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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雨飞花(上) ——by玉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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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涵从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少年。宛若清晨花瓣上的一滴露水,不染点尘,带着有如刚才琴音一般的空灵之气,眉宇间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尤其是那双如星的眼眸,美得催人泪下,美得令人绝望。"你叫什么名字?"杨涵问。

 

聂小文慌忙跪倒,极恭敬极谦卑地叩首答道:"小人叫聂小文。"

 

杨涵的脸上竟泛出了一丝笑意:"聂小文,好名字。以后走路可要小心。你先退下吧。"

 

看杨涵的表情,聂小文心中明白:鱼就要上钩了。

 

那一晚,杨涵粗暴地占有了聂小文的身体。聂小文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承受身心的耻辱。以身作饵,抛去自尊,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清楚会有这么一天。但是那如撕裂般的痛楚,却从此在他的心上烙下了永远也抹不去的阴影。仿佛就在那一瞬间,他坠入了永恒的黑暗。

 

景夫人想方设法把聂小文带回了自己的别院,她知道杨涵喜欢美少年,她要用聂小文把她的夫君留在身边。果然,从那以后,杨涵频繁地来到这里。但是他从不正眼看她,只是让聂小文侍寝。当景夫人的忍耐终于达到极限的时候,聂小文的噩梦就开始了。

 

并不仅仅是鞭打,各种各样的酷刑他几乎在一个月内就都尝了一遍。他不明白为什么景夫人没有毁了他这张脸。难道就连那蛇蝎心肠的女人也对他的容貌动了心?

 

昏暗的牢房里,聂小文被冷水泼醒,浑身的伤痛令他格外清醒。他发现景夫人以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不像是在看仇敌,竟有些像是在看久别的情侣。于是他媚笑着说:"夫人,难道您也难耐寂寞么?小文愿甘心服侍夫人。"

 

景环芳冷笑:"你还真淫贱啊。放心,我会让你满意。"她给聂小文喂下了合欢散,"这是本夫人新近研制的媚药,不知道功效如何,正好在你身上试试。"然后她退到牢房外面,锁上铁门,隔着铁栅栏看向里面。

 

随着药力发作,聂小文的神志渐渐不清,只是拼命地撕扯着衣服,他的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紧紧锁住,伴随着阵阵呻吟,哗啦哗啦疯狂地作响。快到五个时辰的时候,景夫人叫来了三个壮汉:"这顿美餐赏给你们,记住不要弄坏了玩具。"惨叫与淫笑迅速淹没了牢房。

 

聂小文再次醒来时,已是十天以后。他几乎是赤身裸体,躺在牢房冰冷的地板上。阳光透过狭窄的铁窗射进来,明恍恍得让人睁不开眼。手臂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听见铁链作响,痛却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传遍全身。于是他知道了,自己还活着。一只老鼠窜过,打翻了手边一个破碗,一群虫子慌慌张张地从里面爬出,聂小文看见碗里有一块长了毛的粗饼。他挣扎着拿起那块粗饼放入口中,机械地嚼着。相比那些散发着腥骚恶臭的男形,这块长了毛的粗饼简直可以算是人间美味了。他笑了,因为他相信,只要还活着,他就有机会。

 

发现聂小文醒了过来,景夫人也吃了一惊:"真的很顽强啊,这样都死不了。看来你是块试药的好材料。今后就做本夫人的药童吧。"

 

景夫人认为痛苦的活着比死更可怕。因此她并不想要聂小文的性命,她只是慢慢折磨他,欣赏他那痛不欲生的样子。所以虽然聂小文动不动就会受到一顿毒打,但是不必住在这牢房中了,景夫人让他住进了后院的柴房。养伤的时候,如果他还能动,甚至还可以在院子里走走。

 

便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聂小文居然偷学了景夫人的毒术。这件事情景夫人一直没有察觉,就像她根本没有想到聂小文会武功一样。

 

这段期间杨涵来过别院几次,都被景夫人以各种理由搪塞,不让他与聂小文见面。后来杨涵也就没了兴致,索性再也不来了。景夫人怕杨涵就此疏远她,她在天帝宫中的地位会不保,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谎称卧病在床,派人给杨睿捎了口信。杨睿打记事起就一直跟随父亲生活,平时忙于练武,又受到父亲管制,与母亲很少见面。这次听说母亲病重,怎么也不忍心不去探望。于是说服父亲让他来别院看望母亲。见过母亲,看她并无大碍,心下宽慰不少。那年杨睿刚满十六岁,还是小孩性情,好不容易逃开杨涵严厉的管束,不禁玩心大起,在景夫人的别院中闲逛起来。景夫人也想杨睿在此处多住几日,所以特意派了乖巧贴心的侍女风摇柳伴在杨睿左右。风摇柳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她的妩媚多情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忽视。景夫人想用她拴住杨睿的心。

 

记得那是冬日雪后第一个晴日,艳阳高照。

 

杨睿看见了正在院中扫雪的聂小文。那少年清瘦的身影,忧伤的神情伴着随风纷飞的落雪深深吸引了他的目光。

 

"我要在这里坐一会儿。"杨睿坐在廊子上能看到聂小文的地方。

 

"少主,您是在欣赏雪景吗?"风摇柳站在杨睿身旁好奇地问,"院外景色更好,奴婢可以陪您出去,为何偏偏坐在这里?"

