅度地回头看看小木桌上已经竖起毛的小貂儿,乌溜溜的圆眼警戒地直盯着男人,小巧可爱却锐利的爪子下牢牢按着一条绿得让人心慌的小蛇,而且看那动也不动僵直的样子只怕是已死了.
悄悄地朝貂儿摆了下手,小貂儿呼地一下丢下死蛇窜进我的衣袖,没了影.y
毛茸茸的触感让我一时苦笑不已.我的意思是让它从窗户快走,可不是让它躲到我身上,难道这小家伙以为我能挡得了那块冰吗?
唉---笨呐,
背上又是一阵刺骨,让我寒毛直竖.我只能硬着头皮对上那个男人,
"主人,对不起,貂儿只是好动了些,主人大量,请别与只畜生计较."
低着头,在那和传闻中一样冷的男人面前,我努力表现出谦卑的模样.这么个男人我虽没见到过,但不用想也知道在这空园里除了段儒心还会有谁?现在我只希望情况别是我想的那样才好.
"情丝只此一条,你的貂儿弄死了它."寒气中夹带着粒粒冰珠,砸得我一阵头皮发麻.
这貂儿,平常嘴馋也就罢了,今天居然挑上了段儒心的情丝!别说这空园,就是江湖上只怕也没人会不知道这段儒心的招牌--一柄无敌的冷情剑,一条至毒的情丝.
天,真是只不知死活的貂儿,闯了这么大的祸,居然还不知道要跑!?b
本能地退了一小步后,才敢抬头直视那双冰寒的黑眸,"貂儿只是只畜生,请主人饶过它吧,奴才愿代为受罚,听凭主人处置."事到如今,这段儒心是怎么也不会罢休的,只指望能保住这只笨貂儿就行了.
"给我。"段儒心冷声道,
我又退了一小步,背后冷汗直冒。
段儒心神色未变,只是伸出手,示意我把貂儿给他,
咬着下唇,我颤着手,将貂儿掏出,递了过去,就在貂儿将及他的手时,我猛然发力,将貂儿抛了出去,然后一把抱住段儒心,
段儒心可能怎么也没想到我敢违背他,居然让我得手了,
看一眼在半空中翻了个跟斗,轻巧地落回地面的貂儿,我催促道,"快走!"
以貂儿的速度,只要我能拖住段儒心一小会儿,它就能跑回后山去了,那时任是段儒心也奈何不了它了,只要一小会儿......
这个想法才一闪,我就被掐着脖子举了起来。g
我拼命地用两条手缠住对方铁铸般的臂膀,不让他有机会摔开自己,好能多拖些时间。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头越来越胀,嘴大张着,却吸不进去多少空气,窒息的痛苦让我蹬着腿,五指紧紧在对方手臂上抓出好几个印子。
胸口像火烧一般的灼人,我的神智越来越不清楚,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小。
就在我以我快要死了时,段儒心突然一把甩开了我,我向后飞去,撞在墙壁上,然后软软地趴卧在凉凉的地面上,一手抚着脖子咳得掏心裂肺,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溢。
"吱吱"一声轻微的声音传入嗡嗡作响的耳朵,我猛然一震,清醒过来抬头就看见那个差点掐死我的男人手里正提着早该离去的貂儿。
貂儿短小的四肢不住挣扎着,想要逃开。
我努力撑起发软的手脚,摇摇晃晃地朝那人靠近,还没近身,就被一股大力带起撞向墙壁,背上一阵剧痛,我几乎要晕了过去。
段儒心面无表情地淡淡看了犹自挣扎要站起来的我一眼,毫无征兆地放开了貂儿,走了。
一把抱住向我跑来的貂儿,缩进了墙角,我不可抑制地发着抖,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恐惧让我根本不想去想段儒心为什么会放过我们的原因。
楚衣-02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楚叔回来了。
楚叔一进门就被桌上的蛇尸吓了一跳,回头找到缩在墙角不住颤抖的我时又是吓了一跳。
急急叫人送了一碗热汤来,哄着我喝下,才稍稍止住了从心底不断升起的寒意。
在楚叔的追问下我把下午的事断断续续地复述了一遍,楚叔听完后,看看从我衣襟里探出个脑袋的貂儿,又看看桌上的蛇尸,长长叹了口气,
"衣儿,主人刚才吩咐要你明儿个搬去落云阁住着,主人要收你为徒。"
我瞪大了眼,不明白为什么下午还险些杀了我的男人,现在居然要收我为徒。
"楚叔,那,貂儿呢?"
