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何仕宇脸色，哥哥就知道，他一定不知道妈去找过萧亦，也没有把自己的努力告诉萧亦。
"你真的没和他说过？你们两个人在一起，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你一个人承担。就这么找过他两次，他就放弃了，你也要想开点。"
"两次？"何仕宇心里一阵翻腾，萧亦从来就没和自己说过这些。
哥哥叹着气，"你也不要怪醒冰，她也是喜欢你才去的，快两个月的事情了，你一点也不知道么？萧亦那孩子，也看着让人不忍心责备什么，醒冰和你这不还没定下来什么呢，这么找上门去的确有点不好，不管怎么样，也难为那孩子忍下来了。"
不想继续说下去，让仕宇难受，"算了，现在也不说这些了，反正你们--哎，你还是养身体吧，瞧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你不是最讨厌医院的么？"
何仕宇觉得浑身无力，心里恨萧亦说分手，又恨他不和自己说这些事情。
转念也想，这要他怎么说？依着萧亦的性子，告状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何况，醒冰去，难道会没有母亲的意思在里面么？
萧亦一向最是看重家的。后来母亲又去了，怎么会没有影响？
何仕宇对萧亦也不是没有失望的，气他不肯坚持，不肯和自己一起争取。
醒来的两天，何仕宇都恹恹的，谁都不爱搭理，看见老太太煮了汤来，也是看见了就装睡，不和她说话。何仕宇对着母亲无法发脾气、质问，心里又觉得难受，索性想着，眼不见为静了。
老太太看着何仕宇生病样子，也不想着他和萧亦的事情，生那个气了。一个劲儿的念叨："要注意身体，自己也不照顾好自己，这要是结婚了，身边有个人照顾着，能这样么？"
何仕宇听着，心里发软，觉得老妈也是真心关心自己，可是就是觉得她不肯接受萧亦、一点机会也不给他们，还在一边一个劲儿的撮合他和醒冰，实在是心里难受，小声应对了一句："原来还有萧亦照顾呢，这回你放心，人家被你赶跑了，不会再有人碍着您的眼了。"
老太太一听那个气，"跟你告状了？"
"萧亦才没有，他不是那样的人，就是你们上门找碴他都不会说半个字的。"何仕宇维护萧亦已成了自觉，说完也不免觉得苦涩。
"我根本就没说他什么！我那天就是去看看，怎么了？年轻人这就受不了了？"老太太生气儿子为了别人埋怨自己，到现在还是这么不冷不热的别着劲儿。
"就在他面前一句话不说，光责备的盯着人家看，就够受的了，您还想给他讲讲人生大道理怎么着？您这一找上门，人家无父无母的，他那个心肠能狠下心来跟您对着干么？"想着萧亦当时的心情，感觉得出，萧亦不想让自己为难的心意。
"春节的时候您不是对人家挺好的么？一听说我们要在一起你就反对，前些日子萧亦照顾我照顾的挺好的！"何仕宇越来越觉得，萧亦是为了母亲的那番上门而离开自己的。
"那能一样么？"老太太口拙。
"那怎么不一样了？萧亦不还是萧亦么？"
"你，你们，好好的小伙子，怎么就一定要和男人在一起呢？"老太太就是不明白。
"我们相爱，在一起怎么了！"何仕宇说着，心里也问着自己，怎么会就这么的不爱了呢？我当然还是爱着他的。
"你！跟醒冰结婚不也挺好的，人家醒冰不也挺喜欢你的？"老太太这么久的教育、开导算是白费心思了，这个儿子根本就没听进去！
"可我不喜欢她，她顶多就是我妹妹！您再接着撮合，我看我和她连朋友都没的做了！"
"你就一定要跟个男的？"如果不是医院，不是何仕宇生病，老太太早就端起老教师的架子，开始教训何仕宇了，这时也只能说他几句。
"我就不喜欢女人，你叫我怎么和她在一起？"何仕宇无力的说着，说的不能在坦白了，何仕宇觉得自己早些对家里说，也许家人有了准备，萧亦就不会面对这些了。"要是萧亦还在我身边，我会生病么？"说完，叹着气，闭眼躺着去了，有点赌气的味道。
