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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清月明——by风之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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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大夫话犹未尽的狠瞪了我一眼,却不再多言,一抬手,三只手指便精准的搭上了我的脉搏。
他空闲的左手闪电般扣住我下颚,仔仔细细的端详著,又令我张开嘴审视了一通,如是的折腾了半晌後,他本来犹带恼怒的面容渐渐笼上了一层凝重,斜飞入鬓的细眉也紧紧拧在一起,我的心情也随著渐渐低沈了下去。

"你脉象虚浮,本是体虚之象。只是......"云大夫终於松开了手指,沈吟著缓缓道出:"你应是中了慢性奇毒才对。"
"那可有救治的办法?"还未待我开口,无天便已抢先言道。激动的脸上再也没有往日沈稳的神色。
"你这毒中了多久?"他不答反问。
"十年有余。"zybg
"若我没看错,你中的毒名叫相思。相思入骨,无药可医。你能侥幸撑过十年,已是不易。只是十年下来,毒性早已渗透至五脏六腑,你的身体早已如风中残烛,摇摇欲熄。"
"如此说来?"无天的声音开始变得不稳。
两片薄唇掀动,吐出几个冰冷的字:"无药可医。"

我顾不及多想,急急回首去看无天的表情。
他如遭雷殛般僵在椅子上,握著我的手冰冷的仿佛失去了人的温度,嘴唇微微抖动著,想说什麽却又不知说什麽是好的模样。似乎刚刚被正式宣布了死刑的那个人是他不是我。
我按捺下心中越形浓重的凄凉,勉强露出笑容道:"无天,没什麽的,虽说无药可医,但或许老天不愿收我,让我再多活上几年甚至几十年也未可知的,毕竟我不是已经熬过了十年麽?"

"那是你侥幸。"未等无天开口,云大夫便冷冷说道:"你用来压制毒性的内功已损耗得所剩无几,依我适才所见,你顶多还有一月光景。"
无天突地自藤椅上站起身来,激动得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冷静:"行天,不要听这个庸医瞎说,我们再去寻访别的名医,一定会有解救之法的。"
"别的名医?"云大夫突然仰天长笑,脸上俱是狂傲自负:"我说了无药可医便是无药可医,你们便是将天下间所有的大夫都寻遍也是枉然。"
"依你所言,我们现在能做的便只剩乖乖回家等死了麽?"无天的笑声中满是寒意,眼中却有愤怒的烈焰奔腾。

云大夫望著无天,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神采,眉头微微一皱,突然问了个不甚相关的问题:"他冷静如常,你却激动至此,你们是什麽关系?"
"他是我的......"无天微微一怔,反射般的答道。
"情人。"我镇定自若的将话尾接了过去,不意外的感到被攥住的手突的一紧。无天神情间满是激动,却已与刚才不是同等涵义。

"情人?"云大夫突地勃然大怒:"你们俩俱是男子,成何体统!"
我微笑著回应:"有些事情本便没有性别之分,云大夫难道不明白麽?"
他直直的看著我,半晌,眼中的愤怒退去,换成了欣赏:"不错不错,什麽礼法教条均是狗屁,我平生最不吃这一套。你们倒是敢作敢为,我喜欢!许久没遇过如你们这般投我脾性的人了,若让你就此死去,倒是可惜之极。"
纵是可惜,又能如何?刚才毫不留情宣判了我死刑的人不就是你麽?我心中微叹,但笑不语。

"既是如此,我便奋力救你试试。"
所谓天堂地狱,一线之隔,我此时便有了这种感觉。我望著他狂放不羁的俊脸,哭笑不得的问道:"可是方才你不是说我已无药可医麽?"
"虽说无药可医,却并非无法可治。"他似乎完全不觉自己刚才说法有误,理直气壮般答道:"只是此法费时费力,我何必为了你而耗费心力?"
所谓医者父母心这种说法在他身上大概完全起不了作用吧,我苦笑不已,却聪明的不愿再计较。

"那到底有何法可治?"相较於我的哭笑不得,无天显得无比急切。
云大夫拉过一张藤椅,慢条斯理的坐下,又缓缓的喝了一口茶,才终於再度开口:"相思此毒,乃是顶尖的慢性毒药,初入体时毫无症状,此时只要有解药便可轻易解毒,但中毒之人一般觉察不出自己中了毒。直到它沿血脉侵走全身,腐蚀五脏六腑,才会令中毒者日行憔悴,最终七窍流血而亡。而此时,便是有解药也是无用。世间再无药可医。"
"这麽说来,解药已经无用了麽?"
"正好相反,想要解此毒,解药仍然是必需之物。"云大夫又喝了口茶,似乎很满意於我们焦急不安的心态:"若没有解药,纵使我有回天之力,也无计可施。所以说你若想活命,当务之急是找到解药。"
"解药该去何处寻觅?"
"相思本是世间难得一见的毒药,传说中只有制出此毒的毒圣-欧阳绝有解药,至於去何处寻他,我却是不知。"