"主人没说,但以主人的性子,既然下午放过了它,想来就不会有事了。"楚叔怜爱地摸摸我的头,又摸摸貂儿的小脑袋,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眼神闪了闪,还是没说。
楚叔留下一瓶药,让我去用饭,就走了。
我战战兢兢地过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果然就来了人替我把东西送去了落云阁。
这一整天,我都提心吊胆的,但段儒心却没有出现。
第三天、第四天......段儒心都没出现,我都快要以为他是不是已经忘了我,忘了这件事。
到了第五天早上,我习惯性地早起,意外地我在院子里看见了他,段儒心。
他一身葱白长衫,负手而立。
"师父。"我走到他身后,垂手恭恭敬敬地唤道。
"恩,貂儿呢?"段儒心没回头,语气也没因为我从一个下人变成他的徒儿而有什么改变。
"貂儿回山里了,它并非徒儿所饲,只是两年前迷路闯进空园,之后就常来了。"我解释着,其实那天我也没骗他他什么,我并没肯定貂儿是我养的,只是没回答罢了。
"以后它跟着你,你身边需要只毒物",
毒物?
"师傅,貂儿它有毒?"
怎么可能?这两年来,它没少咬过我,抓过我,也没见我有事啊!
段儒心终于转过身来了,依然那副表情冷冷地看着我,似乎在说你以为呢!然后从怀里掏出本书扔给我。
"记熟了,三天后我考你!"
不等我再有什么反应,应该说他也不在乎我有什么反应就离开了。
接过书,蓝色封皮,劲拔的大字,"百毒录",翻了翻,发现是手写的,和封面的字一样,劲拔有力,写书的人应该是个男人,还是个强势的人吧!书上写的很详细也很容易懂,我一下子就入了迷,翻着书就舍不得放下来。
人在沉迷于某样事物时,时间是过的很快的。三天一下子就到了。段儒心又出现在落云阁里。
我有时不免有些好奇,听楚叔说,这落云阁原本就是段儒心的住处。这落云阁虽大,但也没大到至于我住了这么多天没巧遇过他一次,虽然我一点都不想遇到他。真是个怪人,段儒心这次带了个箱子来,后面还让人抬了个大箱子进来。挥挥手让人都退了下去。
"过来。"依然是不变的语气,有时我还真怀疑,他会不会真是块冰做的,
我顺从地走到小箱子前,才看见里面分成一小格一小格,有点像大夫的药箱,每个格子里都有一株草或是一朵花或是一颗果子等等,不一而同。
段儒心便逐个指着格子问我是什么,有什么毒性,大约认了十来种,段儒心便停了手,没再问。
段儒心又走到大箱子前,打开盖子,这次我真的被吓了一跳,每个格子里都是活物,蝎子,毒蛙,蜈蚣,还有蛇......咽了咽唾沫,强迫自己不去看那蠕动的五彩斑斓的长虫。
"师傅,这次要认什么?"
段儒心伸手入箱,快速地提了只蝎子,然后又扔了回去,"照着做",
点点头,我依样画葫芦地伸出手,也提了只蝎子在手里,再丢回去。
"太慢,"段儒心冷冷地指正,
我乖乖地改正然后再抓,
"太用力,"
我受教地又抓了一次,这次段儒心看着我把蝎子丢回去没再说什么,
段儒心转身,伸出手掐了条黑底白条的蛇出来,制住七寸,拿到我面前放定,让我看仔细,然后将蛇放回格子里,段儒心注视着我,要我上前照着示范抓条蛇出来,
惨绿着脸,我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冷,脑门胀痛,我什么有毒的,没毒的东西都不怕,但千万别让我去碰蛇,不管有毒没毒,想到那冰凉的触感,软绵绵,诡异扭动的身子,头皮一下子就全麻了。
"快点。"段儒心催促着,
颤巍巍地转过头,看看段儒心,段儒心不为所动地继续盯着我,
"快点。"见段儒心的眼神越来越冷,我努力地催眠自己,没关系,没关系,最多被咬一口而已,不要想不要想,就当那是条浸了井水的绳子,绳子,绳子``````
咬着牙,抖着手伸进箱子里,就在指尖察觉到冰凉时全身有震,抽手就往后退,
我快,段儒心更快,出手扣住我的手腕一沉,直没入冰凉蛇身中,脸瞬间白了,我开始无意识地尖叫着挣扎,啊啊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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