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他们在认同个什麽劲！
大概是对一个新进员工所作鼓励吧！
虽然程子拓心里觉的有点奇怪，但还是依著自己速度做好讲解，而且，他知道，等一下大概所有的人都不会对他的工作成果有什麽兴趣了！
简报到了最後写著参与人谁，非常不客气的，上面的报告的名字除了『程子拓』没有第二个人。
「照你这份报告上看来，这套系统都是你一个人做的？」翻著报告，核心小组的龙头老大非常有兴趣的问著。
这个问题，自然让从头到尾什麽也不清楚，什麽也不懂的许承恩紧张万分。
「当然不是，这里面我也是有贡献到心力的，像是...那套流程的规格，就是我提出来的，否则照当初的意见，根本就不会呈到总经理那里去。」绞紧脑汁使劲想的许承恩，终於让他想起之前有参与过的流程讨论里，他提出的方案。
「这本来就不需要送到总经理那里！太琐碎了！」一个身穿T恤，穿著牛仔裤，发丝一片杂乱，显的调儿啷当的人，扯著一抹恶意的笑容，冷冷的批评著。
完全不去理会许承恩脸上青白下不了台的脸色，并且怒气冲冲的离开会议室，话锋一转，芧头直指的程子拓。
「不过，当初不是说好要两个人一起完成吗？看起来程先生也很没团队意识哦！」依旧整个人懒躺在皮椅里，然而脸上的那抹笑意直接说明他就是来找喳的！
「我想，比起团队意识，有没有工作成果会是更重要的事情吧！若是明知道某人绝交不出任何进度，却还是用『信任』两个字来绑死自己，我想，没有什麽比这个还有愚蠢了！」程子拓淡然的说著，其实，他也知道这一点一定会被找麻烦，更有可能，这个会议之後，他便会被辞掉工作。
但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既然对方什麽事情都没有做，又何必为了显示自己够合群，能够与同侪相处娱快便为对方打上工作成果。
经过这些日子以来，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劳而获...的家伙了。
其实，程子拓心里很清楚，他更讨厌那种凭著权势关系的人，然而，只要一想到徐子陵...不知怎麽的，那股厌恶的心情自然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遇到这样的人，你倒是还挺能忍受的嘛！」没有了那股挑悻的语气，反而多了股聊天的口吻，原本摊在皮椅上的男人整个人往前靠，直视著问他。
「人有千百样，关心自己在意的人就好了。」丢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给他，程子拓就算想骂上千百句，也不可能会对著一个认识不到30分钟的人抱怨。
况且，搞不好等等就要被辞了，他发表再多的长篇大论，对对方而言，大概都是废话。
「呵...老大老大，看来你的接班人出现了！」听到这些回答，原本一个为襟正坐的人突然整个人眉开眼笑，丢了这句话出来。
「是啊！你就不要再抱怨有老婆不能亲，有孩子不能抱，整天得看著我们这群死小孩了。」
「是啊、是啊...」
一瞬间，原本安安静静的会议室一下子吵翻了天，核心团队那群人好像解放似的纷纷调侃起所谓的『老大』来。
「咳！」感觉被亏的差不多了，被称做『老大』的陈震森板著一张脸的咳了一声，将场面压了下来。
「程先生，你想加入这个团队做我的接班人吗？」陈震森看著眼前有点莫名其妙，一点也没有兴奋感冲昏头的男孩，有了更高的评价。
他的团队是总公司里面的核心团队，而领导这个团队的人，在业界可说是让人又羡又妒，不要说要成了他的接班人，光是听到能加入团队的话，就令多少人惊喜若狂了，可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他知道，他在等他的解释。
没有回答，程子拓等著他的解释！