毒圣欧阳绝?欧阳......我突地灵光一闪,看向无天,他眼中也有著与我相同的了然。
神医虽不知,我们却已明了。果然是解铃还需系铃人啊。
"取得解药之後又该如何?"解药既不能解毒,那它的作用到底为何?
"我可以先用药物替你将体内郁积的毒素慢慢排出来,只要你们真能取得解药,我自然有救你的办法。现在说什麽都是空谈。"

"那......"
"不行!"我急急打断了无天的话,眼中认真异常:"你绝对不可以回去找解药。"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无天安抚的话语却完全不能让我放心,好不容易才从那个龙潭虎穴中逃出来,怎能又再轻易回去自投罗网?我明白他的心意,可是我绝对不能让他冒如此大险?如果一个不慎,落到轩辕无极或是月紫的手中,那......我简直无法相信那个可怖的後果。
无天长臂一伸,将我拥入怀中,紧紧的抱住我,我正要再努力劝服他打消这个念头,突然感觉他手指轻点,已点中我的黑甜睡穴。

神智渐趋模糊间,听到他在我耳边温柔的低语:"行天,你要相信我,我答应过你要陪你终老的,所以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无天,若你真的遭逢不测,那我即使一人苟活,又还有什麽意义?!!!
我挣扎著想要吼出来,虚损过度的身体却再也抵挡不住睡意的侵袭,不甘的坠入了梦乡。只有眼角缓缓滑过一行清泪。
50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鞠花开,鞠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行天,你要相信我,我答应过你要陪你终老的,所以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无天,我相信你,可是已过半月,为何你依旧音信皆渺?

"停!停!"冷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沈思,我讶然抬首,从里屋走出来的云神医-云行空手中拿著一碗青青绿绿的药汁,满脸不豫之色。"好好一首《夕阳萧鼓》被你弹的哀怨无比,仿佛思郎归的少妇。古人有灵,也必定捶胸顿足不已。"
我稳住兀自颤动不已的琴弦:"在下学艺未精,琴声自是不堪入耳,倒让阁下见笑了。"

"学艺未精?琴由心生才是。"云行空轻哼了一声,将药汁塞入我手,不再赘言:"喝药。"我毫不犹豫,一仰首,便喝了个精光。这药虽极难闻,入口後却意外的清凉甘润,似乎翻腾的脏腑也被抚平。
"去沐浴。"云行空坐在椅中,随手拿起一卷医书,开始翻阅。
我微微苦笑,天下间,我所畏惧之事不多,偏生他那桶五彩斑斓,散发出浓郁异味,粘稠有若泥浆的"药泥"却令我望而却步,而且他还要求我每日在桶中泡足两个时辰,虽说多年来的各种旧疾渐被压制,发作的次数明显减少,身体的那股散之不去的异味还是让人颇为不适。

"怎麽?不想去?"
还没来得及答话,门外突地传来一名老者的声音:"神医,神医求您老人家救救我女儿吧。"云行空眉头微蹙,若自言自语:"我这谷何时成了可以自由来去之地?"
屋外又传来一声惨厉的尖叫:"芯儿,芯儿,你怎麽了?你别吓爹啊!神医,神医!!!求您老人家救救她吧。小老儿愿为您做牛做马,服侍终老。"其声甚是凄凉,闻之心酸。

眼见门外已快闹出人命,云行空依旧如老僧入定般,眉眼不曾稍抬,屋外越行悲苦的泣诉更是恍若未闻。
我暗暗叹气,状若无意般说道:"果真红颜天妒,所谓美女,都逃不过凄凉的命运。"
对面的人终於有了动静,剑眉轻掀:"你怎知屋外那女子的美丑?"
"是美是丑,出去看看自知分晓。"我轻轻笑道。
"你确定?"他抬眼看我,似是不甚同意。
"毕竟人命关天。"

云行空从鼻腔中轻哼出声,却终是站起身,脸上是毫不隐藏的不耐,推门而出。
我从窗中望出去,一名容颜苍老,老泪纵横的男子怀中委坐於地,紧紧抱拥著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女,肤若莹玉,眉若远山,虽然面色苍白如纸,眼眸紧闭,却显见是少见的美人。
云行空脸色稍霁,语气却依旧冰冷:"死了没?"
老者闻身抬头,还未开口,云行空已经执起女子的手腕,稍稍一搭,便抛下,然後迅速封住女子周身几处大穴:"只是中了点小毒而已,还没死,不要在我谷中大叫大嚷。"

"神医神医,求您老人家一定要救救我家芯儿。"老者恍若溺水之人见到了救命稻草,涕泪横流。
"我很老?"云行空冷冷反问。
"......"老人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回答。"不会不会,您老人家很年轻。"
"人留下,你走。"云行空冷冷的看著他,言简意赅。
"神医......,这是为何?"老人将手中女子小心放下,站起身来,一张脏污的老脸上全是不解。
"唐老三,你以为稍加易容,便可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云行空冷笑出声,眉眼间全是不屑:"有什麽招数,大可光明正大的使出来,居然将中了唐门之毒的人送来我处,莫非唐门已经沦落至此,连门人都变得如此鬼祟?"

