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衣——byhuatuc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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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瞒了其他的。"段儒心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每个字,脸色反倒平静地看不出波澜了,但我知道,那双眼里酝酿着滔天怒火,几乎要生生烧了我,
拧着眉,不发一语地垂着眉,不知所措的看着不断无意识绞动的十指,
"你还是不说吗?"平静的语气,不平静的心,
像是有一把小刀子插在我的心上搅动,割来划去,把我的心切成一块一块的,再狠狠地捅上几下,我的心痛得麻木了,
深吸口气,我鼓起勇气抬头,扯出一抹最不像笑的笑,颤着唇道,"对不起,恐怕我要失约,陪不了你一生了......"
段儒心震了震,迅速伸出手拉起我的衣袖把脉,眉心越皱越紧,血色也一丝一丝的自脸上褪去。
"那天下山,我见到羽竹了......"抽回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肩,我见脸埋进立起的双膝间,"她是为她弟弟来的,就是小羽......被‘情丝'所伤......难怪我老是觉得她面善......小羽是个好孩子,我一向当他是自己的亲弟弟的,他总喜欢与我在一处,甜甜地笑着,叫着‘楚哥哥'......他还那么小......那么小......"
"楚衣,"段儒心动作轻柔却强硬地抬起我低下的头,轻轻地唤着我的名,
他的眼里盛满了对我的心疼和怜惜,温热的掌抚着我的脸,说,"不是你的错,不是,"
"是我的错,"我喃喃否认着,"那天被‘情丝'咬伤的是我,他是为我吸毒才会......"眼睛涩涩的,干枯地流不出一滴泪,我连为小羽流泪都做不到了,我还能怎么办......?
"如果当时死的是我,就好了......"平板无生气的话,叙说着我最真切的渴望,是呀,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我已经完全陷入了悔恨的深渊中,不可自拔,
"那是他的错,"段儒心冷冷地丢下一句重若千钧的话,已经被悔恨侵蚀地麻木的心突然被砸得鲜活地跳了一下,
我愤怒地瞪视着段儒心,两眼闪着火光,"不准你这么说小羽!"谁都不可以这么说他,就算是你也不行,不行!
"难道不是吗,他自私地救了你,让你从此深陷自责,这难道不是他的错?"段儒心咄咄逼人地直视着我,字字冰凌,
"不是的,不是......"我矢口否认,为他这般扭曲小羽而生气,却笨拙地反驳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揪着段儒心的衣襟急得快掉下泪来,
"你现在不正是受尽悔恨折磨,痛不欲生吗?他就是罪魁祸首。"薄唇吐出冰冷的话语,段儒心视而不见我的气愤,继续道,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一滴,两滴......手背上湿了一片,
沉默了一会儿,段儒心长叹一声,"唉,你哭什么?"边面带无奈地抬手为我拭去每滴泪,
我抽泣不断,说,"你,你太过分了。"眼泪止不住地落,像下雨似的,
擦了一会儿,见我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段儒心干脆双手抱起我,往怀里一塞,任我哭去了。
哭了好久,把他的前襟全弄湿了,我才渐渐止住了泪,趴在他的怀里,由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我的背。
"想清楚了?"
"嗯,"一贴很重的猛药呀,我哭了一番,心里那处叫‘小羽'的心结终于是完全解开了,不过,
"你说得真的很过分耶,"对于他对小羽的指责,我还是耿耿于怀的,
"我道歉。"段儒心很干脆地认了错,道歉,
我撇撇嘴,戳了他一下,嫌他说地太快,没什么诚意,
段儒心宠溺地笑笑,抬手包住我行凶的手指,说,"你还忘了什么?"
我一下没了气势,怯怯地说,"对不起,"
看他似乎并不满意,我忙又补上一句,"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话才出口,我便心下一堵,下次?我这副模样能撑得了几时?何来的下次可言......
"别再胡思乱想的,"段儒心弓起手指,在我的额头上轻弹一下,以示告诫,"别丧气,"
听他安慰自己,我不想他难过,便附和着笑笑点头,但心里却全不当真,
自己的身体我如何能不清楚,这‘青玄'反噬是迟早的了,
虽然我暂时用银针强行将它压制在一处,但这种作法对我其实有百害而无一利,一旦‘青玄'脱离了控制,就再无挽回余地了,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明知道这样不好,还是不能解开对‘青玄'的禁锢,不是不想,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这一切也算是早注定了吧,当初我是为了隐瞒事实,才封住‘青玄',不想也恰恰是因为封住它,我的身体再不是百毒不侵,而过上了‘不羡仙',
现在这‘不羡仙'在我体内居然与禁锢同化,我根本已经是无能为力了,
这‘不羡仙'又引得‘青玄'蠢蠢欲动,唉~~这种情形下,就算‘青玄'能封住,我也会死在‘不羡仙'之下的,我又能有何奢望?
段儒心似也看出我的消沉和不抱希望,坚定地告诉我,"我不会让你死的,"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脸,伏在我的耳边,低声道,"除了我的身边,你哪也不能去......"
"怎么又哭了,很伤身的......"