「你这一套系统做的很好，整个流程非常清楚，而且简洁俐落，所有的节点都是有意义而且必要，你不会通知到不该通知的人，造成他人的负担，也不会没通知到应该通知的人，当成流程的不顺畅，整个架构都极为完美！」
「或许你会觉的，这本来就是基本功，而且一个礼拜的时间两个人做，应该可以做的出来的，但，重点是，我们也知道你的搭挡是个什麽样的人！」
「我们很清楚，他凭著关系领著白薪，什麽也不做，所以，你知道吗？这麽一套基本的流程，有多少人做的乱七八糟，不是没有能力，而大多都是咽不下这口气，怒火攻心，所以原本能做的事情也全都判断错误，这样的人，我们大多也让许承恩去磨了。一个不会管理好自己的人，我们是不可能重用的。」
「当然，也是有像你一样，做的很好，思路清晰又没有任何错误的系统，但这样的人，大多是刚愎自用，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分工的意识，全都揽下来一个人做，这种人，我们更不会用，直接请他走。没有任何协调性的人，我们不需要！
而你，一开始不知道许承恩是怎样的人时，也是曾经想著要两人一起完全工作，所以许承恩才会讲的出那些讨论话来，後来，你认清人之後，知道与其花工夫在他身上，不如全都承担下来，因为最重要的事情是，今天的Demo。
你说的没错，比起团队意识，将工作准时交给客户这件事情，才是真正重要的。」陈震森说完後，喝了口茶润润喉後，看著程子拓，等著他的回答。
「那简报最後一页呢？」他明指出许承恩根本就是一个不做事的人，他这个算是有协调吗？
「嗯...我觉的你做的最好的就是这一点，你敢将事情说出来。无论是那些做的很好还是乱七八糟的人，他们在简报後面，绝对是写上两个人的名字，因为他们知道，这会让人看出自己并不能溶入这个团体，所以他们再怎麽大不甘、情不愿，还是会加上『许承恩』的名字。
但是，在我座子上的人，不但要了解每个人的技能，优点、缺点，而且最重要的就是，要明指出对方的缺点，有些事情，不讲是不会知道的，而且，大多数的人总是看在交情上，睁只眼闭只眼，所以事情才会越弄越糟。
既然你都敢在背著被辞职的命运下指出这些来了，那麽，你还有什麽说不出来的！」这，才是能接他的棒子的人，不是什麽能力高强，一流的博硕士留美留英的人才，他要的人，就这麽简单。然而...他整整等了二十年，才出现这麽一个...。
「我想我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你的决定呢？」陈震森看著眼前有点了解的男人，又再问了一次。
「你们好，我叫做程子拓，以後就请多多指教了！」没有好与不好，很直接的，程子拓便简洁的介绍自己。
而这个，便是他的回答！
*****
虽然程子拓已经答应要加入核心团队，不过，他还是待在原本的部门没有变，因为陈震森所给的第一个工作，就是好好的了解整个公司的运作，毕竟，一套好的ERP最根本的就是要了解一个公司的运行。
也因此，程子拓接下的半年就准备在公司里流浪，待一个部门过一个部门，直到所有部门的运行都清楚了，才正式的加入团队。
当然，他还是非常高兴，这个核心团队，是多受到业界的好评，又创出多少的奇迹，而他，一个刚进社会没多久的新鲜人，不但被团队肯定，更被受邀进去，他怎麽可能不兴奋。
这个破天慌的好消息，让程子拓维持了整整一天的好心情，连碰到平常让他最烦躁的塞车，也完全没变。
回去以後，他那个閒閒的房东徐子陵应该还是在客厅看电视吧！而他！终於也可以不用加班的一起看电视了！
提著Notebook打开家门的程子拓在心里想著，然而，却出忽他所有意料之外，迎接他的不是往常的明亮，而是一片黑暗！
怎麽？他不在吗？
打开客厅里的大灯，让客厅恢复光明之後，程子拓这才看清楚，徐子陵完完全全的不在这栋房子的任何角落里，没有客厅看电视，也没有厨房里弄东弄西，而书房及卧室更是一片黑暗。
一瞬间，程子拓的好心情淡下来了...
