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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然劫》(出书版上部)——by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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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然劫》(出书版上部)by:白起/南康

从今以后,你的命便是我的。
低首一语,十一岁的丁少言便自此定下往后命运,入得丁家为五爷所有。
娘亲临终嘱附,此生不得与丁家有半分丝毫牵扯,然而为了自丁家所得的一粒九神丹,丁少言与五爷以性命交换,求得娘亲三年岁月。
入丁府后七年磨练,他从小厮成为丁府大总管,成为五爷的左右手,而夜里,他是五爷的人。他以为他能一生不离不弃。
即使就这么陪着五爷腐烂在那偌大的险恶丁府也绝不离弃。
人呢,一生中总有那么个劫数,「这个劫数啊,也说不定是人还是什么。运气好呢,跨过去一生顺遂。运气不好的,或许一辈子就这么毁了,从此以后笑也不是真的笑。」
那么,他的劫数,就是五爷了。
然而……五爷……怎么是您放开我的手。
相忘江湖罢、五爷。这一别后,纵使你再来寻,也是迟了。
太阳落下去,而在它重新升起以前,有些人,就从此和你诀别了。

第一章
天下最富是丁家!
丁家有多富?永远都有人这样的津津乐道地同别人争论着。
有人说:天下每赚十两银子,其中就有一两流向丁家。也有人不同意,说应该是三两。
但有一点相同的是:无论何时何地,提起丁家,人们最先想到的就是高高的围墙内,画梁雕栋的楼宇,小径光洁、朱栏曲折,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遍植园中,踏上一步,轻沾玉露罗袜生香。即使是人间最富有的帝王家,也没有这样的衣香鬓影,莺声燕语,没有这样数不尽的风流旖旎,尝不尽的温柔富贵。
丝竹之声,声声乱耳,身着七彩衣裙的舞姬翩然而动,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盘起,在头顶安适地绕成髻,缀着三两金色小铃,额头中央附着一颗水滴状宝石,随着身体的动作散发出炫目的璀璨光华。
「老爷,老爷!」立在台阶下的管家颤微微地叫着,深怕打扰了老爷观赏歌舞的兴致。他五十来岁,两鬓略有风霜,一双老眼已经有些混浊,自三岁进府,一路熬到管家的位置,要说什么大风大浪也见过识了,可每每看着老爷,一股寒意就从脚底下窜上来直冷到头皮,能在众多丁家子孙中脱颖而出,坐上主事这位子的,哪有一个是好相与的,谈笑杀人也只是寻常,可是——那孩子已经在外面等了三天了。
坐在太师椅上的锦衣美服的中年男子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观赏歌舞去了。
被那一眼看得有些心惊胆颤,管家躬身立着不敢再说。
终于到了尾声,歌妓漫展水袖仰倒在地,舞低杨柳楼心月,冉冉香莲带露开,向着座上人眼梢一扫,微微勾起嘴角,姿态撩人,耳边的金步摇叮铛作响。中年男子挥挥手,无名指上通体碧绿的翡翠指环闪了闪,歌妓会意,一欠身退了下去。拿起白玉杯喝了一口酒,中年男子仿佛谈天似的语气说道:「钱管家,你在这府里已经快五十年了,我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小的知道!」钱管家诚惶诚恐地应道,额头上的汗已经流到了眼睛里,火辣辣的,不敢伸手去擦。
「知道就好!下次再这样不分轻重要闯进来,你这个管家的位子也该换个人做了。」中年人向后靠在椅子上,慵懒地说道,「这次又有什么事?」
「老爷,外面有个孩子说要见你。」心知这话说出来,少不得又是一顿排头。
果然。
「小孩子?所以你巴巴地跑过来?钱管家,不是我说,你这个管家做得也太悠闲了些,这样的小事也值得你来,府里养的下人呢?打发他走就是了。」
「是,是,老爷,可是这个小孩说非得见你不可!任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走。他说……」他也不想这事来烦老爷,还不是那孩子年纪虽幼,倒有那么一股子倔劲,任人好言相劝或是出言恫吓都没办法赶他走,涨红了脸,口口声声只说要见老爷一面,下人怕闹得太厉害,面子上过不去,这才劳动管家通报一声,讨个口风。
「说什么?」
「他说,他是您的儿子!」管家倒是打心底里相信这句话,老爷风流之名天下皆知,遗留在外的子嗣不知有多少,弄到现在,就连想新讨个小妾,也要先经过滴血认亲才可,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儿子女儿娶进来,可就成了个大笑话。