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我有些自嘲地想着,我也不想像个女人似的,哭哭啼啼,可是眼泪就是止不住呀,我一辈子的眼泪今天大概都用完了吧,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段儒心轻吻着我,说,
被他的言外之意吓到,我慌忙抬起头,
"不行!"我断然道,怒不可遏,"我不是女人,我不要这些山盟海誓,我不要你生死相随,我只要你能活着,只要你活下来,就算以后你不再记得我,以后你的身边有了其他人,我都不在意,只要你还活着就好......你明不明白......"声嘶力竭地喊着,我红红的眼眶又是一红,
我不求再多,在余下的时间里,你能陪着我,就已足够了,我只要现在,来世如何,我不求的,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但是你可又明白我呢?"段儒心柔情似水地抚摸着我的脸颊,轻轻地说着,"你想要我活着,而我只想要独占你,不让任何人来分享,不跟着你,我不放心呀。"
"不会有其他人的,我会等你,"抬手覆上他的大手,我哽咽地许着诺言,我的心太小,放了他就已经满了,不会再有其他了,
段儒心笑了,"傻瓜,我怎会不信你,既然你我都在等,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浅浅地笑了,眼泪边簌簌地往下掉,"你又拐我......"
"这是实话呀,"段儒心边笑着,边不停地接住我滑落的泪,
明白我是劝不住他了,他决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改的,可是,我也有我的坚持,让你活着就是我的坚持,我不会变的坚持,即便要欺瞒你一生,我也在所不惜......楚衣-22
不知段儒心是有意,还是无心,总之,我再没找到与冷残月单独相处的机会了,到了隔天,冷残月与段儒心一番商议后,留下一瓶药便带着倾云急急赶赴苗疆,找寻可能有的方法,这边,段儒心则让楚叔带了人下山去找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是不世出的神医,若能得他出手,我自然就有了一博的机会了,只是这天机老人隐世多年,虽有传闻他现身于江湖,但此人向来行踪诡异,就算有了教众繁多的魔教帮忙,要想找到他也很难就是了,
我一直没放弃我的坚持,如今冷残月和倾云都走了,我开始很害怕,怕我来不及布置一切,怕我无能为力,段儒心对我的好成了把双刃剑,一方面我贪图着他的温柔,而另一方面,他对我越好,我就越发的害怕,怕那一天来时,他真会随我而去,
两种矛盾的心情相互纠缠着,无时无刻不在。我的心情再也无法保持平和,变得越来越焦虑不安,在这种情况下,虽然段儒心每天都耗费大量的内力为我平伏气息,牵制‘青玄',但我的身子仍是每况日下,今天,‘不羡仙'终是提前发作了,
"唔......"压抑的呻吟声,从我嘴里紧咬的衣裳一角逸出,我在段儒心的怀里痛苦扭动着,手在他的手臂上抓出道道血痕,满头满脸的汗已经糊了我的双眼,
好痛!!头好痛!眼睛好痛!
我已经疼地失去了控制,不停地拿头撞他,手开始扯着头发,甚至想把眼珠剜出来,
手一动,就被段儒心紧紧抓在手里,制住,耳边似乎远远传来他焦急的声音,没待我辨清他喊的是什么,我又被拖入了痛不欲生的漩涡里,
"放开!放开!!"我开始奋力挣扎,用脚去踢他,狠狠地咬他,却撼动不了他半分,
"啊!!"嘴里没了紧咬的衣衫,我再也抑不住地惨叫出声,被捉住双腕的双手十指大张到极限,在虚空中抓动,
要裂开了!头要裂开了!!好想吐!!
就在我再也撑不下去,以为会死掉时,小腿上突来一阵麻,我弓起的身子一僵,像拉断了的弦一样,瞬间绷紧,然后软了下去,剧痛像海浪一样高高冲起,拍向我,而后退去,退回大海深处,渐渐平静,
我的意识再度回笼是在一阵湿热的舔拭中,貂儿软软的身子偎在我的枕畔,不停地用它的小舌舔着我,
段儒心则坐在一旁,拧起帕子为我拭汗,
"过多久了?"我发现房里的光线暗淡,再抬眼瞅瞅窗外,天色已然不早,不会又睡了几天吧?
"个把时辰,"段儒心答道,"我让熬了些清粥,你用点?"