何妈妈心里翻腾着，也不舒服。可是儿子这样，也毫无办法。该说的，都说了，可就是说不动这个儿子。这个萧亦走了吧，仕宇还这样，都不知道对不对了，总是放心不下，又想起，老伴也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儿子有那个倾向，你再努力也是白搭。
第十五章 思想斗争
何妈妈一出了病房，就看见要进不进的醒冰。看醒冰的脸色，是听见仕宇说得那些话来，伤心的咬着唇。醒冰看见何妈妈出来，一时觉得委屈，眼泪就下来了。何妈妈赶紧拉着她到一边去安慰。
"小冰，你也别这么难过了，仕宇他，是仕宇不好--"
"阿姨，不关仕宇的事儿，都是我强求了。"醒冰一句话说出来，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也没再听何妈妈说些什么，转身就跑了。
老太太这么大年纪，怎么也追不上，在后面一个劲儿的叹气：这都是怎么了呀这是！
老太太回家看见老伴，就开始絮叨着说起刚才在医院的事儿，说仕宇的顽固，说醒冰的伤心。说，这个儿子，这么多年，怎么就还是这样呢？
老头听着，一边应和着，一边安慰老伴两句，听得老太太说得差不多了，平静的说着："我看呀，就由着仕宇吧，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怎么能说没什么不好的呢？那是和个男的在一起，这能和有个女人一样么？以后无儿无女的，上了年纪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再说了，这出去了叫人家怎么说，多难听的都有！"老太太心里就是不愿意儿子和个男人在一起。
"这么大岁数了，还有啥没见过的？这日子啊，还得两个人过。你说，仕宇现在就开始有点厌烦人家醒冰了，这要是结婚了，两人能好么？咱还等着看他们离婚？要是仕宇觉得和个男的高兴，觉得过得好，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得了。萧亦那孩子也不坏。"老头带着老花镜，一边看报纸一边说着自己的看法。这段时间过来，看着仕宇难受，承担着压力，老头看着也心疼，加上听了不少次大儿子的游说，心里已经接受了何仕宇同性恋的身份，默许了何仕宇和萧亦在一起。
"你跟他们站一边去了是不是？你怎么能看着他往火坑里跳呢？"老太太这个气不打一处来。
"你也该好好想想了，这怎么能算是火坑呢？十几年前的事儿，你也不是一点也不知道，这么多年都喜欢男的，我看他改不了了。好歹也是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老头现在看开了，开始劝着老太太了。
"哎，你说，我当时听着仕宇和醒言说得那些个话，我心里害怕啊，你说，好好的，怎么他就喜欢上人家醒言了呢。我总想着，他和醒言一起长大，总有点不一样，也许就不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醒言去了，我也不想翻出来问，都说那个时候孩子比较叛逆，要是这一问，没那回事也弄出真的来可怎么办。可是你说，这十几年，不也没看见他找个男的过？他就是连个女的也没找过，总说不是他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他。我总想着，他忙事业不寻思这个，等差不多了，他也就找了。可是，你看，他到头来，还是找个男的，我要是早些年逼着他结婚，说不定就不这样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就没改过来呢？"老太太边说边后悔。
"你要真逼他，婚倒是结了，说不定现在离婚都有日子了。仕宇那个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要是不喜欢，他能忍着么？就是人家姑娘也不忍着他啊。"老头收起报纸，拉着老伴的手，"要是感情不好，能像咱们似的，一起走这么多年么？你呀，也想开点儿吧。"
老太太想着想着也总是心里不舒服，这几个月都是在反对何仕宇和萧亦在一起，装病发、威胁不认他等等方法都用过了，就想着撮合醒冰和仕宇在一起，觉得仕宇看在醒言的面上，也会乐意和醒冰在一起的。结果，好好坏坏，现在倒是什么也没成。