「我儿子?」中年人仿佛提到猫狗似的漫不经心,倒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矮桌上,从缠丝白玉盘里挑了一颗新鲜荔枝放进嘴里:「那又怎么样?丁家的子子孙孙还嫌少么?告诉他,是不是我儿子这丁家的门都不是他能进的。」
管家嘴唇翕动几下,还是鼓起了勇气说道:「老爷,他不是想进丁家,他是想向老爷要样东西来着。」
「什么东西?」
「他想向老爷求一颗九神丹!」管家说完这句,头垂得更低了。九神丹,十几种难得一见的灵药提炼而成,能解百毒,最重要的功用是聚精养气,让人生龙活虎,府中上下谁不知道这是老爷的命根子,若没了这个,后院那些姬妾娈童怕不是闹翻了天。
中年人终于有了一点懒散以外的表情,在椅子上坐直,白玉似的脸上罩了一层寒霜,「九神丹,倒好笑,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向我讨这个。他说要做什么用了没有?」
「好像是他娘亲沉疴难愈,大夫说要九神……」管家的声音越来越小,在中年人的凛冽目光里终于撑不住,改口说道:「我这就打发他走,小的告退,小的告退。」
管家后退了几步,一只脚跨出厅门时长吁了一口气,转过身沿着小路急匆匆地响大门走去,路旁花木扶疏、暗香浮动,水池中几对锦色鸳鸯相依相偎侧翎交颈也无心去细看。再好的风景,看了五十几年,也该够了。
从老爷住的院落到大门足足走了一刻钟,这才见到了坐在门洞里那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个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小男孩,单薄的身子,浆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子,怀里抱着一个同样发白的蓝布小包,一头长发包在脑后的头巾中,露出同样细小纤弱的颈子,衬着外头湛蓝的天,剪影似的。
看到管家走近,他紧张地站起来,眨也不眨地盯住了管家,焦虑、羞怯、不安、希冀各种神色在脸上交替来去。
「孩子,」管家只开了个头,就不知道如何接下去,被那样一双清澈渴望的眼睛看着,谁狠得下心说出拒绝的话?
倒是那少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管家脸上轮了一圈,抿抿嘴角说:「丁老爷可是不愿见我?没关系,您有没有说我不想要钱,真的!我不要钱,我只想要一颗九神丹。」
「孩子!」管家一张老脸上满是为难。
少年人勉强一笑,搂紧了怀中的小包,说「丁老爷一定很忙,这才没心思理这些事。没关系,我明天再来,等丁老爷有空了再说吧。」说完,恭恭敬敬向管家鞠了个躬,说道:「多谢管家爷爷,我先走了。」
「孩子!」管家见他转身要走,忙唤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人转过来,说道:「娘平常都叫我少言。」
「丁少言,丁少言,」管家念了两遍,又问:「你可有地方落脚,这几天你都住在哪?」
少年人脸上有一刻显得茫茫然,仿佛迷了路的小孩子,很快又强笑着说道:「我……我有地方落脚,多谢管家爷爷。」欠欠身,小小的身影步下台阶,很快便淹没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
门房的小三子凑上来也看了看,好奇地说:「那是谁啊?都在门口坐了三天了。」管家一伸手,在他头在狠狠打了一掌说:「哪有你的事,我让你把门前扫一扫,你就推三阻四,倒有时间管这个,不想干了是不是?」小三子吐吐舌头,悄没声息地跑远了。
管家看看少言离去的方向,摇摇头,叹道:「作孽啊。」
……
少言走到拐角,看着街上车水马龙,忽然觉得一股热气就那么没有预兆地冲上了眼睛,忙吸口气将泪水压了下去,找了一个不妨碍人的地方坐下来,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不停地对自己说:「挺住啊,要挺住啊,丁少言!才三天,不能这么快就放弃,娘亲还在家里等着你的药。你是男人,不能就这么放弃。」
半晌,他抬起头,向路边小摊的大娘要了一碗水,打开了怀中的小包,掏了一块饼,饼早已是冷的了,硬且无味,他却浑然不觉,就着水,小口小口地吞咽着。
谢过了好心的大娘,少言坐在路边不停地思量:总在丁家门口等也不是办法,包里的饼就快吃完了。身上的钱说什么也不能花,回去的时候雇车要用,也可以快一些到家,看来只能找份活计做了。
打定了主意,跳起来拍拍自己的脸,强打起精神,又向人流深处走去。
……
林掌柜坐在柜台后劈里啪啦地打着算盘,愁眉苦脸:文伦这小子不知又跑到哪去了,书不读,生意的事也不上心,将来这诺大一份家业该如何打理。
小二将客人的饭钱交过来,林掌柜收了,又继续愁眉苦脸:都十五岁了,整天只知道和一帮混混在街上闲逛,招猫逗狗,现在每家父母提起林文伦都是一脸不屑,将来的亲事该怎么办?难道要去几百里外找个不知根底的?