他突然发觉的，他的成功...他的喜悦...居然不知道应该跟他说才好！
跟爸妈吗？他爸妈一向不知道他学的是什麽，对他们而言，他的成功搞不好比青菜上涨的新闻还要没看头！
将手上的Notebook放有沙发上，程子拓坐在徐子陵之前常坐的地方，看著电视静静的想著。
跟朋友讲？在研究所里，他并没有几个较好的朋友，因为打工的关系，反而让他们之间变的非常疏远，虽然不至於成为敌人，但要也只能说是同学、室友吧！
一种...关系一断裂就再也不会联络的人。
他的成功...能跟谁讲呢？
一瞬间，他想起那个常常坐在沙发上，笑的温暖柔和的男子，若是他，应该是最能体会他的心情吧！
或许，他不知道他工作上面的不顺利，但他那烦躁的心情，却是体会最深的人。
被他这麽吼了之後，又有谁会默视一切？
没有出现在饭桌上的食物，没有等著自己的一盏灯，程子拓自己知道，这是他自己自找的，对他说过这种话後，居然还敢期待他跟以前一样，会煮好一桌的菜，然後看著电视等著他...
看著空荡荡的屋子，一阵孤寂涌上心头，再也待不下去的程子拓，索性回到房间去埋到工作中。
真是，自己有什麽好孤寂的，大学时，研究所时不会常有这样子的事情发生吗？
有什麽好在意的...
9
一连三天，程子拓一回到家都是面临的一片黑暗的处境，而他的房东，往往在十一点快十二点时才回来，让他想表达一点友善及歉意都做不到！
打开灯，看著依旧是一片空荡荡的客厅，真的是让提早回来程子拓的心情沉到海平面以下了。
算了，自己在一头热个什麽鬼！
他承认，他有错在先，但他现在後悔後，想道歉也要有人啊，他又不像那个有钱的大少爷，平常上班时间閒閒在家，然後到了下班时间才到外面去疯，他是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啊！
看著这麽一个空荡荡的客厅，程子拓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既然徐子陵能出去玩，他又为什麽不行，反正今天是星期五，明天也不用上班！
去找碗如吧！这一阵子太忙，也快一个月没见到她了！
放著自己女朋友不管，一味的管著一个跟自己没什麽关系的房东，他真的是疯了！
*****
接到电话出来约会的陈婉如，心情可说是好到不行，她不是一个黏人的女子，她也道程子拓刚搬家加上刚入社会上班，一定是兵慌马乱，忙到不行，所以也就没有再添乱的找著要见面，不过，快一个月没见面了，说不想他也是骗人的！
他们约会的地方是在一个叫做老街的茶楼里，是一个很清幽且让人舒服的茶楼！
程子拓本身不喜欢太吵闹的地方，再加上她也是，所以这个幽静的茶楼就成了他们约会常来的地方。
坐在茶楼里点了一壶茶等著程子拓的陈婉如，看著刚泡出来的茶上面的烟雾嬝嬝，一边想著约他出来的程子拓脸上会有什麽样子的神情，这一个月又过的如何？公司里有发生什麽事吗？跟房东处的如何？
塞车塞到不行的程子拓，离约好的时间晚了整整30分钟，虽然如此，程子拓脸上还是只有满满的笑容，一点因迟到而愧疚的表情都没有，他也很清楚陈婉如心里没有要怪罪他的意思，星期五的台北交通会是怎样的情况，他们两个再清楚不过了，而在那里假惺惺的道歉跟抱怨，对他们两个，根本就没必要！
「你来啦！」陈婉如看著一脸笑容的程子拓，也笑著对他打了声招呼，顺道拿了杯刚泡好的龙井给他。
因为怕迟道太久而小跑步的程子拓，也只是边喝边点头的喝著龙井...
还是龙井好，清淡又回甘...
