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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清风看明月——by木叶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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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我告诉你,我会带给百姓一个统一安定的世界。清除腐败的官员。奎叶,我做到了。"皇帝笑着,既不尴尬也不沮丧。"王永和只剩下嵩南,攻下它是迟早的事。"
皇帝意气洋洋。细长柔和的双眸散发着光芒,整个脸庞显得年轻焕发。与其形成对比,李奎叶化石般沉默着。
皇帝微笑着,目光柔和的看着他。下一刻忽然风马牛不相及的说:"奎叶,我很想你。"语气自然,毫不做作。
李奎叶的眼睛骤然升上怒色。皇帝没看见相仿,继续低声诉说:"真的。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缓和的语调,神态是旁人难得一见的放松,嘴角的笑容浅浅毫不虚伪。低声诉说时,温热的气息拂上脸庞,是久违的感觉。李奎叶一阵失神。到底何时变成这样?

※※※z※※y※※z※※z※※※
几个月前,也在皇帝的寝殿里,日夜相对。
皇帝对他说,不服我吗?那就呆在这看我怎么取天下吧。
为了让他看清楚,连批阅奏折也搬回来批。除了每天朝会,剩下时间都和他在一起。大臣要来觐见奏对,皇帝就把床边的帐子放下,自己到外间说话。里外间相通,什么话都能听到。皇帝一点也不避忌他。
临幸妃子,反正是去妃子的宫殿。
他这么不成体统的被禁锢在皇帝的寝室里,大臣们都装不知道,照样谈论国计民生,弹劾某某不守礼法。
时刻和他的圣上在一起,他的确更加了解这个人。
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很有想法的人。这个人不做皇帝的确可惜。伸手夺取帝位也没什么不对。
除此之外,也是个固执而阴沉的人。谁拿他当傻子,他就暗暗记谁一笔。在外头看起来通情达理,也很有度量。骨子里却是傲慢自大,喜欢控制人,报复心很强的人。在外头永远温文尔雅,对政务勤劳明智,背地里却吊儿郎当,说话有时粗鲁不堪。
这样的皇帝,却对他做出可怕的事。
这种事不该发生在他身上的。他是被称作人间杀手的人。既不懂什么风花雪月,也不知儿女情长。
但是--
会在铺着锦绣的大床上变成另一个人,会在一只手的挑逗下迷失神志,完全被对方操纵情欲,仅仅被抚摸身体就产生不能忽视的快感,严刑下都不曾发出的呻吟,会弥漫了整个床。
这个人,他觉得陌生。
皇帝却说:"我喜欢这样的你。"
红色描金的地毯,床头垂落的明黄色帷幔。
红色的巨烛,跳动的火焰,滴下的烛泪,
还有挡住光亮的影子。
他宁愿当这是讽刺。
会在他失神的时候,轻轻抱住他的双肩;在他颤抖的时候,一遍遍轻吻他的眼睑。
用温柔的言语,不厌其烦的安慰。罗织起最华丽最昂贵也最温柔的罗网,却不知最终陷进的是谁。
"奎叶""奎叶"这么声声呼唤着,仿佛永远也叫不够。李奎叶开始感到惊心的时候,皇帝已不似从前一清二白的干脆。
君不再是君,臣不再是臣,主人还是主人,猎狗变成宠物。李奎叶依旧被缚着,代替鞭子的是每天早上一个吻。
"我去朝会。乖乖等我。"
每天早晨都会听到的话,直到李奎叶无神的眼睛渐渐聚集起冷厉的杀气,还是一成不变的重复着。皇帝太有信心,对身边人越来越有神的眼睛视而不见。
"全天下都会是我的,奎叶。你相不相信?"总是一个人自我陶醉着,即使宫殿里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回响。
"我一定会成为历史上的名君。"
有时候也会换个口吻台词:"奎叶,我需要你。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只要你陪在我身边。"也许这是他的妥协。但何尝不是另一种控制的方式。李奎叶闭目养神,把凌厉的目光藏到眼睑后。
有时皇帝拥着他的时候,他会闪神之际想起志焕。突然就想,志焕不会这么对自己。
为什么会在这时想起志焕,他从来不敢深想。但有一次他竟然想,如果对方是志焕,也许不会这么难捱。
这念头骇了他一跳,但无法当做从没想过。一天又一天,想起志焕的脸,他说的话,他的表情。