想了一会,只觉得头越来越疼,只好收起了这个念头,拿出账簿,正要核对一下,忽然看见门口进来一个八九岁的少年,只有四五成新的蓝布衫子,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小包,一脸的小心谨慎,仿佛装着宝贝似的。
那少年进来后,四处大量了一下,便直向柜台走过来。好漂亮的一个娃娃!林掌柜在心里暗叹,珠圆玉润的天庭,高鼻梁,长长的睫毛围住了剔透的黑眼珠儿,这么一转,使人如三伏天喝了冰水般涤荡廓清。美中不足的是脸色略嫌苍白,身子骨也太过单薄一些。
少言走到到柜台,向林掌柜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问道:「老板,我想找份活计做。」
此言一出,吃饭的客人倒有大半转过头来看着他。从来没被这么多人盯着看,少言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愈加窘迫不堪,下意识地又把怀里的包搂得更紧。
「你?」林掌柜上下大量了他一眼,说道:「小哥儿,我们这里不缺人,你去别的地儿找找吧。」
少言急了,跨前一步说:「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很能干的,挑水劈柴,洗衣做饭,我都可以的。我不要工钱,只要有个住的地方就成。」
林掌柜叹口气,温和地说:「小哥,不是我不用你。看你的年纪,八成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快回去吧,省得家里大人心急。」
「我不是偷跑,我是来找亲戚的,我娘……她也知道。」
「喔,」林掌柜摸着下巴说,「来找亲戚,你一个人?你今年多大了?」
「十一。」
「十一?看起来不像,你家在哪儿?」
「山阴县,白水村。」
「山阴?」林掌柜大吃一惊,上上下下地打量他,「那可有几百里远,你一个人来的?」
「嗯。」少言点点头。
「你亲戚呢?」
少言面有难色,说:「没找到。」
林掌柜脸沉了下去:「撒谎!没找到你还不回家,留在京城里做什么?」
少言盯着自己的脚尖,吞吞吐吐地说:「找到了,可是他们……他们不认我。他们不认我,我就拿不到药,拿不到药,娘的病就治不好。我想先找个地方落脚,明天再去看看。」
林掌柜看着红晕已经漫到了他的耳尖,连露出来的一段颈子也蒙上一层粉红、更衬出玉一样的底色。心中感叹,若是自己的儿子有这孩子一半文静乖巧,自己早将他宠到天上去了。
将少言拉到了柜台后一间小屋子里,让他在椅子上坐了,慈爱又带点责备地说:「你这个孩子,怎么一个人在京城里乱跑?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不会的,出门前师父告诉我:不要搭理陌生人,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能跟他们走。少说话多看多想,找活计也要找客栈饭店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比较不会被骗。」
「山阴县那么远,你怎么来的?」
「走着来的,路上也有好心的大叔会捎我一程。」
「你先在厨房帮忙吧。」林掌柜摸摸他的头顶,叹口气,同意了。
……
林文伦偷偷摸摸地打开后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厨房后的空地上,一个小孩蹲在大大的水盆旁边,胸前系着围裙,双手拿着碗碟用力地洗,几绺打湿的头发垂在额头前,小小的粉红舌头尖伸了出来,抵着上唇。
「你是谁?」林文伦站在他前面,单脚拍着地面。
少言抬起头,眼前是一个高头大马的少年,一脸审贼的表情,这便是林伯伯的儿子吧!他忙站起来,将手在围裙上蹭蹭,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少爷!」。
「少爷!哈哈哈。」林文伦忽然心情大好,伸手掐了掐他粉嫩粉嫩的腮,「不错,小子够上道。」林文伦在旁边找个地方坐了,看着他又蹲下来伸手去够水盆另一边的盘子,「喂喂,你小心点,那个盆淹死你都够了。」
