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笑声爽朗地在耳边徘徊着，带着磁性的嗓音，甚至让那冗长枯燥的咒语与契约内容变得十分的迷人。
有点热、有点晕...
会不会是天气太热了，所以他有些中暑呢...？
【第四章】
像拎着一只小鸡似的，从路可颈后的衣领毫不费力地一拉，将身材纤瘦的路可轻轻松松的拉高，与自己眼对眼的平视。
「喂，小鬼你还要做、什、么？！」低沉的声音包含着浓浓的怒意。
路可吃力地仰头往后看，带点疲倦的干净嗓音缓缓地道：「在下正在帮忙这些村民们，所以可以请达格纳思您先放在下下来吗？」
精致脸蛋因憔悴而显得苍白，清澈的明眸夹杂着些许忧心的神情，不时地望向一旁受伤的人类，眼底的不舍看得让达格纳思频频皱眉。
「这又不是你用的，关你啥事啊？」英气逼人的俊脸整张臭得很，凶狠地火红眸子一扫过那些人类，让他们吓得直发抖。
刚开始是达格纳思让路可跟着他走，怎么知道走着走着变成达格纳思不知不觉地跟着路可走，而且每经过一个村子，路可都会进去照料村里的居民，教导他们一些简单的常识。
要是遇上受侵害的、遭逢天灾的、贫瘠的村落，路可停留的时间就会变得更长，而且还会不眠不休地照料那些村民，教导他们如何重建村落、种植适合的蔬果、治疗生病的人们、传授他们一些简单的医疗常识。
这次则是遇上染上瘟疫的村庄，路可简直可以说没合过眼地替这个村的居民寻找治疗这个瘟疫的药方，不断地拿自己当实验品猛试药。
达格纳思根本看不下去路可这样虐待自己，想要他停止这般让他无法理解的行为。
「在下是个大夫，见此状况岂能袖手旁观？」
「你哪一次有旁观过啊！真是个鸡婆的小鬼，也不懂你到底从哪学来那些东西，懂得还真是多，可是也不能不要自己的命吧，没睡没停地替他们找药，小鬼你把自己当作是神喔！」没好气地瞪着路可。
路可只能悄悄地在心底叹口气。
他，不是小鬼，也不是人类...
唉，不知道为何总是会找不到适当的时机跟达格纳思做正式的自我介绍呢...所以让他误会自己也要负一半的责任吧...
「请您再让在下试一会儿吧，在下快找出药方了，就差几帖药引了。」小嘴轻柔地弯了抹笑，放柔着声音，好声好气地跟达格纳思谈着。
也相处一段时间了，他发现达格纳思对自己凶都不是有意的，达格纳思只是说话口气凶了点，其实他是吃软不吃硬的，而且他的个性还很温柔体贴。
「你真是个任性的小鬼，一副比老子还硬的死脾气。」火红色的凤眼似是喷火地瞪着路可唇边让他没辄的笑容。
每次都会拿出那个让他看了满肚子火的笑，真搞不懂这个小鬼，年纪轻轻的竟然会笑那种很...嗯...那种飘渺的笑，又不是神，笑那种鸟样，真丑！啧，又不是快挂点了，干嘛笑得他好象快死了！
想到着，达格纳思不自觉地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修长冰凉的食指与姆指使坏地往路可白嫩的脸颊一捏，捏掉了他的笑容。
「嘎？」眨巴着眼，疑惑地偏着头。
...任性？是指他...？
「你为啥那么任、性？！」
摸了摸被捏红的右脸颊，无辜且不懂地问：「在下任性？在下实在不懂自己为何会被冠上任性这词呢？」
当了大神官这么久了，他是头一次被冠上属于人类才有的情绪反应，而且还是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任性」？
...啧！小鬼的脸皮还是这么薄，只是轻轻一捏又红了...