老太太想着何仕宇在医院里跟自己说话时那个表情，自从仕宇长大上了大学以后，也就是醒言死后，就没这么感情外露过，就没在看过他那么难受的样子。仕宇也不爱生病，这次却病得这么重。心里翻来覆去生儿子的气，最终还是割舍不下那份疼儿子的心。半夜睡不着，叫了老伴好几次，问着，你说他要是和萧亦在一起能好么？你说他这和个男的在一起，怎么出去见人啊！
第二天，醒冰红着一双眼睛，找何妈妈说，她和仕宇的事儿还是算了吧。醒冰说她想开了，仕宇他不愿意，勉强也得不来。现在还能把她当妹妹看就不错了，她不想将来见面和仇人似的。醒冰从少女时就喜欢何仕宇，这么多年，也不是说放就放的，这些日子何仕宇越来越冷淡的态度，也没少打击醒冰。醒冰无奈，哭泣的心想着，何仕宇总会念着一些这么多年相识的情份，不至于将来连见都不愿意见她吧。
老太太心里松了那根弦，也有了默许何仕宇和男人在一起的意思。但是让她说同意仕宇和个男人在一起，老太太还说不出，更不用说祝福什么的了。
看着何仕宇在医院寂寥的模样，老太太心疼儿子的情绪就占了大半。
十三号看着仕宇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磨磨蹭蹭好久，说了半天注意身体、把带来的饭菜、鸡汤都吃了什么的话，到临走，才说了今天一直想说的那一句：你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也管不了了。
何仕宇看着妈妈出去的背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临走的那句话，是说不管他是不是和萧亦在一起了的意思。何仕宇苦笑，您怎么到现在才松口，折腾了这么些日子，折腾的大家都不好过，把萧亦折腾走了，这才说不管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家里这关算是勉强通过了，剩下的就是弄清萧亦的意思了，他是真的觉得和自己在一起累了，还是迫于母亲和醒冰的压力。
何仕宇想立刻出院去找萧亦，去向他问个清楚。大哥劝着，你也不差这一天功夫，就你现在这样，没找到萧亦呢，自己先趴下了那怎么办。何仕宇只好耐着性子在病床上又躺了一天，躺在床上也不安分，打电话找着萧亦。萧亦没上班，仕宇打了几次，才有人告诉他，萧亦已经辞职了。仕宇心急，难道他就这么走了么？凡是仕宇知道的萧亦的朋友都打了电话去问，却是没人这几天见过他，而他家里的电话又打不通。何仕宇在医院待得一刻也不耐烦了。
家里几个人也是劝他不住，十四号下午任由他出了院，千叮咛万嘱咐的看着何仕宇回家才分别回去了。
第十六章 你给的爱
何仕宇简单收拾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先跑到酒吧去问了山子那天的情况。
刚到傍晚，没有几个客人，山子在吧台后面轻闲的擦着杯子。
何仕宇往那里一坐，就盯着山子不放。
山子被何仕宇盯的一阵不自在："我说少爷，您有话请说，别这么看着我，怎么跟我对不起您了似的！"
"你认识萧亦多长时间了？"何仕宇觉得还是先和山子聊聊，聊聊他所不知道的萧亦。
"差不多六、七年了吧，有点记不清了，反正好些年了。"山子拿了两瓶酒过来，递给了何仕宇一瓶，山子也想和何仕宇说说。"刚认识萧亦那会儿，他父母才去世，别人带他来参加party，想让他散心，那时候，萧亦还小呢，跟现在不一样，挺白的，个子也不高，可能是因为家里的事儿，静的很。"山子点了根烟，没了以往的嘻皮笑脸，"那天你看见的是萧亦的第一个男朋友范潇文，他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萧亦跟你说过没有？"
没理会何仕宇的摇头，山子继续说着："他们开始的时候挺好的，萧亦也活泼多了，那时候我和萧亦还没这么熟呢。后来因为范潇文有时候和别人不清不楚的，萧亦受不了，慢慢的就分了，萧亦打击挺大的，接着那两年萧亦......"