皇帝会读心术,有时就会问:"想什么呢?"李奎叶自己也觉得滑稽,他在想一个死人,还是在另外一人的怀抱里。

这些混乱暧昧的思绪,从来不敢深想。李奎叶情知自己懦弱,更深知负了志焕。对于严酷冷厉的皇帝,一面在情欲里越陷越深,一面越加痛恨。
洇晕了双眼,迷蒙了神志,在大脑一片空白之际,随着本能追逐快感。和一个男人纠缠着,被压在身下,却完全没有羞耻感。身体被抚摸着,亲吻着,熟悉的感觉燃遍全身,依稀觉出身子难耐的弓起,凑向对方带有魔力的嘴唇和手指,索求更深的刺激。任由对方摆布身体,即使打开镣铐也不知反抗,只会发出不知欢愉还是痛苦的呻吟。
一次又一次。
黄罗帐,红地毯。
天地在旋转。
完全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
李奎叶软软躺在床上,身上红潮未退,眼睛失神。手脚又被扣上镣铐。皇帝忽然问:
"你想杀我吗?"
情事刚完,双方都有些疲倦,这个问题把残余的暧昧一扫而空。皇帝凝神看着无力的俘虏,口吻伤感而宁静,语气不含希望。
李奎叶沉默不语。
39 黑暗
李奎叶想杀金不忌。想了很久。
在臣下眼里,金不忌是完美的君主,在百姓眼里,他是难得一见的明君。但在李奎叶眼里,金不忌是个阴狠毒辣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没有人像李奎叶那样了解金不忌的过去,也没有人曾像金不忌把李奎叶逼到崩溃边缘。金不忌抱住哭泣的奎叶时,已注定二者不可能退回单纯的君臣关系。
※※※z※※y※※z※※z※※※***
把李奎叶打到几乎残废,皇帝的怒气却似乎有增无减。
在御医诊断后,皇帝停止了鞭笞。
漆黑的房间,赤裸的身体。当李奎叶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已置身于完全陌生的黑暗空间。脚镣被解开,束缚住自由的只有手腕长长两根铁链,甚至可以走上六七步。
被解放的身体忠实的叫嚣着喜悦。习惯于危险的理智却让他不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摸索着墙壁,试探着周围。很大的房间,锁链的长度无法让他完全探查清楚。
房间里好像什么也没有。
没有家具,没有窗户,没有光亮,没有声音。连他的身上,也没有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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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一切参数。完全不知是黑夜还是白天。在逼死人的寂静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淌。
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也许已经过了几年......
丧失了时间概念,让黑暗渐渐变得如有实质,犹如庞然大物,压迫着神志。
寂静,没有止境的寂静,在黑暗的辅助下,变得越来越可怕。
不知什么时候起,李奎叶开始自言自语。自己拼命回忆以前的事,一个人说着笑着,仍然拉不回远去的神志。脑里的想法和口中的语言完全不能分辨,口里发出的音节,也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甚至出现了幻听。
好些人围着他,往他嘴里灌着什么。他们发出"唉"声,长长的单音节。他睁着眼睛,看着这不知真假的景象。蹙着眉费劲理解谈话的意思,却什么也听不懂。
很多次幻影。来来去去很多人。
直到最后,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没有声息的看着他。身边的火光灼痛了他的眼睛。李奎叶恐惧的向后躲着,喉咙里发出凄惨的哀叫。
这人猛地转身,挥手把蜡烛甩到地上。火光熄灭了。
恍惚中有什么紧紧抱住他。李奎叶凭着本能拼命踢打挣扎。无奈其反抗软弱没有作用,像铁箍似的双臂收得更紧。
有什么液体淌下湿了他肩膀好大一片肌肤。
耳边是急促的喘息。炙热的气息,带着哽咽,发狠的咒骂,一股脑喷在他的背上。
"知道了吗?知道这种滋味了吗?这种恐惧,伴随一生也忘不掉。从这种黑屋子里活着出来,还有什么不能做的?还有什么做不到的?还会说离开这种话吗?嗯,奎叶?"