唐老三稍稍一怔,本是污浊混沌的泪眼突地射出精光,额上青筋隐隐跳动,衰老不堪之象已是一扫而光,连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中都透露出阴狠凌厉:"姓云的,你眼睛够贼。唐家与你本是河水不犯井水,你却频频解救被唐门所伤之人,你既要故意与我唐家作对,我自是留你不得......"
话音未落,不知何时已戴上麂皮手套的双手伸入腰间暗袋,挥动之间,无数大小不一却均泛著蓝莹莹色泽的暗器便朝著云行空呼啸而去。
云行空不急不徐,脚下如行云流水般,袍袖随之挥舞,所有暗器未及沾身,便被全数挡了开去:"自己毒功未醇,反倒责怪到我头上,可笑!"
唐老三脸色大变,纵身後跃:"姓云的,今日居然被你识穿,算你运气好。改日绝不会这麽走运了!"
口中撂下了狠话,身形却急速後跃,几个起落,便遁入了树林,不见踪影。

云行空并不追赶,转身进屋,喃喃自语:"连唐老三这种人都能随意闯入,这八卦阵看来也没什麽用处了。"
他眉头微微皱起,径直走入里屋,冷冷开口:"想救,就扶那女子进屋,然後清扫那一地垃圾。"

(半年没写,果然思维迟钝,写了又改,改了又写,差点把小电折腾死。
无端端又冒出插曲,这下文,真是越来越难写了,唉唉。
无天大哥,让你取解药取了半年,你可还健在?汗>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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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那名女子的情况本就不坏,还是云行空的医术果然已臻化境,待到我从那桶"药泥"中泡足两个时辰出来,早先昏迷不醒恍若命悬一线的女子居然已经悠悠醒转,一双大眼满载著惊恐不安,抓紧了身上棉被,瑟缩在床榻一角,竟似在颤颤发抖。显然已经没有了大碍。
而那位妙手回春的神医大人,居然一反常态,救了如此美貌的女子後再也不管不顾,手执一卷医书在旁静静研读。

我轻叹一口气,走上前去,轻声说道:"姑娘莫怕,我们并非坏人。"
女子并未因我的话而稍有安心,声音颤抖:"若...若你们不是坏人,你何须用白布遮脸?"
云行空口口声声言道看不惯我的脸,每日替我敷上草药,再用白布层层包裹,连我自己也有多时没有见过那张毁到不堪的脸,只是这其中的因由,太过复杂,一时三刻也是讲不清楚。我淡淡的笑道:"在下长相丑陋,怕惊吓了姑娘,所以才用白布遮住。实在没有恶意,望姑娘莫要见怪。"

"你们与那贼人不是一夥?"女子稍稍镇定了点,连声音都不再抖动。一时间竟让我有耳熟的感觉。
素昧平生,怎会耳熟?大概是与别人的声音相混所致。我不再多想:"姑娘口中的贼人已然逃走,你身上所中之毒也应已悉数解去,因此姑娘大可放心。"
"如此说来,两位原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请受小女子一拜。"女子挣扎著起身,似要翻身下拜。
"姑娘毒伤刚愈,不宜妄动。"我急急拦道:"何况在下也只是旁观之人,受不起姑娘如此大礼。"
我偷眼望去,云行空对屋中的对话似是浑然未觉,他沈浸在书卷之中,仿佛早已忘了旁人的存在。

主人既然无心待客,我这做客人的也不好置喙。
"不知姑娘是如何招惹上这场祸事?"
女子的眼中又闪过惊惶,似是心有余悸:"小女子本是京城人氏,今日见天色清朗,与丫鬟出城游玩,途中遇上那贼子,只听得他大笑著说了声来的正好,小女子便人事不知了。至今也想不明白,平日间足不出户,究竟是何时招惹上了他?"
"姑娘莫怕,依你之言,那贼人并非针对於你。只是姑娘以後出门,还是要多加小心,免得又受这无妄之灾。"

"姑娘既从京城而来,不知这几日京城可有发生什麽大事?"转身为女子倒了一杯茶水,端在手中,竟然抖动不停,无法止住。
"大事没有听闻,倒是有一桩怪事。"女子微微蹙眉,似在极力回想:"这几日听得家中父兄议论,似是宫中抓住一名刺客,非但没有就地处决,反而大张旗鼓的押到午门之外处斩。"

"砰"的一声,手中茶杯被我生生捏碎,喉间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蹲在角落里画圈圈,无天啊无天,要不要让你生的伟大,死的光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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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人,你怎麽了?"女子一声惊呼,显是被惊吓住。
"不妨事的,姑娘可知那刺客如何形貌?"碎片深陷入手掌之中,却奇异的没有半丝疼痛。
"听父兄所言,似是一名长相颇为英挺的男子。不知为何竟沦为刺客。"
女子的惊呼声中,一口鲜血再次从我口中喷出。本已恍若老僧入定般的云行空一个健步跃上前来,一手扶住我,一手迅如闪电,已点了我胸前几处大穴。
将一颗碧绿清香的药丸让我服下,云行空冷冷道:"你若再这般妄动真气,便是大罗神仙转世也救不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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