何仕宇听着山子说着他所不知道的萧亦，越听越觉得心疼他。
何仕宇记得，萧亦曾说过，以前跟他有过一夜情的人不少，但是自从跟了自己以后，就绝对没碰过别人，他也不许自己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碰别人。
萧亦也许变得有些玩世不恭，但是仍然有颗赤诚的心。不管受伤几次，萧亦开始一段恋爱的时候，都会那么的投入，那么的认真。
何仕宇就坐在吧台的一角，看着山子双手翻舞调着一杯又一杯的酒，映着变换的灯光，有着炫目的色彩从杯子里折射出来，想着山子说的那些个话。
自己陪着父母，在母亲和醒冰之间为难的时候，萧亦也是不好过，他就在和大家喧哗后，自己一人寂寞的喝着酒，然后孤单一个的回家，想念着两个人一起的日子。山子说，和范潇文分手对萧亦打击很大，自己看到他的那天，萧亦对范潇文说，已经原谅了他，已经不再怪他，那因为爱而恨、而伤的伤口已经被另外一个人抚平了。何仕宇觉得喝下去的酒那么的苦涩，萧亦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对自己说分手，说出那些个绝情的话来的？现在想起，那时的萧亦，竟没有看自己的眼睛。他不敢，害怕看着自己说不出那样狠的话来吧？知道他吐得一塌胡涂还不肯别人送他回去，何仕宇更是暗恨自己，为什么当日不去多注意一点，不去坚持一下，这几日，萧亦一定不好过吧！
何仕宇想了许久，觉得应该无论如何都要留住萧亦，留住自己的爱。何仕宇相信，萧亦仍然爱着他的。
何仕宇来过萧亦家，却从没有留宿过。等何仕宇把车开到了萧亦家楼下，看着关着的灯，有些不确定是否人还在。何仕宇害怕，看到的是空空如也的房子，他就那么的坐在车里愣愣的看着萧亦的窗户。
萧亦房间的灯，亮了，然后又熄了。
何仕宇忐忑的心，有些放下。他有些苦涩、有些期望的笑了，人还在，就还有希望。何仕宇一点也不觉得等待的时间长，就着么想着萧亦，想着见了他，应该怎样和他说，还是应该先惩罚他独自承受着家人给他的压力不对自己说？何仕宇失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从没有对萧亦说过，家人给自己施加的压力？何仕宇也不是没有想过，如若当初，两人都把自己面对的告诉了对方，是否还会出现现在彼此相爱却忍痛分别的情境？
萧亦的灯又亮了起来，这次有半个多小时才关，而后又传出似有又无的音乐声。
何仕宇皱眉，他，失眠了么？
这些天，也不知他是怎样过的？是否也如今日一样，半夜总是醒来，总是睡不着？
何仕宇反反复复的想着，如何对萧亦说，如何补偿萧亦这些日子的隐忍与暗自伤心。虽然想马上就冲上去见萧亦，却也不忍心半夜把他叫起来，更何况，发现他睡得并不好。起码，何仕宇可以安心告诉自己，萧亦还在，他还在自己可以看得见的地方。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觉得萧亦大概休息的差不多了，而那似有若无的音乐声好像也停了下来。拎着外套，站在了萧亦门外。
如今真的到了门外，何仕宇却有着近乡情却的感觉，生怕那万分之一的情况，萧亦是真的不喜欢他了，觉得和他在一起累了。
何仕宇想了一肚子的话，却在萧亦打开门的那一刻都忘光了。
何仕宇贪婪的看着萧亦，每一个细微的地方都不放过。从没有一次分别有如今日，仿佛上次相见已经事隔经年。
面对着面，隔着个门框，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
这么近的距离，何仕宇可以闻到淡淡的绿茶牙膏的气味飘过来。萧亦瘦了，有淡淡的黑眼圈，眼里有着一丝惊讶、一丝了然、一丝欣慰、一丝心疼、一丝笑意。半个月没有仔细看过他了，萧亦的头发有些长，发稍有被水打湿的痕迹，一缕一缕的搭在光洁的额头上。何仕宇想起第一次带醉酒的萧亦回家，那时萧亦也是水打湿了头发，穿着同样被水打湿的薄衬衫，露出漂亮的锁骨，缓步的走上前来，低头轻启双唇，让自己情不自禁的。何仕宇觉得，萧亦的脸瘦得有些发尖了，显得清俊，却也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