少言笑笑,很勉强地够到了盘子,开始洗刷起来。
林文伦几次搭话,看少言要么不说,要么只简简单单地回答一两个字,啧了一声,说:「没趣!」念头一转,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串红艳艳、晶莹剔透的糖葫芦,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少言正在努力地洗着碗,忽然一串糖葫芦伸到了他面前,抬起头,是林文伦的大大的笑脸。
「给我的?」少言脸上放光。
「本少爷心情好,分你一个。」林文伦笑得灿烂。这小鬼长得还真是好看,看上去就想让人掐两把欺负一下。
少言左看右看,终于选定了一个,张开口咬过去。林文伦的手却在他合上口的那刻缩了回来,少言「啊」的一声,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一丝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来。
林文伦笑得直打滚,指着少言说:「真有你这样的笨蛋啊,笑死我了。哈哈哈。」
少言小脸涨得通红,泪水只在眼里转来转去,看了看还在捧腹大笑的林文伦,终于什么也没说,低下头继续刷着盘子。
林文伦笑够了,站起来,踢踢少言,不耐烦地说道:「喂,说话啊!」少言抬起头问:「少爷有什么事吗?」
「你认不认字?」
「认得一点,我娘有教过我读书。」
「我们来做个交易,你帮我临一张帖。」今天玩得太晚,忘了临帖,若不赶快补上,等一会儿老爹又要唧唧歪歪。
「这种事怎能由别人来做,还是自己亲手写比较好。」少言疑惑不解。娘教他识字时,每天必须临十张帖,少了一张也要被打手心。「我娘常说:『临者,师以法书碑帖,求其形神具象也;立者,得帖意之神为己所用,以奠根基。』」由别人替自己临,那是以前想都没想过的。
「少啰嗦。」林文伦最讨厌人像老夫子一样满口说教,「做不做?我给你钱。」平日里,让别人替自己临帖,都是一张一两银子。眼前这个小鬼看起来就像是没见过世面,一张给他半两他就该偷笑了。
少言眼睛一亮,挣扎了半晌,带着沉重的负罪感说:「我帮你临。」
「你要多少钱?」林文伦已经把手伸到钱袋里。
少言又吞口口水,看看林文伦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我想要一串糖葫芦!」

第二章
京城的黎明也是带着富贵气象,太阳在前一刻还是黄橙橙,害羞似地在东方露出半边脸,只一眨眼,便整个地跳了出来,大刺刺地照在琉璃瓦上,更显得金光万丈瑞气千条。黑夜的寂静消逝得无影无踪,清冷的大街突然被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人群挤得水榭不通。
当一缕阳光悄悄爬到林家客栈的围墙上时,后院的一扇房门咿咿呀呀地打开了,林文伦走出房门,伸个大大的懒腰。一夜好睡,醒来更是神清气爽,拿青盐简单漱了口,便兴冲冲地往柴房跑去。
「大眼睛,大眼睛!」一掌拍开柴房的小门,没人!只有小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
林文伦挠挠头,关上门,转身跑到厨房中喊:「娘,那小子呢?」
林大娘看他进来,窜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你这兔崽子,一天到晚不着家,只会胡混,也不帮着打理生意,哪天我和你爹两腿一蹬,看你怎么办。」
林文伦只是装腔作势地哎哟两声,身子一矮逃脱了他娘的魔掌,看少言不在,嬉笑着和厨房几个人打了招呼,顺手拿了个包子跑远了。林大娘追了几步追不上,只得在后面又恨又气地喊:「中午别忘了回来,有南边来的荔枝,顶新鲜!」林文伦远远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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