暖烘烘的指腹近乎怜惜地轻柔着路可泛红的脸颊。
「没错，就是一个任性的小鬼，硬要照自己意思，不管自己还有没有体力可以做还硬要做的任性小鬼就是你！」将路可当成小孩般地点了点他小巧的鼻尖。
路可先是摇了摇头，才低声地呵呵笑。
「这还是在下第一次因为尽自己该做的本份而被认为是『任性』，您定义的方式真是特殊。」
「不对么？就是任性才会不听话！」
「是，那达格纳思您可以容许在下再...任性一会儿吗？」头一次让清澈的明眸染上了无可奈何的笑容。
帅气的俊脸一下子又垮了下来，没好气的嘟嚷着：「说了这么多，还是要帮那些没关紧要的人，真是个不听话的小鬼...」忽地，达格纳思猛地甩甩头。
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刚刚心里闪过的那抹想法，他怎么可能跟这个小鬼废话那么多，只是为了能让小鬼有些休息的时间？！他不会对这小鬼这么好！他只是不懂为什么那小鬼要做这些事而已！
没注意到达格纳思有些奇怪的举动，路可终于从被吊着的状态解脱，继续坐着研究剩下的几味药引子，口中喃喃地低语着：「原来达格纳思对于任性的见解是这么一回事啊...」难怪他总当自己是个小鬼呢...
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看到路可专心在弄手边的工作时，达格纳思烦躁地皱起眉，姣美的薄唇抿得直直的，怒气冲冲地蹲在他身边，动作粗鲁地帮忙他摘取药草的叶子。
...这个臭小鬼，真的是想把自己累坏么？！明明就瘦成这样了，还一直弄、一直弄，讲也讲不听，气死他了！
身边炽热的气息好象透过衣物，渗入了肌肤，窜进了血液，流回了心脏，觉得胸口暖暖的...
达格纳思果然是很温柔呢...
侧头朝达格纳思轻轻地笑，粉嫣的血色终于又重回路可苍白的小脸。
用凶恶的冷哼来掩饰自己的别扭，低头猛地拔药草。
※※※
腰际上传来冰凉沉重的感觉，和规律地洒落到脸上的湿热气势，让路可费力地睁开疲倦的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达格纳思瞬间放大数倍的俊脸，让刚睡醒的路可又陷入痴呆的状况，难得红着脸愣愣地看着达格纳思英气逼人的睡颜。
醒着的时候像头狮子般地狂野，个性又横冲直撞的，没想到他睡着时却像只猫似的安静、可爱。
无法控制地伸出纤细的食指，偷偷地隔着空气，描绘着达格纳思俊逸的五官，滑润的指尖逗留在达格纳思姣美的薄唇，像个第一次偷东西的坏孩子，路可的心跳变得又快又大声，既害怕又刺激的心态迫使祂将指尖轻轻地探入达格纳思微启的嘴中。
柔软、滑嫩、带点冰凉的触感让路可爱不释手，大胆地将指尖深入些，溜进了齿间，触摸到达格纳思湿热的舌尖。
「唔--」
达格纳思无意识地将路可的身子更搂近自个儿的怀里，本能地张口含住了路可的食指，原本只是探入一点的指尖，现下变成近半节的食指，没入达格纳思温热的嘴里。
这、这、这怎么办？！路可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食指在达格纳思嘴里的诱人模样。
随着达格纳思无意识的吸吮，路可嫣红的脸蛋愈发火红，向来不曾失控过的心跳，现在已经疯狂的乱跳，心跳声大到好似快吵醒达格纳思般的巨响。
可是，路可却像是失魂了似的，慢慢地将脸贴近达格纳思，微微地噘起娇俏的唇，贴上达格纳思的嘴角......
当他自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慌乱地推开达格纳思，将被他含住的手指紧紧地握住，气息不稳地喘着。
手跟嘴都好热、好烫...
他、他为什么心跳会乱成这样？他为什么会想吃达格纳思的唇...他不觉得肚子饿呀...
低哑的声音忽然在路可的头顶缓缓地响起，打断了他乱轰轰的思绪。
「嗯--？小鬼你醒啦？」睡眼惺忪的凤眸染了一层水气，水漾水样的。
美...好美......