滚烫的液体烧灼了他的肌肤。李奎叶茫然望着,懵懂觉得有什么一寸寸划伤了心底。
对方粗暴按着他。眼睛像两团火,李奎叶恐惧的避开眼,满心是对光亮的恐怖回忆。
就在一瞬间有什么撕裂了他的身体。激痛蹿过脊梁,传遍全身。他痛苦的嘶嚎着,像案板上的鱼拼命踢腾着。对方毫不心软,按住他的腰,更加用力的冲撞着,每一次都带给他从未体验过的剧痛。
"我啊,在十三岁就尝到了。"在他痛得大脑空白之际,对方咬着牙的声音仍然如此清晰的传到脑内。"在这种黑屋子里,几乎疯掉。"
黑暗的屋子里,可怕的对话继续着,伴随的是让人头皮发紧的疼痛。几乎已经废止的感官,在突然出现的疼痛刺激下,感觉似乎被百倍的夸大了。李奎叶徒劳的企图逃脱,却被一次次拉回,狠狠按在地上。对方激烈的情绪,通过剧烈的动作宣泄,回忆的言语,则像火上浇油。
"我才十三岁。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没做。宫里的娘娘们想让我死,我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也想让我死。我为什么要死?我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连你也背叛我?"
伴随着最后的怒吼,一股炙热的液体释放在奎叶体内。早已耗竭了所有力量的奎叶软绵绵倒下去,任由对方把他圈在怀里。
这么多天,第一次接触到别人的温度,也第一次感觉全身发热。
李奎叶颤抖着,脸上仍不时有惊悸的眼泪流下。处于精神崩溃边缘的李奎叶,完全丧失了人间杀手的冷酷理智,甚至丧失了正常人的常态。如婴儿般忠实反映着情绪的变化,而完全没有自知能力。
对方凝视了他一会,放松了力道,几乎称得上温柔的拥着他。
"我呆了八天。你呆了二十二天。没想到把你害成这个样子。"轻轻吻去奎叶脸上的泪水,对方呢喃着。"对不起,奎叶。"

没有马上把李奎叶移走,是因为他完全无法适应光亮和声音。即使微弱的烛光,或是普通的声音,都会让他惊恐失态。
不能辨认色彩,看不出立体和平面有什么不同,对语言反应迟缓,只能听懂单个词,本人则无法说话。身体方面,连坐也坐不起来,似乎一旦直起就感到晕眩。
在房间里安上夜明珠,上面再蒙上层层纱巾,让奎叶一点点适应。房间保持安静。只有金不忌每天会来。在阴暗不清的光线里,什么也不说,撕去奎叶的衣服,两个人的身影交缠着。反抗也好,哭泣也好,什么都无法阻止。
在奎叶自我意识回复前那段迷蒙不清的记忆,正如同那房屋的光线。安静单调的生活,穿着金衣的金不忌,强迫的性事,高潮前的白光,灭顶的快感,温柔的亲吻,还有重新教会他听说的轻言细语,统统发生在那暧昧不明的光线中。
等到发现时,身体已经依赖上金不忌带来的快感。短短两个多月,自己像变成另外一个人。只有沉浸在性的极乐,才能忘记心中的黑暗记忆。不知不觉,身体迷上性事。
在床上张开身体,任他予取予求,苦闷般的呻吟荡漾一室春色。对方满足的笑着,迷恋的注视他遍布吻痕的身体。"奎叶。我真的喜欢你。"总这么叹息,李奎叶只无所谓的舒展下身体。
直到发现为他清洁的侍者,总是偷眼看他,一副脸红心跳情欲烧身的样子,李奎叶才悚然吃惊。一时间,羞怒交加,惭愧无地。一下子又想起死去的志焕,心灰意冷之余,更加憎恨改变了他的金不忌。
第一次离开那石屋时,李奎叶尚不能行走,金不忌将其抱出。
当时外面正是黑夜,不见月光,却是繁星闪烁,空气微冷,新鲜的清冽,不知哪里传来隐隐花香。
好像有无数色彩声音,各类信息向其扑天而来,李奎叶紧张至极。金不忌强而有力的臂膀却牢牢抱住,不容他回避,一边以言语诱他张开眼睛,平和他的情绪。
等奎叶慢慢适应,终于可以将视、听、嗅觉的信息整合,和遥远记忆里的景色重合。普通夜色变得美丽无比,那一刻全身心感动于造物伟大,连带感激起金不忌。
但是他给予他的,本就是从他这里夺走的。
40 活着
"奎叶。真想杀我吗?"