"嗯,"
用完粥后,我抱着貂儿半靠在床柱上,"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我那时虽然痛得失去理智,但还是知道最后那阵麻不是‘不羡仙'引起的,
"是貂儿抓的,"段儒心坐回床头,伸长臂圈着我,淡淡笑道,"大概是它的毒能克制‘不羡仙'吧,"
貂儿?我讶异地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貂儿,之前,我第一次为段儒心解毒时,就将它放回山上去了,后来,它也回来了几次,但那时我没有‘青玄',爱咬人的它就不太方便待在我身边了,所以都没待久,前两天它又回来,我便留下它了,不想它竟然在紧要关头救了我一次,
揉弄着貂儿尖尖的小脑袋,我大叹世事多巧,
放松了身子往后靠向段儒心的怀里,若有所思地说,"不知她什么时候来,"
我让冷残月带信给羽竹的事,我已经告诉他了。我一直等着她来,但那天后,羽竹再没消息,
"你今天也累了,休息吧,"段儒心细心地要我休息,但我还是敏感地在他的话里嗅到一丝不对劲,
"她来了?"话出口,侧过头看见他眼里的懊恼,我明白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
"什么时候?在哪儿?"淡淡问道,我没去怪他,因为明白他的担忧,
"这事终是该了结的,你放心,我不想你也来陪我的,"扯出一抹笑,我刻意说了一句调皮话,想抹去他眉间的褶皱,可惜成效不大,他依然眉头紧锁,
段儒心沉默了小半会儿,才回答我,"......前两天,现在应该在山下,"
前两天就来了?那我明天也该去见她了,
段儒心收紧圈着我的手,不放心地说,"我一起去。"语气坚决,大有我不让也会跟去的模样,
"嗯,"我抽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回头给他一个要他宽心的笑,
我们静静地靠在一处,不再说话,耳里听着彼此的心跳声慢慢合二为一,一下又一下地跳着......
第二天,我本来是准备自己下山去见羽竹的,但段儒心不同意,一番抗议无效下,只能由了他差人去找羽竹。
段儒心抱着我坐在大厅里等着羽竹,
"放开我,我没那么虚弱,"挣着他的手,我有些不悦,这人怎么老是不看情况的,抱成这样能见人吗?
按住我不住挣动的手,段儒心剑眉一挑,笑道,"这样乱动更难看吧,"
不快地瞪着他,"抱着就好看到哪儿了?"
"好,等你变暖了我就放开,"段儒心赔笑着,一边单手包住我冰凉的双手,
手上暖暖的,连带着脸上也是一阵热气,喃喃道,"我,我可以抱着貂儿的,"发现段儒心因我这句话脸色一黑,我急忙软语央求道,"我不想她知道的,好不好?"
看见段儒心眼里一闪而过的受伤,我解释道,"对你的感情现在是她惟一的寄托,在这种时候让她知道我们......我怕她会受不了的,我已经亏欠了她许多,我不能再伤害她了,这件事了了之后,她就会离开了,就一会儿,好不好?"
段儒心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起身,将我放在椅子上,
我伸手扯住他要离去的衣角,怯怯地看着他,"你生气了吗?"
"没有,"段儒心轻轻拉下我的手,顺手拢好我耳边的发,"别说太久了。"
"嗯,"乖巧地点点头,看他离开,在一旁的椅上坐好,我突然心里有点空空的,有些无措、慌乱,
段儒心转过头,朝我鼓励地微笑,他的微笑抚平了我的无措慌乱,让我顿时心安,
没等太久,羽竹便来了,依然一身素白,素雅清淡,脂粉未施,但看得出来比上次分手时平静了许多,
"请坐,"我起身迎上前请她坐下,正想倒茶,
"不用麻烦了,我不是来喝茶的,"羽竹阻止了我,淡淡说道,
"......我不会逃避的,"我平静地说出自己的决心,我虽然不再痛苦,但是羽竹的痛苦却还在继续,小羽不会想看见这样的,只要能消除她的痛苦,我什么都愿意,这是我如今仅能为小羽做的了,
"想清楚了吗?我还以为你会一世避而不见呢,"淡淡嘲讽浮上羽竹苍白的脸庞,
"对不起,......"明白她在为前几天段儒心的阻止生气,我不愿多说什么,诚心地道着歉,
"他不知道这件事,"一旁坐着的段儒心朗声为我澄清,
"师父--"我紧张地看着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但段儒心没理会我的阻拦,继续说道,"他一直等着你,是我没让他知道你来的事......"
"师父!"我打断段儒心的话,瞪了他一眼,不让他再说下去,回过头来,看见羽竹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我怕她会再问下去,急急开口,"我......"
我才开口,羽竹就打断了我未竟的话,"小羽既然愿意救你,就表明在他心里,你有这样的价值,这是他的意愿,我......我不会干涉的......"
啊?我讶然于羽竹的话,我从没想过她居然会这样就算了,但看她一脸的平静,说明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她......已经释然了吗?不再痛苦于过去了吗?
"小羽是自愿的,这不是你的错......"柔柔的声音,羽竹的善意体贴让我不由鼻端一酸,她和小羽一样的善良啊,
"好了,小羽的事了了,现在是我和你的事了,"羽竹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然后转头向段儒心道,
闻言,我的心一下子又提了上来,她和师父?我的目光也随着转向段儒心,
段儒心神色未改,似乎不在意羽竹说的话,
段儒心的默然没让羽竹却步,她接着说,"这事是因我而起,我会负责的,"
她要为师父解‘不羡仙'?可是......
张了张嘴,我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眼巴巴地望着段儒心,看他要怎么回答了,
"没有必要,"段儒心冷淡地拒绝了,
羽竹的眼里一片迷惑,上下打量了段儒心一遍,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有人为你解了‘不羡仙'?"
眼底的不解在段儒心的默认下,转成苦涩和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