没想到这么近看着达格纳思的火红眸子会是那么美。
达格纳思慵懒地揉着漂亮的凤眼，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有，在下想请问您...在下、在下怎会睡着？」路可嘴里说的话跟心里想的事根本就毫不相关。
「小鬼你连自己累昏了都不晓得啊？！真受不了你耶！笨小鬼...」没好气地瞪了路可一眼。
这个笨小鬼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问题把他吵醒吧？！昨晚这个小鬼昏过去之后，剩下那一大堆人类都是他处理的耶！
老子弄到快天亮才弄完他们，才瞇个没多久就被他吵起，真没良心！
呆小鬼一个...睡了一会儿，脸才终于没白个像死人一样了...
达格纳思热呼呼的指尖轻轻地划过路可的脸颊、似乎有变淡一点点的黑眼圈，然后习惯性地揉了揉他柔软耀眼的金发。
「啊？在下昏过去了？」有些心不在焉的响应。
唔...好暖、好热，却很舒服...
「是啊！早就跟小鬼你说别那么勉强自己了，你看，任性的结果，就是给老子添麻烦！」勾住路可的脖子，将他拉近自己的怀里，低着头，微微瞇起凤眸，口气不是很好地粗问：「小鬼在干麻？还太累么？连跟说话都心不在焉的！」
澄澈的明眸瞬间失神，而吸入肺中的是...达格纳思身上炽热的气息...然后，又是那双美丽的火红色凤眸...
双手抵在达格纳思的肩膀上，轻轻地摇摇头。
想推离一点，让热呼呼的脑袋瓜儿清醒一些，却忽然发现达格纳思那双漂亮的眼，好象比以前少了点生气，似乎有些...憔悴。
愧疚地看着达格纳思的黑眼圈，干净的声音有些瘖哑。「真是对不住，在下给您添麻烦了。」自己晕过去之后一定是达格纳思替自己把剩下的事处理完的，刚刚还没注意到，真是过意不去。
刚刚，好象觉得自己突然了解了些什么...
「老子不是要你道歉！是要小鬼你别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又不是不死之身、也不是铁打的，老是这样！」烦躁地搔着后脑勺，语气因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而变得越来越差。「...啧！任性的臭小鬼！」
明白达格纳思只是在担心自己，唇畔边儿挂着柔柔地笑意，澄澈的明眸也笑得弯弯的。
「谢谢......」
【第五章】
夜色之下的河水在月光的衬托之下，波光粼粼。
几丝耀眼的金黄色发丝悠闲地随着夜晚的徐风轻轻地飘扬在星空之下。
河畔边的纤细人儿慢慢地收回放在水中的脚丫子，拉拢有些凌乱的衣襟，客客气气地转身站起，温和地问：「不好意思，请问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需要在下替你们转达给达格纳思吗？」
似乎不能在达格纳思醒来之前，洗完澡赶回去呢...不然被他发现自己半夜一个人跑出来，又会被他骂任性的小鬼了...
脑海中似乎浮现出达格纳思气冲冲的样子。
那双快喷出火来的凤眸、粗暴却不失温柔地揉着自己的头发，和骂着自己的低沉声音...