「听说你终於被伯父伯母撵出去了！」陈婉如笑著看著眼前咳著不停的程子拓，脸上的笑容更显的开心了。
可误，来这招暗的！
程子拓知道，陈婉如不怪他迟到，不过，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活该被整了！
「是啊！为了家里的五个小鬼头，他们毫不留情的把我赶了出去！」虽然脸上非常的咬牙切齿，但他那无奈又带著点心甘情愿的口气，却还是将他出卖的乾乾净净！
「少来，你根本就不怪他们，挺多只是气他们连招呼也不打的，拿了张纸就要你离开罢了！」对程家算是了解的陈婉如，大抵也知道那五个小鬼头是怎麽冒出来的，而她对程子拓的了解，也知道，就算他爸妈不说，他将房间让出来给那几个小鬼，只不过这个肚量小、爱记恨的男人，咽不下那口气罢了！
「没错，也不想想我是他们的儿子耶！就算这个儿子读完研究所，上了一家知名企业，也没有理由在他住不到三天，就替他准备好行李，然後拿著一张纸条要他自生自灭去了！」重点是，也不跟他讲怎麽走，让他整整迷了十二小的路，这笔帐，他绝对记的清清楚楚！
「哇哈哈哈~~~~~」听到这句的陈婉如，根本不像刚进来，穿著白色连身衣，拥有姣好身材及散发典雅气质女子是同一个人，笑的完全没了形象。
看著眼前，笑之前跟笑之後根本就是两个人的程子拓，突然想起他那个表里如一的房东！
温柔和煦的笑容，柔和的气质，即使是在他口不择言的迁怒时，都只是一个笑容，淡淡的掩过心伤！
「子拓，你这个表情很像做了什麽亏心事哦！」看著突然沉寂下来的，脸上淡漠却流露著点後悔，陈婉如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麽样的事，会让这麽一个乾脆俐落的男人出现这样的表情。
他明白子拓，若他觉他有错时，一定会找一个好时机，好好的道歉，不会为自己多找藉口在掩饰自己的过错。
而这个表情，是他明知道自己的错却还是我行我素时，心里有愧才会流露出来的。
一种可以称的上是...任性的神情。
到底是什麽样的人，能让他流露出这种像小孩子般耍赖的神情？
望著眼前一副饶有兴趣，而且准备打破砂锅，不顾形象逼问到底的陈婉如，也不想瞒她的程子拓，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而这些话，让坐在旁边的陈婉如越听脸色越沉，眼神也越来越冰冷。
「你说，你後来将人狠骂了一顿？」轻轻的，陈婉如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的说著。
「嗯！」程子拓也淡淡的应著，脑海里也再度浮现那时候徐子陵的表情...直道一阵痛楚打断了他的回忆。
「嗯？你还敢嗯？
你是小孩子啊！工作上受的气就找人出气，你几岁了你。
怎麽，有钱人有閒就得死，你是杀人放火还是强暴你啦！
人家帮你煮好晚餐，带著一脸笑容对你，你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还有脸破口大骂！」陈婉如此时再也没有一张巧颜倩兮的笑脸了，完全是冷著一张母夜叉的月，拧著程子拓的耳朵，使劲的转啊转的，只差点没宁下来了！
此时，陈婉如的火气可是大的不得了，她母亲早逝，所以家里的家务都是由她一手操劳，她怎麽可能不知道煮饭的辛劳。
而眼前这个男人，十指不沾阳春水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辜负别人的一片好意，一想到这，陈婉如的手劲更是加了一倍不止，狠狠的揉躙程子拓的耳朵。
「好痛，婉如，你放手，放手啊！」完全没料到陈婉如会动手教训人的程子拓，只觉的耳朵都快被拧了下来，痛的他快要流下男儿泪了。
「很痛？那个为你为这麽多事情却被你踩在脚下的狠狠糟踏的人心更痛！」没任何心软的，陈婉如的手依旧紧紧的拧著，眼神则是直直的看著程子拓。
这句话，狠狠的打入程子拓的心中，也勾起他努力想忘却又忘不了的那一幕，一张笑出不来，抿著下唇不发一语的模样...一张被他深深伤害的受伤脸孔。
他...欠他一个道歉！
看著程子拓有了惭愧的神情及下下某种决定的表情，陈婉如这才收回刚刚扭著程子拓的纤纤玉手，恢复一贯高雅气质的喝著茶！
「这顿算你的，可以滚了！」恬静的喝了口有点冷掉的龙井，陈婉如用著完全不符合她在气质的口吻说著。
「嗯！」程子拓应了一声，也不多说什麽的拿了账单便想走。他知道，这是婉如的贴心，因为他，心里除了跟徐子陵道歉外，再也装不下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