 

"在我眼里此景最佳。"杨睿悠悠地说。

 

风摇柳看见了聂小文,心中顿悟。

 

忽然过来了几个小厮,平日里他们得到夫人的默许甚至是怂恿经常欺负聂小文,今天看来又是找茬来的。

 

"聂小文,有人说你长得太漂亮了,根本不是男的,今天我们哥几个要来证实一下。"一个十七八岁瘦高个子的少年用嘲笑的语气说,看样子他是这群人的头儿。

 

要照往常聂小文可能会跪在地上好言哀求,那些人觉得无趣或许就会走开。但是今日他根本不理会他们的无理取闹,因为他看到了杨睿,就坐在不远处的廊子里望向这边。他决定在这里为他演一出好戏。

 

那少年果然被聂小文漠然的态度激怒了。"聂小文,几日不见狂妄了不少啊?"他恶毒地笑着,招呼其他人道:"来,咱们扒了他的衣服好好给他点颜色看看。"

 

聂小文还以为那些人能使出什么歹毒地办法整他,没想到仅仅是被揪住了头发,扯掉了衣服,毒打一顿而已。比起景夫人那里的"刑罚",简直是小菜一碟。聂小文卸去了内力,若是他运内功护体,那些小厮虽也练过几天拳脚,却也是吃不消的。他绝不能因为这点小事露出破绽。但是昨天才挨过鞭打的他,身体正是虚弱,没有一会儿竟口吐鲜血昏了过去。那伙人怕事,见聂小文昏倒,就"哗"的一下全跑开了。

 

杨睿远远地看着,心中不忍,却没有出手阻拦。看样子那少年不会武功吧,挨了那样一顿拳脚,竟没发出一声惨叫,真是个很坚强的人啊。"他是谁?"杨睿问风摇柳。

 

"他是夫人的药童聂小文。"

 

"原来是他。"杨睿无法忘记父亲寿宴上那有如天籁的琴曲。怪不得很面熟,原来是那抚琴的少年。杨睿忽然轻轻地笑了,他想他可能从那一曲就已经爱上了这个少年,爱上他的清秀容颜,现在更爱上了他那坚强的性格。

 

风摇柳看不懂杨睿脸上的表情,但是她知道那笑容绝不是为了她。

 

从此杨睿时常会找借口来景夫人这里,每一次都要风摇柳陪在身边。景夫人以为他迷上了风摇柳,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真正的目的是来看聂小文,风摇柳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

 

在又一个艳阳天里,杨睿找到聂小文,他偷偷地对他说:"小文,我要替父亲去扶桑办件事,回来的时候你就可以跟在我的身边了。"

 

"少主,小文等您回来。"聂小文灿烂地笑了,那笑容虽然带着一丝抹不去的忧伤,却仍是美得无法不令人心动。

 

"小文,你笑起来真美。"杨睿的手温柔地抚上聂小文的脸。

 

聂小文感觉杨睿的手就像阳光一般温暖,他看他的眼神也像阳光一般纯净没有一丝邪念。有那么一刻,他想:他已经爱上了这样的感觉,爱上了这样的艳阳天。

(篇外篇完)


[卷二] 雨雪霏霏

 

 

"少主,咱们不是要先回总坛吗?"聂小文问杨睿。

 

杨睿微微一笑:"咱们只要三十晚上到就可以。朦胧剑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剩下十几天的时间,咱们可以好好逛一逛。难得出来一次,怎能就这样回去?"

 

聂小文仍旧恭敬地站在杨睿的身后,他不想扫了杨睿的雅兴,但是他必须说:"少主,小文想去见一个人。请您给小文七天时间。"

 

杨睿脸上的笑一下子不见了,仿佛突然蒸发在了空气中。"什么人?"