路可不自觉地弯了眼角、唇畔。
『...干净...是很棒的...寄生物...身体...』点点的绿色萤光开始从阴暗的地方聚集了起来。
「不是要找达格纳思的...原来是来要在下的身体啊...」
微微侧着脸，很认真地考虑了好一会儿，然后有些歉意地鞠躬。
「真是抱歉，实在是不可以呢...在下身负许多责任，没办法把身体给你们，真的是很对不起。还是等在下都忙完了再唔--」忽然一只热呼呼的大手从后方伸了出来，摀住了路可的唇，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火红色的身影笼罩住路可纤瘦的身子，炽热的气息团团地围绕在路可身边，像是宣告着这是他的所有物，霸气十足。
『...闇的生物...有敌意...是敌人...是东方魔物之主...』
「吵死了！」单手将路可的头压靠自己的胸膛上，紧紧地护住在怀里。
令人颤抖的怒气像焚风般朝那团低等魔物扑了过去，虽然吓得他们往后退了许多，却迟迟不肯离去，反而召集越来越多的萤光绿点。
像是要解开什么封印似的，达格纳思用舌尖顺着小指边缘轻轻地往上划到手肘，闪烁着怒火的眸子慢慢地扫过前方那一大团迅速聚集在一块的低等魔物。
慢慢地，似是火红色的封印顺着达格纳思舔过的地方，缠绕住他整只左手，就像是线状的火焰附着在上面。再仔细地一看，其实是一条火焰鞭子像是有生命地围绕住达格纳思的手。
该死的！就知道这些魔物对小鬼身上干净的气息很感兴趣！如果他再晚一步到，小鬼不就会被这群低等魔物给......！！该死！
达格纳思根本不敢再推想下去，只能靠紧紧抱住路可来安抚他不安的情绪。
是他不够狠、不够出名，还是在东方大陆上，他管不到、他不知道的地方跟魔物太多了，所以会怕他的魔物还不够多么？
吸入的气息彷佛比以往热上了许多，达格纳思是真的生气了...
好象察觉到达格纳思异常愤怒的怒火，被限制住行动的路可只能轻轻地拉了拉达格纳思腰侧的衣襬。「达格纳思...？」
「闭嘴！等老子解决完他们之后在跟小鬼你算帐！」低沉的声音有些压抑，像是在控制着快喷出火来的脾气，又像是硬是压下某种害怕的情绪。「不管有啥理由，竟敢趁老子睡觉时溜出来，就是不对！回去老子一定要打你屁股，臭小鬼！」
达格纳思是在担心自己......？这个认知让路可不自觉地将脸更往达格纳思地怀里蹭，精致的脸蛋悄悄地漾了抹笑，一种被宠溺的笑意。
「是，是在下不对...」就连干净的声音藏着些许的笑意。
「哼！知道就好！」别扭地冷哼。
跃着怒火的眸子狠狠地瞪着前方变得越来越大群的绿色萤光，口气不佳地撂下霸气十足的宣告。「是没发现这小鬼是老子的人么？！还敢来惹！不想死就滚！」
『...干净...我们要...别想独吞...』点点的萤光迅速地分散开来，想要增加碰触到路可的机会。
「很好！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就只当老子是个挂名的东方魔物之主么？！」扯开有些凌乱的衣襟，将路可整个人包裹在自己的衣内与胸膛之中，仔细地保护着。
缠绕在达格纳思手上的火焰鞭子忽然像是一条被激怒了的火龙，鞭子周围的空气都承受不住地霹雳啪啦地响了起来，而飞舞的火焰鞭子就像是无情的火龙，吞噬着所有的萤光绿点和所有可以燃烧的东西。
以达格纳思与路可为中心，鞭子为半径的范围内，全都化为灰烬，漫延在空气之中的尽是火的气息、热得好似快把皮肤烫伤的温度，还有头发烧焦的味道...
被达格纳思身上炽热的体温烘得头有些晕晕的路可，微愣地顺着达格纳思的视线，看到他捧着自己几缕没被保护到的金发，还有已经重新缠回到他手臂上的火焰鞭子。
望着达格纳思手臂的澄澈明眸先是有些呆愣、迷蒙，然后......
「该死！」火红色的眸子死瞪着掌心中的焦发，好象这样瞪着就会让它恢复似的。
路可轻轻地摇了摇头恢复清醒，吃力地垫起脚尖眼底含笑地伸手抚平达格纳思眉间的刻痕。
「不要紧的，在下的头发还有很多。」难得顽皮地撩起一部分的头发，用发尾搔搔达格纳思的鼻尖，为的只是不想再看见他眼底的自责。
「老子只是觉得没完全保护到你而已啦！不用故意逗老子！」撇开害臊的俊脸，大掌用力地揉着路可的头发。「......臭小鬼一个！」
臭小鬼干嘛忽然笑得这么甜...害他莫名其妙地觉得乱不好意思的。
没听到路可答话，达格纳思实在是忍不住地低头偷瞄了眼路可，瞥见的还是那他看了会莫名其妙发起热来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