皇帝问,叹息般的,这语气听过无数次。
李奎叶笑了。
认命的,绝望的笑。
从开始,就被这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被他牵引着,背叛了朋友,杀害了老师。然后,在提出离开后,被彻底摧毁了精神,变成他床上的宠物。
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执著。也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在意自己的想法。就象不明白他口口声声的"喜欢"。
明明已经用镣铐束缚住他。明明知道他的身体无法抗拒他。
为什么还要这么问呢?
"想--又怎么样呢?"李奎叶回答。
皇帝勉强笑着,只是眼睛失去了光芒。"为了逃走,冒了很大的险啊。奎叶。死也不在乎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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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奎叶不是个道德水准很高的人,但是,却不是没自尊的人。
从黑屋子里出来,重新接受正常世界,一点点克服恐惧。这是个漫长艰难充满挫折的过程。如果没有金不忌的温柔帮助,奎叶一个人不可能做到,正如幼童不会自己学会说话行走。在这个过程中,金不忌扮演的不但是情人的角色,也是父亲的角色。年幼的儿子通常崇拜父亲,李奎叶那时对金不忌也不无感激信赖。
但是随着他记忆的恢复,个人意识的回归,不可避免感到双重的侮辱。
身体背叛了他,理智还没有。
金不忌待他相当温柔。每日都在他耳边说话,如果李奎叶偶尔回答一句,就会非常高兴。
晚上睡觉不熄灯,即使黑夜里醒来,蜡烛已经熄灭,李奎叶也会因发现被金不忌紧紧抱着,感到厌恶,而忘记对黑暗的害怕。
摧毁一个人很简单,复建却很难,重新看到这个过程,对有相似经历的金不忌想必也不轻松,何况随着李奎叶精神的好转,那种信赖的眼神正一日日被冷漠取代。
但金不忌从未有片刻犹豫,一直不遗余力的帮助奎叶恢复。金朝皇帝以其自大自负绝对自信的可恨面目,笑眯眯的陪在身边,仿佛笃定会将奎叶置于其掌握之下。

因为他在床上的顺服,和身体还未恢复双重原因,金不忌放松了对他的禁锢。于是有一天李奎叶逃了出去。
南面的路守卫很少,因为它只通向横江,水深而急,李奎叶当时走路还有些摇晃,却在追兵面前毫不犹豫跳下江。
对李奎叶来说,活就活了,死就死了。
并不是兵行险着以求生,李奎叶心里也许更乐意淹死;更不是因为受辱而自杀,在困厄中挣扎长大的李奎叶决无这种奢侈的念头。
只是突然不明白到底为什么活着。一直这样努力维持的性命有什么意义。
在水里沉浮的感觉,在水下看到耀目的阳光,一切让他回到多年前,也这么毫不犹豫跳下水,在水里逐渐丧失力气和意识,然后被温热的手臂救起。
那曾是多么温暖的双臂。。

在生死之间徘徊,次数多得记不清。
依稀记得,很小时候也是富家子弟,也有众人围绕关心爱护。但是真正开始记忆的,却是父亲亡故,和母亲被赶出家门之后。
母亲很快也死了。一贯锦衣玉食还不懂事的孩子,要想活下来有多艰难。快饿死了,快冻死了,这样的记忆太多了。无数次在幻觉中被父母拥抱疼爱着,幸福的觉得死了也很好。
但终究选择活下去。发狠一样决定活下去。不为任何人而活。只为嘲笑他的命运而活。不要像那些亲戚们希望的预料的那样死去,他要活着,甚至要光鲜华丽的活着。
野心在他胸膛鼓荡跳跃,聪明又偏激的孩子带着强大的自信投入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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