 

"晚秋,赵护法的独女。"聂小文的声音很轻很柔。

 

"是她?为什么?"杨睿冷冷地问,"她本应死了的。"

 

"小文答应过她的父亲,要好好照顾她。"

 

早知道你心里有她,我就应该杀了她的。杨睿的心中突然恍过这样的念头。接着,他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罪恶,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晚秋他是见过的,很美丽很可怜的女孩子,就算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见了她都会心软的。小文应该是喜欢她的吧,他们也的确很相配。好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似的,杨睿缓缓地说:"好吧,七天,就给你七天。"

 

"小文谢过少主。"聂小文仍像往常一样谦卑的低着头。

 

杨睿转头,仍旧看不到他的眼睛:"本来,我想与你共游华山的。"

 

雪后。

 

大地一片银白,白得彻骨,白得凄凉。

 

很难发现山坳处有一所小宅院。

 

白色的,有些虚幻。

 

院中一间精雅的房间中,一对佳人。

 

"听说你和百里雪燃决战,胜的人是你?"少女问少年。

 

"是的,而且百里雪燃现在留在了天帝宫。"

 

"真的?"坐在轮椅上的少女脸上显出惊疑。她仔细地看着聂小文,仿佛在打量一个陌生人。"那么朦胧剑呢?它在谁的手中?"

 

"这世上根本没有朦胧剑。"聂小文回答得很干脆。

 

"我早该想到的......还是焰姐说得对......"晚秋喃喃自语。突然她用手碰了一下桌上的花瓶。

 

聂小文没有动。他坐的那把椅子上突然伸出数道铁环,分别扣住了他的脖子、手腕、脚腕等关节处。铁环内侧有锋利的刃,只要稍微移动,身体就会被斩成碎块。聂小文没有吃惊,他早就知道这把椅子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晚秋却看出聂小文是故意被抓住的:"你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我答应过你的父亲,要好好照顾你。"

 

"你早就知道我是赵护法的女儿?"

 

"是的,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天起。"

 

"既然知道我们是仇人,为何还要自投罗网?"晚秋不解地问。

 

"因为是欠你的,所以来还。"聂小文顿了一下,突然问,"焰姐是谁?"

 

"焰姐?"

 

"对,那个在背后操纵你的人。"

 

"你怎么知道是她操纵我?"

 

"因为许多事情你是做不到的。"

 

"哈哈哈......"随着一阵疯狂的笑声,一位紫衣少女闯入房间,弹指点了晚秋的穴道,"聂小文,你果然聪明。不错,指使晚秋的人就是我,谢焰。"

 

"你是谁?"聂小文并不认识紫衣少女,只是隐隐觉得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不认识我?"谢焰的表情复杂而怪异,"数月前我们在天香楼有过一面之缘,我当时被你的琴声深深吸引了。自那以后我便发现自己爱上了你,爱得无法自拔。我知你是天帝宫的人,于是托父亲投书邀你见面,你却一次也不肯赏光......"

 

"在下从没有收到过姑娘的信。"聂小文平淡地道,他的确没有说谎。

 

"什么?你在说谎!"谢焰大叫,"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难道是......"

 

"在下有必要骗你吗?"聂小文冷冷道,"依在下之见,问题很可能出在令尊身上。"

 

"难道是父亲一直在骗我?"谢焰的声音有些狂乱,这其实是她早该想到的却不愿承认的事实。

 

谢可,人人称颂的大侠,怎会眼睁睁的见自己的女儿与天帝宫的人交往?他以为这样做女儿日久就会放弃了,但是他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本想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却反而害了她,让她伤得更深。

 

其实并不了解,却以为已经了解,误会与伤害便产生了。

 

谢焰疯了,这么多天来一直支持她的信念突然失去了支点,自尊信任亲情的混乱导致精神上的崩溃。

 

人其实是很脆弱的,尤其遇到感情上的问题。

 

"糟了!她启动了自毁机关!"晚秋惊叫。

 

谢焰早已失去踪影,房间的地板开始往下沉。

 

"下面有什么?"聂小文问道,他动不了,只能听任椅子随着地板往下降,原来这椅子是固定在地板上的。

 

"开始什么也没有,然后水会慢慢灌进来,四壁全都是密封的,没有出路,即使不被水淹死,也会窒息而死。"

 

水灌进来的速度很快,一柱香的功夫已经淹到了人的腰。

 

"真的没有办法阻止水灌进来吗?"聂小文问。

 

"办法是有的,可是现在我们没法动。"晚秋无奈地笑了笑。

 

"我可以帮你解开穴道。"

 

"没用的,我的双腿动不了,又不通水性。"

 

"试试看,或许你能解开我这把椅子上的机关。"聂小文扬指轻弹,从椅子的扶手上飞出一块木屑,打开了晚秋的穴道。

 

"原来你武功这么好。怪不得百里雪燃会输。"陷入地下的房间很黑,晚秋根本看不清聂小文的脸,而聂小文居然能准确地解开她的穴道,能有此等功力的人江湖上还是凤毛麟角。"只要触动你椅子背面的机关,就可以解开你身上的铁环。可是我无法过去。"

 

"你身上有剑吗?"聂小文问。

 

"有一把防身的短剑,一尺二寸长。"

 

"够长了。你把它掷过来,穿过我的身体,触动那个机关。"

 

"那个机关在你右胸附近,这样你会受很重的伤。况且我若失手,你就会丧命。"晚秋不知为什么会这样说,她不该关心杀父仇人的死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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